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父親

樓璨突然覺得前面走着的郎君,好像生氣了。之前在屋子裏頭,心情還不錯的。就算是尋着人的錯處,也沒有見到他大發雷霆。

元泓并不是什麽十分寬厚的人,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所以之前那個屬官竟然能逃脫一劫,簡直讓樓璨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可現在樓璨覺得,若是再來一回,那個屬官說不定要被拉出去打一頓板子。

明明出門之前,還心情很是不錯。怎麽一下就成這樣了。

樓璨跟在後面,想了又想,突然想起元泓的心情是在見到那個美貌少女的時候,急轉直下。

好像那個小娘子,對郎君很冷淡來着。

樓璨突然知道,好像為何郎君會這麽生氣了。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元泓不用,直接叫人牽馬過來。他翻身上馬,嘴裏輕喝一聲,熟練的催促馬兒向另一頭馳去。

樓璨的坐騎就在元泓後面,他在馬上往後看,“郎君,之前那個小娘子好像也出來了。”

前頭的元泓聞言,修長的秀頸就要轉來,可是生生被他忍住了。

他一句話不說,嘴裏駕了一聲。徑直往前走了,只剩下在後面摸不着頭腦的樓璨。

玲珑看着前方已經走了的隊伍,見到人已經走遠了,她擡起手裏的扇子,輕輕拍了拍臉。

“九娘子。”芍藥在後面輕聲道,“那個郎君……”

“他怎麽樣?”玲珑笑的雙眼微眯起看過來。

芍藥之前只是看過元泓的背影,一直沒有見過他的長相,“九娘子喜歡的,當然是好的。”

玲珑點頭,擡起手裏的團扇,“當然好了,我看中的自然是最好的。”

哪怕是生氣時候,光是看一眼背影,就挺拔得讓她忍不住熱血沸騰。

只是他生氣了……

玲珑輕輕扇動了下團扇,到時候少不得要花時間來哄他呢。

元泓去了賀若家府上。

他到的時候,平常關着的中門已經大開。元泓一下馬,直接被迎入門內。

賀若家的當家人元城公賀若儀,已經等在那裏了。賀若儀是三朝元老,經歷過三代先帝,位高權重。

元泓上來,看到賀若儀高坐在上,他徑直跪下來給賀若儀叩首,“見過外祖父。”

賀若儀擡擡手,“你起來吧。”

元泓聞言,從地上站起來。

“你終于回來了。”賀若儀嘆了口氣,“在山上呆了那麽多年,也該下山了。”

說着,賀若儀咳嗽兩聲。元泓上前,輕輕在賀若儀的背上拍了拍。

“讓外祖父擔心了。”

“那時候你還小,為你擔心也是理所應當,你那個阿爺,我不知道要說他甚麽好。你阿娘活生生被那個漢女給氣死,他竟然甚麽都做不了!”賀若儀說着,手掌握拳,重重的在手邊的案幾上捶了下。

賀若儀一生戎馬倥偬,打了一輩子的仗,到了這個年紀,手上力氣不小。實木的案幾,被他一掌拍下去,也出了一條小縫。

賀若儀位高權重,家中兒女婚配也全都是鮮卑權貴。兒子尚公主,女兒嫁給皇子為王妃。

照着賀若儀的權勢,女兒嫁出去,就算夫婿是親王,也照樣能把夫婿管得老老實實,做高高在上的王妃。可是先帝覺得鮮卑人相比于漢人,沒有自己的文字,太過落後,從上而下漢化。

國都由代地的平城遷到了天下之中的洛陽,先帝自己和漢人通婚,納了不少漢人高門的女子入宮。先帝自己娶漢女也就罷了,還要弟弟們也跟着一塊娶。讓諸王們另娶漢人高門女子為王妃,原來的王妃則降為側室。

賀若氏自己有子,兒子眼看着就要是世子,繼承王爵。結果禍從天降,自己從明媒正娶的王妃變成了側妃,還得給後進門的小丫頭磕頭問好。

漢人高門手中無軍權,有的是名聲。在賀若氏看來,只不過是好看的花架子罷了。和她根本沒有可比之處。

賀若氏心高氣傲,不肯向新王妃低頭,她已經嫁給平原王好幾年,王府內外皆是她操持,完全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能對付的了。

