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轉世

宋百烈面上浮現出一絲希冀。

白狐卻不願意，嚷嚷道：“大人，他差點害死尤優，憑什麽還要幫助他？這對尤優不公平！”

聽他這麽說，宋百烈犀利的眼神頓時盯住白狐。

顧玄冥看了他一眼，說：“不是幫他，是幫長樂。這件事裏，長樂也很無辜。”

因為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白狐雖然說不出什麽反話，卻還是不服氣地問：“那你要怎麽處置這個壞人？”

顧玄冥道：“他自然要為他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宋百烈忙說：“我怎樣都可以，只要能救長樂。”

“這可是你說的。”顧玄冥一語出，便猝不及防地用破風毀掉宋百烈千年修為修出的實體。

一顆內丹從實體中滾落，顧玄冥伸手接住。

此時宋百烈的魂魄尚且不散。

顧玄冥說：“內丹我拿去救長樂，你是想投胎還是繼續修行？”

內丹一旦被毀，幾乎再無可能修出第二顆內丹。這種情況下，顧玄冥仍然給他留有一線餘地，還真是應了宋百烈所說的“顧大人多行善事”那句話。

宋百烈苦笑道：“我這樣的，就是投胎，也不可能轉世為人吧？”

顧玄冥點點頭，“說的沒錯，我雖然不是鬼差，也多少了解一點他們的判罰。你當年擾亂鬼差辦公，如今又企圖奪舍無辜之人，錯不算小，大概要在畜生道輪回幾次贖罪吧！”

宋百烈搖搖頭，“那樣我寧可不投胎了。”

顧玄冥：“你如今再走鬼修一途，比之前艱難萬倍，随時可能化為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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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百烈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投生畜生道。”

顧玄冥便不再強求，只告誡他說：“不可再行錯事了，倘若你一念之間再生害人之心，天道尚且不顧，我絕不饒你。”

宋百烈道：“多謝大人教誨。”

顧玄冥便領着白狐從訓練館離開。

白狐頻頻回頭，不解地問顧玄冥：“就把他放在那裏不管了？”

顧玄冥道：“他有自己的歸宿，不用我們操心。”

雖然這歸宿極有可能是消散得毫無痕跡。

過了一會兒，白狐又奇道：“都快死了，他怎麽也不來看那個公主一眼？他不是對公主很深情嗎？”

顧玄冥：“應該是不想讓長樂公主再為他牽腸挂肚吧。”

又沒一會兒，白狐再一次開口：“顧大人——”

“你哪來這麽多問題？”顧玄冥有些煩躁。

白狐悄聲說：“我問最後兩個，您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顧大人嗎？”

他兩只眼亮晶晶的，看着顧玄冥的神情就想像一個小迷弟。顧玄冥不由好笑起來，“還有幾個顧大人？你一個未成年的狐貍精也聽說過我？”

白狐驕傲地說：“那可不是，當年我還不能化形的時候，就聽長輩講過你的故事了。你在我心裏和話本裏的齊天大聖一樣厲害，沒想到您居然還活着！”

這話說的，讓顧玄冥一頭黑線。

白狐緊接着又問：“大人，那姚大人難不成就是那個影帝姚君齊？我看您對他頗為關照的樣子……”

沒想到狐貍精居然這麽敏感，才聽宋百烈提了一句姚大人，這只白狐立刻就能聯想到姚君齊。

不過姚君齊暫時還未恢複，他的真實身份不宜透露出去，所以顧玄冥擡手就在白狐腦門上敲了一下，不耐煩地說：“你想多了吧，你看看姚君齊那副弱雞樣子，能是威名震于四海英雄事跡口口相傳的姚大人嗎？”

白狐被敲了一通，也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只捂着頭嗷嗷亂叫。

顧玄冥多少松一口氣。

哪知顧玄冥只得了片刻安寧，又聽白狐說：“大人，那您打算怎麽救尤優和長樂啊？”

顧玄冥：“……”

白狐剛問完這個問題，一轉眼身邊就沒人了。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顧玄冥撇下他獨自縮地走了。他立刻大叫道：“大人等等我啊……”

可惜顧玄冥已經聽不見了。

幾息之間，他已經重新來到醫院裏。

破風趁還沒有見到姚君齊，趕緊開口問他：“被白狐知道姚公子的身份，有影響嗎？”

顧玄冥思索片刻，說：“這只白狐雖然年紀小，也不好忽悠。他現在雖然不追問姚君齊的事，難保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将來如果被不安好心的人知道，姚君齊恐怕要遭難。”

破風也很是憂慮，說：“姚公子如果恢複了，自然不怕那些個小人，就怕在姚公子還沒有恢複之前出事。”

顧玄冥也是擔憂這一點，雖然他能跟在姚君齊身側保護，但事總有湊巧，萬一沒來得及，豈不是要悔斷腸？

“所以還是要把白狐這個隐患解決掉。”顧玄冥道。

這句話吓了破風一跳，忙問：“你想殺了他？”

