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煦日瑞雪齊

澄清的溪水不急不緩地順流而下,兩個唇紅齒白的女子坐在溪頭,背靠一棵枝葉繁茂的菩提大樹。一位身着丹青色長紗裙,狹長鳳目,豔若桃兮,沉靜淡然,仰望着遠處。另一位身着淡藍色棉布長裙,雙目璀璨,眨眼處隐約閃現出內雙眼皮,面似平靜,但其下卻又似隐藏着疑惑,雙手倚在腦勺後,認真地看着天空。

“一朵,兩朵,三朵……嗯,原來一共才四朵雲” 藍衣女子略有些失望地說。

“加上我們兩個就是六朵了。”青衣女子淡淡道。

藍衣女子沒有說話。

靜靜地,兩人各自好似有心欣賞着溪水江邊的美景,又似各自心懷疑問,卻不知如何開口去問對方。

“你……”兩人不約而同開口道,彼此轉頭相互尴尬笑了笑,藍衣女子道:“還是你先說吧。”

青衣女子不再推辭,轉過頭來,對藍衣女子說:“如意,你當真如此憎惡四哥嗎?”

藍衣女子聽後深深回吸一口氣,憎惡?若說起憎惡,眼前這個曾經在她來到這個時代時差點把她燒死的惡魔公主,她應該是更加憎惡的吧。但現在她卻稱她為如意,而她也早已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她坐在這個詩意的風景下欣賞着溪邊綠樹。沒錯,瑾亦樰曾經害過她,但卻也救過她,以前發生過的種種至今,她藍田能夠坐下來說說心裏話的人,竟然是她瑾亦樰。也許人的宿命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該如此,若非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息事寧人是最好的選擇。既然如此,她對那豐姿卓約的翩翩佳男又能憎惡到哪裏去。

想到這裏,藍田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普通認識的人,不存在喜怒。”

瑾亦樰微微皺着秀氣的眉頭,隐忍道:“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把他當成一個可以随時戒備的陌生人,比憎恨他還要令他難受。”

沒有恨就代表那僅有的情愫也消失殆盡了,這一點瑾亦樰很明白。

藍田不再作答,只是笑着繼續望着天空。

“樰兒,你和亦煦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藍田岔開了話題。

瑾亦樰見藍田不再多說,思路收回來答道:“不,我只是想報仇,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與使命,哥哥也是。”瑾亦樰深深看着藍田:“想必哥哥已經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知與你了吧?”見藍田沒有否認,瑾亦樰微微笑了下,笑中夾雜着說不清的複雜情感,有憤怒,羞愧,自嘲與無奈。

“沒錯,我和哥哥并不是父皇的孩子。早在母親進宮前便有了我們,而我們進宮的任務便是瓦解景朝。”藍田靜靜地聽瑾亦樰敘述着,她的眼神和瑾亦煦輕松的眼神不同,充滿着壓力、艱難與挫敗感。

自從瑾亦抒向藍田全盤托出他的所有秘密後,第二天藍田起來時發現,瑾亦煦和瑾亦樰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間茅屋。先是瑾亦煦熱情地拉着她聊了好久,她才知道了許多怎麽想也想不到的事,瑾亦煦和瑾亦樰竟然都不是景陽帝親生的孩子。早在巫馬淑儀入宮前,就已經成為了蒙族阿什可汗的妃子,但成親沒幾天,阿什可汗便将巫馬淑儀進獻給了景陽帝,目的卻是要巫馬淑儀作為細作提供給蒙族軍事情報,瓦解景朝。豈料,景陽帝對巫馬淑儀寵愛有加,她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全身心當起了景朝的淑儀,于是阿什可汗派遣人去教導年幼的瑾亦煦和瑾亦樰,讓年輕的一代去完成任務。

