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擦拭緋紅
那天,逐星終究沒來得及聽到他的回答。
但從那個時候起,她心裏漸漸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反正都是嫁山神,要是她能嫁到另個山頭去就好了……
逐星在自己的衣櫃裏翻找出她自認為最漂亮的衣裙,又把妝奁裏她最喜歡的首飾全都挑了出來。
她換上了那條織金朱紅的衣裙,又給自己梳了個發髻,股腦兒地把三四個簪子都往腦袋上戴。
但她盯着銅鏡裏的自己看了半晌,還是摘下來了幾個,只留下只墜着金質流蘇,鑲嵌着珍珠的步搖簪。
那是她最喜歡的支簪子。
或許是因為獻祭之期就快來臨,所以葛娘已經提前備下了些必要用的胭脂水粉送到她這裏。
逐星還從來沒有塗過那些東西。
心裏想着既然要好好打扮,她也就幹脆把那堆瓶瓶罐罐都搬出來,自己試探着在臉上塗塗抹抹。
手指尖蘸了點罐子裏櫻紅的膏體,逐星對着銅鏡,點點地塗抹在自己的嘴唇。
櫻紅滋潤的色澤令她原本微粉的唇色更添血色,氣色都襯得更好了些。
逐星打量了下銅鏡裏的自己,滿意地點了點頭。
金葉子串成的腰鏈被顆顆的小珍珠釘在腰帶上,她動,金葉子就會碰撞着發出清晰的響聲。
躺在逐星腳邊的胖胖原本在打盹,聽見聲響,它警惕地睜開眼睛,仰頭瞧見她腰間晃動的金葉子,胖胖搖了搖尾巴,探出爪子想要去抓,卻怎麽也夠不到。
面前擺着的瓶瓶罐罐太多,但逐星卻很難分得清那許多東西到底該怎麽使用。
各種顏色的粉末和膏體,看起來就跟畫畫的顏料似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往臉上弄。
這會兒,她端着只瓷盒,看着裏面被壓實了的緋色粉末,猶豫了下,還是試探着往臉頰上抹。
也就是這個時候,銅鏡裏有抹身影憑空出現。
就在她的身後,靠近窗邊的地方。
陽光把他的衣衫浸染成更刺眼的白,他就站在那兒,用那樣好奇地目光打量她。
逐星驚,手上沒個輕重。
剎那間,她右臉已經被胭脂暈紅了大片。
逐星呆了。
銅鏡裏面映照着她那張被胭脂抹了半邊紅痕的臉,再加上她唇上櫻紅的顏色,看起來莫名有些滑稽。
!!!
臉頰上的溫度攀升,逐星慌忙去抹臉上的胭脂。
可方才她打翻胭脂盒,已弄了滿手的胭脂,這會兒再去擦,就越擦越多。
逐星幹脆要用袖子去擦,卻被走過來的慕雲殊抓住了手腕。
這會兒還是白天,葛娘還沒有讓人給她戴上鐐铐,反正這座高樓下守着不少人,也不怕她跑掉。
被慕雲殊盯着看的時候,逐星恨不得鑽進地縫兒裏去。
她瞥見他眼底流露出的輕微笑意,她有點羞惱,“笑什麽?大人你為什麽總是這麽神出鬼沒的啊?”
她說着又想用手去抹自己的臉,但在看見手掌裏甚至手指間的大片的紅色時,她又住了手。
慕雲殊适時遞給她張紙巾。
逐星接過來的時候,還覺得有點新奇,她手指揉捏了下那張紙巾,然後才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擦了擦臉。
緋紅的胭脂被她蹭到了紙巾上,她胡亂地擦了又擦。
慕雲殊直看着她擦拭臉上那些紅色痕跡,仍然很專注。
半晌,他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還留有紅色脂粉的臉頰,“這裏。”
他手指尖的溫度有點涼。
被他忽然戳了下臉頰,逐星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
下秒,她就見站在她面前的年輕男人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又多了張紙巾,他忽然俯下身。
那刻,逐星好像嗅到了來自他身上的藥香。
乍聞,是微苦的味道,但又好像還夾雜着股子冷淡的香味,就好像是雪後梅花的味道。
逐星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又聞了聞。
只是這麽閃神的片刻,他就已經伸出手,像是有些見不得她那樣胡亂用力地擦拭,他的力道很輕柔,細致地擦過她的臉頰。
“為什麽要弄這個?”他像是有點不能理解她這種忽然的行為。
“愛,愛美不行嗎?”
逐星梗着脖子,悶悶地回了句。
她的臉頰已經燙紅。
緋紅的脂粉已經被他點點地擦拭幹淨,可為什麽,她的臉頰看起來仍舊很紅?
