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鬼修

白狐忙說：“我和你一起去！”

顧玄冥不太情願，都是妖修出身，他對白狐身上的味道更加敏感，現在沒有當衆捂住鼻子，已經是他對白狐最大的容忍了。

白狐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說：“我會聽話的，大師，你帶上我吧。”

顧玄冥本來要拒絕，忽然想起一事，又改了主意。

白狐多少有點修為，而宋百烈又深淺不知。雖然顧玄冥覺得，所有不科學現象裏，不可能有比他修為更高的存在，但是為防萬一，顧玄冥忽視了姚君齊躍躍欲試的樣子，直接領着白狐走出醫院。

不過走了一段，他到底還是掏出一個口罩，問白狐：“你不介意吧？”這兩天，他總往醫院跑，發現口罩比他以前準備的巾帕方便多了，這才随身備了幾個。

白狐：“沒關系的，咱們都是動物，受不了別人的氣味也正常，大師不用顧及我。”

顧玄冥沒有說話，心想不是所有動物的氣味都跟你一樣，姚君齊的氣味就很好聞。

他們用了縮地術，很快就到了宋百烈平日裏訓練的場館。

正當顧玄冥領着白狐穿過長廊，往裏面走的時候，突然一道破風而來的劍氣，朝着走在前面的顧玄冥斬來。

這劍氣淩厲而迅速，換成別人，比如白狐這樣的，多半躲不開。

幸好是顧玄冥，刷地一聲，将折扇打開，右手使出一招，将劍氣全都抵擋回去，左手還不忘把白狐揪起來，逼他化出原形，然後往肩膀上一放。

白狐在懵逼狀态之下，完成了變身。

解除危機之後，顧玄冥随即開始反擊。破風也惱恨這個突然偷襲的家夥，将自身威力發揮出十成十。

如是幾招後，訓練館中暫時沒了動靜。

顧玄冥仗着藝高人膽大，直接往裏面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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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黑氣在他踏入訓練館的瞬間，向他撲來。顧玄冥心有準備，左手掐了個諸魔退避的訣兒，右手用破風朝着來人頭頂蓋下去。

黑氣陡然化出人形，飄向不遠處站定。

顧玄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的來歷，他确實是大昶朝的戰神宋百烈，只是，他如今這樣……

“鬼修？”顧玄冥深感意外。

曾經，天道還不嚴苛，靈氣尚且充沛的時候，妖魔鬼怪都是有的。但比之妖、魔和怪，鬼修要少的多。因為鬼修修出實體太難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現在還能見到真正的鬼修。

宋百烈道：“不錯。”

一時間，顧玄冥深感他機緣巧妙，也只有宋百烈這樣的戰神，有頑強的意志力，且本身彙聚了戰場上的戾氣，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來走鬼修這一途。

顧玄冥覺得可惜，輕微搖搖頭，說：“鬼修不易，你該愛惜自己才是。”

白狐冷哼一聲，道：“傷及無辜之人的性命，饒是神仙也要受天道責罰。何況他一個小小的鬼修？顧大師，你快快替天行道，滅了他吧！”

宋百烈微微詫異，看着顧玄冥，道：“你是顧大人？”

顧玄冥也很驚奇，“你居然知道我？”

不過再一想也能說的通。宋百烈應該是走上鬼修一途之後，聽說他的，說不定也知道他和姚君齊遭雷劫一事。

果然，宋百烈說：“顧大人既然還活着，不知道姚大人如何了？”

顧玄冥：“也好好的。”

宋百烈道：“那真是恭喜了。不過顧大人經過那件事，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假如姚大人不幸過世，顧大人是否會闖陰曹地府，逼酆都大帝改生死簿？當和摯愛之人生死相隔時，就算毀了全天下，也想讓她回來。”

顧玄冥想到自己剛醒時，聽聞姚君齊魂飛魄散時的心情，的确有沖動去陰曹地府大鬧一場。他之所以沒有鬧，主要是因為他醒來時，都過了一千年了，姚君齊又是魂飛魄散，就算鬧也來不及了。

幸而姚君齊還能聚起一部分魂魄。

顧玄冥想了半晌，突然覺得哪裏怪怪的，忍不住說：“我和你不同。雖然我十分同情你和長樂公主，但是尤優是無辜的，你不該為了長樂公主，做這種折損自身的事情。”

宋百烈道：“她活着的時候，為大昶朝付出全部精血。文帝過世後，她扶五歲的親弟景帝登基，哪知景帝成年親政不久也染病過世，長樂又撫育景帝之子多年。為這個，我們沒能在一起。她在宮廷嘔心瀝血三十餘年，我就在邊疆替她守衛三十餘年。這難道不是我們兩個人積累的功德？憑什麽我們死後再轉世，也仍舊沒有緣分在一起？”

