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汽車的後座非常寬敞,足以容納南憑崖、曲川、谷熏三個大男人并綽綽有餘——然而,無論空間多麽闊落,心理上的逼仄感覺卻是無法忽視的。
曲川很不自然。
谷熏也是。
哦,還有正在駕駛座上的趙莫為,他也很頭痛。
全場唯一氣定神閑的南憑崖施展了半分鐘的“沉默術”。
之所以說“沉默術”,是因為這一份“沉默”是一種“戰術”。南憑崖平常喜歡用“沉默”來壓垮對方的心理防線。這一招對于曲川這樣心理脆弱的人尤其有效。根本不需要南憑崖說什麽,光是在那兒不說話就能讓曲川潰不成軍。
不過,南憑崖沒注意到谷熏也被這份沉默壓迫得喘不過氣來了。
半分鐘的沉默過去了,南憑崖才開口:“曲川。”
曲川的背脊滴滿冷汗:“是!是的,舅舅!”
南憑崖說:“谷熏有跟你說過不要聯系了之類的話嗎?”
這話明明是問曲川的,但谷熏也跟着冒冷汗了。谷熏忍住了搶答“我有!我有!”的沖動,堅持“只要領導沒有點我的名字我就不要說話”的原則,安靜地縮在角落。
曲川拿出男士絲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有,有。”
“那你為什麽還出現在他面前?”南憑崖反問。
“我……我……”曲川不知該怎麽回答。
南憑崖說:“你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
“這、這個……不能這麽看待……”曲川試圖解釋,“雖然谷熏這麽說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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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回答,是,或者,不。”南憑崖似乎不打算聽曲川的長篇大論,“直接回答我,這樣是否失禮?”
“是的,”曲川敗下陣來,“是失禮。”
“既然如此,以後不要這麽做了。”南憑崖說。
曲川怔住了:“我……”
“聽明白了嗎?”南憑崖問。
曲川不敢直視南憑崖,半晌氣弱地說:“明白了,舅舅。”
“那就好。”南憑崖擡眼看向倒後鏡裏的趙莫為。
趙莫為此刻也在看倒後鏡,直接在鏡中對上了南憑崖的目光,吓得一個激靈,險些出事故。
南憑崖說:“停車。”
“是的。”趙莫為趕緊靠邊停車。
南憑崖閑閑地對曲川說:“你可以下車了。”
“啊?”曲川訝異,“我……現在下車?”
南憑崖笑:“你該不會想要跟我一起赴宴吧?”
“沒、沒有。”曲川搖頭,“那……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曲川偷偷看了谷熏一眼,咬了咬下唇,便下了車了。
曲川下車之後,車子便繼續往目的地駛去了,只留下曲川在原地悵然若失、不知所措。看着車子越駛越遠、直至消失在地平線的邊緣,曲川仿佛看到谷熏也是越走越遠、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了。
此刻的曲川不覺濕潤了眼眶。
而谷熏并不知道曲川現在多麽傷心。
谷熏一味的在回想着剛剛南憑崖對曲川說的話——南憑崖剛剛問過了曲川:“谷熏有跟你說過不要聯系了之類的話嗎”……南憑崖怎麽會這麽問呢?
谷熏忍不住問南憑崖道:“我确實跟曲川說明白了不要聯系,但您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你答應過我了。”南憑崖回答,“所以我覺得你會跟他說。”
谷熏怔住了,竟不知該說什麽。
谷熏确實答應了南憑崖以後不會和曲川聯系了,所以……是這樣嗎?
現在,谷熏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
趙莫為的心情也很複雜,但他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一言不發、四平八穩地把車子開到了海邊。夜幕下,海上波濤如墨色暗黑,湧動的波浪上矗立着一座離岸的人工搭建的小城——錦繡金窟城。錦繡金窟城以其大賭場著名,同時還設有高級餐廳、購物街、豪華酒店、電影院等娛樂設施,每天晚上還有海邊煙火表演,可以說是本地最紙醉金迷、五光十色的一個所在了。
谷熏看着這座燈火輝煌的海上建築,訝異地說:“這場宴會在賭場嗎?”
