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夜好眠，第二天時顏睜開眼坐起身，“唔——頭好痛！”

昨晚喝掉後面那兩杯白蘭地後就徹徹底底醉了，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身上并沒有不舒服，甚至，身後的疼痛不适都減輕了大半。

掀開被子走出房門下樓，看到穆青正站在料理臺邊準備早餐，看到他之後，指旁邊一碗湯說：“醒酒湯，先喝這個，喝了之後再吃飯。”

“穆大少會做飯？”端着醒酒湯在高腳凳上坐下來，手搭在大理石早餐臺上問。

“畢竟在國外生活那麽多年，肯定得自己動手，我爸又沒給我雇保姆。”穆青不在意的說，把早餐端上桌。

“中式和西式都有，選自己喜歡的。”

時顏選了一晚玉米清粥，一盤煎餃放在自己面前。

穆青看他一眼，“吃這麽少？”

時顏點頭，低頭喝醒酒湯。

穆青在他對面坐下來，說：“現在還早，等下我送你去學校。”

“不用，昨晚回來的時候我注意看了一下，小區附近有個公交站臺，我自己坐公交去吧。”他可不想冒險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穆青在烤得金黃的面包上塗上果醬，說：“你身體還沒恢複，這兩天我送你吧，等你身體好了，再自己坐車。”

時顏被他說得臉上一紅，知道自己昨晚那出拙劣的手法已經被他看穿，沒敢接話。

過了一會兒喝完醒酒湯後，吃着餃子的時顏後知後覺的說：“以後早餐還是我來做吧。”畢竟自己才是被包養的人，得有自覺才行。

穆青切着面前的熏肉腸，點頭，“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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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換衣服時穆青丢給時顏一管藥膏，“要不要我幫你擦？”

時顏看藥膏上面的說明，臉又羞得通紅，問：“昨晚你幫我擦的？”

穆青露出雪白的牙齒，舔了一下嘴唇，笑得惡劣，“你說呢？”

時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末了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穆青像沒聽到，轉身走到落地窗邊用力的伸個懶腰，“今天天氣不錯。”

各自換好衣服收拾整齊一起出門，穿好鞋子開門之前，穆青突然将時顏抵在門上索要離別吻。

“要及格才行，不然不準出門。”

比預想之中更順利的同居，也比預想之中讓人舒服的相處。

若是不談感情，時顏想，與這個人相處五年，應該不會很難受。

分開之後，時顏紅着臉說：“衣服弄皺了。”

“那你幫我整理一下。”穆青雙手圈着時顏，目光灼灼看着他。

時顏伸手幫他把衣服拉整齊，領帶整理好，左胸上的寶石胸針重新別好。

被目不轉睛的看着，時顏幫他整理好之後就低垂着頭，“該走了。”

穆青也伸手幫他整理衣服，彎腰将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含笑問：“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你對我還算滿意嗎？”

時顏擡頭看他，眸色之中殊無柔情，神色之中亦無半分迷戀，微微一笑，不含感情的說，“穆大少，是一位很好的金主，時顏，受寵若驚。”

穆青滿臉的柔情蜜意霎時凍結，與時顏的清醒通透形成諷刺一般的對比，顯得他傻透了！

讪讪放下手，穆青擺出撲克臉，“走吧。”

門打開，時顏擡腿走出去。

穆青關上門并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十分氣餒的一頭撞在門板上，頭皮被上面的雕花磕得發麻。

時顏在電梯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看到穆青摸着額頭低着頭走過來。

電梯門打開，兩個人走進去，裏面有人。

一人一個角落，有默契的暫時避開對方的目光和氣息。

電梯裏的人好奇的左右看了看他們倆，暗道難道不認識？

這個地方一層一戶，沒關系怎麽從同一個地方進來？

從樓上下來，司機和保镖已經把車開到樓下等候。

說了那句話之後，時顏原本以為穆大少會發脾氣，取消送他到學校的計劃，誰知轉身的一剎那被叫住了，“你去哪裏？”

時顏回頭，欲言又止，怕自己一開口又惹他不快。

“上車！”穆青面沉如水，用命令的口氣吼了一句。

看着那氣鼓鼓坐上車的背影，時顏權衡了一下，還是不要再火上澆油了，回頭去坐上車。

司機把車開出小區。

後座上的兩人，一人坐一邊，中間隔着兩個人的位置，誰也沒開口說話。

司機和保镖悄悄對了一下眼色，暗自揣測兩人鬧了矛盾。

“司機，李叔，保镖，小曾，還有一個老林，他們兩個輪流随行執行任務。”