“怎麽可能？”顧玄冥哭笑不得，說：“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等白狐入睡，我消掉他這部分記憶即可。”

破風這才放下心，“原來如此。”他還以為，自己的主人遇到和姚公子有關的事情，就連原則也不要了，真是吓死他。

“噤聲，就要到了。”顧玄冥提醒破風，并一手推開尤優病房的門。

“顧大師！”陳姐立刻高興地問候他，“你可算回來了，尤優她……又醒了。”

顧玄冥環顧房間，看見姚君齊和徐安都坐在一旁，尤優躺在病床上，一臉怒氣，頓時明白陳姐為什麽在提到尤優時停頓了一下，看來這個醒來的，是潛藏在尤優體內，沒有自主意識的長樂。

也幸好長樂沒有自主意識，否則她占據主導權以後，很難再把身體歸還給尤優了。

陳姐小聲說：“一直鬧着要我回家給她拿翡翠，我不回去，她就生氣了。”

顧玄冥“嗯”了一聲，問她：“你看沒看她身上哪裏有特殊痕跡？”

陳姐點點頭，說：“她剛才睡着的時候我看了，胸口上有硬幣大小的一點。”

顧玄冥：“你再去看一下，痕跡消失了沒有。”

“這……”陳姐為難地看着正生悶氣的尤優，不知道怎麽下手。

顧玄冥微微一動，在尤優後背上又貼一張符，尤優頓時又陷入昏睡。

接着，他和姚君齊、徐安一起回避，徐安悄悄問他：“那只狐貍精呢？”

顧玄冥道：“在後邊，一會兒就回來了。”

徐安繼續好奇地問他：“他真的隆了胸？”

顧玄冥尚且沒答，姚君齊先無奈地說：“你的智商呢？那可是狐貍精，他幻化成男人女人不是都很正常嗎？你居然天真地以為他會隆胸？”

徐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他一定是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忽男忽女，才說隆了胸。可他為什麽要忽男忽女呢？固定一個性格不好嗎？”

這個問題有點刁鑽，姚君齊無法回答，只好也看向顧玄冥。

顧玄冥說：“放在他的種族上，不奇怪，狐貍精本性如此。”

簡短交流後，陳姐喊了一聲“顧大師”，三人便又回到病房。

陳姐說：“痕跡已經沒有了，是不是詛咒解除了？”

“對。”顧玄冥施了個法，慢慢将長樂的魂魄從尤優體內分離出來。

姚君齊看見一團虛虛的影子，緩緩從尤優身體裏飄離。

顧玄冥在影子四周畫了個圈，用來聚魂，然後拿出宋百烈的內丹，給她服下。

這一團虛虛的魂魄漸漸清晰起來，雖然沒有達到宋百烈修出實體的地步，也足夠在場衆人看清楚她的模樣。

長樂公主就像是做了個長長的夢一樣，皺眉看向顧玄冥，道：“你是何人？何故将本宮囚禁于此？”

顧玄冥：“此事說來話長，你并非是我囚禁，困你于此的人如今已經不在了。”

“是宋将軍把我困在這裏？他呢？”

顧玄冥道：“我不知道。”

長樂公主問：“他可是去投胎了？我早就勸他投胎，他後來總算答應了。我能去投胎嗎？他不知道會不會等我。”

抛開宋百烈的事不提，長樂公主如今最好的選擇也是投胎，畢竟她不适合鬼修，現在又沒有幻化出實體，總這樣下去，最後還是會魂魄消散。

顧玄冥便說：“你可以投胎。”

長樂公主仍在念叨：“他一定是去投胎了，他答應我的事，從來沒有食言過。我要怎麽去陰間？”

顧玄冥招來黑白無常，将長樂公主交給他們。黑無常在生死簿上找到長樂公主的名字，判斷她一生功過，按照規矩将長樂公主帶走，另行安排。

“等等。”顧玄冥叫住他們，“二位稍等片刻，恐怕還有一個要投胎的，我去處理一下，省得你們來回跑。”

黑白無常應了一聲。

只見顧玄冥突然從原地遁去，很快追上一個黑影。

那黑影正是宋百烈。

顧玄冥道：“改主意了麽？”

宋百烈尚且有些猶豫，顧玄冥又問：“你要對長樂公主食言？”

“不。”宋百烈簡單地答了一聲，卻又說：“我不敢見她。大人，我會去投胎，能不能讓鬼差先離開，等一會兒再來渡我？”

顧玄冥道：“你想好了，這可是你和她僅剩的相處機會，過了今天，你和她分走殊途，幾生幾世也不得相見，縱使相見也應不相識。”

宋百烈沉默片刻，終于說：“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都好聰明呀，一猜就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