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亦近亦遠時
“你……”
看着眼前面色平和輕柔微笑的面孔,藍田卻是驚訝、壓抑、猜疑之感油生。在景陽宮幾年的往事一幕幕又如電影般在腦中回放,那些令人甜蜜的心痛的鏡頭迅速在她的眼前流過。
只是一瞬,藍田下意識向後退了退,戒備地看着他,問:“四殿下,你怎麽會在這?”
瑾亦抒柔和地看了她幾秒,漆黑的眼中炯炯發亮卻深不見底,然後他自然地一笑:“你知道這是哪裏麽?”
經瑾亦抒一提醒,藍田才下意識看了看四周,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民間木屋,屋中簡單整潔,整齊地擺放着木桌木凳,而自己正身躺一張簡陋的床榻之上。
這裏并不是景陽宮,奇怪,那為何瑾亦抒會出現在這裏?
藍田努力回憶着之前所發生的事,她猛地想起來,上一刻,自己還與赫連亦晨小紫等人在玄武壇中獲取秘籍,後來……後來,她為了搭救赫連倩墜入噬骨冰河,然後就失去了知覺。她曾聽赫連亦晨說過,墜入噬骨冰河的人是沒有一個活下來的,那為何她會……還有,如今又為何會躺在這個茅屋中,遇到瑾亦抒?
太多的疑問困擾這藍田,她突然“嘶——”的一聲,手揉着腦袋,頭很沉很疼。
瑾亦抒見狀,連忙伸過手來扶住藍田:“頭痛就不要想了。”而藍田卻戒備地向後縮手,躲開了瑾亦抒的幫忙。瑾亦抒雙手不可察覺地微滞一下,便輕輕抽回了雙手。
他平靜地看着藍田緊了緊被子,警覺地看着他。過了一會,他秀氣的雙眉微微一皺,但卻依舊噙着笑意,似有心又似無意說道:“果然不是當年那個莽莽撞撞的小女孩了,如今你看到我竟是這般防範?”
藍田低低地道:“對于你這種谙于心計之人,不得不防。”
瑾亦抒深深地看着藍田,藍田卻別過臉,兩人距離很近,但藍田卻給瑾亦抒一種從未有過的遙遠。他沒有說話,慢慢走出房間,藍田回過頭,心裏卻微微有些作痛,但轉念定定地告訴自己,如今的自己已不再是那個能夠任人欺騙利用,只知道流淚傷心的女子了。
不大一會兒,瑾亦抒又走回房間,手裏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米湯走了進來,坐在藍田的床邊,舀出一勺,用嘴輕輕吹了吹放到藍田嘴邊。藍田卻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米湯遲遲未做任何舉動,瑾亦抒笑了笑,道:“放心吧,沒毒。”見藍田還是疑惑地看着他,瑾亦抒仍舊微笑着問:“你昏迷了幾天了,難道不餓?”正說着,藍田的肚子發出長長的咕咕叫聲。瑾亦抒笑了笑,将碗放在床邊,靜靜地看着藍田認真地說道:“我知道在你心裏我并不是一個君子,不過即使是一個小人,也不會大費周章地熬粥毒害一個剛剛從河中救起虛弱無力,而對他沒有絲毫利益可圖的人吧。”
藍田定定看了瑾亦抒幾秒,緩緩拿起湯碗,咕咕喝了起來,瑾亦抒笑着點點頭。果然,人是鐵飯是鋼,喝完之後,藍田頓時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她看着瑾亦抒,腦中揣思着,的确,她墜入噬骨冰河中肯定已經奄奄一息了,如果他要害她,何苦将她救起;如果他是想留她這條命利用她,他想做皇帝,那麽他所要要挾的對象肯定是已經成為皇帝的瑾亦非。但是瑾亦非與她愛斷情絕之事早已流傳于世,藍田所了解的民間版本是,瑾亦非為了皇位,抛棄了原配皇妃,迎娶了景陽帝身邊的紅人白素公主,這樣的話,瑾亦抒拿她做要挾的籌碼勝算并不大。
瑾亦抒對藍田滿面猜疑一目了然,藍田擡眼看到瑾亦抒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心中更覺他救她并不是那麽簡單,剛要開口質問,卻見瑾亦抒身後走進來一個清秀質樸的女子,端着一碗湯藥走了進來。那女子剛一進來,藍田便聞到一股極其濃郁的中藥味道。
那女子三十多歲,面容清瘦,但臉色姣好,舉手投足間清雅脫俗,靜谧端莊,尤其眉宇之間的清淡像極了那個溫和淡笑之人。女子還未開口,藍田已經猜到幾分,道:“賢妃娘娘好!”
