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把柄

郁顏笑嘻嘻的抱住她,嗓音裏是掩不住的喜悅,“你怎麽有空來看我呀?”

可寧翠的身子卻是僵直着的,并未給出郁顏一點回應。

語氣中還夾雜着一絲生分,“因為夫君又去青樓花天酒地了……”

郁顏慢慢松開臂膀,這才瞧清了寧翠的雙眼,已然哭得紅腫。

心髒不由得跟着一緊,她二話不說便拉住紅衣女子的手,往後院裏領。

見二人坐在石凳上談論着姑娘間的話題,邱韞衍也就沒跟着摻合。

朝郁顏寵溺地笑了笑,邱韞衍伸出手指指了下書房,示意自己即将離開。

寧翠見旁人走了,着急忙慌的拉住郁顏抱怨,“郁枞那厮娶了我卻不碰我,每日每日留我一人獨守空房……”

頓了頓,寧翠繼續抽抽噎噎道,“我的好姐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郁顏抽出一只手,從腰間拿出自己的蠶絲帕,輕柔地擦拭寧翠淚流不盡的眼眸,不知如何寬慰。

更不知前幾日出現在腦海中的,那個荒唐至極的想法,孰真孰假。

見郁顏沒搭腔,寧翠似乎想從郁顏身上找些安慰。

她紅着眼睛,“邱三爺是不是也整日去酒樓花天酒地,無所事事啊?”

郁顏頓了頓,顯然沒料到活潑開朗的寧翠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支支吾吾說不明白。

“是……也不是。”

寧翠吸了吸鼻子,“什麽叫是也不是啊?”

她細細推敲,始終堅信邱韞衍是個文韬武略卻不願嶄露鋒芒的人。

就在那句“不是”即将脫口而出時,寧翠适時的打斷了她,語氣有些不耐,“啧……那你剛才是被他罰了?”

見郁顏沒說話,寧翠便默認了這個事實。

“嗚嗚我們倆好可憐啊!”

見寧翠作勢又要落淚,郁顏忙不疊疊了下手中的帕子,“別哭了,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呢?”

只是話音剛落,寧翠空洞的眸子上疏忽蒙上一層生硬,“姐姐你說……他喜歡人的是誰啊?”

郁顏的手指頓了頓,“我……不知道。”

她湊近了些,手撐着下巴望她,“會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啊?”

不知怎的,郁顏從她那雙咄咄逼人的眸子裏看見了郁白薇的影子,“……”

只是一瞬,便被以往的活潑爛漫替代,她身子向後靠了靠,打趣道,“放輕松嘛姐姐……那人又不是你。”

接着元氣滿滿,“我們……一起加油吧。”

“好。”

她以為寧翠是在為那段挫折的愛情打氣。

卻沒意識到她那句加油的含義,是不同的。

目送寧翠離開後,郁顏邊按着自己有些酸痛的後頸,邊曳着軟綿綿的步子回房,準備踏踏實實的睡個回籠覺。

哪知邱韞衍像個活神仙似的,早已坐在屋內等着她了。

“走了?”

聲音一貫清冷中帶着些痞氣。

“嗯。”

許是沐浴日光太久,郁顏的身子有些乏力,便自顧自地邁向床榻。

邱韞衍輕咳了一聲,不知如何開口,假裝漫不經心道,“她人好嗎?”

豈料短短的四個字,竟讓蔫巴巴的郁顏起死回生。

她腳步頓了頓,呆站着遲疑了半晌,才轉過身看他。

有些警惕,“你想幹嘛……她喜歡的是郁二爺。”

怕男人沒領會她的意思,她小聲補充道,“你別想了,沒機會的!”

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錯把醋壇子打翻的小倉鼠。

邱韞衍笑出了聲,“當然,夫人把我想成何許人了?”

他的聲線本就低沉,這麽一笑起來更是迷人,而且這份迷人,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餘音缭繞。

可能是受了寧翠的影響,郁顏覺得自己變得像個小怨婦,轉回頭不看他,悶聲道,“夫君以前不是常去風花雪月的場所嗎?”

她說得隐晦。

邱韞衍沒搭腔,骨節分明的手指移動到在唇邊,像是在忍笑。

可惜還是被她捕捉到了,“你笑什麽啊!”

她的頭依舊不願轉過去看他。

醋壇子像是被打碎了,扶不起來的那種。

邱韞衍盯着姑娘略顯倔強倨傲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能笑什麽,當然是笑你吃醋時的俏皮模樣啊。

邱韞衍收回自己大剌剌擺放的長腿,站直身子。

緩緩靠近氣鼓鼓的姑娘,他走路像是沒聲,附身環抱她的時候,将她吓了一跳,“當然是因為愛慕娘子才笑的啊。”

郁顏若無其事的哼了聲。

沒被她的飛來橫醋轉移思緒,邱韞衍婉轉道,“她有沒有欺負過你?”

郁顏沒反抗,乖乖禁锢在他懷裏,“她怎麽了嗎?”