“是的,今天的壽星公在金窟城包下了一層樓開生日派對。”南憑崖回答。
“哇。”谷熏十分震驚,“哪位大富豪生日?”
“他叫春釵飛。”南憑崖頓了頓,又跟趙莫為說,“說起來,春釵飛是不是前陣子才辦過生日派對?”
趙莫為笑着點頭:“是的。辦過好幾回了。南總記性真好。”
“這個小子,”南憑崖說,“又騙紅包。”
谷熏卻說:“在這兒包一層樓開派對也花不少錢吧?”
“不花多少,這層樓平時也不開放。”南憑崖道。
“可他也要……租?”
“不用。”南憑崖說,“他是這兒老板。”
“啊……”谷熏十分驚訝,“老板嗎?”
谷熏聽說這個賭場很久了,但卻從來不知道賭場幕後的老板是誰。
“哦,對了,我穿這樣去就行了嗎?”谷熏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我是不是該穿禮服什麽的?”
“不需要。”南憑崖說,“不用緊張,保持愉快,就當去玩兒就行了。”
谷熏還沒想明白,等他到了現場,卻又明白了。
錦繡金窟城的造型似歐洲的城堡,而派對現場則在城堡側翼的一層高樓上。到了裏頭,但見現場布置很随意,大家穿的也是各有各的風格,有人像南憑崖一樣穿着正式的西裝打領帶,也有人穿着T恤拖鞋就來了,還有人穿cos服——比如他們身旁就有一個“蝙蝠俠”在和一個“鋼鐵俠”吃同一個杯子蛋糕。
“春釵飛在哪兒?”谷熏小聲問南憑崖。
南憑崖掃視全場,說:“說不定沒來。”
“沒來?”谷熏很驚訝,“他辦的生日派對他自己不來?”
“确實沒這個必要。”南憑崖說。
“……”谷熏還真搞不懂這些有錢人的思路。
南憑崖帶着谷熏徑自穿越過前臺布置的部分,到了內屋,發現裏面全是賭桌。不少賓客都在盡情豪賭。谷熏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場面,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南憑崖側過臉,問谷熏:“你平常來賭場麽?”
“不,當然不。”谷熏搖頭,“我從不沾這個。”
南憑崖說:“我不是說豪賭,只是說,休閑地玩兩把。”
“也不會。”谷熏答。
“為什麽?”南憑崖問道。
谷熏回答:“賭場的所有游戲都是精心設計的,概率都在賭場那一邊。所以說,‘十賭九輸’是很科學的。我覺得參與這樣的游戲不屬于休閑,屬于……”谷熏本想說“蛋疼兒”,但想到面前是領導,趕緊轉了口:“屬于不理智的行為。”
“你說得不錯。”南憑崖點頭,“想不輸錢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要賭。”
說完,南憑崖在一張賭桌旁坐下了。
谷熏愣了愣,站在南憑崖身邊,疑惑地說:“既然這樣,你怎麽還……”
“哦,”南憑崖解釋,“我輸得起。”
谷熏一下愣住了。
南憑崖指了指旁邊的空位:“你也玩一把吧。”
谷熏忙擺手:“我輸不起!”
南憑崖看着谷熏慌慌張張的,便笑了:“沒事。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這話說得大方,但谷熏還是不敢:“這怎麽可以?”
南憑崖指了指賭桌上的标語。
谷熏但見标語上寫着一行黑體字:“玩一把吧,說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谷熏并沒有被這句标語說服,反而說:“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一定不會把今晚浪費在賭博上。”
南憑崖聽得谷熏這麽說,便問:“那你會做什麽?我陪你。”
谷熏怔住了,臉上竟熱熱的有些燒起來似的。
南憑崖正要再問,就聽得賭桌旁的男荷官說:“你們她媽的賭不賭啊?要聊天就去外面!要幹炮就去開房!”