賢妃含笑看着藍田,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幫她掖好被子,溫聲道:“不必拘禮,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麽賢妃娘娘了,我叫夜梓竹,叫我夜姨好了。”夜梓竹微微打量了藍田,笑言道:“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這藥再喝幾副應該就能恢複,但卻不能痊愈,恐會留下些後遺症狀。”
藍田愣愣地看着藥碗,瑾亦抒笑說道:“你體虛寒甚深,已經傷及內髒。我娘原本是一個醫術超群的奇女子,只是入宮多年,為免節外生枝,只得将醫術隐藏起來,你大可以相信她。”
夜梓竹微笑着點頭看着藍田,而藍田看着這雙清澈得似乎沒有一絲污濁的眼睛,不得不讓人有一種自然的信任感。她端起藥碗,喝了下去,然後擦擦嘴巴,看到夜梓竹欣慰的眼睛,她略有些激動道:“謝謝你對我母子二人的信任。”說完便和瑾亦抒走出房間。
這些日子,夜梓竹和瑾亦抒除了為藍田送飯送藥,其它并未多說一句,藍田每次要問,瑾亦抒卻總是笑着回答,等她傷勢完全好了再告訴她。
過了幾天,藍田終于能夠下床走路了,夜梓竹為藍田把脈,認為她體內寒氣已經排除得差不多了,藍田激動地抱住夜梓竹。這段時間的相處,讓藍田感覺到夜梓竹不僅氣質極佳而且為人溫和善良,在這個鮮有人知道的小村莊中,夜梓竹常常給窮人義診,而且會親自上山采摘草藥為村裏的人治病。所以,藍田和夜梓竹走得很近,常常會讨論在景陽宮生活的無聊,也會讨論山間空氣的清新宜人,只是每每談到瑾亦抒,藍田總是緘口不言,而夜梓竹也只是無奈地笑笑。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怎麽會來到這個小村莊的?”
夜梓竹離開後,藍田悶悶地問瑾亦抒。
瑾亦抒笑笑沒有作答,而是拉起藍田的手大步走出房間,藍田想掙脫卻掙脫不掉。就這樣一拉一扯兩人走到一處河岸邊。這裏的風光很好,岸邊偌大的青草地,上面黃色小花星星點點點綴其中,偶爾一絲風動,黃色小花一閃閃在在草叢中若隐若現。而最為引人注目的卻是河岸旁的一顆古樹,樹幹之粗恐非二人之力抱得住,枝葉繁茂,如一張大傘遮蓋出一大片樹蔭。
瑾亦抒靜靜地看着這棵古樹,緩緩道:“這是菩提樹,近百年前,青龍子曾在這棵菩提樹前經歷了生死門重返回到她的那個時代。”瑾亦抒專注地說道,絲毫沒有注意到藍田詫異的表情。
“青龍子的信物名叫七彩寒镯,當年青龍子以及守護青龍子的七個人憑借七彩寒镯的力量幫助星帝打敗了為禍人間的煞星,恢複了人間和平,避免了一場浩劫。”
“七彩寒镯?難道就是我手腕上的這個?”藍田伸出手腕看到那寒镯閃閃發光,似乎與這菩提樹有了感應一般。而這個寒镯正是當年瑾亦抒贈與她的,她原本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手镯,瑾亦抒當年想要迎娶白素而因愧疚贈與她的,原來卻有這麽多的來歷,确切的說,這是一個神物!
