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八年後。
“給師父請茶。”
季滄笙看着剛過十四歲不久的花不語,已是一副少年的模樣,五官長開後更與前世的踏花上仙相似了。
今日是花不語最後一次接受二十二峰上仙考核的一天,這八年間,花不語學會了二十二峰的所有課程。
前世的花不語是跟着個散修游歷,也能在二十幾歲的年紀出師,三十歲成為踏花上仙。而這一世,在天元門豐富的資源和優渥的師資教育下,竟然只用了八年的時間就從二十二位上仙那裏出師了!
十四歲卻有化神境修為,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創造了整個上修界的神話。
花不語卻波瀾不驚地該請茶請茶,請完安之後便帶着星月去考核了。
星月是花不語十歲的時候季滄笙送他的武器。軟硬雙鞭,硬鞭名月,軟鞭名星。雙鞭皆是通體銀白,寓意摘星攬月,以柔克剛。
少年馬尾高束,一身潔白,唯獨腰間一窄碧色腰封,別着沒有任何修飾的虎尾鞭,鞭頭挂着一條七節軟鞭。
今日考核,自然不會帶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在身上,天元峰的玉牌揣在了懷裏,其他東西則全都摘下了。
上一世,花不語善用劍,他的禦風在天下兵器譜排名第六。
季滄笙也善用劍,一把袖清晖更是天下名劍之首,花不語原以為自己這世也會學劍,沒想到季滄笙竟然送了他一對鞭。
相比起劍,虎尾鞭的用法更似拳法,如果沒有帶武器,随手取來棍棒、竹竿,甚至雨傘也能做武器。
而軟鞭則更偏暗器,用法繁多,十分靈活,相比拿起就能使用的其他兵器,軟鞭的學習要難上數倍,即使被奪去了武器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威脅。并且,在掌握軟鞭之後,對于繩類武器也可觸類旁通,特別是繩镖和流星錘,幾乎是到手就能用上。
毫無懸念地,花不語通過了考核。
他對于雙鞭的使用爐火純青,面對十名關門弟子的三種不同武器竟然顯得游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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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峰所側重的功法都是不同的,所有人都以為花不語只是雙鞭用得好,卻在花不語用軟鞭繳走對手武器後,對于所有兵器都手到擒來的行為所震驚了。
花不語将卷走的兵器放回地上,收起星月,對着考核的子虛上仙行禮。
這可是十名關門弟子!竟然打不過一個還未束發的小孩兒!
季滄笙踏空而來,所有人對之敬禮。
他落到花不語面前,八年的時間,這家夥從一個小豆丁長得都快跟自己一齊了。
“師父。”花不語收起雙鞭,身上帶着細汗,對着季滄笙畢恭畢敬地施禮。
稱贊與祝賀的聲音将整個考核臺淹沒。
八年了,花不語無時無刻不期待這一刻的到來。
從二十二位上仙處出師,除了修為不及大師兄玉蝴蝶的化神後期,他所學的東西完全可以壓過天元門的任何弟子。
三年前,玉蝴蝶在化神初期,并沒有接受完二十二峰全部考核便出師了,現已在下凡界游歷了三年。自己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出師了?是不是……可以去找那個人了?
“明日辰時,天元峰。”
季滄笙留下這句話便離開,留下花不語愣在原地。
去天元峰做什麽?
直到去食堂吃午餐的時候,花不語也沒從那二十二位上仙嘴裏套出話來。
王二娘這個月回鄉探親,新來的學徒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小夥,甚至連花不語是誰都不認識,自然沒有任何特殊待遇。
雖然花不語在八年前就達到了練體境,可直到現在,他都還沒開始辟谷。
因為一般人,即使是天才,達到練體境也是二十有餘,不會再長個兒了。還在長身體的人若是辟谷,便不會繼續發育。
營養均衡有多重要呢?
上一世花不語跟着修行的時候,時常一頓飽一頓饑,個頭長得很慢,而在天元門,被王二娘養得,完全看不出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怎麽看也有十六七的樣子,竟然和季滄笙都不相上下了,身子還比季滄笙結實。
約摸是練鞭比練劍消耗的體力更多,特別是一雙手臂,格外有力,能輕松舉起合抱的樹來。當然,并不是靠肌肉多,而且通過鍛煉學來的巧勁,以及對靈力壓制性的掌控罷了。
花不語也不講究,直接在大食堂吃了起來,雖然王二娘不在,他還是知道怎麽搭配飯菜。
他剛坐下,就聽到一聲嬉笑。
唯一一個在門外弟子食堂進食的關門弟子,總要受些關注的,花不語倒是習慣了。
不過今天讨論他的人,似乎重點抓不對。
“他好帥啊!真的只有十四歲?”
“看着比我十七歲的哥哥還成熟!”
