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夢

一高一低的二人并肩回到別院。

仿佛稀薄的空氣都浮上了幾分柔粉色的甜意。

唯美恬靜的午後,只有趴在樹皮上的知了……和應超,才舍得打破将其打破。

“三爺,您可算回來了。”

緊盯着正門口的雙眼在捕捉到邱韞衍的身影後,應超忙不疊站起身子,面色焦急。

他已經在石塊砌成的花壇邊,守了将近兩個時辰了。

邁着匆匆的步子,應超小跑到主人面前。

或許是事發突然,又或許是情況緊急。

加之顧及郁顏的存在。

應超一時間竟忘了行禮,踮起腳尖,準備對着邱韞衍的耳邊私語。

哪知離男人還有二十公裏的距離時,就被他條件反射的推向了一旁。

邱韞衍皺着眉頭,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我的耳朵豈是汝等凡人可以靠近的?

應超這才委屈的捂住自己的後腦勺,規規矩矩地向他行禮,“三爺,奴才有要事相告。”

邱韞衍睥睨了他一眼。

分明瞧見了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卻還是轉過了身子對着郁顏,安撫道,“等我一起去書房。”

直到郁顏乖乖點頭後,他才和應超移步一旁。

櫻花樹下,二人正在窸窸窣窣的談論些什麽。

只是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們的口型。

唯一能看見的便是二人的神态動作。

邱韞衍冷白的皮膚上浮上一層不妙,而應超則是時不時握住邱韞衍的衣袖,情緒高漲激動。

不知道是不是和邱韞衍待得太久了,原本單純天真的腦海中居然出現了一幕斷袖之戀。

只是沒等她勾勒完自己的宏偉故事。

男人便曳着疾步走向她。

他一言不發的拉住郁顏的手,徑直将她拉回房間內。

“脫衣服。”

邱韞衍掩上房門,沒看她。

單薄的朱唇輕吐出三個字。

郁顏怔了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往昔歲月裏,寧翠在她耳邊低喃的,那些叫人聽得面紅耳赤的話,那些有關洞房花燭夜的風花雪月。

沒由來出現在姑娘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沒等郁顏反應過來,邱韞衍就放下手中的糕點盒,開始自顧自的脫衣服,語氣無波無瀾。

“夫人沒聽錯。”

郁顏往後退了幾步,捂住自己襦裙的領口,有些結巴,“……為、為什麽啊?”

見郁顏有些誤會,邱韞衍卻也不糾正她。

眸子裏閃過一絲戲谑,他舔了下唇,直勾勾的望着她,“你說呢?”

嗓音暧昧又不乏缱绻。

“我們……是不是該做新婚那日未完待續的事了?”

他笑着走近她,一雙桃花眼泛着痞氣,像是個偷偷下山來勾小姑娘心弦的男狐貍精。

他越是一步步逼近,她越是一步步後退。

直到她無路可退,後膝被床榻絆倒,一屁股坐在床單上時,男人也沒肯善罷甘休。

一截冷白的手腕撐在床榻上,他緩緩俯身。

濕熱的呼吸撲打在姑娘的臉上。

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似乎只要她稍微一擡頭,就會吻上男人的唇。

她始終垂着頭,不敢看他。

小粉拳輕輕推了推男人的胸口,像是在抗議。

可在邱韞衍眼裏看來,她更像是在無聲的撒嬌。

邱韞衍的衣服被脫了一半,月白色長衫衣領早已随着他的一步步移動,而滑落到了他的窄腰細臀。

她的目光兜兜轉轉的,既不敢正視他的臉,又不好意思盯着他柔韌結實的肌肉。

最終落在了自己纏繞在一起的粉白指尖上。

聲音小的快要虛化了,“你、你想幹什麽?”

郁顏咽了下口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緊張。

殊不知在她細小的動作,以及輕柔的語言,這二者的雙重攻擊下,邱韞衍的眸子早已深不可測。

男人本就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是在隐忍些什麽,“不逗你了,夫人趕緊将去青樓的那一身男裝換上。”

語畢,才拉開兩人的距離。

可是少女的情懷,總是那樣變幻無常。

不知道為什麽,郁顏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間不受控制的有些失落,“啊?”

可她并不想承認自己的那份空虛感。

邱韞衍站在她跟前,含笑俯看她,語氣半認真半纨绔,“不然……夫人真的想要做那天沒做完的事?”

“沒、沒有。”她羞紅了臉,一路小跑到衣櫃裏拿出那套素衣男裝,背對着他,“你、你不出去我怎麽換啊?”

邱韞衍抓了下臉下的皮膚,“啧,我背過身去行了吧?”

他沒對任何人食言過,就更別提對這位藏在心尖上的人兒了。

身後傳來微小的動靜。

郁顏抱着手中的衣物,知道邱韞衍已經背過身子。

卻沒有立刻換上,而是遲疑的回過了頭。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

可能是想确定邱韞衍真的背對着她吧?