南憑崖一笑,随手扔了一把籌碼到荷官邊上,說:“不賭了。這把錢,送你買棺材。”
荷官幹脆地把籌碼抓起來,塞進自己口袋裏。
南憑崖又站起來,對荷官說:“生日快樂。”
荷官朝他眨了眨眼:“你也快樂!”
說完,南憑崖便拉着谷熏走了。
谷熏吓了一跳:“那個荷官……”
“就是春釵飛。”
谷熏大吃一驚,再次扭頭去看,但見男荷官身上穿着一套緊身的黑色皮衣,顯得腰細腿長,臉龐俊美。更讓谷熏意外的是:“春釵飛……是個OMEGA啊?”
“也不全是。”南憑崖說,“他本來是個ALPHA。”
“啊?”谷熏更吃驚,“那他是……”
“變性了,”南憑崖說,“前些年他忽然想要一個孩子。又說自己一生不求人,自己的娃娃要自己生……”
“所以?……他就變性了?”谷熏愕然了大半天,才又問,“那他生了麽?”
“生了。”南憑崖回答。
“孩子的ALPHA爸爸是……?”谷熏追問。
“他變性前存了自己的ALPHA精子。”南憑崖回答,“所以他總說,自己真是‘一生不求人,自己靠自己’的典範。”
谷熏整個陷入了震驚,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确實……典範……”
派對會場亂糟糟的,也可以說是鬧哄哄的,熱熱鬧鬧,特別喜慶。沒有人在乎這個已經是春釵飛今年辦的第八個生日派對了,依舊大把大把的籌碼拱手送去,祝釵哥生日快樂。
南憑崖又和撞見的幾個熟人聊了幾句。谷熏卻發現了南憑崖的“另一面”——南憑崖在社交,和平常緊繃的上司形象不一樣,南憑崖舉着酒杯,和在場的人嬉笑怒罵——這樣的南憑崖是谷熏從來沒有見過的。
谷熏陪着喝了兩杯,站在南憑崖的身邊,也被感染得輕松愉快起來。
南憑崖看着谷熏變得輕松,便問:“你也別那麽拘謹,玩一把吧。”
谷熏瞧着賭桌上熱熱鬧鬧的場景,笑着看着南憑崖:“我就賭一小把?”
南憑崖也笑了,将一把沉甸甸的籌碼放到了谷熏的手心。谷熏有些迷糊,也不太懂這些籌碼的區別,抓着籌碼便賭了幾盤。一開始贏了,後來就輸了回去。
眼看着面前的籌碼清了空,谷熏便清醒了幾分,連忙站起來,一臉抱歉地對南憑崖說:“對不起,我把籌碼輸光了。”
“不,你做得很好。”南憑崖拍了拍谷熏的肩膀,“我們今天來為了輸錢的。”
“啊??”谷熏驚呆了,“南總,您喝多少杯了?”
“你以為我瘋了?”南憑崖笑了,捏着手中藍色的籌碼問他,“你以為這些是什麽?”
谷熏回答:“真金白銀兌換來的籌碼?”
“別把他當自己的錢看,”南憑崖說,“這些是要給春釵飛送的紅包。”
這話如一陣風一樣一下子把谷熏心內的焦慮都吹走了。谷熏高興地說:“原來是這樣啊!”
南憑崖來參加這個“生日派對”,輸掉籌碼就等于是給春釵飛送生日紅包?
南憑崖鼓勵似地拍着谷熏的肩膀:“去吧。你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籌碼全部輸掉!”
谷熏一想到這些籌碼都是拿來輸的,心情頓時煥然一新,甚至十分興奮。贏錢是很難的,但輸錢還不容易嗎?
