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游戲
衆人的目光中,許嘉年糾結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決定放棄土炸彈的想法。
一來,他手頭沒有材料;二來,土炸彈原理對于當兵的教官而言應該不陌生。他表演出來了,獲得同學們驚嘆的可能性不大,挨教官削的可能性不小,還是算了。
除此之外,他腦袋裏還記着很多好玩的物理化學實驗,可惜都要有相應的材料。同理,想要表演小提琴,他手頭也沒有小提琴。想要表演這兩天教官教的東西……咳咳,這個比較适合錯錯來。
最終,許嘉年說:“要不然我們來玩個數學游戲吧。”
數學游戲?
十五班的同學熱情稍降。
難道這家夥還是個學霸?
張西元警惕頓時攀升。
許嘉年接着說:“你們随便想一個沒有相同數的三到五位數數字,然後把這串數字重新排列,相減得出一個新的數字後,記住數字中的一個數,把其餘數字告訴我,我在三步之內猜出你心中的那個數字。”
咦?同學們的熱情攀升了一點。這個好像有點意思!
張西元吃了秤砣鐵了心,破壞到底:“精準點,別三步,三秒之內!”
這個随便。許嘉年說:“那就三秒吧。”
張西元飛快想了一個四位數4321,颠倒過來1234,相減得3087。他抽掉了0,說:“387。”
許嘉年:“0。”
張西元一臉懵逼:“???”我想得太簡單了嗎?他換了個六位數,6721324,颠倒213476,得數……呃,這個心算有一點點麻煩,他想了好一會兒,暗暗動了動手指,驗證兩遍,得出正确數458658。他說:“45865。”
許嘉年随之接話:“8。”
別說三步三秒了,也就堪堪一秒多點啊!
這回同學們的熱情被釣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有人用三位數,有人用六位數,偶爾蹦出了兩個七位數加減,也許是他們一時沒注意,但許嘉年答着答着,突然聽見一個人高喊一聲:“374268!”
算上被抹掉的一個數字,這是八位數了,這就過分了啊!
不過這個式子挺簡單的,許嘉年聽見就得到了答案,他說:“6。”
說完之後,他還是忍不住提示題幹:“同學們,是三位數到六位數之間的數式,八位數超綱了啊。”
大家哄笑!
但善意哄笑之中,也有不和諧的音符。就有隔壁班的看這邊表演得特別火熱,忍不住道:“不過是普通的數學猜心游戲,套個公式就能得到正确答案,有什麽牛逼的?”
十五班笑聲一頓,齊齊看向隔壁。
和他們挨在一起的是十四班。張西元自剛才懵逼之後眼看班級氣氛越來越熱鬧,早有暗暗蛋疼,覺得自己莫名做了捧哏,十分之雞飛蛋打。現在忽然出了個火力宣洩點,他當下就不客氣了,張口就噴:“誰不知道數學猜心游戲,用你來能耐啊!我們看的是許嘉年三秒算出結果的心算能力!”
其他同學這就有點尴尬了:我們确實暫且沒看出來這個能套公式……數學猜心游戲是什麽?沒聽過啊。
不過這壓根不妨礙他們敵視剛才說話的人,我們是一班的,你是另外一班的,我們高興礙着你們什麽事情了?
衆人一同出聲:“就是,關你們什麽事!”
“你們自己玩不起來就眼紅我們?”
“我們這是發揚優良學風,在軍訓之中也不忘好好學習!”
十四班被噴了一臉不幹了,最先說話的那個人又不忿問許嘉年:“我這裏有個數字,1548,你猜我心頭想的是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按我的題目走的。許嘉年吐了個槽:“我幹什麽要猜你心裏想什麽?我又不認識你。”
我靠!!!
十五班衆人再度齊聲哄笑。
兩班人中火花劇烈,眼看就發生點什麽了。兩邊教官都出了面,黑着臉罵自己帶的學生:“幹什麽幹什麽,趕緊坐下,讓你們休息還不願意,是不是想去跑拉練?”