後來的徐妃自認身份清貴,而且還是皇帝讓娶的王妃,名正言順。和賀若氏交鋒幾次,皆落敗之後,竟然找了個理由讓賀若氏在王府罰跪,而且是在王府大部分人面前。

打人不打臉。賀若氏被氣的一病不起,緊接着很快撒手人寰。

賀若家在朝廷內根系甚深,就連賀若儀本人,先帝都特意恩許他可以不從漢俗。如今女兒卻叫個漢女欺負死了。哪裏肯善罷甘休。

賀若氏沒了沒多久,徐妃的父兄在一次外出中,被人亂箭射殺,死狀極其凄慘,甚至頭都被砍了下來。屍體的頭顱被丢到山崖下,一直到出殡那天,腦袋都沒有找回來。

明眼人都知道這事是誰做的,可賀若儀權勢甚重,背後還有不少不滿的鮮卑權貴,先帝只能把這事壓下來,對外宣稱是盜賊所為。徐妃哪怕哭死過去,家裏父兄也只能是白死了。

此事過去不久,元泓在王府裏,有一次掉到了池子裏,差點淹死。賀若儀聽說之後,親自帶人打上王府門去,也不管平原王如何懇求,直接帶上外孫就走。

鮮卑人沒有漢人那麽多規矩,鮮卑女兒們多得是在丈夫死後,帶着亡夫遺産和幼子返回母家的。養個外孫更是輕松平常。

賀若儀一說起往事,下面的兒子們也跟着義憤填膺。

“外祖父不要生氣,免得傷了身子。”說着,元泓從侍女手中接過來一杯酪漿,送到賀若儀手邊。

“你阿娘的事,都安排好了?”賀若儀喝了一口酪漿,勉強把內心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賀若儀聽後,臉色好了些,點點頭,“那就好。”

“對了,你竟然回來了,那麽也考慮一下前途。”賀若儀眉頭皺起來,這個外孫一直是他最操心的,家裏的孫子加在一塊,都沒有外孫一個讓他操心。

這個外孫極其有主見,十二三上,說修道就修道。誰都攔不住。

“我知道你有主見,這是好事。但将來前途你總要考慮一二。我活着的時候,尚且還能替你周旋,可我要是死了,那個漢女到時候要怎麽對付你,我也沒辦法了。”

“外祖父放心,我有決斷。”

賀若儀不放心,他盯着外孫一會,“你阿爺是個混賬,送來的女人,逼死了你阿娘,還照睡不誤,生了兩只豬狗。到時候要是讓她的兒子坐了你阿爺的位置,你沒個爵位,到時候收拾你再簡單不過了。”

元泓颔首,這話發自肺腑,真心為他着想的話,讓他清冷的眉宇間,有了幾絲暖意。

“外祖父放心,此事兒心中自有謀算。”

“你的謀算不會是要繼續躲到山上吧?”賀若儀問,見外孫不說,他頓時不幹了,和撒氣的老頑童似得,直接把腿一攤開,“你真這樣,我就坐這兒不起來了!”

這耍賴一樣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元泓彎下腰來,有些無奈,“外祖父。”

“你不給我一句實話,那我坐這兒不起來了!”

元泓正要說話,卻聽到有人來報,“郎主,平原王來了。”

原本還在耍賴的賀若儀一下就板起面孔,“來的正好!”

平原王長得白皙高大,仔細看,眉眼輪廓還和元泓有些相似。

平原王進來就給賀若儀作揖,“岳父。”

賀若儀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當不得!”

下頭的兒子賀若悅見老父親根本不想和平原王說話,出來打圓場,“大王來,是有事?”

面前對着的到底是親王,不能真的半點顏面都不給。平原王尴尬的臉色有所緩解,“我聽說大郎回來了,所以過來接他。”

“不是接他回去伺候你那個王妃吧?”賀若儀冷不丁的問。

平原王一時也不知道要如何回複,元泓回身過來,對于賀若儀一禮,“外祖父,那兒回去了。”

賀若儀點點頭,另外沒有好氣的剮了平原王一眼,“這孩子年歲不小了,前途怎麽樣也該安排起來。他是你的長子,你自己看着辦吧!”

平原王答應下來。帶着元泓從堂庭裏退出來。

平原王年輕的時候,人膚白而身姿修長,是有名的美男子,如今上了點年紀,也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

元泓早已經長得比平原王還要高大了,他跟在平原身後,一言不發。

父子兩人已經有一段時日未見,元泓被賀若家撫養,平原王就算來見,也會被賀若儀以各種理由拒之門外,後來元泓入道,父子兩人見得更少。

若不是賀若氏十年忌辰,恐怕依然不會相見。

元泓沉默的跟在平原王身後,平原王在前頭幾次想要開口,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靜默無語的穿過廊道,一直到上馬。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元泓見到玲珑騎馬從對面過來,她看到元泓,驚喜的挑了挑眉。然後仰手,在周圍仆從的低呼聲裏,把一個東西丢了過去。

元泓擡手接住,玲珑沖他俏皮眨眼,一下往馬臀上拍了一下,跑開了。

元泓在外面的時候,平原王還在門內,等到出來,玲珑已經跑遠了。

“剛才是出了甚麽事?”平原王問。

剛才他在門內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

“無事。”元泓将玲珑丢過來的東西迅速塞到了袖子裏。

只是一只小狐貍,用尾巴掃了掃他。

作者有話要說:

玲珑:生氣啦,哄哄你啦~

男主:我可沒有那麽容易哄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