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是誤會

周一。

一大早淩颉親自把淩頌送到學校,去找學校教導主任、年級組長和馬國順談話。

淩頌懶得多問,反正,姜一鳴那厮好日子是過到頭了。

其中考試的成績陸續出來,淩頌扳着手指頭算他的總分。

語文113,數學54,英語66,物理17,其它忽略不計,加起來已經遠超兩百分。

“我二百五。”

張揚回頭正想問淩頌成績,聽到這一句,沒憋住噗一聲笑了。

但見淩頌一臉嘚瑟地與溫元初炫耀,他忍了忍,默默轉回身去。

溫元初把淩頌的卷子拿過去細看,基礎題他能做的都做了,正确率也很高,所以進步飛速。

在下學期開學前趕上學校進度,問題應該不大。

“你很棒。”溫元初誇他。

“真的麽?”

淩頌十分高興,溫元初的誇贊總是讓他特別舒坦、特別美。

“嗯,很棒,再接再厲,下次會更好。”

前排的張揚揉了揉耳朵。

啧,好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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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學回家,淩颉告知淩頌,姜一鳴的事情已經擺平,學校會給他轉班級。

那厮還被市游泳隊開除了,他媽原本想鬧騰,後頭一打聽,發現他們家是溫家公司的供應商,得靠着溫家公司吃飯,立刻消停了,再不敢來找麻煩。

聽淩颉這麽說,淩頌忽然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商人的地位遠比四百年前要高,有錢人往往還沾着權,所以日子過得很逍遙。

溫家就很有錢,他家也有錢。

他問淩颉:“我們家跟溫家比,哪家更有錢?”

淩颉:“……差不多吧。”

所以他也沒法拿錢包養溫元初做他小弟。

切,沒意思。

淩頌跟他哥說:“從明天起,我打算跟溫元初一起上下學,不坐車了。”

“你會騎車?”

“懶得騎,溫元初載我。”

“……坐汽車不比騎車舒服嗎?現在天冷了,經常刮風下雨的,還耽擱時間。”

淩颉的表情有一點微妙:“你和溫元初,什麽時候感情變這麽好了?”

淩頌并沒有聽出他哥話裏深意,理直氣壯:“路上有人說說話多好,我跟陳叔又沒什麽好說的,溫元初那個悶葫蘆,我得讓他開朗一點。”

淩颉猶豫再三,更多的話沒說出口。

你管人開不開朗呢,他爸媽都不管這個。

淩頌只當他哥是答應了,高興萬分。

蹦蹦跳跳地上樓去。

淩颉十分擔憂地跟他老婆說:“我覺得,小頌有點不正常。”

……但願是他想多了。

吃完晚飯,溫元初過來前,淩頌收到了夏朗星發來的微信消息。

夏朗星:哥這回考了二百二,比你高吧?

淩頌:我二百五。

夏朗星:……

夏朗星:你,呃,算了。

夏朗星:出來玩嗎?網吧聯排。

淩頌:不去,我要學習。

淩頌沒再回複。

他不是特別愛學習的人,上輩子馬太傅就為這個操碎了心,這輩子純粹是有溫元初盯着。

可比起跟個傻缺打游戲,他還是喜歡跟着溫元初念書。

溫元初過來時,淩頌剛把手機收了。

他沖溫元初笑:“我哥答應讓我以後坐你的車上下學。”

溫元初點點頭:“好,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淩頌:“麽麽噠。”

溫元初鎮定坐下,翻開書。

心花怒放,但面上半分不表露。

次日清早。

晨跑之後各回各家吃完早餐,溫元初騎車到淩家門口,等淩頌收拾書包出門。

淩颉正開車出來,路過溫元初身邊,落下車窗喊了他一聲。

溫元初跟他打招呼。

淩颉問他:“元初,你騎車載小頌上下學不累嗎?是不是他要求你的?他就是事多,想一出是一出,你別理他。”

溫元初答:“是我跟他說的,鍛煉身體,沒什麽,不會累。”

淩颉無言以對,……算了。

等淩颉開車走了,淩頌才磨磨蹭蹭地從裏頭出來。

他跳上溫元初的車,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腰:“走吧元初爸爸。”

溫元初丢下句“坐好”,猛騎出去。

早晨空氣清新,雖有些冷,但不悶。

坐在自行車上穿梭于車水馬龍間,将那些堵車排成長隊的汽車遠遠甩在後頭。

淩頌覺得,暢快極了。

他就該早點跟着溫元初一起上下學。

快到學校時,他們在路上碰到同班經常跟淩頌一起玩的一個同學,也騎了車,車後面載着文科班的女朋友。

女生先看到他們,揮着手跟他們打招呼。

“淩頌、溫元初,你們也一起上學啊?”

淩頌看看他倆,再看看自己和溫元初。

……忽然覺得有一絲絲怪異。

溫元初騎車上前,男生也看到他們,調侃淩頌:“閨女這是坐上專座了?總算得償所願了啊,恭喜恭喜。”

淩頌有一點汗顏。

莫不是他從前就肖想過溫元初的後座椅?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女生在後頭笑。

淩頌晃眼看到她那滿臉興奮的表情,莫名想起貼吧裏那些哭天喊地自稱媽媽喊他崽崽的id,一陣惡寒。

溫元初加快速度,把那倆甩遠。

學校門口,教導主任親自上陣,正突擊檢查學生的風紀。

沒穿校服的不許進門。

男生頭發過耳、女生披頭散發的不許進門。

手裏還拿着早點快餐盒的不許進門。

……

……

哦,男女同學距離過近的更不許進門!

