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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招魂,我怕招來別的東西。”
他說完又盯着易書看了看,映着周圍冷硬的燈火嘴角勾起一個很輕緩的笑。易書看着他黑的空洞的雙眼突然渾身一個激靈。
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太過古怪,易書回到特案科時依舊覺得腦子有些懵。剛進院子一入眼就看到秦肖坐在椅子上,擡頭一掃看着他和周斯一起回來,臉色就更加難看。
周斯不言不語轉個彎繞過秦肖,手中握着那半截子手指進去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空蕩蕩的院子裏就只剩下易書和秦肖兩人。周圍天色昏暗的看不清楚事物,只有偶爾鳥雀驚飛的聲音回響字耳邊。
氣壓低沉的甚至不敢讓人大聲呼吸,秦肖突然一把拽住他,力氣大的驚人。
“你最好還是離他遠點,我說過他不是好人。”
易書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個‘他’說的是周斯。易書低垂着眼腦子驀的有些疼,他好像真的忘了些什麽。但是硬要去回憶又根本想不起來,這些事始終像一團亂麻一樣糾纏着他,這樣想着語氣自然也沒平常那樣溫和,不自覺的就漏出點不滿,“他是不是好人,不用你來告訴我。我只知道他起碼不願意說的不會說,不會像你一樣騙我。”
話說完心裏陡然一驚,果然下一秒秦肖已經欺身而上,雙手一扭輕易就将易書困牢,“你......是不是記起來什麽了?”
易書偏過臉笑出聲,索性對着他诓了一诓,“那你說,我該記得什麽?”
秦肖手上一松,好像又恢複了常态,“沒什麽,我只是醒過來看你不在心裏有點急。”
把話往外一帶,秦肖不等易書再多說什麽就往回走。是啊,你該記得什麽呢?如果你記起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現在對我就不會是這般态度。
現在這樣,就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易書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現在已經明白清楚的知道有一張大網在他面前鋪開。而他逃不了躲不掉,可是至少今天他想暫時能一個人安心的歇歇。
身體永遠比腦子反應的更快,易書腦子裏的念頭還沒想完全,已經擡步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好在整個特案科不光大,房間也是多的出奇。随便找個房間湊合一晚也不是什麽難事。
随便選了一間房進去,倒不像平時他們住的像是普通宿舍那樣。這房間反而古色古香,趣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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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鼻是一股極輕的檀香味,一紅木雕花老式梳妝鏡正對着門,自己的身影,正垂直倒映在裏面。只不過與之不同的,是鏡中那人的身後,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易書忽然就記起在小白樓時,那個燈籠上的人臉,又或者迷宮裏曾作出的選擇題。
那張人臉和秦肖的面容十成十的相似,而那白影無論從身形還是樣貌都和他幾乎無二。這裏面到底藏着什麽玄機,是不是只要解開了這些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出那些困擾他的?他一直找不到的那根将他和這些怪事鏈接起來的暗線,這次算不算是個機會?
梳妝鏡似乎年歲已經很久,表面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人影也不過是略微可見罷了。易書輕輕擦掉鏡面的灰塵,身後的白影卻逐漸凝結出了實體。周圍的溫度低的有些涼,房間裏也沒有現代化的工具,唯一可以用作照明的卻是蠟燭。
易書準備去拿鏡臺上的火折子,下一秒鏡中卻已經伸出一雙慘白的手勒着他往鏡中帶,他還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腳下已經踩空,回頭只能看到那個白影已經變成和他一樣的五官,桀桀怪笑着走出門。
唯一剩下的念頭便是——就這樣被替代了嗎,無聲無息。可是明明特案科該是安全的,那些東西怎麽可能進來?
眼睜睜看着那怪物走出門,易書狠狠落在地上,周圍靜谧無聲。
來不及喊疼,眼前已經被滿滿當當的鏡子閃花了眼。鏡中折射的全是同一張臉。只不過臉上的表情不同而已,驚恐的,冷笑的,遲疑的。
——都是他自己的臉。
身後慘白的手臂又攀援糾纏上來,聲音古怪喑啞的分不出男女,“怎麽樣,能不能記起些什麽?”
