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初來乍到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春融夏至。
一株圓潤清秀的夏蓮正悄然伸出根莖,試圖穿過那道低矮的石砌圍牆。
泛着零星光澤的透明露珠,“嘀嗒”一聲,沿着花蕊壁滑落在池水中,暈開了點點漣漪。
郁顏正站在別院新建的荷花池旁,附身輕嗅那株被誤以為想要出牆的蓮兒。
沁人心脾。
而邱韞衍正坐在雨花石凳上,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夫人整日待在這高牆內……不生寂寞嗎?”
有夫君在妾身身邊,妾身怎會寂寞呢?
郁顏的腦海中閃過這麽一句話,須臾被她強行抛諸腦後。
烈日灼心,她卻沒由來覺得感到有些寒意。
伸手拍了兩下自己的臉蛋,郁顏轉身望他,“還好。”
颀長的身軀籠罩在櫻花樹下,斑駁陸離的蔭影,沒能隐去他身上散發出的明亮。
他怕她在家中悶壞了,“不想出門走走嗎?”
花瓣輕落在她柔柔的發頂上。
郁顏一秒都沒遲疑,“不想。”
這麽熱的天兒,她只想抱着美人榻上的那塊冰涼竹夫人睡覺。
邱韞衍心下了然,原來這小丫頭保持白皙皮膚的秘訣就是……不出門?
邱韞衍低笑着靠近,“以前在郁府的時候,你也不出門嗎?”
指間捏住嬌柔調皮的櫻花瓣。
姑娘乖乖的站在原處,任由他擺弄。
見她沒像初次那樣緊張的縮脖子,邱韞衍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接着不動聲色的坐回原處。
“不出啊,”郁顏頓了頓,補充道,“除了陪小姐去學堂的時候。”
郁白薇不愛讓她出門,非常不愛。
幾乎從小到大,蠻橫無理的郁家大小姐都想将她緊鎖在高牆大院內,不讓任何人望見閣樓中的那位絕色佳人。
像是想到了什麽,郁顏緩緩的垂下頭,有些自卑,“……可能是嫌棄我的身份吧?”
衣袖下粉白色的指尖輕輕摳動,她知道即使是在那條通往學堂的路上,那條無人問津的小街巷裏,郁白薇也總是步履匆匆,與她形同陌生人。
邱韞衍收回那雙漫不經心伸展着的大長腿,伸手輕捏住郁顏的下巴,眸光離離,“可為夫在不遠處為你準備了份大禮诶?”
接着佯裝惋惜,“看來只能贈與他人了……”
妖冶的眸子望着她,活脫脫像個勾人魂魄的男妖精。
徐徐從心底蔓延開來的自卑感,像是一條條地底下的根莖,一下子被扼住了源頭。
郁顏其實不在乎什麽禮物不禮物的……只是夫君說要送給別家姑娘。
她就有些不樂意了,“你怎麽認識那麽多姑娘啊!”
粉撲撲的臉頰掙脫出邱韞衍的指間,瞥向一旁。
氣氛安靜了幾秒。
見男人不說話,郁顏有些擔心自己剛才的舉動是不是有些過火,這才傷了邱韞衍的心。
嘟起的朱唇微微收斂,小腦殼慢慢吞吞的轉了回來,郁顏的聲音軟糯糯的,“……對不起。”
邱韞衍收回指尖,并不生氣,雙手漫不經心的環抱在胸前,“我可沒說是送給姑娘啊?”
郁顏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一句嘟囔,“哎呀。”
這才意識到自己沖動,險些想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含笑看她,打斷了姑娘的思緒,“可我送給你的禮物……的确算是個姑娘。”
郁顏以為邱韞衍給自己找了個貼身丫鬟,撇了撇嘴,“不能讓她直接來別院嗎?”
語氣平淡,她盡量讓自己的醋意表現得不那麽明顯。
畢竟,在一天裏自作多情兩次……真的太丢人了!
