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姚氏險些被吓得心肌梗塞。

她指着團子,手指顫悠悠地,對着謝姝瑜又是一通教訓:“看看,這成何體統!還有這畜生也是,我說什麽了?若是再這般沒規矩,直接賣到貓狗作坊去!”

貓狗作坊裏的貓貓狗狗最後都成了盤中餐。

謝姝瑜連忙給團子使了個眼色,姚氏正在氣頭上,難免拿看不順眼的團子撒氣,他倒也乖乖躍上了竹籃,進了自己的小窩。

只是全程和謝姝瑜沒有半點眼神交流。

姚氏也沒揪着不放,喝了口茶,順了順氣,又道:“你這是轉性了,還是那丫頭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關心誰不好,關心她?存心給你娘添堵呢是吧?”

她語氣雖有抱怨和對謝姝墨的不喜,但卻沒有絲毫怨憤和恨意。

謝姝瑜暗暗松了口氣,繼續賣乖:“母親知道我性子軟,四妹妹當時的情況,若我不出手,事後指不定多糾結懊悔呢。”

這話倒是不假,以原主善良膽小的性子,真要有人因她而死一定會連日夢魇,遲遲走不出來。

姚氏又道:“即便如此,怎麽就讓你撞上了?還有那前些日子裏鬧的那事兒又是怎麽回事?瞧着樣子你與那丫頭怕是走動不少,我原也只當你要面子,不願被人指點苛待庶妹,如今瞧着,倒不像那麽回事兒了。”

這話可真是冤枉她了,自她來到這裏,加上這次,與謝姝墨總共不過見過三次。

于是謝姝瑜把那日和芸枝她們說過的理由又說了一遍,特意渲染了一下,怕姚氏覺得晦氣,更不待見謝姝墨,又刻意省去了“謝姝墨去陰曹地府向她讨債”的那一段。

姚氏果然沒什麽話了,但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和餘氏那個瘋子的女兒同住一間,姚氏心裏還是不痛快。

至于虧欠,姚氏心裏冷笑,那丫頭不過是餘氏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侯府好歹是養了她這麽多年,那癡情種子更是不顧自己頭上那綠油油的一片硬是給了她侯府四姑娘的身份,何來虧欠?

那丫頭遭受的毒打大部分可都來自那個瘋子親娘。

她的思緒回到了那日,那時候,餘氏進門已足有四年,她與丈夫也相敬如“冰”了整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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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夜間又憶起了新婚初時,一時意難平,憑着那股氣性背着丫鬟嬷嬷偷偷跑了出去,也不知怎得就走到了連翹苑,

餘氏不過中人之姿,到底哪裏吸引謝濠,讓他不惜金屋藏嬌!

本也只是一時昏了頭跑了過來,哪曾想讓她撞見了那樣的一幕,那至今想起都覺得駭然的一幕。

女人面目猙獰,狀似癫狂,嘴裏發瘋似地重複着:“都是你,都是你……”被她按着毒打的孩子不過五六歲,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明明痛極,就是不哭不喊,只敢小聲抽泣,看這樣子,不像是第一次受虐。

“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是謝侯的孩子吧……你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女人又癫笑了起來,捂着臉痛哭。

她當時手腳發軟,牙齒都在打顫,死死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丁點顫音。

跌跌撞撞回去之後就像失了魂似的,整整緩了一個多月。

這些腌臜事,姚氏是要把它爛到肚子裏的,更不會去髒了女兒的耳朵。

用得着自己善良純粹的阿瑜去摻和那檔子破事兒嗎?

謝姝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軟言道:“先讓四妹妹在我這兒住上幾日,我安排人好好布置連翹苑,等那邊收拾好了我再讓四妹妹搬回去,母親覺得如何?”