望着眼前大片大片無邊的鏡子,易書長長出了一口氣,“怎麽一個兩個都問我這問題,我到底該記得什麽?”
“咿,你還是沒記起來。那換個問題,你就沒發現你身邊有什麽不對頭?”
不對頭,他身邊不對頭的事情還少嗎?一樁樁一件件,細數下來都是活生生的恐怖片題材。現在來和他說什麽不對頭。易書還沒想完,那古怪聲音便嗤笑一句,軟綿綿的胳膊随手一劃,面前馬上又是另一幅景象,“你說的都是表面的,你去小白樓的那天,你還有印象嗎。”
當然有印象了,那幾天過的簡直就是人間慘劇。易書下意識的摸摸自己腹部,當時他被黃皮子來了個對穿,可是後來空間給了他們休息的時間,趙岩他們身上傷的那麽重愈合的速度也很快。
“你想的很對。可是你現在試試你當初受傷的地方。你的身上留下了傷痕嗎?易書,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活着的,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真實,還是虛假?
“你還記得棺材裏的秦肖嗎,還記得那個女人嗎?”
棺材裏的秦肖。棺材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毫無印象。
古怪聲音停止詢問,慢慢的開始幫他整理思路,“周斯和秦肖是舊識,你就從沒懷疑過?這些事冥冥之中你早就抓到了那些線,你只是不肯去想罷了。李柯已經失蹤。王嗣已經給過你提示,你始終逃避着不肯去想,早晚還會出大事的。”
王嗣,王嗣給過他提示,是什麽提示?
“你的記憶到底出了什麽差錯,你有沒有想過。那天,你真的去過一個叫做小白樓的地方嗎。”
話音剛落鏡子裏已經出現了另一幅場景,鏡子裏趙岩伏在桌子上,青青的胡茬臉色發白,黑眼圈濃重。他不停的翻着卷宗,嘴裏喃喃的說着些什麽。
從口型辨認,是星子兩個字。
“星子是誰,你還記得嗎?”
腦袋裏驀然蹦出來那個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久經風霜的男人,“可是家裏只有我和星子,哪裏有什麽弟弟和繼母啊?”
星子,星子就是那個怕鏡子的精神錯亂的女孩。
鏡子裏趙岩狠狠揉了揉額角,拿起手機接着電話,上面的時間赫然是他們那天所謂的出發的時間。
易書感覺有什麽東西一點點浮現出來,難道他已經和星子一樣精神錯亂了嗎。他默默的用手扶着肋骨那一端,為什麽他的身上毫無傷痕。為什麽小白樓裏趙岩和秦肖都傷的那麽重,可是他僅僅是被黃皮子來了一道。為什麽在他來了一道之後,緊接着小白樓就會出現休息場所,還會愈合他們的傷口?
這一切,本就太奇怪了。
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癔症,所以才會給他大開方便之門?
“是。也不是。我無法對你說出太多,但是你總要記得,不要聽之任之的相信你身邊的一切。你的記憶真的都是真實嗎,你的記憶真的不會騙人嗎?你為什麽會好像失憶一樣逐漸忘記很多重要的事情?你的記憶真的不會布下陷阱把你引入危險之中嗎。”
“棺材裏的秦肖。明明拿着人命好似兒戲的周斯,就連那個段青也大有文章。你為什麽都會忘記?”
那個古怪聲音突然好像記起什麽一樣,幽幽在他耳邊嘆了一口氣,“不過‘他’已經從那裏出來了,有些東西都是你隐藏記憶的折射。你逃不了,也走不掉。小白樓到底存在與否,只有你自己清楚。”
随着這句話落下,周圍又變成了大片大片的鏡子,那些面孔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讓人無端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為什麽要相信你說的,按照你的說法,我的記憶也會騙人。連我的記憶都會騙人了,我還有什麽能相信的?信你這個突然出現的古怪東西嗎!”