教導主任在旁邊笑眯眯地什麽也沒有說。
他剛好是個數學老師。這些孩子們不懂的內容,對他而言就像小學1+1那樣簡單。
他饒有興趣地看着許嘉年,正好看見許嘉年坐下來,對大家說:“這個猜心游戲的原理很簡單,我把你們告訴我的數字一直相加,加到只剩一位數,再用九相減,就得到了答案。這個可以用數學論證的。反正所有的趣味數學題都可以用數學論證出來。我還知道幾個數學心靈游戲,要玩嗎?”
大家:“要!!!——”
怎麽可能不要,這可是我們一起怼別的班級之後的革命情誼!
高中入學之前的軍訓雖然辛苦,同樣歡樂。原來陌生的同學在封閉的環境內飛快認識并娴熟,集體、榮譽、使命,這些本來只在書本與校訓上的東西依舊還在書本和校訓上,但依稀又有點淡淡的影子,從載體上飛離下來,落在每一個學生上。
本來以為會很長久的十天封閉式訓練實則一晃即過,在最後一天的上午,教官們做了檢閱,打了分數,衆人都以為最初說的打靶沒戲了,沒想到在檢閱之後的下午,大巴出動,把學生們拉到靶場,兌現了最初說的打靶訓練。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但參加軍訓的學生們一個不漏,總算摸到了真槍并打了靶,一直到回去的路上,都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軍訓之後的第二天,是第一高中的入學儀式。
第一高中成立距今已經有四十多年的時間了。四十多年中,第一高中三次擴建,如今一共擁有兩個室外體育場,一個室內體育場。三棟教學樓,兩棟實驗樓,食堂、校舍若幹,占地約300畝。
操場的足球場上鋪了真正的草皮,人群走過,沙沙之聲不絕于耳。主席臺的天花板下垂着厚重的天鵝絨挂幔,在新生集合的同時,許嘉年站在主席臺邊,安靜等待。
新生入學,慣例校長講話,年級主任講話,然後新生代表講話。
終于輪到許嘉年了。
許嘉年穿着校服,站在主席臺上,挺胸擡頭,背負雙手,注視操場上黑壓壓的人群,侃侃而談:
“各位領導,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叫許嘉年,今天能夠代表05級全體同學進行新生演講,我感到無比榮幸……”
排在主席臺下的很多同學并不在意主席臺上的是誰,有些人在低語,有些人在玩手指。
但盛薰書聽得很仔細,看得很認真。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呢!
他就知道許嘉年厲害,說想成為新生代表上臺演講,最後就真的成為新生代表上臺演講了!
熟悉的聲音經過麥克風的放大,傳進耳朵裏的時候,稍微有點失真。
“寶劍鋒從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如同先前校長所說,大家經歷了學習中的第一道大門檻,中考,齊聚在這所市第一重點高中;又通過了為期十天的封閉訓練,熟悉了在未來三年中,和自己有同樣理想、共同奮鬥的同學——”
主席臺又高又遠。
盛薰書極目看去,也不能看清楚許嘉年的面孔。只能看見對方挺直的身體,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猜測對方的表情:會有點激動嗎?還是很随意呢?
對對真厲害啊。
他感慨道。
我站的位置未免也太遠了!
“……花歷苦能綻放,人歷苦能成材。中考是一個終點,高中是一個起點,我們志同道合,并肩前行。我的講話完了,謝謝大家。”
操場上的新生齊齊鼓掌,掌聲雷動,震得麥克風都嗡嗡作響。
許嘉年一鞠躬,下臺。
空蕩蕩的教學樓一下子湧入了十五個班的學生,每一層樓都充斥着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吵鬧。
直到叮鈴鈴一聲上課鈴響,十五班的班主任,教物理的張岚踏入教室。
張岚站在講臺上,環視新一屆的學生:“過去的成績都是過去的,過去的歡樂也是過去的。軍訓已經結束,大家的心思還是要放到學習上來。我們先把第一個月的實習班幹部名單定下來,一個月後,大家再正式投票決定班幹部人選。”她說完之後,問,“誰來當班長?”
沒人舉手。
張岚盯了許嘉年一眼。
許嘉年坦然對視回去,就是不舉手。
張岚就不再勉強了,第二次問:“誰來當班長?”