藍田記得說到這裏時,瑾亦煦表情很痛苦,他不想介入這種國家紛争,但看着妹妹瑾亦樰一步步為阿什可汗下達的任務而步步為營時,非常痛心。瑾亦樰是七個皇子中最小的,現在也不滿二十歲,但卻要在裝瘋與計謀中度日。舉報年姓叛黨那封匿名信便是瑾亦樰所為,但幾次三番她的挑撥內部矛盾的計劃都沒有實現。藍田離開了景陽宮後,兩年間,景朝大變。先是景陽帝大病,然後太子謀權篡位未遂,被打入天牢,皇後被廢,四皇子離開景陽宮。接着景陽帝崩,易主瑾亦非。瑾亦非初登帝位後,并沒有削弱剛剛失去太子這個靠山的周家軍,而是繼續留住周家軍與鳳家軍,冷靜地平衡着各方的勢力,集中精力精兵簡政,随時準備着與蒙族,藍日族與南族的交戰。

“就在我和哥哥還未來得及适應這一系列突發的變故時,四哥來信讓我們來到這裏,找到了你。”瑾亦樰慢慢說道:“也是來到這裏後,四哥才交給我和哥哥這個東西。”說着,瑾亦樰慢慢從脖子口中抽出一個鏈子,上面吊着一塊精光閃閃的骨片。

那骨片,藍田很熟悉,葉青和小紫都有一塊,赫連亦晨也擁有半塊,她自己也帶着瑾亦非交給她的半塊。赫連鈞身上也有一塊。

現在瑾亦煦和瑾亦樰也各有一塊。

藍田微眯着眼睛,定定看着瑾亦樰:“沒想到……”

“的确,我也沒想到我瑾亦樰竟然是玄武子的轉世神将。”瑾亦樰苦笑着:“我竟然差點殺害了我此生最應該保護的人。”說着,瑾亦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玄武子大人原諒樰兒!”

藍田見瑾亦樰突發的一跪,也一驚地站了起來,扶起瑾亦樰:“樰兒!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你當時什麽都不知道,又何罪之有。況且,瑾亦祺謀害我時,是你救了我,也許那便是冥冥中注定的。”

瑾亦樰擡起頭,眼中有些濕潤,閃爍的眼光中微有笑意和滿足。

“你們兩個小姐妹說完沒有啊!”遠處傳來瑾亦煦爽朗的聲音。

藍田和瑾亦樰轉過頭來,看向瑾亦煦。瑾亦煦狹長的鳳眼微微彎起,好看的嘴角展開一個天真的弧度:“好了好了,現在算是彙合了,我們下一步去哪裏?”

“下一步?你們要跟着我嗎?”藍田冒傻氣地問道。

“當然了!”瑾亦煦拍了一下藍田的腦袋:“你是玄武子,我們是轉世神将,當然是要保護你助你完成使命了!”

瑾亦樰也點點頭道:“是的。如意,你聽我說,要想振興色目族打垮景朝,以報百年前的血海深仇就一定要與蒙族合作!”

“與蒙族合作?”藍田詫異地問道,聲音慢慢變小,眼神漸漸暗淡下來:“與蒙族合作去對付他麽?”

瑾亦煦與瑾亦樰對望片刻,瑾亦樰推了推藍田:“他當年在景陽宮抛棄你,是哥哥暗中護送你到達藍日族的。現在他已經是景朝的皇帝,身邊有白素這個妃子,早已經把你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你怎麽還對他念念不忘!”

藍田抽了抽鼻子,是啊,瑾亦樰說得沒有錯,抛棄她的人是他,在藍日族救下納蘭靜的人是他,刺傷赫連亦晨差點沒命的人是他,丢下她拉着納蘭靜離去的人還是他。她藍田為什麽還特麽這麽癡情烈女的!

藍田搖了搖頭,擡起頭,含着眼淚笑道:“樰兒,依你之計該如何?”

瑾亦樰想了想道:“我們去找阿什可汗,我們真正的父王,他一定會幫助我們。另外,他知道白虎子的事情,想必會對你有所幫助。”

“你們不能去那裏。”

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三人轉頭一望,瑾亦抒正撫着夜梓竹走了過來。瑾亦樰微微皺眉:“賢妃娘娘,樰兒知道您一直都對阿什可汗有誤會,但此次請不要阻攔我們,阿什可汗一定會幫助我們達成目标的。”

夜梓竹微微嘆了口氣:“你不相信我也罷,難道連你們的母親你也相信嗎?她為何強迫自己忘記自己的任務,又為何心甘情願在那景朝不願回去,難道你們真的不明白嗎?”