“你這麽說倒還有點意思,反正我今天也玩夠了。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記得住,不過你回去可別忘了。聽聽秦肖的心跳。你聽聽他,有心跳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最近嚴打的炒雞厲害別說肉渣了.貌似湯都不行心酸......
謝謝納茲米的地雷MUA~
☆、古怪檔案(十八)
易書心裏閃過許多念頭, 又被他一一推翻。鏡子裏折射着他臉上糾結的表情。有些以前他不曾注意的古怪事慢慢浮現出來。
那大概還是某年夏天的事。易書記得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熱,但是讓人記住的不光是它的熱。而是W市爆發的一場大規模的的傳/染/病。
病症開始時不過類似于不輕不重的小感冒, 極少會引起注意。可随之而來的就是伴随性的突發高溫, 意識不清陷入昏迷。身體的免疫系統會被逐漸的摧毀、瓦解。到最後病人身體會出現一種難忍的惡臭, 身體出現不同程度的腐爛,最終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因為這種病症潛伏期長, 傳染性極強, 當時的W市被鬧得人心惶惶。所有的學校強制性全面體檢。一旦發現有疑似病例就會被馬上隔離。
易書邊踱步邊回想,眉頭打成一個死結。
體檢的那天早上天陰沉沉的發悶,空氣中又悶又熱像要下起大雨。王嗣起的很早, 緊接着是李柯。
那秦肖呢?大腦中明明晃晃的只有一片空白。
不是他懷疑自己的記憶, 就是一個陌生人什麽話都不說單單往那一站,他再遇到也留下幾分面熟的感覺。可是為什麽如今他回憶起來, 會對那時候的秦肖毫無印象?
好像這個人就是在某一個時刻憑空出現,憑空讓他信任,憑空捏造了出來。
心裏越來越焦躁,易書掐着眉心閉上眼睛。
而與此同時那個與易書幾乎無二的白影已經走到周斯門前。
白影左看右看,看着投射在窗戶上的面容似乎又有些不滿意。只見那張面孔五官融化成一團霧汽又再次凝結, 果然比剛剛更加清晰精致。只怕易書本人來了也會下意識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白影飄忽的往前靠近,臉和當初的陳莉一樣嚴絲合縫的貼在窗戶上, 他整張臉貼着只有眼睛在骨碌碌的轉動。
周斯房間裏黑漆漆的看不到什麽,白影鼻翼微微動了動忽然轉身,身後正站着笑的淺淡的段青。
“這麽晚了還不睡,來找周哥有事嗎?”
白影略過濾了一遍易書平時的表情反應, 亦是笑着回道,“沒什麽,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周斯好像不在,我明天再來問他好了。”
段青哦了一聲輕點點頭,白影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周斯的房間,最終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
段青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摸了摸一把若有所思的樣子,再看了下草叢裏燃着的兩根墨色蠟燭放心的吹了個口哨。
說起玩心眼,周斯敢認第二絕沒有人敢自稱第一。段青掐掉一根燭火,伸手拂去面前好像水一樣的迷層。房間柔柔的露出一點點弱光,只不過在蠟燭重新燃起時又歸于黑暗。
周斯雙手撐着下巴,微合雙目。面前透明瓶子裏放着一小截斷指。聽到身前有聲音他睜開一雙死水般的眼睛,“你來的倒是快。”
段青自顧拉開椅子,神情嚴肅緊繃,全然不似從前一副小年輕老好人的樣子。
“不是我來的快,剛剛那兩根蠟燭燃起來了。有東西混進來了,你比我更清楚他沖着什麽來的。別忘了你和我們承諾過什麽,這些資源我們都應該共享。你別忘想私吞。”
“所以我才讨厭和你們家合作,斤斤計較的像個娘們兒。”周斯冷笑一聲敲了敲那個透明的玻璃瓶,“斷指截面和死者鄭堯完全吻合。如果我估算的不錯的話。他當初應該在小白樓發現了‘那個’只不過他使用的方法不對。所以産生了嚴重的致幻感,小白樓本身的布置就帶有強烈的暗示性,他們一行人先後出現心理問題,開始曾說過鄭堯總覺得自己身邊有個女人。星子總覺得她有繼母和弟弟。”
“所以你就放任着易書的心理暗示越來越嚴重?”
