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雖說這幽閉谷常年陰氣環繞,但季滄笙那手實在冰冷得不似常人,仿佛有極重的邪氣侵入體內後,所表現出的陰冷。
上一世花不語游走各界,見識得也多,一摸便知,季滄笙身體不對。
他是穿越過來的人,自然知道幽閉谷是個什麽地方。
在上一世,這兒還有另一個名字。
死神谷。
他和季滄笙最後一戰便是這裏,這也是上一世他死去的地方。
死神谷之所以叫死神谷,那是因為它背後所連接的東西。
一開始,花不語還以為季滄笙還有點良心,是自罰。現在看來,怕不是別有目的。
他應該是如果幽閉谷後面了,只有那裏的邪氣,才能把人變成這幅瀕死的模樣。
他居然這麽早就已經和那些魔物有接觸了嗎!
這牌,他可準備得真久啊。
那只兔子也有古怪,不像是野兔或者家兔,倒像他曾經見過的,生長在雪原的兔子。
種種跡象都表明,季滄笙去過幽閉谷後面的地方。
花不語要制止季滄笙再像上一世那樣禍害人間,就必須越早發現端倪越好。
可算被他抓住了。
花不語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思慮萬千。幽閉谷裏所有人的修為都會被封禁,他和季滄笙此刻都是凡人,若是他趁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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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很長的石徑,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頭。
季滄笙果然一副虛弱的模樣,唇色淺淡,面色蒼白,斜靠在古樹之下的卧榻上,身搭薄衾,是剛才給花不語裹着的輕裘。
要不然怎麽會有人不可貌相這種話呢,看着如此高潔無暇的一代天元仙尊,竟然欺騙了世人如此之久。
花不語站着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走進了屋子,他摸不清季滄笙是真睡假睡,只好快速查看了一遍後,抱着剩下的輕裘一起出來。
他剛走到卧榻邊,季滄笙就睜開了眼睛。冷淡,甚至冷漠,帶着要将人心戳穿的打量,沒有絲毫的掩飾。
花不語手腳慌亂地喊了一聲:“師父……”
季滄笙微微一眨眼,便又恢複了往日裏那副平淡的模樣:“怎麽回來了。”
“我……”花不語像做錯事一樣,抱着薄裘垂着小腦袋,“我摸着師父的手涼,又沒吃午飯,想過來熱一熱,午膳都涼了……”
看着花不語前言不搭後語的模樣,季滄笙嘆了口氣。
是他想多了罷。
吓唬一個小孩子做什麽。
這一世的花不語,還只是個五歲的孩童罷了。
季滄笙起身,将薄裘接過來,雖然動靜不大,還是驚動了懷裏那大白團子,小家夥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一雙大眼睛盯向了花不語。
這家夥是在怪自己把它吵醒了?
花不語覺得有些好笑,伸出手去摸它,這兔子似乎真挺生氣的,張着它的大門牙就要咬上來,被季滄笙一把抓了回去。
看着大白團子還在撲騰,花不語趕緊作揖:“我去給師父熱飯!”
小家夥一骨碌鑽進屋子,又撓着小腦袋出來。
季滄笙忍不住笑起來:“竈臺在屋後。”
“哦!”
花不語噠噠噠跑到屋後,神色也冷了起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這麽做的。現在,他要做的,應該是取得季滄笙的信任,再打斷他的計劃。
花不語熟練地加柴點火熱水,正打算去取食盒過來,擡頭便看見季滄笙斜靠在牆角看着他。
花不語一臉人畜無害地遞出一個燦爛的笑來。
此時天氣已經轉涼,花不語卻熱出一身汗來,簡陋的竈臺吹出來的煙灰膩在臉上,弄得灰頭土臉的。
“去打盆水洗洗。”季滄笙說,“剩下的我來。”
花不語眨眨眼,心想這家夥平日裏懶得跟個沒骨頭似的,這會兒怎麽主動要起活來做了?
屋後有一汪小泉,清透見底,花不語往那潭泉水裏一看,看到只大花貓。
真是好久沒用過這種土竈臺的,搞得一臉灰。
這幽閉谷基本上都是用來罰犯了規矩的弟子的,條件自然不會多好,季滄笙那事兒多的竟然能住這麽久,還真是辛苦他了。
花不語把自己洗幹淨之後,臉上還挂着水,秋風一劃霎時清爽。
一張沒繡圖案的白色手絹遞了過來:“把水擦汗,等會兒該感冒了。”
“哦……”這樣看來,自己還真是被當作小孩子照顧了。
明明見面第一句就是不喜歡自己,這人的心還真是難以捉摸。
花不語把自己擦幹淨之後,被季滄笙拎到竈臺旁邊烤着,他坐在小板凳上正面烤完背面烤,身上膩着汗确實不舒服,秋天的感冒說來就來的。
身子有些熱,烤了很久才烤幹,竈臺上的飯菜早被季滄笙拎走了,花不語聞着飯香,肚子咕嚕嚕地唱歌。
還沒辟谷的身體真的好麻煩,桂花糕果然不能抵午飯。
“踏花。”季滄笙的聲音傳來。
“我在!”他腹诽兩句,跑去屋前,他本來想烤到季滄笙吃過飯再走的。
“過來吃飯。”
“可是這是……”他的肚子不争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季滄笙看着他,沒說話。
花不語:“……”
吃就吃,誰怕誰!