這一回,張西元舉了手。
張岚點頭:“張西元當班長。學習委員呢?”
一節課很快過去了半節課,班級中的職務一一落實下來,而後,老師開始講課,學生們熟悉課本,不知不覺,開學的第一天過去了。
盛薰書在放學鈴聲敲響的那一剎那就收拾好書包,單手一撐窗臺,直接從窗戶跳到了走廊。
他今天出來的時候沒和許嘉年說要一起回家,但是許嘉年肯定會等他一起回家的。
他搶在所有人之前,一路從五班跑到了十五班之外,可惜他的速度快沒有用,別人的速度慢,他來到十五班的時候,十五班裏頭還有大半學生沒出來呢。不得已,盛薰書在外頭等了好一會,才等到大家差不多都離開,教室裏只剩下零零散散六七個人時候,走了進去。
許嘉年的位置在靠着操場的窗戶一方。
盛薰書走進去的時候,夕陽斜斜地照在許嘉年臉上。
他雙腿交疊,一只手在桌上打着廣播中校歌的節拍,另一只手拿着蛋盒中的雞蛋,挨個讓它們站立在桌子上。
盛薰書一眼看見,想也沒想撈了一只在手裏:“你買了什麽玩具?能捏嗎?看上去怎麽這麽像雞蛋?”
他一連串的話說個不停,結果手裏頭東西沒拿穩,滑了出去砸在地上。
只聽一聲細碎的咔嚓聲,雞蛋碎裂,蛋黃流了一地!
盛薰書:“???”
他吃吃道:“還真是……雞蛋?雞蛋為什麽能站着?”
許嘉年:“……”
他噗地笑了出聲,腦袋向後一仰,柔軟的發梢飛揚起來。本來只照在他臉上的陽光掠過他的雙眼。
陽光之下,那雙眼睛,璀璨奪目。
後來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家。許嘉年把中午買的雞蛋給了媽媽。
等到晚飯做好,上菜的時候,許媽媽抱怨道:“對對,你去哪裏買的什麽蛋?少了一個就算了,蛋黃還全碎了,真是不地道!只能蒸蛋花吃了。”
許嘉年低着頭,用湯匙勺了一口蛋花進嘴裏。
就是不說話~
當天晚上,盛薰書又問了一遍雞蛋為什麽能站立。許嘉年只好把物理入門小知識翻出來,給盛薰書科普一番。
盛薰書看着書本,也從冰箱拿了個雞蛋出來嘗試,可惜沒找好重心,試了小半個小時也不能好好讓雞蛋站好。
上學的第一天還沒什麽作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盛薰書說了班級裏的一點事情,許嘉年也說了班級裏的一點事情。
盛薰書:“你沒當班長?為什麽?”
許嘉年:“我想加入學生會啊。”
盛薰書:“學生會?”
許嘉年:“我們學校學生會權利很大的,學生會長負責的範圍上到招商引資,下到社團成立與廢除,中間還有學生紀律問題,學生考勤問題……總之,和學生有關的問題,學生會都會參與一點。打個比方,我如果成為學生會長,我就可以在自由決定成立某個社團,可以在你們都上課的時間和老師打個招呼離校做事,還可以擁有随意進出某個實驗室并做實驗的權利,還可以讓學校進點他們平常不會特別進的實驗材料。”
說着說着,許嘉年就興奮起來了:“你覺得怎麽樣?這個學生會長還不錯吧!值得我從高一開始努力,然後高二努力拉個票吧?”
盛薰書虛着眼睛:“我還以為你突然變了性格了……”
我就說嘛,以我對許嘉年的了解,他應該不可能突然決定去争奪新生演講什麽的……不過……
盛薰書在床上滾了一圈,壓到身旁許嘉年的胳膊。
許嘉年推了一下對方。
盛薰書再壓。
許嘉年又推了一下對方。
盛薰書再再壓!
最後,兩個人你壓我,我壓你,玩得不亦樂乎。
玩鬧之中,一個念頭闖進盛薰書腦海,旋轉一圈,又如青煙般消散。
高一的時候許嘉年想當學生會主席。
高三的時候,許嘉年想要考什麽大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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