周斯吐了一口濁氣對着段青道,“并不是我想放任什麽,而是一般人确實受到影響會在短時間內出現異常,但是不會像他這麽嚴重。”
段青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鄭堯他們不會像易書這樣完全的混淆受到這麽嚴重的影響?”
可是看鄭堯和星子他們的症狀又分明比易書還嚴重。星子在進入精神病院後幾次自殺未果,鄭堯在自家不明原因死亡。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他們的混淆有一個逐漸的過程。而易書是一個整體的爆發性混淆。他記憶裏的小白樓給了他強烈的暗示,使他對現實的認知度降低。”
周斯又摸了摸那個透明的玻璃瓶,“至于星子那行人如果說是無聊去探險,鬼才信呢。”
一行人不去別的地方,放着W市那麽多有名的靈異地方不去,偏偏要跑了隔壁城市去,說出去誰信?
“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周斯指了指那截斷指,“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你看。”
他話剛剛落下,段青視線緊接着跟過去,瞳孔微微一收。
只見那截斷指極輕的抖動了一下。
“這就是為什麽現場有那麽多血液,并且都屬于鄭堯的。應該說當時他正在‘重塑’。不過很可惜,他的方法不正确,又遭遇了意外。”
“如果是将身體革新重塑,那從前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段青下意識的喃喃,“真的可以長生不死?”
周斯一嗤,不肯定也不否認,幽火順着攀上斷指不斷吞噬成一堆灰燼,“到底能不能長生不死還不知道,不過延長壽命應該還是可以的。”
段青嗯了一聲,“那你準備拿剛剛那東西怎麽辦,就這麽放着?”
空氣裏斷指燃燒過,一股惡臭從瓶中溢出彌漫。只不過窗外蠟燭不緊不慢的燃燒着很快把這點味道驅散幹淨。
“就這樣放着不是很好嗎,刺激一下易書他說不定能記起更多。”
段青拿着一瓶灰燼沖他挑眉,“原來你還算計着,我還以為你已經拿他們當朋友了。”
周斯聞言很苦惱的笑了笑,“哎呀哎呀,你可別亂說話。這種虧本買賣我怎麽會做?要不是為了‘那東西’我又何必三番兩次的救他們,有什麽好處能讓我得到?”
段青得到個滿意的答案,出門的一瞬間臉上又恢複那種熱血小年輕的表情。而房間昏昏沉沉的陷入昏暗,周斯嘆了口氣,仰面躺在椅子上,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周家也不是過去的那個周家了,竟然要依附段家這種不入流的小角色。
周斯後槽牙咬的生疼,而易書這裏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易書睜開眼睛反而想到一件他以前從沒注意過的事情。
——秦肖的眼睛,是從什麽時候多了那抹紅色的?
似乎,是李柯出事的那時候。秦肖出現擰斷了那顆人頭。然後就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他的頭腦更冷靜,氣勢更淩厲淬血。
對他的态度也更加難以捉摸。
為什麽自己以前總是會選擇性的忽視這些事情?
身後那雙軟綿綿的手臂再次纏了上來,它聲音突然模糊的有點遙遠,“你看看這個。”
輕輕一劃畫面裏赫然是剛剛的段青和周斯,“現在你明白為什麽秦肖不讓你離周斯太近吧?這個人心機太深,無利不起早。你鬥不過他。”
它說了什麽易書全都沒有聽見,他的視線只緊緊貼在那截抖動了一下的斷指上。
長生不死。
真的可以實現?