瑾亦樰緊緊握拳,眼中餘有淚光:“那是因為母親的懦弱與貪婪……”

“住口!樰兒,不要說了!”瑾亦煦喝道,瑾亦樰不再繼續說下去,飽含熱淚的雙眼中已經簌簌流下淚水。瑾亦煦痛惜地看着瑾亦樰,然後轉過身來對夜梓竹說道:“多謝賢妃娘娘提醒,母親在宮中就多次承蒙你的照顧,亦煦在這裏謝過了!不過此次,我們必定要回去蒙族一趟,請賢妃娘娘不要阻攔了罷。”

夜梓竹定定地看着瑾亦煦似有話語的眼神,片刻無奈地笑笑:“既然你們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謝過賢妃娘娘。”瑾亦煦瑾亦樰齊聲說道。

瑾亦抒最後看了一眼藍田,回頭,與夜梓竹越走越遠。

“那我們便出發吧!”瑾亦煦道,藍田與瑾亦樰相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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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兒,你說如意掉入那噬骨冰河了!”赫連羽聲音顫抖地問道。

“嗯!都怪我!!沒有看好她!”赫連亦晨一拳頭打到桌子上,突然感到胸口一熱,喉嚨間好像有什麽要噴湧而出。他盡力忍住,不想讓赫連羽看到他中毒之事。

赫連羽安慰他道:“噬骨冰河雖然可入即化骨,但确實玄武子聖水,如意是玄武子,它定然不會傷害如意的。”

“雖說是這樣,但萬一那冰河不認得如意怎麽辦!族長,你解除我的封印,讓我進去玄武壇找如意吧!”

赫連羽嘆了口氣:“封印玄武壇對你的印跡就是怕你莽撞進入那壇中心,你要知道,那噬骨冰河并不是你應付得來的。”

“可是,可是如意她!族長,晨兒求你了!”赫連亦晨幾近哀求道。

赫連羽甩開赫連亦晨,厲聲道:“葉青和小紫已經開始練習玄武壇中得來的秘籍了,你不要落下,尋找如意的事情交給我!”

赫連亦晨悻悻地落下胳膊,呆呆地看着地上。

而走出房間的赫連羽輕輕走到玄武壇前,壇上中心映射出一道淡藍色熒光。自從藍田進入壇中後,這藍光便一直顯現,按照記載,藍光不滅,玄武子是不會有事的。他依稀記得藍田手腕上帶着七顆顏色珠子的手镯,難道那便是傳說中的七彩寒镯?是它保護了如意嗎?赫連羽出神地看着那道藍色熒光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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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藍田等人已經在瑾亦樰的帶領下,順利進入了蒙族。果然如瑾亦樰所說,阿什可汗熱情地招待了他們,奔波多日的他們卸下疲憊,與阿什可汗暢談暢飲,藍田吃了好多火烤牛羊肉,她感覺這是她在這個時代吃過最正宗的羊肉串與牛肉串了!

“這碳烤羊肉就是好吃!”藍田一邊喝着酒一邊笑說道。

“好吃就多吃點,呵呵”阿什可汗高興地說:“聽樰兒說起你和景朝現任皇帝的事情,老夫真替你不值啊,這麽有價值的玄武子,他怎麽能說棄就棄呢!”

聽着阿什可汗的話,藍田有點迷糊,酒過三旬的腦袋更加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些醉,卻又感覺不是醉。這時,門外進來很多士兵,藍田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瑾亦煦捂着腦袋大聲道:“不好,有毒!”

剛剛還笑意盈盈的阿什可汗突然潋了笑意,冷冷道:“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回來了!!淚奔。。。對不起大家,開會,中期考核,一樣也不能少!!耽誤了好多天,明天早上就要考核了,該準備的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今晚才更一章,讓大家等了這麽久,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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