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洞房
镂空的木門遲遲沒有被推開的動靜,蔥白的手指不自覺擰成了一團。
映入郁顏眼簾的,是滿片新婚喜慶的紅色。
她自小不喜問世事,又因面容姣好,使得郁白薇費勁心思找理由不讓她出門。
十幾年如一日,除了郁府和學堂外,她似乎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似的。
哪怕是洞房之事,還是昨日從小她三歲的寧翠那裏,面紅耳赤地聽完的。
待嫁閨中的少女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素白的小臉簡直紅的能滴出血來。
紅蠟燭燃了半盞,房門緩緩打開的聲響打斷了姑娘的胡思亂想。
郁顏忙不疊垂頭盯着自己的鞋面,咬住了自己因口脂染紅的的下唇。
她聽見男人走向她的聲音。
不急不慢,不疾不徐。
須臾,一雙紅綢鞋闖入她的視野。
邱韞衍沒有直接掀蓋頭,而是輕輕坐在了郁顏的身側。
她嗅見他身上散發着淺淺的酒氣。
他将手搭在郁顏的肩頭,不料小丫頭卻緊張的抖了三抖。
他低笑了幾聲,聲音啞啞的,“別怕。”
語氣裏毫無半分醉意。
郁顏擡眸,隔着紅蓋頭望他,聲音怯生生的,“你、你是邱三少的下人嗎?”
聞言,邱韞衍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倏忽附身湊近了些,以極慢的語速道,“怎麽?我不像少爺?”
不知怎的,郁顏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味。
她微微向後靠了靠,嗫嚅,“……不是。”
可惜邱韞衍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繼續靠近她,“那我沒有那天的少爺帥?”
溫熱的呼吸打在郁顏臉上,隔着蓋頭都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的灼熱,她有些不自在,“……也不是。”
“那我帥?”
“……”
見小姑娘答不上話了,他也不強人所難,伸出食指撓了撓額角,自然而然地換了個話題,“不過,夫人打算戴這個蓋頭到什麽時候?”
沒等郁顏搭腔,冷白的食指探進蓋頭裏,輕輕一勾,便從少女的臉上滑落下來。
她緩緩睜眼看他,只見男人的眼裏滿是笑意。
寧翠的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姑娘的小臉兒驀地一紅。
她很快垂下頭,視線固定在自己緊靠的繡花鞋頭上。
她搞不清楚自己的心髒為什麽砰砰直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緊張、害怕還是……
總之不是期待喜悅興奮!
邱韞衍順手拿下了她發頂上的鳳冠,輕輕将那朵燒藍鑲金花簪摘下,绾得整整齊齊的青絲在下一秒柔柔地垂在後肩。
他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滑動了一下。
眯起眼看她,聲音啞啞的,“夫人今晚有心事?”
郁顏沒說話,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
她只是個小丫鬟罷了,而他貴為丞相府的公子,不在拜堂的時候拆穿郁府的小把戲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她又憑何再訴苦些什麽?
見姑娘依舊不太敢說話,他也不強求。
從他第一次見她,她好像就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磨慣了,連自己的意見都不敢發表。
邱韞衍無奈地看了看她,從腰間摸索出一個小玩意兒,緊握在手掌中,放在郁顏眼前,“夫人猜猜,我手裏是什麽?”
語氣裏盡是難以置信的溫柔。
郁顏擡眸看他握成拳擺在自己眼前的手掌,表情有些茫然。
邱韞衍嘴角勾起,透過自己的拳頭,直勾勾地望着她。
下一秒,绛色香囊從他手中掉落下來,銀邊絲帶纏繞在他細長的小指上,尾端的吊穗在空中蕩漾。
淺棕色的眼底閃過一絲欣喜,很快又被她隐藏。
郁顏被他炙熱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目光兜兜轉轉就是不願落在他的臉上,“你、你不是說沒見過嗎?”
“嗯……”邱韞衍見姑娘終于開了口,身子向後靠了靠,恢複了往常的痞氣,“騙你的。”
郁顏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耳後,有些不自在,“那你能還給我嗎?”
邱韞衍輕按了下後頸,“怎麽?心上人送你的?”
他語氣慢吞吞的,聽不出半分情緒。
好歹是新婚之夜,若是現在提及自己年少愛慕的男孩,他會不高興嗎?
郁顏偷偷看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你猜?”
邱韞衍像是乏了,低低的笑了兩聲,便将香囊放入她緊握的小手裏。
站起身子,開始解衣。
郁顏圓圓的眼睛睜大,下意識抱住自己的身體,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什麽?”
沒過幾秒,又覺得自己在犯蠢。
洞房花燭要做些什麽,她分明剛才還是知道的。
邱韞衍像是真的覺得好笑,單手橫在拷花床板上,喉嚨裏發出細碎的笑聲,摻雜着淺淺的空氣,“喂,我可是你夫君诶,連睡在床上的權利都沒有?”
像是預見了姑娘的心事,他俯下身,似笑非笑,“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
頓了頓,又湊到她的耳邊,“除非……你想讓我怎樣。”
接着便移開臉,繼續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餘光掃到姑娘泛紅的脖子,他笑彎了眼。
沒過多久,邱韞衍自顧自躺上了柔軟的床榻,側身撐頭看她,“夫人準備坐在床邊守我一夜嗎?”