不,這個設計是有一處致命缺陷的。易書自言自語,有什麽東西開始清晰的浮現出來。
他一把扯住身後的雙臂,那雙軟綿綿的手臂反應不及就這麽被扯了個十成十。
“如果我沒記錯,我想我應該知道你是什麽東西了。”
軟綿手臂原本有些遙遠的聲音變成尖細的尖叫,不斷拉伸着想要逃離易書。可易書任憑它的聲音刺痛耳膜也不肯松手。反而一寸一寸的摸上去,從手臂下方扯出一小張人皮。
随着人皮的脫落手臂逐漸枯朽,易書漏出個意味不明的表情。映在鏡子裏莫名的有些詭異。
是啊,他都記起來了。
亦敵亦友的周斯。想要做大的段家。又或者藏着許多秘密的秦家。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源頭起始。
伸手抖了抖那張輕飄飄的人皮。易書挑了塊看上去比較薄弱的鏡子打破。是啊,說的對。
他沒錯,我才是錯了。
鏡子世界外面站着那個五官霧化的白影,待易書出來,不等他開口就虛化進了他的身體。
易書重新審視這間房間,手伸開又握起。而地上影子微微錯開一步不停的發抖顫動,仔細看去竟是像有兩個影子重合在一起一般。
兩個,兩個。
就像陳莉那天機械的重複。
“你別怕。我現在還不會對你做什麽,不過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了。”
手中人皮一扔進黑色影子裏,那影子緩慢的吞噬起來,不過片刻人皮就消失的幹幹淨淨。
“不該存在的東西,始終是不應該存在世上。”
☆、鬼車(一)
苦熱的天終于過去。大街上人來人往, 有怕冷的女孩子已經換好靓麗的衣衫,一臉嬌俏的陪在男朋友身邊。
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趙岩煩躁的蹲在公車邊, 對于一個單身狗這真是莫大的傷害。
身邊跟着秦肖和易書, 自從這倆來了特案科。分組就又起了變化, 大多時候是陳莉和段青一起,他們三個一起。
不過現在總是讓人感覺有點不對頭, 大約是氣氛太過尴尬。要說秦肖一直都是少言少語, 但是不會給人這麽冷硬的感覺。而易書一直都是溫溫潤潤帶笑的模樣,如今呢?
趙岩擡頭看了一眼,一個頭兩個大, 就連太陽穴都隐隐的跳動起來, 帶動着整個腦袋都泛疼。
“死者張奇,208路夜班公交車司機。死亡時間是淩晨一點到三點。屍檢發現死者心肌中夾雜着許多紅玫瑰色的血斑, 說明出血過多,心髒功能受到損害。”
“簡單來說,他是在極度驚恐的狀态下引起了心髒驟停,活生生被吓死的。”
易書看了一眼眼前老舊的巴士,“心髒驟停被吓死?怪不得要轉到特案科裏。”
趙岩起身伸了個懶腰上車坐下, “這是這個月的第三起了,再這樣下去208的夜班車估計就要停了。”
“這條線晚上坐的人也不多, 就是真停了也沒事吧?”秦肖随便撿了個座位坐下,三個人正好成一種三角形。
說起這個趙岩心裏更是上火,“問題現在已經不單單是208這條線路的事了,不同批次的夜班司機都說自己遇到了怪事。”
老王開車已經是第十個年頭, 但是遇到這種事還是頭一遭。據他說,那天晚上他還是按照以前的時間發車,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今晚他遇到了一個頭發長的蓋住臉的羸弱女人。
老王以前是開長途貨車的,加班加點可謂是家常便飯。再加上他這條線平時人多自然沒什麽好怕的,不過今天卻有點反常。
他開了三個小時,這個女人一直坐着不曾下車,而下幾個站點也沒有人再上車。老王心裏有些沒底,就在此時下車門鈴響起,老王忙不疊的摁開門,女人下車後車上便空無一人。
可是随之而來的詭異之處便浮現了,老王始終能聽到下車門鈴的響起,但是大晚上的車上自那個女人下車後就再也沒有活人了。
然而就在巴士始進就在下一個站點時,老王又看到了那個頭發遮住臉的女人。老王臉色有點發白,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有點不對。這次他沒有停車,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剛到總站老王腿抖着下車,二話不說把車從裏到外洗了一遍,又在車上用紙包了朱砂和銅錢。只不過到後來又開了三個月的夜班車,老王就提前退休了。
