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鬧劇
正月二十,惠風和煦。
南北兩邊盡在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郁白薇和寧翠雙方争執不下。
碩大的紫禁城內,在今日,要同時舉辦兩樁親事。
不了解內情的旁人只道是郁老爺子不會安排時辰,笑話他不是做丞相的料,這才巴結上了節節高升的邱府。
用丫鬟騙婚還不滿足,現在還賠上個正牌小姐。
真是為了自己的仕途,操碎了心。
邱韞衍身為邱家的三公子,沒道理不去參加自己二哥的婚事,他沒得選。
而郁顏因為放心不下小丫頭寧翠,便去了郁府。
郁府牆外早已挂滿了無數盞熠熠生輝的大紅燈籠。
微風拂過,吊穗搖曳,總有種別致的風韻。
“啪嗒”一聲,稀稀疏疏的流蘇條墜落在她的腳邊,淩亂的糾纏在一起。
郁顏遲疑的撿起,沒多想。
“管家,這個燈籠掉下來了。”
鑼鼓喧天,鼓樂齊鳴。
留在郁府主持婚事的僅是慕容一人。
說到底,郁宏心中最疼愛的,還是自己不懂事的小女兒。
郁顏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身份出席,便湧入前來祝賀的親朋好友中,帶着對寧翠的祝福,淡淡站在一旁。
她生得袖珍玲珑,前排的賓客又站的嚴嚴實實,半分空隙也不見留。
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只是透過那一排排擁擠的人流,她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道灼熱明亮的眸子在緊緊盯着自己。
許是看不起寧翠坐在太師椅上的那個寒酸的父親,司儀主持的倒是利落幹脆,省去不少步驟,語氣中壓着不耐煩,“一拜天地。”
只可惜郁枞不給他早早結束回家的念頭。
在這第一句話,便卡住了。
新娘早已轉過身去,作勢下跪,可新郎官卻遲遲不見反應,着了魔似的,目光緊盯着左側的人海。
慕容忍不住小聲催促,“枞兒!拜天地啊!”
嗓音裏滿是焦慮。
最近幾日,郁府出了太多的事故,這次婚事可絕不能再鬧出一點差錯。
郁枞看了眼母親,神色頓了頓,眼白不知何時布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血絲,慢吞吞的跟上寧翠的動作。
只是沒等司儀的第二句話說出口,他便自顧自的站起身來,解下胸前的束花球,“我後悔了。”
語氣澄清,卻不帶一絲情緒。
他知道自己身邊那位還蓋着紅蓋頭的姑娘慌了。
可他覺得,趁沒入洞房,這才是對寧翠最好的歸宿。
他不該因為自己滞氣,而搭上一個無辜女孩兒的幸福。
語出口中,滿座嘩然。
郁枞默默轉過身去對這寧翠,削瘦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我有個中意的女子,可不是你。”
郁顏聞言微微颦蹙……眸子裏閃過一絲荒謬。
“對不起。”
寧翠一把扯下自己的蓋頭,雙眼直直的對上他,眸底是殆不盡的隐忍,“她……是誰?”
郁枞沒說話,低低的垂下了頭。
她以為他和他們一樣,嫌棄自己窮酸的身世,“那你當初為什麽說要娶我呢……”
郁枞不知道除了抱歉,自己還能再說些什麽,眸光暗淡,“對不起……”
慕容見場面幾近不受控制,趕忙對着司儀小聲囔囔了些什麽,又回頭和管家合計了一下。
司儀明白慕容的意思,便大叫着吸引來賓們的注意力,“吉時已到,送入洞房!”
接着,還沒等男人逃離自責,就被忽然從外面冒出來的數名仆人強行鎖進了新房。
慕容笑着安撫賓客,“我家枞兒,是在和各位開玩笑呢!”
帕子緊捏在手,她不忘和寧父同臺唱戲,“您說是不是啊……親家?”
寧父:“是、是。”
慕容:“那各位好吃好喝啊,還請別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衆賓客們面面相觑,雖說對慕容的做法心知肚明。
只是縱使是瘦死的駱駝也要比馬大,誰又敢當面揭穿她的謊言呢?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怕是沒發生什麽,寧翠也再嫁不了其他人了。
回到邱府別院後的郁顏,心事重重。
瑩白通透的糯米團子瞬間變成了張苦瓜臉。
就連自己最鐘愛的糖醋魚也沒能下咽,繞過餐桌徑自進了卧房。
邱韞衍還待在那樁久久未能散席的婚宴上,邱府到底是名聲響,擋不住一波又一波大臣們絡繹不絕,翩翩而至。
邱韞衍姍姍來遲。
踏進房門的時候,才發現郁顏早已躺在了床榻上,有些無精打采,雙眼緊閉。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時候是不會出現如此緊繃的神色的。
邱韞衍蹲在床邊,下巴輕抵在床榻上,捏了下她的小臉,“夫人今日怎麽了?”
眸子微微轉了兩圈,她知道自己的裝睡被識破了,卻仍然不願睜開眼皮,“沒事。”
她知道邱韞衍此刻離她很近,溫熱的呼吸平和的洋灑在她的臉上,連小心詢問的尾音都是溫柔的。
“真的沒事?”
邱韞衍将額頭輕輕觸在女孩兒的腦門上。
不燙,是溫的。
移開時,他看見姑娘鼻尖上泛着透明的絨毛顫了幾下,軟綿綿道,“嗯。”
見她實在不想說,邱韞衍也不強人所難,輕聲嘆了口氣,“那……我有事可以嗎?”
郁顏這才睜開眼,“什麽?”