邱韞衍見她不從,桃花眼上浮現一層痞氣,“顏顏不聽話……我可要采取強制手段了。”
郁顏還沒來得及搭理他。
下一秒,溫熱的手掌便覆在姑娘細如柳條的腰肢上,透過絲滑單薄的面料,像是要灼傷她嬌嫩細膩的肌膚。
他将她橫抱起來,低頭看她,“是要夫君抱着去,還是一起走着去?”
姑娘驚呼一聲,小手下意識勾上邱韞衍的脖子。
淺淺的鼻息糾纏在一起。
二人額對額的距離不過五公分,郁顏清楚的看見了邱韞衍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一縷柔粉爬上郁顏的臉,她忙不疊用指尖輕戳了下男人的手背,“……走着去。”
可邱韞衍并不想放她下來。
姑娘的骨架本就嬌小玲珑,身上又沒什麽肉感,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假裝沒聽見,直到看夠了她羞澀的模樣,才将她放回地面。
嗓音低沉又略帶沙啞,“拉着我的手。”
像是擁有天生的統帥氣質,容不下一絲反駁。
“哦。”
郁顏慢吞吞的伸出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向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掌挪動。
雖然慢,卻的确在向他靠攏。
只是眼看着即将挽住,郁顏的手指卻不自禁的頓了頓,懸停在半空中。
舔了舔下唇,她将指尖上移到了他露出的那截削瘦的手腕處,輕輕握住。
她挽的很輕,像是不碰都會自己掉下來般,淺淺的浮在男人的手腕上。
邱韞衍低頭看着女孩的手,将她籠罩在自己的光影裏,溫柔的拉開她冰涼的手掌。
攥進手心,與他十指相扣。
她聽見他笑着啧了聲,“這裏才是手。”
郁顏幾次三番想伸回自己的手,卻都被邱韞衍制止了。
“妾身……手掌會出很多汗。”
她怯生生的扯了個謊。
卻被邱韞衍的軟刀子打回去了,“無妨。”
“我就喜歡手汗多的女人。”
正門前栽着的兩株招財樹,似乎因缺水而逐漸枯竭。
早已尋不見當年的媚态,只留下幾根光禿禿的樹幹和枝桠。
在日漸增強的光圈照耀下,不禁顯得有些凄慘悲怆。
店鋪的大門緊縮,門上貼着道禁止出入的巨大官府封條。
在深紫色的陰暗格調下,不知怎的透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郁顏打了個寒戰,下意識覺得眼前這幢破舊不堪又陰氣重重的宅子中,沒人住。
又或者住着許多的孤魂野鬼。
陰冷的調子實在是和這明媚的日子,格格不入。
肩膀微微顫了顫,她費解的擡頭看他,“夫君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邱韞衍朝她笑了笑,提手輕叩門環,“等下你就知道了。”
視線随着男人移動的手,漂移到雕滿獅子花紋的門環上。
她現在覺得,門後藏着只兇惡的雌獅,準備把她吞進腹中。
“咯吱”一聲。
門頭那盞歪斜着的牌匾響了聲,像是因為邱韞衍的敲打,而即将墜落在地。
紅得像鮮血似的大字磨滅不清,郁顏眯起眼,才依稀辨別出是“孟婆藥鋪”。
若不是跟着邱韞衍,她絕不會知道光鮮亮麗的別院附近,竟有一家如此破舊的鋪子。
“誰啊?”
沒過多久,門內傳來一位正值花甲之年的老妪的聲線。
洪亮,硬朗。
像個不服老的女官。
她正扶着根拐杖,伛偻着嶙峋的背脊,蹒跚在原地。
郁顏覺得自己剛才的将醋意收斂的舉動真是太明智了,不然可真的是糗大了。
居然吃一個老奶奶的飛醋。
“孟婆,好久不久。”
邱韞衍客套的和孟婆寒暄了幾句,像是和老妪有着不淺的交情。
郁顏不愛聽這種陳詞濫調的老生常談。
好奇的眸子滴溜溜的轉着,試圖打量門內的世界。
透過那道半掩的腐朽木門,郁顏隐約望見了一副與門外全然不同的光景。
院內一片整潔,綠油油的草地被修理的整整齊齊。
明麗敞亮的格局,井然有序靠在圓木樹幹上的掃帚,鋪子裏懸着的各式各樣中草藥。
郁顏頓了頓,有些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邱韞衍簡明扼要的表明了自己的來意,“還望孟婆收下她。”
郁顏也沒細聽他們的對話,聞言下意識一震。
……夫君這是要趕自己出家門?