慕雲殊忍不住用手指捏了下她的臉蛋,卻不防感受到她臉頰發燙的溫度。
逐星像是只拼命想要縮進殼子裏的蝸牛,掙脫開他的手的瞬間,她偏過頭,躲避開了他的視線。
此時此刻,她那身朱紅的衣裙,更襯得她那張被擦幹淨的面龐更加白皙明淨,臉頰适時顯露的紅暈,與她塗了口脂的唇,都令她變得比平日裏,還要更多了幾分明豔。
後來逐星在銅鏡裏瞥見自己的臉,總算沒有了那大片緋紅的胭脂,看起來正常了許多。
心裏的羞窘少了幾分,逐星拽着自己腰帶上的金葉子,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那個年輕男人。
他手指勾,就引來了樓外河流裏的水。
如游龍般,落入銅盆裏,激蕩開層層的水花,最終歸為平靜。
“過來。”
他回身看向她。
逐星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乖乖地跑過去。
她行走間金葉子碰撞的清脆響聲,引得慕雲殊不由側目。
那麽纖細的腰身,墜着的細如柳葉般的金質流蘇,她動,朱紅的衣袂翩跹,金葉子也随之晃動碰撞。
慕雲殊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銅盆,“洗手。”
女孩兒望了望他,果然聽話地将手放進銅盆裏,開始洗手。
慕雲殊就在旁定定地看着她洗手,直到她洗完,他就又遞上旁邊放置着的方巾帕。
逐星擦幹淨手,就慕雲殊繞過她,走到她的梳妝臺前,俯身替她收撿好那些被她個個打開,又胡亂擺着的瓶瓶罐罐。
逐星盯着他清瘦直挺的背影看了會兒,抿緊嘴唇。
“大人……”她忽然出聲。
慕雲殊聽見她的聲音,就回頭看她。
被他那樣純粹平淡的目光注視着,逐星抓着自己的衣裙,終于問出聲:
“大人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她像是有點忐忑,又有點期待,望着他的時候,她的睫毛眨啊眨,眼神度有些閃爍。
聽見她忽然這麽問,慕雲殊像是有些疑惑,“嗯?”
逐星鼓起勇氣,又問了次,“大人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即便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慕雲殊還是聽到了。
他停頓了下,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
紅裙烏發,膚色白皙,唇色如殷。
這個十六歲的姑娘,竟如此适合這樣熱烈耀眼的紅。
于是慕雲殊動了下喉結,他默默移開了眼。
“很漂亮。”
他認真地回答。
僅僅只是三個字,他仍是這樣惜字如金,但這也還是令逐星那雙眼睛驟然變得晶亮。
她忍不住揚起唇角。
臉頰好像又有些熱熱的。
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年輕男人兀自專心地替她收拾梳妝臺上的狼藉,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孩兒雙手都背在身後,無聲地笑起來。
害羞的情緒停留在兩個人的面龐,就成了夏日裏驅散不了的炎熱溫度。
趴在地毯上昏昏欲睡的貍貓慢吞吞地晃着尾巴,眯着眼睛望着屋裏的這兩個人。
屋子裏很安靜,兩個人時無言。
逐星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漸漸變得恍惚。
如果,他是燕山的山神就好了。
他這樣溫柔的神明,定不會把她往天池裏丢的……
這天午後,逐星再不覺得下棋是個無聊的游戲。
但前提是,對面的這個男人願意讓着她。
“大人你為什麽不讓棋了?”
逐星捏着黑子,氣鼓鼓地問他。
“你不喜歡我讓你。”
慕雲殊原本在專心地盯着棋盤上的棋局看,聽見她的聲音,他擡頭看向她。
“不,我喜歡!”
逐星面無表情地反駁。
“……”
慕雲殊覺得她好奇怪。
但最終,他還是如她所願,開始讓棋。
後來下棋下累了,逐星就拿了本游記,坐在窗邊看。
而那些看在逐星眼裏枯澀難懂,只能蒙塵的正經學問,卻引起了慕雲殊的幾分興致。
兩個人并排坐着,曬着太陽看着書。
好似時光,從未如此恬靜美好過。
或許是陽光的溫度令人添了幾分懶,難免多了困意,逐星看着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此時,坐在她身旁的年輕男人忽然撕開了糖紙,将顆淡綠色的薄荷糖喂進了她的嘴裏。
他自己已經吃了顆。
涼絲絲的,帶着甜,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逐星迷迷糊糊地被喂了顆糖,薄荷竄入喉間的涼令她清醒了幾分,原本半睜着的眼睛徹底睜開,她偏頭就瞧見了身旁那人無暇如玉的側臉。
好看到……令人心悸。
她嘴裏含着那顆糖,手指微曲,捏緊了書頁。
“大人。”
她喚他。
慕雲殊偏頭望着她,目光好似永遠都是那樣沉靜清澈,沒有波瀾。
她想說,我能不能……嫁給你啊?
但話到嘴邊,她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憋了好會兒,她似乎有些洩氣,咬着嘴裏那顆糖,她悶悶地小聲嘟囔,“你要是能跟燕山的山神換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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