他周身又開始飄出黑氣。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投胎，我就不信我和她連在一起的緣分的都沒有！”

眼看宋百烈即将狂躁起來。顧玄冥輕嘆一聲，沒有多言，拿着破風蓄勢待發。

他肩上的白狐卻突然“呸”一聲，道：“別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你們沒能在一起，關尤優什麽事，憑什麽要設計尤優為你們犧牲？我看你行事毫無道理可言，可見生前作孽不少，那個什麽公主既然執政那麽多年，肯定也沒少玩心機排除異己，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作孽作多了，才沒有緣分在一起。但是，這些都和尤優無關，你再一意孤行，我非打到你媽都不認不可！”

宋百烈冷笑道：“一只百年修為的狐貍精，還敢在我勉強猖狂，不自量力。”

白狐随即道：“你還不是在顧大人面前猖狂！”

宋百烈看着顧玄冥，說：“這件事誰都無法阻止我！那個叫尤優的女演員，前世曾受過長樂的恩，那麽讓長樂代替她，又有何不可！”

顧玄冥搖搖頭，忍不住說：“真是胡攪蠻纏！”

白狐慫恿道：“顧大人，快點教訓他！”

宋百烈一聽，立刻執劍出手。

千年修為到底和萬年修為差得太遠，沒幾招，宋百烈便不敵顧玄冥，被他擒住，貼了張定身符。

顧玄冥将白狐放到地上，指揮說：“去看看他身上哪裏有痕跡。”

白狐尚沉浸在宋百烈被放倒的喜悅裏，聽顧玄冥這麽說，不明所以地問：“什麽痕跡？”

顧玄冥說：“他在尤優身上下了咒術，施咒和施咒對象身上都會有痕跡，找到那個痕跡，毀掉它，咒術自然就解了。”

“哦。”白狐似懂非懂，走到宋百烈面前，把他上身的衣服一撕，在宋百烈的胸口處發現了一個硬幣大小的黑色印記。

白狐欣喜地大叫：“顧大人，是不是這個痕跡？要怎麽毀掉它？用火燒嗎？”

顧玄冥原本偏着頭，聞言轉過來看了一眼，說：“對，就是這個痕跡，我這裏有一張符紙，你燒了，按在痕跡上，就行了。”

宋百烈聞言，劇烈反抗起來。但是有定身符在，他再用力也不能動彈一分一毫。

白狐嘲諷道：“省省力氣吧，這可是顧大人的符紙，你還想逃？”

宋百烈突然說：“顧大人，長樂不能被逐出尤優的身體，她一出來，就再聚不起來了。你發發慈悲，讓長樂在尤優體內再養一段時間，養到能投胎就行，我任憑你處置！”

“你早知有今日，當初又何必呢？”顧玄冥嘆道。

宋百烈道：“我那時候意氣用事，沒想太多，偶然窺得轉世後的情形，心中不滿。于是在長樂死後，設計騙走了前來引渡的鬼差，之後潛入她的皇陵，将她的魂魄帶了出來。”

這些和顧玄冥猜測的差不多，所以他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宋百烈繼續說：“我本來以為，她作為一個殺伐決斷的攝政公主，走鬼修一途行得通。完全沒有想到，長樂并不适合鬼修。我這才發現魂魄安置起來很麻煩，那個時候我也沒有修出實體，所以長樂的魂魄在一開始消散了不少。後來我偶然學得一種方法，将她的魂魄安置在翡翠裏。就這樣過了一千年，我發現她的魂魄越來越弱，這才動了心思，想把她放在別人的身體裏。”

白狐立刻問：“你是怎麽設計我和尤優買下翡翠的？”

宋百烈微微一笑，說：“你一心希望尤優功成名就，稍微給你一點暗示，你就照着我安排好的路走，這有什麽可奇怪的？”

他的語氣太欠揍，白狐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正呲牙要咬他時，被顧玄冥揪住衣領。

顧玄冥道：“我不可能讓長樂的魂魄繼續停留在尤優體內，影響她。”

宋百烈有點絕望，說：“錯在我，她本來好好的，被我阻止投胎，又變成如今的情況，我已經不奢求和她在一起了，只要讓長樂不至于魂飛魄散，能轉世為人就好。顧大人，你一向多行善事，就幫幫長樂吧，她不該是這個結局啊！”

顧玄冥心下不忍，思量半天，說：“辦法倒是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