瑾亦抒笑看藍田,輕輕點頭。
“青龍子的龍玉是靠白虎子的神器開啓的,同樣,玄武子的信物也是要靠青龍子的神器開啓。”瑾亦抒大有深意地看着藍田說。
“你早就知道我是玄武子?”藍田咬牙問道。
瑾亦抒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是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你剛來到這個世上開始。”瑾亦抒平靜回答。
藍田卻微微向後退了幾步。瑾亦抒繼續說道:“還記得那次你被樰兒捆綁火燒那天麽,我并不是湊巧經過那裏,而是刻意去救你的。”藍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着眼前看似平和,但卻總是能夠說出做出讓人怎麽也想不到的話與事情來的謙和君子。
“這次見到你時,你體內寒氣慎人,我猜你一定是墜入了噬骨冰河,只有這河水中的寒氣才能激起七彩寒镯的神力。它定然是發揮了它的力量将你隔絕與刺骨的河水之外,否則你也不會活到現在。”瑾亦抒頓了頓繼續說道:“玄武壇中的噬骨冰河與溪水是相連在一起的,但河水為何如此不同我卻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七彩寒镯将你從噬骨冰河那裏送到了這個地方。”
藍田深深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慢慢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是因為得到皇位才舍棄我而選擇白素,但之前對我的種種情意還是有的。現在看來,我還是太過天真,你什麽都知道得這麽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麽?”藍田眼中僅剩的一絲溫度也消失全無,淡漠地看着瑾亦抒:“是不是因為皇位被瑾亦非奪走,你不甘心,想要利用我去要挾他?但我告訴你,那都是徒勞的,我們倆已經完了,我們前世有仇,今世對立,他不會為了我而放棄他的皇位的。”
說完這些,藍田感到輕松一些,但卻又重新湧上一種說不清的苦澀,眼中不禁蒙上一層霧水。
瑾亦非默默看着低頭看着地面的藍田,漆黑的眼中略過一絲痛色,他走到藍田身旁,伸手幫她拭淚,輕輕道:“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這般的罪無可恕?”
那算是在這個世上的初戀吧,那般美好卻又殘忍地被打碎,永遠是藍田心中抹不去的傷痛。
許久,瑾亦抒微嘆口氣,緩緩道:“我母親是父皇在蒙族認識的女子,那時母親靜谧淡雅,醫術超群,而父皇勇猛剛健,鐵骨柔情,兩人很快走在一起。母親當時并不知父皇的身份,嫁到景朝後方才知曉,但木已成舟,天性不喜争鬥的母親只好過上了暗無天日的後宮生活。在皇宮中,并不是你不争不搶就會相安無事,善良溫和的母親在宮中不會自保,加之父皇寵愛有加但卻不能常在身邊保護她,母親常常受到其他妃嫔的欺侮,以淚洗面。直到同樣來自蒙族的巫馬淑儀嫁到景朝後,母親的情緒才稍微有所緩和,但因其他妃嫔的屢屢陷害,依舊要受旁人的白眼。小時候,我便是在這些人的白眼和母親的哭聲中長大的。母親很善良,她告訴我不要去和其他妃嫔們的兒子們争奪王位,可我從小便知,只有當上萬人之上的皇帝,才能夠保護母親,讓她不受傷害。”
瑾亦抒說着,眼中的柔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藍田從未見過的冷冽冰寒:“我承認,為了皇位我想了很多方法,包括妄想用神子的力量來助我奪得皇位。我知道我的爺爺瑾瑜是見過青龍子的僅有活下來的人之一,我常常去找他,讓他給我講青龍子的故事。我發現,按照年份來算,玄武子就要出世了。通過七彩寒镯的力量,我知道你便是我想要找的玄武子,于是我去救你,親近你,是想要獨占玄武子的力量。可是後來,我發現一切都亂了,我犯了一個最不應該犯的錯誤。”
瑾亦抒深深地看着藍田,而藍田卻吸着鼻子躲過瑾亦抒的視線。瑾亦抒繼續說道:“我承認,我的确想要利用白素博得父皇的信任和喜愛,但将你送到藍日族卻是我想了很久的主意。你是玄武子,你應該回到那裏,那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家。這個皇宮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母親,所以我帶母親離開了那裏,永遠都不會再回去。”
瑾亦抒說完,轉過頭看向藍田:“我所說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回到藍日族的路就在那裏。但是,我要讓你知道,不論你怎樣想我,我一直會在這裏等着你,如果你有需要,随時可以來找我。”
瑾亦抒微微笑着說完離開了溪水江邊,只留下藍田一個人站在那裏,任江風吹在臉上,絲絲涼涼。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下周開始中期考核,這幾天狂補記錄,沒補多少手又開始癢癢,13號還要去杭州參加蛋白質組學大會,準備材料還有考核答辯材料,焦頭爛額!!
莫要霸王如此可憐的我了吧......求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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