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鹬蚌相争否

啥?!

又要把她綁起來??

藍田循着聲音望去,一個微露怒色的少年站在桃花樹下。

桃花瓣飄飄灑灑,随風而舞,那少年白衣如雪,腰間松垮地紮着一根青色腰帶,墨黑色的長發披至腰間,遠遠望去,與這桃林相得益彰,宛若水墨畫般,從少年身上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魂的風采。

在他身邊正襟危站着的是上一次藍田在桃林中所遇的帶刀侍衛,想必這位風姿綽約的少年便是他口中的主子,藍田心想,又不自覺把目光集中在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與剛剛那位具有受虐傾向的皇子一樣,他具有一雙狹長的鳳目,但與那妖嬈皇子不同氣質的是,眼前之人所散發出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平淡。

少年平靜地看着藍田,藍田頓時感到全身上下一股冰冷,那眼神直射人的心魂。藍田篤定,不管此人的身份如何,在這宮中絕對是個厲害角色。

少年鄙夷地看着藍田,頗感不耐煩,那帶刀侍衛在一旁低聲喝道:“大膽奴才,連三殿下的如廁的地方你也敢用,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唔?原來是搶了皇子的禦用茅房了,怪不得這三殿下看她跟什麽似的。藍田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但是行動上卻連忙跪倒在地,低頭緊緊靠在桃花墜落的地面,可憐兮兮地說道:“奴婢,奴婢是新來的,什麽也不知道。方才吃壞了肚子,一時忍不住才……奴婢不知道這是三殿下的……奴婢,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少年緊了緊眉毛,冷冷道:“擡起頭來。”

藍田賊眉鼠眼地轉了轉,最終還是顫顫微微地擡起那張其貌不揚的頭,裝作極度害怕地看着少年,少年的潔瑜無暇的面容又一次秒殺了藍田。

突然藍田眼中一亮,那少年手中拿的不正是四皇子的衣服嗎!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藍田的表情變化,看了看手中的衣衫,慵懶地擡起密布着長長睫毛的眼皮:“你,是四殿下的人?”

藍田正瞅少年瞅得入神,寒如刺骨的聲音将她拉回了現實:“回,回三殿下,奴婢不是,奴婢是,是浣衣房的宮女。”

帶刀侍衛細細打量着藍田,突然說道:“原來是你!三爺,上次就是此女在桃花林唱些靡靡之音,打擾了三爺與……打擾了三爺賞花。”

聽完帶刀侍衛的回禀,少年眯起眼睛,看着藍田,把藍田看得渾身發毛,我說你這帶刀侍衛,看着挺憨厚老實,心細如綿的,怎麽做人這麽不厚道呢。本來我今兒個就倒黴,不小心搶了這個冰山皇子的茅房,你還偏偏在一旁落井下石!我詛咒你,詛咒你出門頭上鳥拉屎,大號忘帶衛生紙!

正當藍田用眼神詛咒帶殺死地暗視着那個鐵面青臉的帶刀侍衛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高聲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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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到!”

咦,又是四殿下,藍田心裏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四殿下果然是男主啊,每當她遇到困難時,都能準時出現。心花怒放着,藍田偷偷瞄向四殿下,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的氣質,這簡直就是她最喜歡看的穿越小說《绾青絲》裏雲峥的翻版嘛。

四殿下匆匆從藍田身邊經過,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冰山少年直直看着瑾亦抒,道:“四弟,今日如此閑情逸致,竟逛到我桃林中了?”

原來這片桃林是三皇子的地盤,藍田心裏悄悄記下。

瑾亦抒平和一笑,望着滿眼桃林:“這桃林的景致果然非同凡響。”

冰山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瑾亦抒繼續說道:“三哥,這宮女是受浣衣房派遣,為亦抒送至衣袍,想是走錯了方向,誤闖到三哥的桃林。既是因亦抒的衣物而起,那亦抒在這裏像三哥賠不是了,請三哥放了她可好?”

哇,藍田頓然覺得她好大的面兒啊,當今的四皇子在為她求情,心裏這個怒放啊!

冰山少年微微一笑,反駁道:“雖是為四弟送至衣袍,但她擅闖我桃林,叨擾了景致,理應交由三哥來處置。”

藍田聽着冰山少年的發言,也跟着點點頭,诶?好像是這樣的哦。

瑾亦抒聽罷,毫不示弱,繼續說道:“三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是在我亦抒這出了亂子,于情于理,還是交由亦抒處理最為妥當。”

冰山少年眸間閃過一道寒光,如冰棱般直穿人的心底:“四弟,有些事情未必理得出情與理。該放則放,若執迷不悟,最後只能自食惡果。”

藍田越聽越迷糊,這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兒不是一般的濃,而且好像不全是因為她,或者說,這二人表面平靜內心洶湧的争吵根本就不是為了她。聽着這話,瞧着這醋勁兒,憑她藍田女人的第六感,她認定,這二人必是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

然後,藍田又開始在心裏八卦起來了,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讓兩個如此風格各異的皇子帥哥同時愛上,而且還愛得死去活來,大打出手,後世必然成就一段佳話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藍田都在旁邊打起了哈欠了,再一看,那個一本正經的帶刀侍衛也有些瞌睡起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分別支着樹幹,看着兩個白衣皇子不愠不火地唇槍舌戰。

到了最後,似乎四殿下有些落敗,委婉而不失禮數地說道:“既然三哥執意如此,那麽亦抒也不再勉強,洪風,拿好衣服,我們回宮。”

瑾亦抒說罷,又直直地從藍田身邊風一般地走過,再次沒有看她一眼。

藍田囧了,驀然間,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她一個人趴在聚光燈的照射下,一手撐着地面,四殿下……四殿下……

“這回沒人能救你了!”那個刺骨的聲音又從藍田的身後響起,藍田頓時感到脊梁嗖嗖的涼意,怎麽辦,搶了皇子的茅房在古代要判什麽罪?淩遲?不至于吧,車裂?呃……不可能不可能,絞刑?……

藍田恨不得将滿清十大酷刑通通在腦中過一遍,到底是哪種死法,起碼讓我藍田有個全屍也好啊。藍田悲憤地想着,竟然自顧自抹起了眼淚兒。

少年看見藍田那股貪生怕死的慫樣,輕蔑哼了聲:“把她帶回去!”

