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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回回一番折騰,不經意間便已經到了天際擦黑的時分,空氣中逐漸泛起淡淡的濕氣和冷意。
見李承桐從藥瓶堆裏挑出一罐于傷處塗抹得當後,顧長離先是将這些日後說不定有大用的藥品收拾起來,然後遞給前者一截自己剛剛随手拗下來的長樹枝。
瞬間懂得他舉措含義的李承桐長眉微擰,頗為無奈地說道,“本王都這般境地了,長苼就連扶都不肯扶一下麽?”
“啧。”
顧長離斜睨對方一陣,只看得南王渾身不自在後方才收回視線,收回手,扛着包裹,拄着堪稱脆弱的木枝拐杖,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承桐:“…………”
極為幸運的是,在他們摔下來的馬車附近的岩壁上,許是因為之前山體崩落的緣故,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
雖然看上去寒碜又簡陋,但對于眼下的顧長離而言,這是一個既隐蔽又能禦寒,拾辍拾辍說不定能撐到救援到來的短期庇護所。
饒是心中甚是激動喜悅,不過他也沒有有勇無謀到直接沖上前去——像這樣文明尚未發展,野獸數量遠大于人類數量的地方,一個看上去極為誘人的洞穴裏指不定會藏着什麽亂七八糟的生物,毫無準備踏入其中的危險性也許不比野外露宿。
正當他兀自躊躇着應該用什麽方法試探試探洞窟裏是否藏有什麽活物的時候,就見不久之前剛被他冷酷無情地抛在原地的南王李承桐正一瘸一拐地慢悠悠走近——然後大搖大擺地鑽進那個安全性完全未知的洞窟,半晌沒有再傳出動靜來。
顧長離:“…………”No zuo no die whyyou try?
既然前人的示例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教訓,顧長離也沒有那份心思再去試探洞窟,免得他也像之前的蠢貨那般,不明不白地折在裏面,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料他剛剛萌生離開的想法,就聽得片刻之前還是肅靜無聲的洞窟裏忽然傳出猛獸嘶吼咆哮的聲音,其勢兇猛,震耳欲聾,像是被什麽激怒了般,愈發尖銳刺耳。
南王那貨究竟惹了什麽玩意?
在心底暗暗叫苦的顧長離忙不疊找了棵樹躲着,探出小半截的身體觀察動靜。
他已經打好主意,若是一會當真跑出什麽悍狠的猛獸,就先把身上那些累贅的物什抛到一邊,爬樹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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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無論原身還是自己都沒有掌握爬樹這一技能這件事,早就被緊張過度的他忘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然而讓他提心吊膽的畫面始終沒有發生,反而之前還是聲勢驚人的尖嘯聲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低沉羸弱,最後再度恢複了最早時候的死般寂靜。
緊接着一身狼狽,遍體鮮血的李承桐便在顧·旁觀者·長離一臉懵逼的神情中拖着一具健壯威猛斑斓大蟲的【屍體】大搖大擺地從洞口顯出身形,四處張望着仿佛在尋找他的蹤跡。
古代人的武力值難道這麽逆天?那可是老虎,還明顯是一只成年的老虎,那個只有身量看上去還算合格,平時總是一副不正經模樣的南王居然赤手空拳就把它打死了——而且好像還只用了頂多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就這能耐一開始想要對他下手簡直不要太輕松容易,別說自己因為對方受傷放松警惕,就算從頭到尾都在戒備小心着也沒有什麽辦法。
純粹武力上的壓制,根本無能為力。
“長苼——這洞窟本王業已清掃出來,沒有其他的威脅,現在你有食物醫藥,我有住處伴身,做個交易如何?”
因為打虎耗費的時間,夜色已經更加深沉,暮色蒼茫,四野無光,在這樣的環境下李承桐即使身懷武藝也難以在樹木叢生的密林裏找到刻意隐藏的顧長離,不過以他對那人的理解,想來此時定然不曾走遠,怕是正躲在何處觀察這裏的事務發展。
他的猜想并沒有出錯,正如他所料,顧長離正縮在一棵古樹後撓着樹幹好生糾結。
顧長離很清楚對方要提出的交易是什麽,不過是他拿食物換南王那的一個容身之處。
可是以對方不可思議的身手,相較之下完全成了戰五渣的自己若是真出去了,直接叫對方一掌打死獨占物資也無力反抗,那不是大大的倒黴?
轉念再想,這懸崖底下環境複雜險惡,好容易遇見一個被掃幹淨的洞窟,舍棄了還能遇見下一個麽?若是自己徑自離去,的确是免了南王的威脅,但孤身一人,又沒有多少求生經驗的他又能撐上多長時間,怕是最後也只能肥了一方土地,埋骨其中。
此間種種,何去何從?
默默地從樹後走出,顧長離提了提背上有些松動的行囊,深吸口氣邁向李承桐所處的地域。
南王從最初自己提着包裹走向他的時候就可以對他下手,取他性命奪過物資,沒必要辛辛苦苦殺死一頭猛虎後再來哄騙于他飼機下手,雖然他還不清楚前者此時抱着的是怎樣的念頭,卻也好過白白死于林中,曝屍荒野。
——————————————
顧長離是被一股奇特的味道熏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強撐起精神望向異味傳出的地方,習慣了黑暗的眼睛被從洞口折射而來的陽光耀得一陣發暈,甚至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感覺到身體一輕,下意識地伸手一提,顧長離發現身上蓋着的除了一早從馬車上拆下的絨墊,不知何時還多了一襲繡着漂亮花紋的披風,随着他的動作滑落大半截。
這披風………
先前還圍着篝火堆不知忙活着什麽的李承桐很快注意到顧長離發出的動靜,一扭頭發現後者手裏正攥着自己的披風,用初醒時格外水潤懵懂的眼眸盯着他,只覺心頭微動的他掩飾性地抹了把臉,把原本就沾了灰塵的一張俊郎面孔變得更加慘不忍睹,活像只大花貓。
“昨夜見你睡得很不安穩,似是受了涼的模樣,本王…………”
“多謝王爺。”
顧長離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物,既然對方幫了他,他并不吝惜一句感謝。
将披風折疊好好,只覺那股異味愈發濃烈的他終于忍不住探出頭去想要看看南王究竟在玩什麽花樣,映入眼簾的畫面卻叫他失笑。
那木枝上串着的,焦黑一坨辨不出原樣的東西應該是魚吧?這位大人一大早起來鼓搗半天,便是為了弄出一頓烤魚,結果還成了這幅慘樣?
總算明白對方轉過頭,看見自己醒來時面上一掠而過的尴尬無措是怎麽回事啊,顧長離擡手輕咳一聲,臉上的神色很是微妙。
“王爺的手藝——當真是與衆不同,煞是奇特。”
“咔嚓。”
李承桐手裏握着的木枝簽子發出清脆的斷裂聲,上方插着的一團焦黑的物什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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