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撫慰
玲珑特意到賀若家門口的,這男人啊,自诩心胸寬廣,說女子小肚雞腸。可是麽,這生氣起來,簡直和小孩一樣。不去哄,到時候越想越氣,說不定就要哭鼻子了。玲珑之前看到有賀若家的人在他跟前伺候,再加上,他修道的地方是賀若家的山頭。玲珑心裏猜想他應該是賀若家的人。
她半道折返,換了個方向,往賀若家而去。果然在賀若家門口,見到他。
他一身青色道袍,外面還套着一層碧紗。哪怕是騎乘在馬上,渾身上下也依然是出塵的俊逸,尤其是擡手接住她丢過去的小囊,動作潇灑優美。哪怕是她這樣對美人挑剔得厲害的人,都覺得賞心悅目。
她騎馬跑出一段路,在馬背上,回頭看看,見着那邊的人已經看不到了,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
她回家的時候,沈氏已經回來了。法會的所有事,全都丢給林氏,林氏忙得焦頭爛額,對付各種不懷好意有意刁難的僧人還有下人,應付族人。沈氏只是撿個現成的,在千秋寺裏晃了一晃,就回來了。
回來之後,卻沒有見到玲珑。玲珑回長安老家,結果路上遭遇人刺殺的事,沈氏都還沒有忘記,立即心急如焚,令人出去尋找。
人剛出去,就撞見進來的玲珑。
玲珑被人迎到沈氏面前,沈氏親自看了好會,見到玲珑好端端的,這才放心。
“你怎麽不好好歸家,又跑出去了?”沈氏氣的不行,可玲珑滿臉無辜,看的她連氣都沒了。
“阿娘之前不準我出去,我都在家裏呆了好久。”玲珑可憐兮兮的,“好不容易能出去,就騎馬玩了會。”
“你還騎馬!”沈氏聽到她騎馬,頓時頭疼不已,“你的腿才好,騎馬若是一不小心摔下來,這腿是要還是不要?”
玲珑吐了吐舌頭,“阿娘不會啦,我的騎術是阿爺教的,才不會有事呢。”
“你還說!”沈氏怒道,“難道你忘記之前的事了?我和你阿爺差點沒被吓死!”
其實在洛陽裏,根本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尤其她還是在內城,要是當初那個兇手還想對她下手,在內城這種貴胄到處都是的地方,那還真是很有幾分膽量了。
這話她不敢說出來,只好抓住沈氏的袖子左右搖了搖,“阿娘我知道錯了。”
玲珑從來不會死不認錯,她只會認錯然後繼續犯錯。
沈氏被她抓住袖子,左右搖晃,一肚子的火氣頓時被她給搖的差不多了。
“以後別這樣了。”沈氏道。
玲珑乖乖低頭,吐了吐舌頭,但是沒答應。
“你真是越來越大,爺娘都管不住你了。”沈氏說着,頭疼的有些厲害,玲珑這性情,和她還有蘇遠完全不像。
說完,沈氏嘆氣道,“罷了,管也管不住你。罷了,你愛去就去。”
玲珑瞪大眼,“阿娘,真的?”
沈氏沒好氣道,“真的!”
沈氏管束着女兒,不準她到處亂走,不過就是怕之前那些人,不善罷甘休。可轉念一想,女兒已經這麽大了,不可能日日都關在家裏,何況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麽下去,賊人還沒打上門來,她自己先疑神疑鬼鬧得不可安寧了。
玲珑不知母親怎麽突然想明白了,不過對她來說就是好事。沈氏見她滿臉高興,忍不住在她臉上捏捏。
“還真給你好好挑個夫君,我和你阿爺把你給寵壞了,不給你找個脾氣好點的,到時候你日子可難過了。”
玲珑想起那個人來,幾次被她挑弄的幾乎方寸大亂落荒而逃,偏偏對她還是沒有半點服軟的跡象。她也不知道他到底脾氣好不好了。
元泓跟着平原王回到了平原王府。他幼年的時候被外祖父賀若儀接走撫養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平原王和這個兒子見得不多,路上幾次詢問元泓的近況,元泓都是簡短應答,幹淨利落的讓平原王無話可說。
到了王府門前,門外已經有仆役等着。見着父子過來,上前拉住缰繩,服侍他們下馬。
平原王遲疑了下,“你還是見見王妃。”
元泓沒有半點遲疑,一口答應下來。他的爽快讓平原王心頭放松了些,但又覺得哪裏有些怪異,可是何處怪異,也說不出來。
只得帶着元泓進去。
徐妃嫁給平原王之後幾年陸續生下一子一女,夫妻不說恩愛,也過得去。
徐妃知道平原王會帶着元泓回來,已經在那裏等着了。見到平原王父子回來,她就迎上去,“大王回來了。”而後看向一旁的元泓,“大郎終于也回來了。”
元泓聞言,眼眸動了下,看了一眼徐妃,擡手對徐妃一禮,“拜見王妃。”
不管是姿态還是禮節,都沒有半點可指摘之處。
徐妃聽他稱呼的是王妃,而不是阿娘,臉上的笑有瞬間的凝滞。不過那些許的僵硬很快緩和過來,“大郎許久沒有回家了,不如家裏置辦一場家宴,也好慶祝父子團聚?”