可她分明早已确信他轉過身了……

圓圓的眼睛偷偷對上男人的背影,她發誓自己原本只是想看一眼。

就一眼!

可是那冷白結實的背闊肌像是磁石般,吸住她的視線,不肯放她走。

腦內的小人開始活絡,郁顏支支吾吾的沒脫衣服,心中卻振振有詞。

萬一夫君像自己一樣被對方迷人的脊背曲線勾住了魂怎麽辦!

須臾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對……我可沒有被邱韞衍的脊背迷住,我、我只是怕他被我迷住!

沒等她得出定論,耳邊便傳來邱韞衍的低笑,“夫人若是自己不肯換衣的話……不如為夫來幫你?”

她懷疑邱韞衍的背後長了只眼睛,“……算、算了。”

這才麻溜的換上了素衣。

不知邱韞衍正前方擺放着的銅鏡,将佳人兒照得通透。

坐在馬車上的郁顏饑腸辘辘,飽滿的紅唇開始撕咬邱韞衍提上車的那盒桂花糕。

全然不顧自己的吃相。

她不忘拿了塊送到邱韞衍眼前,眨巴着眼,“吃嗎?”

邱韞衍淡淡的搖了搖頭,“不吃。”

他可是見識過她一次吃掉三盒桂花糕的壯舉的。

知道這麽一小盒怕是還不夠姑娘塞牙縫。

況且……他現在也沒那個心情。

嘴裏包裹着韌性的糯米,郁顏嘟嘟囔囔着,“為什麽這麽急着去青樓呀?”

邱韞衍頓了頓,“是夫人不必費心的事。”

郁顏頓了頓,有些不服氣道,“那夫君為什麽要帶我去呀?”

男人的食指勾拉開窗簾,朝車外望了望,漫不經心道,“因為……怕夫人像今早一樣吃醋啊?”

郁顏垂下頭,拿起一塊桂花糕吞進小小的口腔中。

算了,今日不宜說話,我還是默默吃我的桂花糕好了。

邱韞衍回頭望見她整個口腔都被糯米擠滿的樣子,忍俊不禁,“慢些吃,別噎着。”

伸出食指,他輕輕捏去了姑娘嘴角的細屑,自覺地放進自己的口中。

很甜。

對她笑着,“不能浪費。”

郁顏茫然的看着他,那你還花那麽些個銀兩買簪子?

卻沒說出口。

想着想着,白嫩的手指又拿起一塊桂花糕丢入口中。

邱韞衍單手撐頭,眼底含笑。

別不是個桂花糕成精了,變成了自己的娘子吧?

這麽一來,我也該變得愛吃桂花糕了……

和風屏前的輕紗拂動。

惠子已在廂房中等候多時。

沒等她行禮,邱韞衍便道,“免禮。”

一回生二回熟,沒等邱韞衍讓她去屋內坐着,郁顏便乖巧主動地移步到了廂房最裏面的矮腳凳上。

她早就相信邱韞衍不喜歡惠子了。

從他看自己時,眸底透出的溫柔的光圈就知道。

他應該……應該是有一點喜歡自己的。

其實他大可不必帶她同去青樓。

此刻的她正獨自坐在凳上,百無聊賴地嘟着嘴,小腦袋垂在桌上,像個小小年紀就躲在暗處垂簾聽政的皇後。

可她不想當皇後。

他們今天談論的話題好像有些嚴重。

郁顏無數次在邱韞衍的臉上看見眉頭皺起,又放下,如此循環了數幾個輪回。

沒過多久,耳邊傳來邱韞衍的低聲怒吼,“邊塞今年要攻打京城?”

意識到自己的語調稍微高了些,他竭力壓制自己嗓音,“真的?”

惠子面無表情,“是,邊塞剛剛飛鴿傳書給奴婢,說準備一雪當年的前恥,報仇雪恨。”

邱韞衍看了她一眼,“具體期限呢?”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怕是只能前移,不能延遲。”

“邊塞的現任首領性子又直又沖,行動力很快。”

“一場軒然大波……或許即将降臨在這繁華的長安城內。”

那日回去,馬車內外皆靜。

雖然邱韞衍沒和她說什麽。

但直覺告訴她,有不好的事即将發生在長安境內。

夜裏,邱韞衍照舊抱她入懷,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可郁顏知道,他根本沒有睡,本就聰穎的頭腦裏,此刻甚至清晰無比。

暴雨傾瀉而下,窗外的電閃雷鳴驚醒了正在夢呓的人兒。

郁顏睜開眼,坐起身來。

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周圍濕潤的空氣。

她被夢魇驚醒了。

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頰,濕濕的。

邱韞衍像是徹夜未眠,在閃電的照應下,面色有些疲倦。

此刻正緊張的看着她,“怎麽了?”

她的聲音發抖,“我夢見一個人。”

“躺在血泊中低低的喚着我的名字。”

“語氣哀切。”

作者有話要說:  邱韞衍:那你快他媽躲到老子懷裏來!!

郁顏:嘤嘤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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