“聽說他可以一根手指點破一塊金石!”
“這麽厲害?!”
花不語:“……”
近幾年,天元門收的女弟子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可不是嘛,不過你別看他長了這麽迷惑人的外表,實際上确實是個小孩子呢!”
花不語:?
“什麽什麽!”
“喂。”食堂裏新來的那個學徒打斷了她們的話,“食不言寝不語,不知道嗎?”
“嘁,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比你厲害嘛,還不讓說了!”
“可是我比他高!”學徒揚着下巴,露出紮實的肌肉,“他有我力氣大嗎?看着文文弱弱的,真不知道你們哪裏聽來的謠言。”
嗯……畢竟是掌勺的呢,太瘦弱連鍋都掂不動。
花不語收起餐盤,擦淨嘴角的油漬,起身去還餐盤,忽然就被這膀子比他腿粗的學徒攔了下來。
兩名女弟子剛要出手,就看見這個學徒慘叫着轉了個圈,然後被丢進了廚房。
花不語單手端着的餐盤裏滿當當的菜湯一滴都沒灑,他微微偏過頭:“你既然這麽閑,下次就在湯裏少放點鹽。”
“你!”學徒被摔了個四仰八叉,叫嚣着跳起來的時候,花不語已經離開食堂了。
剩下兩個小姑娘紅了臉頰。
聲音也很好聽呢!
雖然最後也不知道那個姑娘指的是什麽,不過都是些不合實際的流言,不知道也罷。
第二天一早,花不語就去了天元峰。
天元峰地界不大,靈氣充裕,辰時都快過了,季滄笙才沒骨頭似的飄了過來。
他眼底帶着一絲青黑,仿佛一晚上沒睡覺,若不是為了形象,此刻怕是得接連打上幾個呵欠。
“師父。”花不語行禮到。
“嗯。”季滄笙點點頭,點地一躍,落在了一塊巨石上,“繼續。”
花不語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季滄笙這是讓自己繼續練習的意思。
他覺得有些好笑,八年下來,季滄笙出現在考核現場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現在要出師了,終于想起來親自将自己所學的東西過一遍了?
“是。”花不語起手,剛打完一套身法,季滄笙就叫停了。
“我只做一遍。”季滄笙從石臺上躍下,拾起一根樹枝。
那哪裏還是樹枝,或者武器。
花不語忽然想起,自己拿着雙鞭第一次接受寅陽上仙指導的時候,寅陽上仙所說的話。
虎尾鞭不是武器,是你手的延伸。
季滄笙的身法與他所學有略微不同,樹枝在他的手中劃破空氣卻沒有虎虎生風的聲音,動作幹淨利落,仿佛樹枝真的成了手臂的一部分。
看着這行雲流水的動作,花不語甚至懷疑起來季滄笙是否真的是通過繼承得來的修為。
“試試。”季滄笙将樹枝丢到一旁。
“是。”
花不語的天賦很高,看一遍就能記住,可真正練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約摸是之前的身法已經在身體上留下了記憶,一時間改過就覺得別扭。
季滄笙真的只演示了一遍,就又跳上石臺沒骨頭似的側躺着了。連一句多的指導都沒有。
也是,季滄笙所會的一切都是從天元法則之中繼承的,所以無法具體教授細節。
花不語憑着記憶一點一點摸索,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糾正,讓身體重新記憶。
清風徐來,花間落葉。
花不語一套身法畢,往季滄笙那裏瞥一眼,發現這家夥果然睡着了。
季滄笙側卧在石臺上,樹影婆娑,面容稚嫩,一襲白衣勝雪,不似人間。
花不語深吸一口氣,将那快要萌生出土的想法按了下去,閉眼,靜心,繼續舞起虎尾鞭來。
所以他沒有看到,陽光斑駁下,季滄笙劃過嘴邊那一絲笑意。
花不語學得很快。
天元門二十二峰的所有功法,都是天元法則裏所記錄的,所以季滄笙所繼承來的,便是最正道的。
季滄笙比二十二峰任何一位上仙都嚴苛,沒有什麽差不多,只要花不語沒有練到絲毫不差,他就不會再教授之後的內容。
明明是早就爛熟于心的功法,卻比新學時花的精力還多,畢竟學會容易,學精不易。
原本急着想出師的花不語早就把這個想法抛到九霄雲外,天元法則所記錄的功法之精妙,每日都會消耗掉他全部的精力,哪裏還有時間去想別的。
八年前,季滄笙讓他同時在二十二峰周轉,從低階向高階學習的時候,花不語還懷疑過季滄笙過于心急,現在看來,他用了八年時間掌握的皮毛,甚至需要十幾二十年去精練。
急嗎?
也不急,等花不語真正出師的時候,正好和普通人出師差不多。
可季滄笙不急,花不語卻急了。
他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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