元泓眸光清冷,看了徐妃一眼,那目光無悲無喜,純澈得剔透。可落在人身上,從脊梁那裏生出一股徹骨的冰冷。
“過幾日就是他阿娘的忌辰了,王府之中擺設酒宴不妥當。”平原王道。
徐妃聽後,嘴角的笑凝住,而後對平原王屈了屈膝,“這是妾的錯。”
平原王擺擺手,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元泓站在那裏,緘默不語。平原王讓徐妃把家裏的孩子叫過來,一一和元泓見面。
除去元泓,最年長的就是徐妃所出的元洵,元洵沒有見過元泓,只知道家裏有這麽一個人,一直都住在生母母家,也沒有見過一面。
家裏孩子,除去徐妃所出的一子一女之外,還有好幾個姬妾生的孩子。見完一面,算是互相認識過了。
元洵盯着元泓直看,比較他的年少不同,元泓已經長成了,而且站在那裏,如同套上了刀鞘的長劍。乍眼一看沒有鋒芒,可是若是仔細觀察,他并不如面上看到的那麽簡單無害。如同蓄滿力量的猛獸,蟄伏于道,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瞅準時機,就會撕開獵物的喉嚨。
“以前怎麽沒有見到阿兄?”元洵好奇問。
不知為何,這話一問出來,平原王和徐妃之間的氣氛莫名的冷了下來。
元洵不知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茫然無措。
“我幼時體弱多病,所以被外祖父接回。”元泓回答。
元洵聽他說外祖父,眉頭都皺起來。徐妃是王府中所有孩子的嫡母,就算是庶出,也只能認嫡母為母。自然嫡母的娘家才算是庶出子女們的外家,他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早就去世了,那麽這個長兄到底哪裏來的外祖父?
還不等他繼續發問,平原王就直接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言語之中迫不及待,元洵滿心莫名其妙。但是父親的命令不容違抗,只有聽命。
平原王看向元泓,“我們父子許久不見了,今晚上你就和阿爺坐在一塊好好說說話,如何?”
元泓颔首。
平原王大為欣慰。
父子一直說到夜深了,才睡下。
平原王想要拉近和長子的關系,特意把元泓休息的廂房安排在旁邊。至于什麽合不合規矩,全都管不上了。
徐妃坐在房內,一直沒睡,剛剛有人過來,禀告她平原王父子已經歇息下。可她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身上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
徐妃的乳母張氏看見,心疼不已。
“王妃,還是睡了吧。”
徐妃坐在那裏,嘴角向下聳拉着,過了好會,她才慢慢起來。
“當初,要是看着他斷氣就好了。”徐妃突然幽幽道。
第二日一起來,一大家子集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用了早膳。今日是休沐日,平原王不要入宮上朝,高高興興的和一大家子人吃飯。
他滿面紅光,簡直比大過年的還要高興。
早膳上,他時不時就要人把自己面前的膳食端到元泓面前去。
父母給孩子自己的菜肴,那是流露于表的器重和喜愛。此舉引來元洵和元彩月的側目。平原王對他們嫡出的都還沒這樣呢。
“你好好多吃點。”平原王讓人将烤羊腿送到元泓跟前,“我之前聽說你修道去了,修道清苦,你身體哪受得住。”
“阿爺,兒想說一件事。”元泓沒有碰平原王送來的羊腿。
平原王立即放下了手裏的金箸,“何事?”
“兒想要去千秋寺再看看阿娘的忌辰準備的如何。”他道。
“嗯,這是應當的。你阿娘十年忌辰,必須得好好辦,不能出任何纰漏。”平原王說着,想了想,“我讓府中長吏跟着你去。”
“不必,長吏事務繁重,兒一人去就好,而且還有阿舅在一旁幫忙。”
平原王點頭,想起賀若氏,他心頭頓時悵惘萬千,湧出深深的愧疚。
用過早膳,元泓立刻出發。
忌辰地點定在千秋寺,要在千秋寺辦百日法會,賀若家和平原王極其重視,作為兒子,元泓哪怕一日三回過來查看,也沒有什麽不對。
主持和長老都離開之後,元泓走出禪院。
他伫立在庭院裏,突然一顆石頭丢了進來,滾落到他腳邊。
元泓看過去,卻見到玲珑站在那裏。
玲珑靠在門邊,她今天是到千秋寺逛逛,原本只不過是想撞撞運氣,沒想到他竟然還真的在這裏。
“道長——”玲珑拉長了調子,她笑了笑,蹦蹦跳跳進來,“又見面啦。”
她說完,發現面前的青年站在那裏,動也沒動,更別說和她說話了。
“道長還在生氣?”玲珑想了好會,終于想了這麽個由頭,她小心的觑着他,可是他面上無悲無喜的,根本看不出他心下到底想什麽。
玲珑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小氣——”
這一聲終于讓元泓動了動,他滿面正氣,似乎就要斥責她。玲珑瞅着機會,立刻踮起腳尖,嘴唇貼在他的唇上。
她聽到他的呼吸霎時就亂了。
玲珑故意使壞,嘴唇稍稍分開,而後又貼了上去。她故意含住他的下唇,輕輕的一咬,飛快的松開。
他緩緩抽氣的聲音就在她耳畔奏響。
她緩了一息之後,“這樣,還生氣嗎?”
作者有話要說:
玲珑:我是一只小狐貍小狐貍狐貍~~~狐狐~貍貍~~
男主: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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