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深忽夢少年事
三月初春,天還冷着。
我躺在院裏的懶人椅上,一邊享受着下午陽光一邊比較着寺院裏誰的光頭更亮。
年紀最小的智明小和尚念了一句佛經一臉認真規勸:“師弟佛門之地不能吃葷腥之物。”
嗨,因着我入門晚所以按輩分即便才六歲的智明也要喊我一聲師弟。
我“呸”一聲把骨頭吐了,也一臉認真:“師兄,須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啊!”
小和尚愣了一下,然後他低頭想了想。許久,他嘆服似的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師弟所言極是。”
我心裏暗自發笑,小孩子真是好騙。
想當初我剛來廟裏有長老要給我剃度,那我當然不願意了。
小和尚智明就勸我:“師弟既然決定皈依佛門又何必還留着這些煩惱絲?”
我依葫蘆畫瓢跟着做雙手合十狀:“心若皈依佛門一花一葉一草一木即是我佛,煩惱絲留與不留又有什麽關系?”
小和尚驚為天人:“師弟佛法極深我不如也。”
我當時就笑,笑的特別穩當。用俗話說就是特別裝十三。
鬼的一花一葉既我佛,我純粹覺得剃成光頭太難看了。
于是我就成了這寺廟裏唯一有頭發的和尚,對此大長老很不滿意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現在的物價上漲洗發水好貴的。”
我一邊啃着雞腿一邊百無聊賴的打量着這間處在青山綠水間的古樸寺廟。
便在此時,今日守門的智深師兄突然推門進來,他看着我:“師弟有位叫莫淵的施主想要見你。”
莫淵?
我啃雞腿的動作頓了頓,“他說什麽了?”
智深道:“那位莫施主問,是否有一個名為臨安的師傅在貴寶剎,我回是後,他便問是否能見你一面。”
我點了點頭,然後不緊不慢吃完了最後一口雞腿。這才起身,趿拉着拖鞋往自個屋走。
“告訴他這裏沒有臨安只有智覺。”
如今我是智覺,覺察的覺。
一進屋我就反手把門鎖了。
其實對莫淵的到來我并不吃驚,我的行蹤怎麽可能瞞得了莫家大少。
想想我能在這廟裏清清靜靜的呆上半個月也只是莫淵想讓我清靜清靜。
就在我暗自猜測莫淵來這想做什麽時門被人敲響了。
是智深的聲音:“師弟,莫施主說他若見不到你便不會離去。”
他玩什麽?
威脅我出去見他?
我冷笑一聲:“告訴他他愛等等去,是死是活與我沒有半分關系。”
我知道智深肯定不會原話不動的告訴莫淵,當然我也不希望他原話不動的告訴莫淵。高高在上的莫家掌權者我可得罪不起。
智深靜了靜問我:“師弟,你與這位莫施主是不是有什麽難解的糾葛?”
我沒說話。
是也不是。
因為我與他之間的仇恨是在前世今生的還沒開展。
我死過一次,槍殺。是被莫淵的左膀右臂殺死的。
他為我解開許多疑惑。
他告訴我是莫淵讓他殺了我。
我沒想過一直以來溫柔體貼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莫淵是京城高高在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莫家少爺。
我更沒想到他最後會殺了我俗話說得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睡了他這麽長時間怎麽就沒睡出一點情分呢?
其實我真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殺我,為了我那一畝三分地?不,莫淵坐擁千戶怎麽可能會看重我那點東西。還是因為覺得在我身下是恥辱?也不應該,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麽恥辱不恥辱的。
至于莫淵的左膀右臂說的理由……說實在的,我一丁點都不信,我不信任何人的言行。
但我知道莫淵他想殺了我,不止一次。
只是我不明白原因,前世我活得時候不明白、死時不明白、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想不明白。
我不明白也絕不再想渾渾噩噩向着前世的發展走去,我要乘着一切還沒釀成禍端時遠離莫淵。
最起碼遠離一段時間也好教我看清一些東西。
我走的突兀,公司定是由莫淵在打理。
他不在乎我那點東西而我……等我回去後是一定要細心清理一番。
其實想想也挺可笑,我懷疑他、不信他、排斥他,然到了有事的時候我還讓他給我擔着、給我受着。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我打了個哈欠心想:果然我這樣的人就該來這清淨地好好反思悔過一下。
百無聊賴中,我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夢裏,我看見了莫淵。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我懶洋洋倚着沙發,打量着這間據說是A市最有名的同性戀酒吧。
大廳裏、角落處,皆是吻成一團的狗男男們。啧,也不全是,還有三個人的、四個人的。
看樣子,最有名的酒吧和普通的酒吧沒什麽兩樣啊。
我撇了撇嘴,正準備離開,卻在此刻看到了莫淵。
他向我所在的位置走來,西裝革履,俊美面容冷漠而矜貴,好好一處尋歡作樂地愣生生被他走出種莊嚴寶殿樣。
我沒在意,我自幼孤苦,直到青年才算有了點錢,這樣貴氣的人我可認不得。
然而,他擋在了我面前。
“你想去哪?”
你管呢。
我心裏不耐煩的想,面上反倒笑着:“天不早了,我還有點事。”
我沒問他是誰,因為我壓根不想認識這樣的人。
他看着我,久到我臉上的笑要維持不住了。
“我是,莫淵。”
一字一句,認真到過分。
一雙眼睛浮浮沉沉盡是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愣了一下,然後又笑:“很高興認識你。”
我一向虛僞,所以此刻我面上笑的真誠,心裏翻騰着的卻全是厭惡排斥:不想認識你。
沒興趣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不想告訴你。
所以滾遠點,少站在這裏礙眼。
快點給我滾開。
又靜了許久,他眼裏浮沉的複雜在瞬間沉了下去,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一樣。
莫淵問我:“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愣了愣,然後搖頭:“抱歉,我從來不在下。”
然後我看到莫淵微笑起來,眼裏竟是如水的溫柔。
他俯身,在我耳邊道:“你從來都是上。”
低音炮格外低沉撩人。
作者有話要說:
臨安應該是我最現實最虛僞的兒子了,也是最像我的。有時候明明很厭惡一個人一個事卻還要隐忍不發,自己在心裏左思右想。
攻寶絕對親的,受嘛……撿來的。
虐受身,虐受心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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