于是,藍田畫着滿腦子她的杯具結局,跟着那個青着臉的帶刀侍衛,一同回去了三皇子的寝宮—聽風閣,從此與冷漠如冰霜的三皇子瑾亦非開始了很長一段你嫌我怨的生活。

瑾亦抒回到了靜心殿,看到享月亭裏架腿而坐的瑾亦煦,嘴角彎了彎,走了過去。

“四哥,怎麽只有你自己回來了?”瑾亦煦略微顯得有些掃興。

瑾亦抒笑着摒去了下人,斟了杯茶,微微看向瑾亦煦,道:“你不是看到了,三哥還是老樣子,我奈他何啊?”

瑾亦煦眼睛滴溜一轉,湊上前來,對瑾亦抒壞笑道:“四哥,是不是心裏不好受呀!”

瑾亦抒微嘆口氣,輕輕道:“男女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如若強求不得,便要撒手,豈不灑脫?”

瑾亦煦斜眼看了看瑾亦抒,砸吧砸吧嘴巴說:“诶?四哥此言差矣,喜歡的就要追,追不到搶也要搶回來,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哼哼……”瑾亦煦眯着眼睛:“她自然就會傾心于你了!”

瑾亦抒笑着搖了搖頭,饒有興致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執意讓我救下那小宮女,倒是為何?難不成你看上人家了?”

瑾亦煦正喝着茶,撲哧一下,噴了出來:“我看上她?四哥,真不是我吹,四哥也不看看我宮中佳麗,如雲美人,傾國之色也是數不勝數。比上不足,比下可是綽綽有餘。而那個小宮女,瘦瘦小小的,還是個腫眼皮。姿色平平,身材平平,氣質平平,我怎個會看上她?”

“那你為何非要我帶她回來?”瑾亦抒有些不解。

“這個,這個……”瑾亦煦稍顯尴尬,突然笑臉一張,朝瑾亦抒唏噓道:“真是好茶啊!”

這個瑾亦煦,他自己其實也沒弄明白,為何竟會讓瑾亦抒幫他帶回藍田。他腦袋裏的算盤是,宮中女人不少,但是會畫春宮圖的女人可就是鳳毛麟角了,抓回來陪着他,與他一同讨論讨論這方面的趣事,也是不錯的。當然這是不能跟他最親愛的四哥說了。

而咱們的藍田可就慘了,随三皇子瑾亦非去了聽風殿後,職位沒升銀子沒漲不說,還被分到桃林,與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一起打掃桃林,這,這明擺着讓她往雜役工的方向靠攏。

同與藍田一起打掃桃林的小孩名叫小俊子。之所以叫他小屁孩,是因為,自從藍田踏入桃林與他共事開始,這個小俊子就橫着一張充滿敵意的臉,完全不給她好臉色看。

“殿下說了,以後你就在這打掃桃林吧,沒有殿下的命令不許随便亂跑,知道了麽!”帶刀侍衛嚴肅地說道。

“奴婢知道了。”藍田小聲喏着,邊說邊看見遠處,小手緊緊握着一把掃帚的小孩,狠勁地抿着嘴唇,正瞪着眼睛看向她。

瞪,瞪,瞪個毛啊!姐姐我也不想搶你的飯碗,在這個沒有發展前途的桃林當雜役,過不上一天舒坦日子!

不過,以往的工作經驗告訴她,初到一個部門就要和這個部門裏面的員工充分打好關系,尤其是……老員工。藍田在心裏憋着氣兒,走近那個看來似乎只有十歲大的小孩,唔,這個“老員工”,要在現代,那可就是非法雇傭童工。靠近那個看起來清秀俊朗的小朋友,藍田抿了口唾液,伸出一只手,龇出一排整齊的牙齒:“你好,我叫君如意!”

小孩微微退了退,握緊了掃帚,朝她啐了一口:“壞女人!”就跑開了。

藍田使勁甩着僵在空中的手掌,臉都氣綠了!

古代的孩子真沒教養!

就這樣,藍田握着一把掃帚掃東面,那個小孩握着一把掃帚掃西面,兩個人邊掃邊偷瞄對方,一旦被對方發現了,又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這樣掃了三天,由于雙方都不越雷池一步,桃林的東西兩面竟然出現了一條明顯的落英分割線。

這日,冰山皇子瑾亦非賞桃林來了,藍田心裏納悶,這個皇子沒事總賞什麽林子啊,難不成生活太悠閑了,吃飽了撐的?

行至分割線處,瑾亦非皺了皺眉:“這裏是怎麽回事?”

藍田心裏一咯噔,這三皇子不會是個潔癖男吧?

帶刀侍衛看了看,像是明白了些端倪。

“昨兒個不是叫那個君如意來桃林做事的麽,叫她過來!”瑾亦非道。

帶刀侍衛回道:“是,殿下。”

于是藍田被跌兒跌兒帶到,還未開口,瑾亦非便冷冷說了句:“不要以為你是四弟的人,本皇子就不敢動你。”接着,他冷哼一聲,下令道:“今兒個君如意打掃桃林不利,罰去灌溉林裏所有桃樹,不澆完不許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上每日8點-9點更新哦,喜歡文文的筒子們不要錯過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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