姚氏還能說什麽呢,做都做了,若是就這麽把那丫頭趕走阿瑜指不定被人編排成什麽樣呢。

雖然糟心,到底沒說什麽,又拉着女兒的手好生囑托了一番,這才離開玉竹苑。

她一走,謝姝瑜總算松了口氣,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只是她還沒歇多久,家裏的貓主子又鬧起了脾氣。

芸枝和小屏輪番上陣,端着小魚幹愣是沒能把團子引出來。

除了謝姝瑜,其他人是抱不得他的,除非是謝姝瑜的意願,團子才會勉強在別人的懷抱裏待上一會兒。

對于這一點,她心裏其實是很受用的,這不就說明團子同自己親近嘛。

謝姝瑜走過去抱起了他,他雖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但到底沒抵觸這個懷抱。

相反,回到了熟悉的帶着馨香的溫暖懷抱,楚固钰只覺得強自按捺的委屈像是一下子溢了出來,他堂堂八尺男兒險些落淚。

小屏捂嘴輕笑,“姑娘,這貓大爺可就只讓您一個人抱呢!”

謝姝瑜“嗯”了一聲,繼續撸貓,然而無論她怎麽逗弄,團子都半點也不搭理她,她往哪看他就把頭轉到另一邊。

謝姝瑜仔細看了看,團子的眼尾都是下垂的,動物表達喜怒的方式很簡單也很直接,看來他是真不高興了。

連小屏這麽粗線條的人都察覺出了不對,不确定道:“姑娘,奴婢怎麽覺着團子心情不太好啊?”

何止心情不好啊,她的貓主子分明是在同她置氣呢!

至于氣什麽……喵星人腦回路清奇,她也不懂,也不知道這短短幾個時辰發生了什麽,但不管怎麽樣,哄就是了。

謝姝瑜撸貓已經摸出門道了,知道怎麽樣才能讓團子舒服,她先是摸了摸團子的腦袋瓜,在他欲拒還迎的姿态下,又連着撸了好幾把貓下巴。

直舒服得他眼睛都眯了起來,喉嚨裏溢出呼嚕呼嚕的愉悅聲。

楚固钰已經無顏面對自己了。

謝姝瑜彎了眼睛,笑了出來:“這下滿意了吧,貓主子。”

貓主子?

是在叫他嗎?

楚固钰明顯聽出了謝姝瑜話中的揶揄之意,心中越發別扭。

“姑娘,奴婢看啊,這貓兒是在怪您把他丢下呢。”

經芸枝這麽一說,謝姝瑜也有點懷疑,下意識垂眸看向團子,他又別扭地把頭扭到另一邊了。

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還以為你是在外面受了氣回來同我甩臉子呢,原來是記恨我把你丢下啊。”

“喵嗚”。

楚固钰難得開了一嗓,聲音奶兇奶兇的,比之從前稍微長了點氣勢,但依舊軟軟的,謝姝瑜的心也跟着軟得一塌糊塗。

軟言道:“好了好了,你不是一向喜歡在外面野嗎?之前你還小,我怕不安全總是拘着你,後來你不是也偷偷溜出去玩兒了嗎,今日我沒拘着你怎麽反而同我置氣了?”

楚固钰一聽,頓時有些心虛。

他的确經常背着謝姝瑜偷偷溜出去,還以為謝姝瑜不知道呢,畢竟誰會整天把心神放在一只貓上。

但他偷溜出去可不是為了玩兒,只是想熟悉一下地形,他又不是真的貓,是傻了才會大冷天的出去晃悠只為了“釋放天性”。

見他沉默,也不敢擡頭,一副做錯事的樣子,謝姝瑜還以為團子因為偷溜出去被發現而怕她責罵。

于是摸着他的小腦袋道:“我才不要求你有多聽話呢,野一點是天性使然,若是被豢養得毫無氣性,我不見得會有多喜歡。”

她的團子那麽有靈性,又通人性,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

就是傲嬌了些,明明很關心她卻總是裝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上次她不過是折梅的時候劃破了手指,自己也沒當回事兒,團子卻嗅到了血氣味,盯着她的手指不放,什麽也不讓她做,非要她上藥包紮才罷休,比她自己還上心。

因着這事兒小屏那丫頭是徹底放下了成見,打心眼裏喜歡團子。

謝姝瑜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腦袋“現在知道了吧,我沒怪你。”

楚固钰:“……”

這事怎麽繞到最後成了他的不是了?

明明該哄他給他認錯的女人現在一臉大度地要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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