問他原因老王只有些陰郁的回句,“夜班車少坐,也少開。”就再沒了下文。
這是自208出事後第一輛出事的車,而後面的幾輛車不是司機跑錯了線路就是有莫名的聲音響起。
趙岩看了一眼司機的座位,“也真是奇了,出事都出到公交車上了。”
“公交車除了運人還能有什麽用,應該又是‘那群瘋子’在打什麽主意。”
秦肖話說完不動聲色的看着易書的表情,這兩天易書的表現沒什麽反常的。但是給他的感覺就是莫名的不同。
“我們好像從來沒和那群人正面遇上過,卻又一直被牽着鼻子走。”易書沖秦肖笑笑,話裏一派無奈,“如果這次還是他們搞鬼,我只能說一句實在太有緣。”
秦肖把心裏的疑惑按下。現在這樣,又好像和從前沒什麽區別。
看着他倆猜疑來猜疑去,趙岩核對了下208的行駛路線确定這是起始點。
眼見天邊的雲彩一點點被夕陽染紅再到夜幕低垂,星河盡現,老舊的巴士終于開始運作。
開車的是個有些年邁的老人家,看上去約摸五十多歲,按照他們這行應該已經算是老前輩。他的鬓邊發絲都已經開始發白,只不過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趙岩打頭陣在司機身後坐下,易書和秦肖依次坐下。
“以前沒見過你們,是最近才搬過來的?”大約是開車無聊,老人家主動攀談起來。
趙岩給了他倆一個眼神,順着老人家的話接下去道,“是啊,最近工作才調過來。不過我聽說咱這車上晚上注意的‘事’挺多?”
老人家哈哈一笑,“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不信這套呢!”
易書裝作有些驚訝迷茫的問道,“什麽注意的事,最近咱這還出事了?”
老人家遇到一個紅綠燈拿起杯喝了一大口茶潤了潤嗓子,又看了一眼他們三個年輕人惋惜回道,“哎,造孽哦。從半年前這條208路就總是出事咯。”
半年前有什麽大事?趙岩手裏掌握的資源可謂是最全的。可是這麽粗略一想卻又沒什麽能對的上的,只能繼續聽着。
“早就說把這條線停了,可是到今天也沒法子停,鬧得兇啊。我前面幾個都是年輕的小夥子,多好的年紀啊。哎,可惜了。”
趙岩點了根煙叼着,大半夜也算作提神,“那這大晚上的,老爺子你就不怕?”
老人家打了一把方向盤拐彎,“怕有什麽用,也是一把年紀了。”
話還沒說完,後座傳來吧嗒一聲。易書下意識的回頭卻被秦肖扣住,“無論聽到什麽,都千萬別回頭。”
秦肖的手正扣在他肩膀上,溫熱的感覺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如果從前沒有記起任何事情的時候,他還可以相處,可是現在他把起因結果記起了不少,易書只覺得胃裏翻滾。
身後噠噠的聲音似乎是高跟鞋,看的出從聲音出現的時候老人家一張臉就鐵青了起來。只不過到底是老江湖,到了該停的站點依舊停車,該開的地方依舊平穩。
趙岩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人家套話,車廂上方卻又傳來玻璃彈珠蹦跳的聲音。這下老人家臉上的白毛汗都冒出來了。
秦肖把車窗打開朝外看了一眼,從外面若有若無的傳來一股腥氣。
老人家開着車漸漸白了臉。只見前後無路。唯有墓碑樹立。
趙岩活動了下手腕,“老師傅別開了,還是下車吧。估計今天晚上是不能善了了。”
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卻還有站牌,這一站寫的是麗河小區。身後緩緩又一輛巴士駛來,血紅色的208三個數字把人的眼球都映的猩紅。
又一輛208。巴士在他們面前停下,座位上的司機一臉和藹的沖着他們笑起來。
秦肖打頭陣,年齡偏大的老人家被他們攜在中間,趙岩斷後。老人家呼吸不穩,瞳孔張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從眼眶中跳出。
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是剛剛那個司機,赫然就是不久前死去的張奇。追悼會他還參加過,怎麽可能現在能在這安安穩穩的開車?