車開了十分鐘，安靜的空間中突然傳出穆青故作冷淡的聲音。

話音落下後，前面的李叔和小曾分別回過頭來向時顏打招呼。

時顏莫名其妙回禮，不明白穆青是什麽用意。

穆青焦躁的跺了兩下腳，口氣兇惡的說：“以後他們來找你，別裝作不認識！”

如果不說，時顏有可能真的會這麽做。

“哦。”幹巴巴應聲，時顏靠着車窗看着窗外車流漠然想，“他們會有什麽事來找我？”

在距離學校一個站臺的地方時顏讓李叔把車停下，“我自己走過去，被同學看到不好。”

穆青對他的避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再發火，抄着手看着他打開車門彎腰下車，不冷不熱說：“下午放學來接你。”

時顏回頭撐着車門，“那個，穆大少，我放學後要打工，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工作結束後我會自己回家。”

穆青聞言嘴巴動了動想問他在打什麽工，地點在哪裏，但是腦子裏想起昨天晚上的約法三章，臉色立刻黑如鍋底，扭頭，不耐煩的擺手，“知道了，去吧。”

時顏放下手原本打算走了，但是看穆大少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自我反省了一下，似乎表現得的确太無情了，于是安撫了一句：“謝謝穆大少為我做的這些，我，很喜歡，也很感激。”

以後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好幾年，還是不要一開始就把關系弄僵吧。

說完後時顏關上門便走了，沒看到穆青臉上浮現抑制不住的笑容，俨然一只情緒得到安撫的大型犬科動物，得意得就差搖頭擺尾了。

前面的保镖小曾默默看着後視鏡中嘚瑟的不停交換坐姿的雇主，心道，穆少，您這也太單純了。

這一天在學校，時顏都刻意躲着宿舍裏的幾個同學，夏辰和彭立超可能沒發現問題，但是孟雲，昨天上車前的那一聲叮囑，就已經表示他看穿了。

他會怎麽想自己？

看不起，鄙視？輕賤？

會不會讨厭他，疏遠他？

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陸晚俞在微信上發信息給他說，陸荊陽要他收拾行李明天就搬走，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不想父母分開。

時顏想陸荊陽恐怕早就想找借口打發張巧了，只是一直沒有契機，這次這麽好的機會，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這個男人，眼睛裏有太多的貪欲，掩飾都掩飾不住。

但是時顏還是勸陸晚俞，看能否在兩位家長中間做調解。

陸荊陽再自私狠毒，對兒子還是有幾分溫情的。

下午放學，時顏硬着頭皮去找孟雲，問他要不要一起去‘Lazy’，如果再躲着，就有點太明顯了。

孟雲仍舊如往常一般冷淡，說：“我要回宿舍沖澡，你先走吧。”

時顏看了看時間，還早，其實要等他沖完澡一起走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還是算了吧——

實在沒勇氣面對孟雲那雙看穿一切的眼睛。

“嗯，好的。那我先過去了。”

孟雲默默看着那慌張離去的背影，微微蹙眉，末了嘆息一聲，終究是別人的人生！

今天到得比較早，換上制服後，被領班叫到大廳去做介紹并且分配工作。

之前離職的人負責的是樓上KTV包廂的酒水點單和服務，時顏需要頂替他的職位，鑒于他剛來，先跟着孟雲學習點單和推薦酒水，以及包廂服務的注意事項。

“你們服務生雖然不是bartender，但是所有酒水的基本組成和調和手法都需要有個大致的了解，如果可能的話，每一種雞尾酒的酒精度都需要掌握，以便應對客人的不同需求，不要以為會端盤子撤盤子就萬事大吉了。”

沈莎是酒吧領班，業務熟練，很快便布置完任務，讓大家喊了三遍口號後解散。

“時顏，孟雲。”沈莎叫住時顏和孟雲，走到他們面前，認真打量一番後，說：“你們的外形都很不錯，阿青的意思是，把時顏放在外面，盡快熟練業務。我們畢竟是服務行業，外形是第一條件。報酬方面不用擔心，付出多少，回報只會多不會少。孟雲，你們是同學，多帶帶他，我要他一個月之內把酒吧內所有雞尾酒的名稱，基酒，輔料，調兌方式記下來。時顏，有沒有信心做好？”

