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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五十，最後一班地鐵，一個車廂內就只坐不到十個人，嚴佳明舒服地靠在坐椅上，眯着眼，看着車廂內幾個神态各異的人類。

他喜歡人類，自己本身也是個人類。但他總能身然世外的去觀察這些同類的表情神态，然後從這些不同的神态與面孔中找尋出不同的故事。

“看什麽看？”一位眯着眼的年青人眼露兇光地瞪了他一眼。

嚴佳明匆忙轉移視線。

正趴在男孩大腳上嘻哈的女孩，停止了笑談，從男孩子的腿上擡起頭，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掃了掃嚴佳明。

接着周圍七八個人都看向了嚴佳明。

嚴佳明低下頭緊盯着手中的手機。

這年頭年青人都暴力，特別是這些深夜出行的年青人，身上無時不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視的厲氣。

如果嚴佳明是年青帥氣的小夥子，也許這車廂裏面年青的孩子們被他直勾勾的盯幾眼也沒什麽，可偏偏嚴明佳一頭梳不平的卷毛，毛咋咋的怎麽看怎麽像雞窩。一張又圓又白的大臉因為連着幾日的熬夜泛着慘白的青光，一雙挂着烏青青兩黑眼圈的大眼，也因為這過度疲累而變的大而無神。

他現在這種身體被掏空的困樣，是誰瞧了誰心煩。更何況車廂裏面這幾個正興奮地去酒吧鬼混的年青人。

嚴佳明這麽匆忙的低下頭更是惹的這幫大孩子們不滿。

“大叔！你剛剛看什麽了？”

嚴佳明低着頭盯着手機上的連連看。

“大叔，我問你話你聽見了嗎？”

嚴佳明擡起頭，看着眼前一頭金發，滿耳朵挂環的年青人，對着他來了個溫和無害的笑臉。

嚴佳明這張臉細說起來也不難看，大眼睛，高鼻梁，一張深紅色的厚唇也是有模有樣，可這些好東西加在一張死灰臉，外加無神的眼珠，配着兩深的發青的黑眼圈，卻怎麽也讓人提起神來。可想這麽一張臉做出個溫和無害的笑也只會讓人倒盡胃口，特別還面對這毛刺的黃毛小。

“大叔，你是不是臉癢？”黃毛小握着套了一手鋼圈的拳頭在嚴佳明眼前一晃。

周圍幾個他的同夥一聽來精神了，咋呼着要黃毛收拾這猥瑣大叔，特別那個趴在男孩子大腳上的女孩子更是氣憤的一定要收拾他頓不可。

嚴佳明一時讓這群大孩子整懵了，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他身旁坐了個正常的上班族。車到站，急忙拉着他下了車。也幸好那黃毛小子也只是吓吓他這個窩囊大叔。

可這站是哪？他家離這還有四站地，這可是最後一趟車，他要怎麽回家？

嚴佳明謝過剛剛拉他一把的年青人，便耷拉着腦袋爬出地鐵。

幫他的小青年還好心的問他是不是打車回去，嚴佳明哼哈地點點頭，他哪裏能為四站地的路程打車，而且這夜裏十一點的打車費也比平時貴，為了省錢，就當鍛練身體了。

零下十來度的北風，把剛剛從地鐵口冒出頭的嚴佳明吹了個透心涼。

跑跑就熱了，嚴佳明緊了緊身上穿了N多年的羽絨服，挎好包，跑了起來。

有多久沒這麽跑過了，十幾年了，剛畢業時，曾經跟着劉露在冬天大半夜跑過，那天好像劉露一邊跟在身後笑他大傻冒一邊呼呼的跑着，零下十幾度的冬夜他們都跑的滿頭大汗。

跑了一會的嚴佳明呼呼地喘起大氣，冰冷的空氣一下又一下刺着他的肺，他不再年輕了，跑一會喘的肺都會痛。冷？真的讓自己跑沒有了。

身上不冷，嚴佳明一把老骨頭也懶的再做過激運動，怕自己會因為肌肉酸痛早晨爬不起來。

放慢了腳步，才發覺自己跑反方向了，半夜十二點半，零下十一度，嚴佳明站在十字路口冷靜的看清方向，接着往回走。臉上沒有任何的沮喪悲憤。

北風陣陣的吹過，清冷的路燈把嚴佳明的身影拉長，縮小。

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出現在路燈下，漸漸的靠近嚴佳明的腳邊。

嚴佳明是路過他，而這白球是沖嚴佳明而來。

一只白色的小狐貍靠到嚴佳明的腳邊，拿着小爪子抓着嚴佳明。

寒夜中，這小東西一定凍壞了。

嚴佳明低腰便把這白色的小東西抱到懷裏。

“小東西，明天大叔給你找個好主人。”嚴佳明懷裏抱着這團毛絨絨的小東西，身心都溫暖起來。

回到自己睡覺的窩，才看清自己抱回家一只九條尾巴的狐貍犬。不僅這樣，這小東西會說話，不是狗話，是人話，還是标準的中文普通話。

他在做夢，一定是加太長時間班自己都開始夢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