手指揉了揉郁顏柔順的發梢,邱韞衍的聲音低沉,“爹娘讓我們明早去邱府用早膳。”
相比之下,郁白薇的婚禮倒是舉行的順暢。
畢竟她一直蒙着個大紅蓋頭,沒能見到夫君的模樣,心中暗想:留到新房中獨自觀賞夫君的絕色面容也是極好的。
只是那天夜裏,邱府也席卷而來了一場鬧局。
郁顏懷着冰釋前嫌的念頭,“好。”
暮春的天色,像是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給人真切卻又不切實際的迷離感。
郁顏牽住邱韞衍的手走下馬車時,就感受到了異樣。
邱府門童的眼袋愈發沉重,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巴。
與自己成婚那日的歡聲笑語不同,此刻的邱府,正籠罩在一層迷霧中。
郁白薇坐在飯桌前,那雙紅腫的眸子格外醒目。
餘光掃到郁顏和邱韞衍并肩站在一起的畫面。
男子玉樹臨風,女子白淨可人。
呵,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依舊覺得郁顏搶走了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指甲漸漸深陷入軟肉層中,她想對着郁顏破口大罵,将邱子墨是殘廢的氣、邱韞衍長得帥的氣、自己要她替嫁的氣……通通像以往那樣撒在她瘦弱的身板上。
只是此刻身邊坐着的,都是邱府的人,離開了郁府那間溫室,再無人會向着她。
她沒那個底氣。
“韞衍給爹娘請安。”
“妾身給爹娘請安。”
輕快的男女聲雙雙落下,徐氏笑得親切,“過來坐吧。”
邱韞衍牽住她的小手,悄無聲息的越過郁白薇和邱子墨,在大哥的身邊落了座。
郁顏經過邱子墨時,邱子墨的目光淡淡的停留在她系在腰間的绛紫色香囊上,須臾移開了視線。
“郁顏嘗嘗這個。”
徐氏端去一碗荷包裏脊,示意邱韞衍接過。
雖然聽聞了她的身份是個卑微丫鬟,徐氏卻絲毫沒有嫌惡的意思,和初見時一樣,只是心疼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
“謝謝娘。”
她甜甜的笑了笑,左手不自覺的握了握,有些空落落的。
邱韞衍雙手接過瓷碗,放到姑娘跟前,嬉笑道,“沒了夫君的牽手,娘子是不是好生寂寞呢?”
鳥語花香。
她眨了幾下眼,沒看他,“沒有。”
“是嗎?”
她悶嗯了聲,左手依舊放在自己的腿上,隐隐期待着些什麽。
裝模作樣的拿起筷著,不辜負徐氏的好意。
她聽見了左側人兒低低的笑。
須臾,左手傳來一陣熟悉的體溫。
早膳本用不了這麽長時間,可邱父卻和邱子墨攀談起了朝中政事。
徐氏二人沒有停下的意思,便尋思着讓正該膩歪的小夫妻回去獨處,培養培養感情。
畢竟,徐氏看了眼邱子墨。
就眼下看來,抱孫子一事還是要靠邱韞衍和郁顏了。
“衍兒啊,府裏也沒什麽事了,要不你和顏顏早些回去休息……”
只是她不知道,平日裏只知道奏折和皇宮的邱子墨,為何開了口,“三弟時隔這麽久才回一趟家,娘就不必趕着他走了吧?”
徐氏的好意經他的這麽一修飾,竟生出幾分小肚雞腸。
他轉向邱韞衍,“正巧我有些事情要和賢弟談談。”
郁白薇還在生着悶氣,随意地推着邱子墨的四輪車,走進後花園內。
沒過多久便站在男人身後五米開外等他。
她不敢聽他和三爺要讨論什麽正事。
即使有積怨也不敢言說。
邱子墨那雙暴斂的眸子,像是有嗜血的癖好,若是她犯了什麽忌,指不定能剜下她的眼珠。
邱韞衍怕郁白薇找郁顏的麻煩,便索性讓她坐在不遠處的廊邊等他,“乖乖等我。”
“嗯,”郁顏軟聲答應,輕拽了下邱韞衍的袖口,“和他談完事我們就能回家了嗎?”
眼睛水水的,像是昨夜沒睡好。
邱韞衍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對。”
夫君離開後,郁顏揚起那顆小腦殼,呆呆地望着廊亭上纏繞着的紫藤。
不久,便看膩了。
好無聊啊。
姑娘低下頭,将手肘撐在木質欄杆上,雙手扶着自己的小臉,目光不受控制地尋找他。
眸光在男人身上流轉,姑娘的眉眼裏是含着笑的。
随風飄揚的白楊花瓣落在男人的肩頭,她憶起了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至少在她心裏,那是第一次。
水色透明,水溫涼清。
她的眼裏只有他,那一刻似乎周遭的一切人和事,都因他的存在而變得黯然無光。
邱韞衍不是沒注意到她癡癡的目光,嘴角不留痕跡的浮起一縷笑。
夫人要看我,我又怎會狠心拒絕呢?
邱子墨沒注意到他的不專心,神色冷冷,“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邱韞衍按了下後頸,“當然。”
二人的聊天很快結束,不及一盞茶的功夫。
郁白薇推着四輪車經過她時,邱子墨看似漫不經心,“弟妹的香囊……很是別致啊。”
聲音很小,小到心事重重的郁白薇沒聽見。
此刻她心裏最重要的事,是想着如何和夫君和離。
郁顏垂眼看着他空蕩的褲腿,頓了頓,用口型道了句,“謝謝。”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記憶深處的小男孩忽然鮮活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邱子墨未等她提出疑惑,便被郁白薇推向了長廊盡頭。
蔥白的指尖劃過腰間的香囊,郁顏低聲喃喃,“是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邱韞衍咆哮:不是他!是我!求求你康康我吧!
接着,提起40米大刀:誰都不能搶我媳婦兒!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