時顏立正用力點頭，“謝謝莎莎姐指點，我一定會努力的。”

沈莎愣了一下，随後彎腰哈哈笑起來，“不用這麽緊張，搞得好像我是母老虎一樣。”

時顏尴尬看一眼孟雲，他冷淡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對沈莎說：“莎莎姐，我先帶他上樓去看包廂結構了。”

“好好。去吧。”沈莎揮手，抱怨道：“真的是，一個兩個，長這麽帥，卻一點都不可愛。”

KTV包廂區有專門的服務吧臺，算是與下面兩層樓分開獨立的，孟雲先帶時顏去與bartender打招呼，随後讓他拿起盤子放了兩杯酒在上面，糾正姿勢後，說：“就這樣拿着盤子，我帶你去包廂轉一圈，盤子不能傾斜，身形端正，步調優雅從容，要表現出自信。”

一邊說，一邊往前走，他自己也單手擎盤子，從容自信的走進包廂走廊。

“包廂的客人有的時候比較難纏，也比較挑剔，我們服務的時候一定要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所以，處事一定要圓滑。”

推開103包廂，孟雲走進去，教時顏怎麽使用小處理間。

“我們每天都要定時檢查處理間裏面酒水是否足夠，所有的酒杯，茶水杯是否齊套和擦洗幹淨。”

小處理間裏面就是KVT包房了，小的只有沙發和茶幾，點歌機和簡單的道具，大的會有小舞池。

“包間不是指定由專人負責的，根據客流量，随時跟進服務。”

七點多的時候，孟雲帶着時顏從包間出來，對他說：“包間的服務相對下面大廳來說，要稍微簡單一些，不要慌，慢慢來。我已經跟Jason打過招呼，這兩天你先跟着他走動，不懂的随時到下面來找我。”

“好的。”時顏跟在他身邊努力記住所有的要點，但顯然，短時間之內要把所有流程的細節記住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個Jason明顯看起來沒有孟雲好說話，人坐在吧臺高腳凳上抽煙，bartender很反感的再三提醒他，已經到上班時間了，不能再抽煙。

“喲，馬屁精，稀客啊，難得你願意到樓上來。”Jason不正經的笑着對孟雲說，他冷淡的看了一眼，沒有做聲，對時顏說：“差不多就這些了，記得凡事要靠自己。說話做事多長個心眼。”

原本以為時顏會和他一樣在下面兩層樓服務，但是沒想到窦餘青直接把人送到一樓包廂區，鞭長莫及，很多事情就照顧不到了。

時顏看一眼旁邊一臉醉生夢死的Jason，總覺得這句話別有用意。

不過，畢竟是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管理得再好，總有一兩顆老鼠屎。

時顏鄭重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的。

孟雲見他穩重冷靜，這才放心，打算下樓去，不想從電梯那邊走出來一個人，手插在褲兜裏，一身黑襯衣黑西褲，手腕上一只簡單的勞力士，看到孟雲後眼睛一亮，加快腳步走過來攔住他離開的身影，“孟雲，好久不見！”

“學長。”嚴厲均腳步太快，幾乎沖到孟雲面前才停下來，呼吸都快噴到他臉上了，孟雲警覺的後退一步，禮貌叫了一聲。

後邊吸煙的Jason立刻扔掉煙頭，狗腿的迎上來，“嚴少，有日子沒過來喝酒了，歡迎歡迎。”

嚴厲均看一眼Jason，随口打發說：“Jason，幫我開個包廂，有朋友要過來。先送三箱喜力進去。酒單我等一下開給你。”

“好叻，嚴少，果盤小食還是照舊？”Jason興奮的摩拳擦掌，問。

嚴厲均目不轉睛看着神色冷淡的孟雲，點頭，“照舊。”

Jason轉身拉時顏，“你過來幫忙。”

時顏被抓得踉跄兩步，回頭，看到嚴厲均再次靠近孟雲，在他耳邊微笑着說了句什麽，孟雲不鹹不淡的擡眸看他，皺眉搖頭。

可能是非周末時間，包廂生意不是很忙，堪堪坐滿所有包廂後，到深夜十點半的樣子，就沒人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