原本冷清的208上此刻坐滿了人。只不過他們神情呆滞,秦肖幾個人分散站着不時觀察張奇的舉動。
只不過張奇卻只是安安靜靜的開着車,随着巴士吱呀一聲啓動。原本的那輛208被甩在身後吞噬在夜幕裏,而車上的人卻逐漸好像有了生氣一樣緩慢動作起來。
巴士從‘麗河小區’慢慢行駛出來,一路上了主幹道。平平常常的開車,平平常常的上車投幣。唯一不同的只是開車的這個人,早已死了。
至于這輛車到底是什麽鬼玩意,行駛的目的地,拉着一車什麽。
誰也不知道。
眼見時間已經逼近天亮,這輛208上的人員也開始騷動起來。
易書感覺腳下一涼,一個紅色的皮球不知道什麽時候滾落在他腳邊。身後三五步有個紮着馬尾的小女孩有點羞怯的看着他,“大哥哥,能幫我撿下球嗎?”
易書依舊一副帶笑的好說話的模樣,“那如果我說不能呢。”
話音剛落那個小女孩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雙眼流下涓涓血淚,只有眼白的眼珠死死盯着他。
身邊座位上的‘人’也逐漸站起來,而張奇卻好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繼續平穩的開着車。
小女孩猛然大張着口發出刺耳的聲音,伴随着她的聲音那些原本呆滞的人動作快了不止一倍。
這架勢倒是很像當初的那個長舌女人。
易書腦子一轉剛一分神,身邊有個面部燒傷嚴重的女人已經五指成爪。秦肖臉色一冷幾個錯身閃過,不閃不避正掐上那個女人的手腕。只聽咔嚓一聲女人的手腕便軟綿綿的落了下去。
趙岩掐着那個小女孩纖細的脖頸莫名生出一種罪惡感。那個小女孩眼角血淚越積越多,哭的抽噎起來,如果不是她臉色蒼白沒有體溫,真的和常人沒什麽區別。
心裏一軟下手不由得留情些。
那小女孩見有可乘之機,沖着趙岩獰笑一下狠狠咬了一口,趙岩吃痛松手。那小女孩退後了幾步正待張口,卻冷不丁的撞上一堵肉牆。
秦肖嘴角挑起一點,二話不說直接卸了她的下颌。
易書此刻看着滿車的人也反應過來,今天的探察敵情已經完成,再待下下去他們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這了。
老人家在趙岩的掩護下勉強也移到前門,好在有個專業的會手動開門的人員。幾乎是片刻趙岩已經扶着老人家下了車,易書被秦肖護着緊随其後。
而車上的小女孩冷冷的看着他們,下巴脫臼晃蕩着看上去又十分滑稽。
反而是張奇對着他們把嘴角扯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下一秒整張臉似乎都要扯開。
下一秒趙岩只覺得自己被咬過的手腕劇烈的疼痛起來,整個身體仿佛墜入了深厚的冰窖之中。
☆、鬼車(二)
看着面前這個巨大的岩洞, 易書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不久前他們商定并安置好了老人家,順帶還給趙岩包紮了傷口又略微休整了一晚準備再次來會會這個208的時候。
他們剛拉開208的車門卻發現眼前是一處巨大的岩洞。
天地可鑒。他剛剛拉開的, 真的只是一處普普通通的車門而已。
易書揉着額角一時反應不過來, 轉身一看原本是208車門的位置已經被一處碩大的緊閉的石門取代。推測一下石門的重量, 只能把視線再挪回前方。看來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往前走。
秦肖從進了這裏後, 眼底的猩紅愈濃。而趙岩也四處打量着這處岩洞。
洞裏黑漆漆的, 其實看不太多。易書掏出手機照了照勉強看清一小部分,整張牆壁凹凸不平,有許多細小的劃痕, 再往前用手一摸卻蹭到很多和粘液似得果凍狀物體。
“這地方有點不對勁。”趙岩看着正在牆壁邊研究的易書道, 又摸了摸手上處理過的傷口,好在周斯雖然一臉肉痛的樣子還沒有枉顧他的性命, 如今雖然還有點疼,但是傷口周圍的顏色已經從青紫恢複了正常。
易書頭也沒擡繼續看着那些劃痕的走向,“要是對勁我一開車門看到的應該是208車裏的那個小鬼,還用現在擔心在這沒吃沒喝?”