下巴蹭了蹭姑娘的發頂,邱韞衍道,“……沒事。”

男人的直覺一向準得可怕,不放心地提醒道,“娘子可曾聽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那我盡量好了,”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郁顏頓了頓,“可她人真的很好的!”

她知道邱韞衍是擔心自己被欺負才說出這番話的,卻也忍不住為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

“以前郁小姐欺負我的時候,她還幫我解過圍……”

“她應該不會害我的……”

邱韞衍淡淡的笑了笑,“好。”

“怎麽什麽都沒有?”

邱子墨的新房內,郁白薇正在偷偷搗鼓着什麽。

她掃了眼抽屜櫃,除了爹娘給她的嫁妝首飾便再無他物。

仿佛這間屋子是她的閨房,窺不見一絲男人的影子。

她手叉着腰,神色不悅地沉思着。

宅子大,能力強有什麽用?一個殘廢罷了。

“啧,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話音剛落,邱子墨遺留在床頭的那把鑰匙映入眼簾。

須臾,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緩緩的打開房門。

明媚的日光透過門縫散進來,與房內因窗門全掩的黑暗,是極與極的對照。

郁白薇透過那條細小的門縫,向往張望。

通往邱子墨書房的那條路,正巧無人。

她果斷的邁出步子,很快便成功踏進了邱子墨的書房。

寄希望于找到邱子墨的把柄,好給他潑上一桶髒水,接着便能順理成章地與他和離。

郁白薇翻得徹底。

只是翻來覆去,什麽也沒有。

除了朝堂上的奏折,就是朝堂上的奏折。

郁白薇心中冷笑,呵,一個殘廢,還真以為自己能成為皇帝老兒的左膀右臂不成?

指尖觸到書櫃角落裏的一個緊鎖的紅木盒,郁白薇眼中的綠光閃了閃。

鎖頭上的很緊,邱子墨留在新房裏的那串鑰匙也沒能打開它。

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錯,正當她準備砸開這個看似劣質廉價的紅木盒時,邱子墨被下人推了進來,“你在幹什麽。”

語氣冷淡陰戾。

不像夫君,倒像是仇家。

郁白薇怔了怔,背過手将盒子往衣袖裏藏,“沒什麽。”

紅木盒制得小巧精美,塞進寬大的襦裙袖口更是綽綽有餘。

她的謊話張口就來,“妾身今日覺得貧乏無趣,便想着來夫君的書房裏讀讀書。”

見男人陰沉的面容沒有消失的趨勢,郁白薇搬出讓皇上心軟的那套殺手锏,“白薇知錯,還請夫君責罰。”

她不知道,心狠手辣的邱子墨或許真的會處罰她。

只是……新婚沒幾日,新娘子就離奇死亡的故事,他暫時還不太想聽。

眉梢微挑,他示意下人将四輪車推近她,“沒事不要亂翻我的東西,不然……”

邱子墨沒再說下去,一雙沒有情感的眸子正死死盯着郁白薇的脖子。

接着,男人的嘴角浮起一抹弧度。

是個笑,略帶輕蔑的笑。

若是在這平淡無奇的脖子上劃上一個口子,鮮血噴迸淋漓在白雪皚皚的山腳下。

該有多美啊。

許是因為替嫁一事,郁白薇此時的形象,在邱子墨的眼中,僅僅是個愚蠢的婦人。

他料到她想和自己和離,卻沒料到她找到了自己隐藏至深的秘密。

小跑回房的郁白薇将紅木盒藏得嚴實。

藏在書櫃深處的木盒,她敢斷言,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東西。

呵,不讓老娘看是吧?那老娘就非要看!

她試着砸開,卻又怕驚動了邱府的下人,便索性跑去鐵鋪,找了位信得過的開鎖匠人。

開鎖匠人接過她手裏的木盒,擡頭望她,“郁姑娘,你還要這個紅木盒嗎?”

郁白薇嫌惡的捏住自己的鼻子,像是不滿于鐵鋪裏的濃重汗鏽味,擺了擺手,“這種窮酸的東西,”

撩撥了下自己披散在後腦的青絲,“我堂堂邱府二夫人,怎麽可能會要?”

匠人看了她一眼,沒搭腔,手提杵落,将紅木盒砸了個稀巴爛。

碎裂的紅色木渣散落在木樁上,凄慘唯美。

開鎖匠人沒看裏面是什麽,便自顧自地回到了煉鐵爐前,“十文錢。”

互看不慣。

“啧,”郁白薇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将銀子丢在木樁上。

食指輕挑開細碎紮手的木渣,她緩緩拿出盒內的東西。

待到近處細細打量才發現這東西似曾相識。

這不是……

丹鳳眼睜大了一倍有餘,郁白薇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慮。

不久被奸計得逞取代。

呵,郁顏這小丫鬟……還真是個披着兔皮的小狐貍精啊?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将邱子墨的寶貝放在眼前。

看來我的和離書……是有着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邱韞衍的世界,作者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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