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笑意濃濃。
郁顏吸了吸鼻子,像是還沒從邱韞衍剛才那個出格的舉動中緩過來。
雖說“出格”一詞并不穩妥,但對于郁顏這樣保守派的姑娘來說,他的舉動依舊暧昧不明。
她僵直着身子,緩緩躺在邱韞衍的身側,背對着他,時刻處于緊繃的狀态。
讓邱韞衍産生了一種自己身旁睡的是一尊石像的錯覺。
郁顏剛躺下,邱韞衍溫暖的手掌被觸在了姑娘冰涼如玉的臂膀上,從背後環抱住她。
感覺到姑娘像只小野貓似的,豎起了自己背上的貓毛防禦,卻又禁不住緊張的微微發抖。
邱韞衍低笑着将懷裏的人兒抱的更緊了些。
他比她高了将近一個頭,下巴颏輕抵在她柔順的發頂,撒嬌似的蹭了蹭,“顏顏乖,別害怕。”
大腦裏說不清自己是反感還是喜歡,可身體卻是給出了回應了的。
她承認,自己緊繃的身軀的确慢慢放松了下來。
說來奇怪,郁顏這個半夜睡覺總被自己的噩夢吓醒的人兒,那一夜竟睡的破天荒的甜。
她從未告訴過別人,自己不喜歡過多的關心和體貼。
因為她的心裏太苦了,但凡只要有一點點的甜,就會勾了魂似的跟你走。
即使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出于什麽目的。
微熹的初晨透過梅花窗棂照進來,藕荷色紗帳微微擺動。
次日清晨,床榻上的小人兒不知何時轉了個身,此刻正正面對着邱韞衍,被他摟在懷裏。
平穩的呼吸聲軟綿綿地落在男人的心頭。
許是對陽光過于敏感,郁顏小幅動了動。
須臾,頭頂上方傳來邱韞衍的嬉笑聲,“啧,原來我的懷裏這麽舒服?”
郁顏瞬間醒了,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又怕他望見到自己紅撲撲的臉蛋。
邱韞衍自然而然的轉換了話題,輕輕敲了敲郁顏的腦門,“還好,沒睡過頭,趕緊起來換身衣服給爹娘請安。”
郁顏這才意識到自己昨夜竟沒換衣服就睡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邱韞衍伸手戳了戳她緊抱着他後背的小手,語氣裏滿是寵溺,“夫人,現在可以松手了嗎?”
郁顏急忙縮回手,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對極了邱韞衍的胃口。
他眉眼彎彎笑了笑,便轉身出了門,悠悠道,“夫人換好衣服,我再進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反應略微遲鈍的郁顏沒來得及反應。
直到邱韞衍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時候,她的嘴角才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
轉過頭來,她伸手輕輕觸摸了下邱韞衍躺過的位置。
想到了相敬如賓這個詞。
雖說時辰不算晚,可對于極度講究禮節的邱府來說,二人的請安還是遲了些。
邱韞衍松開緊握郁顏的手,恭敬的向母親徐氏請安,“孩兒給娘請安。”
郁顏照葫蘆畫瓢,有樣學樣,“妾身給娘請安。”
徐氏是大家閨秀,為人算不上尖酸刻薄,卻喜歡對事情刨根問底。
她輕抿了一口郁顏遞上的早茶,拿絲絹擦了擦嘴角,語氣不鹹不淡,“怎麽回事?”
郁顏的小手震了震,下意識向一旁的邱韞衍求救。
邱韞衍自然是一眼識破了小丫頭的心思,信手拈來道,“娘,夫人昨夜勞累過度,今日本連身子都起不來。”
徐氏擡眸望了二人一眼,打量到郁顏瘦弱的身板,也就沒多計較些什麽。
郁顏臉上泛起一抹粉紅,不知是羞于邱韞衍的話,還是羞于聽懂了他的話的自己。
邱韞衍的父親邱源适時打斷了談話,吩咐小廚房裏的下人們擺好了早膳,便移步八角瘿木貢桌。
不知為何,郁顏從老爺子的背影中看見了不滿和堅毅。
而且這份不滿很明顯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悄悄握住自己右手的郎君的。
“罷了,不等邱烨他們了,”坐在主座上的邱源撫了撫下巴上的縷縷胡須,看向徐氏,“老二呢?又不回來?”
徐氏朝他點了點頭,将盛有江南櫻桃肉的瓷盤和郁顏跟前的清粥對掉了下位置,關切道,“白薇啊,多吃些肉,看你瘦的。”
郁顏咬了咬口中的木筷,眨巴眨巴眼,遲疑了兩秒才搭腔,“謝謝娘。”
似乎還不是很習慣自己的新身份。
瘿木貢桌下,邱韞衍輕輕握住郁顏的小手,有些涼,但卻很乖。
他算是看明白了,坐在身側的小丫頭只要不反抗,就代表接受。
接受好意的時候不會說話,更不會給出什麽回應。
邱韞衍夾了塊紅豆糕放入姑娘的白瓷碗中。
既然你不走向我,那就只能換我走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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