雖然嘴皮子耍的挺溜,但是易書內心還是打了個突。這裏和他記憶裏的地方沒有任何一處有所相似, 卻又在時時刻刻冒出一種危險的信號。
這裏應該也是一處‘局’。
耳邊有不斷滴落的水聲,空氣中有風流動。只要有風, 那麽空氣多半是沒問題,也應該能找到出路。
再過後的幾天中,易書恨不能因為最開始的這個想法給自己一大嘴巴子。
讓你光往好的地方想!
“确實。這地方沒吃沒喝,人在沒水的環境下活不過三天, 如果我們三天內找不到水源,又或者出不去,不過是換了個交待地方罷了。”
秦肖把手機電源調到最低待機狀态,目前他們什麽資源都沒有。身上帶着的不過是些防身物品,就連傷藥都沒有,一切都得省着用。
耳邊滴答的水聲還在持續,易書用衣服蹭了一點那果凍狀的粘液後起身。秦肖說的對,人沒有水源活不過72個小時,目前他們唯一的辦法是一邊尋找水源一邊尋找出路。
每次遇到這種無法解釋的情況都是秦肖走頭陣,這次也不例外,走到一半忽聽秦肖說道,“你們看這是什麽?”
易書看着牆壁上繪制的栩栩如生的場景,“是壁畫?”
只不過若是壁畫,這一幅幅畫的也太詭異了點。畫一共分為四幅,第一幅用了大量的色彩渲染一個女人,頭戴金冠腳踩赤履身着紅衣,面容妍麗,底下有衆人匍匐,若單是這樣也就罷了。可這女人雙腳之間被繩索捆住,而雙肩之上,竟是一條條烏黑蜿蜒的長蛇。
第二幅則是女人在前指揮,身後長蛇傾巢出動,不知是不是年歲太過久遠,女人的一張臉卻看不清楚。只是腳上的繩索依舊。
第三幅畫中,女人周圍皆是白骨,同向橫卧,而她五官皆無,只有一雙眼睛被以白骨的形式勾勒出來。
第四幅卻是幾處黑點,只有白骨,女人的身影卻不見了。
“這畫上是什麽意思?”趙岩看完一臉不解,“她死而複生了?”
死而複生四個字一出,岩洞的溫度頓時像下降了一般。
易書用手機拍完壁畫後笑着拍了拍趙岩,“如果真是死而複生還好,就怕是冤魂不散。”
趙岩忙拍掉身上的手,“呸呸呸,你都不會說點吉利的!”
“想不到你們當警察的還信這個?”時不時拿着手機掃一下周圍的路,易書還不忘抽空打趣兩句。
趙岩想了想,好像是這樣,按說自己以前也不這麽神神叨叨的,難不成被周斯傳染了?一想到周斯那張/晚/娘/一般似笑非笑的面孔,周身立刻打了個激靈。
秦肖沖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易書馬上打起了精神,趙岩也暗暗活動了一下手腕。易書沖秦肖偏了偏頭,意思是把光打過去?
秦肖伸出左手輕輕一劃,易書立刻跟着跟着手勢把手機的光打過去,卻見原本屬于他們三個的影子。
多了一個。
易書頭皮幾乎要炸起來,強烈遏制住發抖的雙手,只不過手機的光線還是因為略微的偏動而晃了一下。
只這片刻功夫那影子倏忽不見。
易書瞄了一眼還在自己腳底安穩本分的黑影,看來不是自己的。那影子映照出來幾乎無肉,肋骨分明可見,腦袋無發。
“是個骷髅?”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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