看到一前一後在校門口停下的兩輛自行車,教導主任走上前,十分不高興地示意女生和淩頌下車。

“你們怎麽回事?說了多少遍不許早戀,你們一個個的都當學校紀律不存在的是吧?”

“你、你、你們幾個,通通給我請家長來。”

“都給我站這裏,等你們家長來了再說。”

女生從車上下來,小聲嘀咕:“我就坐一下他車,怎麽就算談戀愛了?我們又沒做別的。”

淩頌趕緊提醒教導主任:“張、張老師,我倆,我和溫元初,我倆都男的。”

教導主任暴跳如雷,先呵斥女生:“你還敢狡辯說你們沒談戀愛,我剛才都看到了,你摟着他的腰,貼在他身上,男女授受不親,你倆沒談戀愛你倆是在做什麽?”

不等女生再說,他又教訓起淩頌和溫元初:“還有你們倆,兩個男生膩膩歪歪的像什麽樣,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男生和男生也能談戀愛!”

淩頌:“……”

您可真時髦。

可他跟溫元初真的真的是清白的。

為什麽沒人信?

溫元初平靜解釋:“張老師,您誤會了,我和淩頌只是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因為家裏是鄰居,一起上下學方便而已,我倆沒談戀愛,真沒有。”

淩頌趕緊點頭附和:“真的沒有,我發誓。”

教導主任狐疑的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轉。

真不是他多疑,沒事吃飽撐的懷疑兩個男生。

他做了三十年教師、十八年教導主任,見過的學生何止千萬,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兩學生之間有沒有暧昧貓膩,他幾乎掃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敢以他所剩無幾的頭發絲擔保,面前這兩個男生之間不太正常。

但淩頌和溫元初都十分淡定,拒不承認。

沒有确實證據,又不能像男生女生談戀愛那樣大張旗鼓地批評。

教導主任有一點憋氣,換了副語重心長的語氣教育他們:“到底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裏有數,你們不肯承認我也拿你們沒辦法,我雖然年紀比你們大了幾輪,又不是什麽都不懂,也并不覺得兩個男生一起就會天塌下來,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但你們得對你們自己負責,你們還小,現在得以學業為重,談戀愛這事,至少得等到大學以後。”

溫元初虛心受教:“張老師放心,我們心裏有數的,不會讓您失望。”

淩頌:“???”

等等,他們真的沒談戀愛啊!

最後教導主任大發慈悲,揮揮手放了他倆進校門,單獨将另外那倆倒黴催的留下請家長。

溫元初停車時,淩頌站在他身邊嘀嘀咕咕地抱怨:“你說教導主任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倆都是男的,他怎麽就非認定了我在跟你談戀愛?還有你,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聽起來跟承認了我倆有一腿一樣。”

溫元初沒理他,低了頭鎖車子。

淩頌伸手戳他手臂:“溫元初,你說句話。”

“沒什麽好說的。”溫元初悶聲憋出一句。

“為什麽沒什麽好說的?你不覺得教導主任很無理取鬧嗎?”

溫元初站直身,看向他,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男生和男生本來就能談戀愛,教導主任會懷疑也很正常。”

淩頌哽住。

倒也是這個理,他家老祖宗做皇帝的,都娶個男後呢,還名垂千古了。

男的跟男的,本來就可以。

“而且,你以前确實喜歡我,還跟我表白過。”

又來了。

淩頌就怕溫元初提這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我說了那是我……”

“年少無知,”溫元初接着他的話說下去,“你現在也挺年少無知的。”

丢下這句,溫元初轉身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淩頌氣呼呼地追上去。

“喂,溫元初,你什麽意思啊?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怎麽就年少無知了?”

“你別不理我。”

“你不理我我以後也再不理你了,我跟你絕交。”

溫元初停住腳步,側目看向他。

淩頌一愣。

溫元初的手敲上他額頭。

淩頌皺眉:“你又敲我額頭做什麽?”

“只有幼兒園小朋友才會說跟人絕交的話,你還說你不是年少無知?”

淩頌啞口無言。

被溫元初這麽三言兩語一擠兌,他有些蔫了。

垂頭喪氣地小聲嘟哝:“那不然我以後還是不坐你的車了,免得被人誤會。”

“不必。”

溫元初說:“你自己問心無愧就行,管別人怎麽想。”

可是他心虛。

淩頌不敢說。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心虛。

“……溫元初,你真的不在意被老師誤會,被同學調侃嗎?”

甚至還有如姜一鳴那樣的人不懷好意的惡言惡語。

“我為什麽要在意?別人怎麽想關我什麽事?”

溫元初的嗓音略冷。

他再沒理淩頌,先進去了教學樓。

後頭那一整天,倆人都沒怎麽說過話。

仿佛在冷戰。

下午自習課,張揚給淩頌傳字條。

【閨女,你跟溫元初吵架了嗎?你又惹他不高興了?】

【胡說八道。】

【那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沉默?沒聽到你跟他撒嬌,爸爸好不習慣。】

淩頌:“……”

他幾時跟溫元初撒過嬌?

【聽說你們今天跟汪海明他們一起被教導主任捉奸了?】

【什麽捉奸,會不會說話你,我們是清白的!】

【啧。】

過了十分鐘,張揚再次傳來字條。

【難怪溫元初不理你。】

???

朕都不知道他今天又犯了什麽病,你竟然知道?

所以溫元初到底為什麽不理他?

淩頌偷眼看向身旁的溫元初。

這人手裏捏着筆,不寫作業,竟然在走神。

咦?

溫元初心不在焉。

他回來的第八十天,他說不想被人誤會,……我可能還是沒戲。

真的不會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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