她嘴巴動了動,剛準備央求些什麽。
就看見老妪緩緩點頭,朝着她,“跟老身進來吧。”
語氣容不得違抗。
郁顏一時手足無措得像只被主人抛棄的小兔子,下意識的望了眼邱韞衍,眼睛水水的。
只見邱韞衍用口型道,“乖,我在門外等你。”
這才将眼中的淚水憋了回去。
“過了考核之後,”孟婆步履溫吞,嚴苛倨傲的背對着郁顏,“你只能一個人來上課。”
郁顏輕輕軟軟的“嗯”了聲。
不懂裝懂。
是她最擅長的事。
直到她找到孟婆視線的死角範圍,才露出疑惑的神情。
邱韞衍這是幫她求得了個學習醫術的機會嗎?
郁顏默默跟在孟婆走到屋子邊坐下,孟婆這才看清她的臉,解釋道,“老身不喜歡閑雜人等幹擾。”
整座宅子的布局和姑娘以往對屋內構造的認知大相徑庭。
除了正門外,整個一樓的所有屋子都是相互連通的,連一個屏風也沒設立。
地板是依靠着四根頂梁柱撐起來,懸空在地面上。
見郁顏有些遲頓,孟婆倒也不介意,語氣淡淡,“坐下吧。”
郁顏沒說話,像是丫鬟見了主子般唯唯諾諾。
“都看過哪些醫書啊?”
她答得很慢,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惹老師生氣,更給邱韞衍丢臉,“《本草綱目》、《傷寒論》……”
沒等她說完,孟婆便不耐的打斷,“小丫頭這麽膽小……為什麽喜歡醫書?”
郁顏小聲嗫嚅,“因為……身體不太好。”
孟婆沒多問,指了指屋內的銅人,“若是他中了丹毒該紮什麽穴位制止毒性蔓延?後續又應該怎麽給他治療?”
“火針散刺4-10針,放血療法:局部阿是穴、大椎穴、曲澤。”
郁顏倒背如流,沒将自己的那份得意表現出來。
孟婆卻敲了敲自己手中的拐杖,“別光背啊,去那針灸銅人。”
郁顏從未在人身上做過治療,無論真假。
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沒做完針灸便聽見孟婆的低嘆,“書背得不錯,實戰經驗不足。”
“具體治療時也可以根據患病的面積大小決定針刺的多少。”
聞言郁顏多加了兩針。
孟婆才點頭,覺得她是個可塑之才,“沒事的時候就來這上課,老身一直在。”
臨行時,郁顏見孟婆腿腳不便,便擺手道,“您不用送我去門口了。”
孟婆卻覺得這樣壞了禮數,朝旁邊的屋子裏叫了聲,“月兒,出來送客。”
一直被當作背景音樂的,那曲輕快舒緩的清平樂,嘎然而止。
一個女人從半掩的門內小跑出來,默默朝郁顏行了個禮。
柔黃色的長袖襦裙,發髻上只佩了朵樸實無華的白玉簪,落落大方。
郁顏嗅見了女人身上傳來的淡淡的芬芳,如夜如月。
只是那半透明的輕紗掩面。
郁顏看不清女人真實的容顏。
她慢慢擡起頭,一雙似曾相識眼睛對了上來。
如月芽兒般彎彎。
底下被劃破的面容這才依稀可見。
作者有話要說: 嘎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媽忘記申榜了
我
今天
真的
好慘
一女的
一周無榜的日子,我承受不住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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