花不語小時候長得慢,坐在凳子上矮了一截,菜都夾不到,只能扒白飯,季滄笙便在他面前擺了個碟子,一桌的菜每樣都夾了些,葷素搭配也還均勻,不像對待小孩兒那樣把菜堆進碗裏。
花不語垂着眼睛吃飯,心下思緒又翻飛起來。這些舉動實在太過自然,連他也分不清是在做戲,還是這人本身如此了。
季滄笙先吃完,挑了些飯粒掰碎,跑去喂鳥了。
應該是舉家搬走的候鳥,剛孵出不久的雛鳥被抛棄了,連羽毛都沒長出來,皮膚都是透明的,能看見五髒六腑。
它感受到有人接近,便叽叽喳喳叫起來,分辨不清飽餓,只知道張嘴吃東西。
季滄笙喂得不多,怕把小東西撐死,那肉粉團子又叫了一會兒,沒吃的就閉嘴了。
花不語仿佛看見了這家夥的未來,一定會胖得飛都飛不起來。
“吃飽了?”
“吃飽了。”花不語點點頭,把碟子收進食盒。
“下山吧,要天黑了。”季滄笙把食盒放到桌下,這盒子有花不語半人高,自然不會讓他再提回去。
“嗯。”
大白兔子不知道跑哪裏找吃的去了,花不語跟在季滄笙後面,忽然覺得恍惚。
季滄笙今年剛過二十,身體只到十五六歲的模樣,風一吹都能飛出去,到底為什麽會和那些東西勾結,冒着可能會死的危險也要去山後?
這個比自己上一世還小了十餘歲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走在前面的季滄笙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對着他伸出手。
快到前門了。
花不語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表面還是得做給守門人看的。
那只手還是冷得沒有半點生氣,邪氣入侵之後的身子在短時間內是暖和不起來的。
離開幽閉谷後,花不語回頭,遙遙望去,山林翠綠,百草枯黃,誰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來,會變成那副樣子。
一定要早些變強,阻止季滄笙才行。
花不語回去之後,修煉變得更加勤奮,連子虛上仙都被驚動了。
天才的存在本身就可怕,更可怕的是這個天才還有超乎常人的努力。
兩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劍尖挑過的景色從翠葉變為枯枝,幾個師兄也逐漸回歸門派,折花也清閑了下來。
折花不忙的時候,就開始給關在山裏的季滄笙折騰東西。
上個月四師兄給師尊搞了個暖爐回來,說是山上下雪了,點上可以在屋內烤火。
兩個月前,在大師兄回來之後不久,三師兄也回來了,還弄了張軟塌上山,獸皮和綢緞能把人整個裹進去。
玉蝴蝶倒是沒整什麽大的物件,各種雜書和小玩意兒一包一包地往上搬。
花不語沒法出天元門,但是每次玉蝴蝶給季滄笙送東西,他都能得到各式各樣的東西,玩具居多,都是拿來哄小孩兒的。
還有七日季滄笙就能出山的時候,這幾個徒弟便全都回了天元門侯着,應該是忙完了,整日裏都在天元山修煉。
花不語此時也是練氣巅峰,只差臨門一腳,卻踢了好些時日都沒把這一腳踢出去。
他遇着瓶頸了。
練體之後便可不在門外修煉,明明上一世突破練體都輕松,這會兒怎麽就卡了這麽久?
莫不是因為自己那些修為本身就不屬于自己,根基不牢,所以得把之前都補上?
幾個師兄雖然沒有嘲笑的意思,但也或多或少地在關注,卡在這個境界半月有餘,花不語自己都覺得丢人。
“這個拿去。”玉蝴蝶現在給花不語投喂各種東西已經輕車熟路,不再像一開始那副這些就是給師尊買東西的時候小販送的的模樣。
“謝謝大師兄。”花不語接過那支白瓷瓶,将紅色的綢塞拔.出,頓時,濃烈的藥香炸了開來。
“這是……”花不語對着這顆丹藥有些愣。
縱然,上一世他是踏花上仙,有無數靈丹妙藥,這種低階的小小丹藥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但對于現在的花不語,丹藥這類資源卻成了奢侈。
煉丹師在整個上仙界都非常稀缺,即便是名門望族也難求一顆,就連四大門派的煉丹師加起來,也不足天元門的上仙多,而整個上仙界修者無數,想勻得一顆丹藥,怎麽輪得到花不語這種練體都沒有達到的。
就算是內門弟子,勻到的丹藥也僅僅是煉丹師座下弟子練習所出。這顆丹藥同體澄澈,藥香四溢,怎麽看也是有資格的大煉丹師所出,是有市無價的。
“極品破元丹,你玉蝴蝶師兄犧牲色.相才給你搞到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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