谷熏豪氣幹雲地把堆成小山一樣的籌碼放到桌子上。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老電影裏面的男主角,大有一種美金拿來燒的土豪感覺。他又喝了兩杯氣泡酒,自我感覺極為良好,飄飄然地讓籌碼代表的財富在指尖轉動。
酒杯空了,又有人替他添上。
谷熏又喝了一杯,瞧着眼前的輝煌燈光,不覺感嘆:原來有錢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待籌碼都輸掉之後,谷熏便站了起來,高高興興地跟南憑崖說:“南總,您看,我完成任務了!”
谷熏臉龐白皙,但雙頰卻是紅撲撲的,像是沾了胭脂的梨花一樣。
南憑崖伸出手來,摸了摸谷熏的頭頂:“很好。”
谷熏依舊是暈乎乎的。
南憑崖扶住了谷熏,問:“你是不是醉了?”
谷熏茫然搖頭:“怎麽會?不過是幾杯氣泡酒而已!”
“那不是氣泡酒。”南憑崖有些擔憂地看着他,“是摻了氣泡水的伏特加。”
谷熏腦子裏的眩暈感更重了:“是嗎?怪不得口感那麽不一樣。我還以為是什麽我沒見過的高級貨呢。”
南憑崖扶着谷熏,谷熏順勢倒在南憑崖的肩頭。矢車菊的淡香混合着酒氣撲向了南憑崖的鼻腔,連南憑崖自己也覺得有些醉意了。
“我扶你去休息室醒醒酒吧。”南憑崖說着。
“嗯,我去喝杯冰水……”谷熏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态。
南憑崖扶着谷熏的腰身,但覺自己也需要一杯冰水。
南憑崖來這邊許多次,不需要引路,就很熟路地往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去,往一處蠟燭旁邊停下,信手一推,就推開了一扇不起眼的隐藏門。這扇門和牆壁的顏色渾然一體,若不是細心觀察、或者經常來的話,是不能夠一眼發現的——南憑崖屬于後者。
“這還有門?”谷熏很訝異。
誰曾想,南憑崖一推開門,面前就出現了一副刺激的畫面。別說是南憑崖了,就是谷熏也瞬間酒醒了。
休息間裏,堂堂DH集團二公子嵩峻宇被扒光了衣服,被兩個彪形大漢摁在地上抽屁股。嵩峻宇被欺負得哇哇大叫,哭天搶地。
旁邊還有攝影師對着一頓拍攝。
“媽的你會不會啊!嵩公子,你的表情可不可以享受一點?你這樣拍出來很難看可別怪我啊。”一身皮衣的春釵飛坐在沙發上指手畫腳,兩條瘦長的腿翹得高高的,43碼的腳上蹬着一雙訂制的紅底黑高跟。
嵩峻宇大哭說:“釵哥,您饒了我吧!你就算扒光了我,我也沒錢啊!”
“啧啧,你沒有,你爹呢?”春釵飛斜倚在沙發上,笑語連連,“你的照片一拍好,我馬上郵寄去你爹病房,給他來記強心劑,好讓他腎上腺素立即飙升,說不定這病馬上就能好起來了呢!他自然感謝我,到時候怕是多多錢都願意給我呢!”
“別!別告訴我爸啊!”嵩峻宇倉皇道,“我輸了多少,你就問南憑崖要啊!他會給你的!”
這下站在門邊的南憑崖略感尴尬。
春釵飛挑眉,看向了南憑崖:“真是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這個“曹操”南憑崖嘆了口氣,說:“好吧,我給。”
春釵飛笑了:“那要給就趕緊給,不然嵩公子這‘性感大片’可要拍成了。”
“自然是趕緊給。”南憑崖答,“拖欠誰的錢也不能拖欠釵哥的。”
“呵呵,說得好聽!”春釵飛抄着手說,“你知道他欠多少?”
“不知道。”南憑崖回答,“但我說了,他欠多少都可以記在我的賬上。我是不會食言的。”
“真讓人感動。有你這句話,也夠了。”春釵飛笑了。
嵩峻宇也松一口氣:“好險……好險……”還好有南憑崖啊!
南憑崖便問道:“他欠多少?”
春釵飛豎起三根指頭:“三個億!”
南憑崖說:“打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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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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