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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目彙報之後是緊張的問題點改善整頓，需要根據晶華提出的新需求進行更進一步的梳理。

生活一如往常，忙碌，在偶爾下班比較早的日子裏會開車回家陪兒子和奶奶，大多數時候是半夜下班，一早上班。

對穆青的歸來，時顏沒有抱任何期待。

接到董事長的內部電話，要求他去辦公室時，時顏正在審核另一個項目的标書。

放下手頭的事到董事長辦公室外，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看到任芳和另外幾個部門的老總也在。

時顏走過去。

穆淳皓指對面的椅子，說：“時間會比較久，坐下來說。”

穆淳皓被辛家的人趕出晶華後很快用自己手頭的錢創辦了嘉實科技，靠着不多的人脈和資源，經過五年努力總算是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然而，畢竟是走的商人這條路，不可能不與晶華碰上，更何況兩者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時顏三年前找工作，是他親自面試的，被招攬進嘉實之後，就如他所承諾的，給予的一直是最高的待遇和支持。

時顏對他的能力原本是不怎麽相信的，不過經過幾年的共事，發現他經歷一系列的事之後，成熟不少，做事并不像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浮。

“是這樣的，”穆淳皓點燃一支煙，坐在旁邊的任芳嫌棄的撇撇嘴，往旁邊挪了挪，“剛才我接到晶華那邊的通知，要求我們那派項目代表去他們總部常駐，跟進項目。對方指定你，時顏。”

時顏蹙眉，問：“只要求我們一家派人過去嗎？”

“我剛才聯系了宏升和新業，他們也會派人過去。”

“要去多久？我手頭有好幾十個新案子等着立項審核，哪有時間過去專門跟進。”

“對方的口氣很強硬，我已經發郵件過去問了能否更換指定代表，被拒絕了。要跟到項目結束。以這個案子目前的進度來看，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時顏垂下眼睑，不語，現在正是他的事業上升期，在這麽關鍵的時刻被調走，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将來回來後還能不能在公司立足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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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淳皓也煩惱的抓了抓頭發，猛吸兩口煙，“這是沒辦法的事，時顏，等這個項目交付後，你回來，我會給你公司副總的職位，我相信，到時，公司其他董事會成員也不會有意見。”

這種空中樓閣般的承諾，時顏絲毫不動心。

過了一會兒，時顏才開口說：“對方負責人是哪位，我想親自過去談，這個項目完全沒有派駐的必要。”

穆淳皓敲了敲桌面，示意任芳他們先離開，等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穆淳皓才打開手機調出頁面給時顏看，“我私下裏問過的穆青，是他親自出的通知。你也知道我跟他的關系水火不容。”

微信頁面上穆青的回複很簡單，“少跟我廢話，嘉實想在濱海混下去，就趕緊給我把人送過來。三天之內見不到人，晶華就從嘉實撤資。”

作為公司元老之一，時顏很清楚嘉實的狀況，絕大部分投資還是通過晶華拿到的。

“其實，還有一個極端的辦法，你從嘉實離職，”穆淳皓聳聳肩，“這樣他就拿我沒辦法了，最多像瘋狗一樣咬我一口。”

時顏張嘴想說。

穆淳皓口風一轉，笑着說：“不過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我是不可能把你這麽大一座金礦拱手讓給別人的。我知道，很多獵頭公司找你吧？”

時顏沉默。

穆淳皓笑了笑，沒有過多詢問，“時顏，未來還長，只是兩年而已，而且去晶華，這種國際大集團，你也能學到很多東西。你也知道，我的野心可不是讓嘉實蜷縮在濱海這個小地方。”

時顏頭痛的揉揉太陽穴，“好吧。我手頭的事會盡快交接出來。”

“不用交接啦，我要求那邊給你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就跟在這邊辦公一樣，視頻，電話，會議，現在通訊這麽發達，随便在哪裏都不影響。”

“你是打算把我榨幹嗎？”時顏火大的吼了一句，去晶華，那邊的壓力可跟在嘉實不一樣。

穆淳皓投降的舉起手，“任芳，我會讓任芳協助你。你們強強聯手，還怕搞不定？”

“真是所遇非人！”時顏站起來吐槽了一句，轉身離開。

“時顏！”穆淳皓突然叫住他，時顏停下來回頭看他，穆淳皓不自在的咳嗽一聲，說：“咱們倆也算是朋友吧？”

時顏嫌棄打量他兩眼，不情不願說：“算吧。”

算是不打不相識吧，跟這個人。

穆淳皓撓撓頭，繼續說：“那個，就是我大侄子，沐沐的事，你也知道我沒跟穆青提過。不過穆青這次把你要過去，目的很明确，你怎麽想的？”

時顏面無表情說了一句：“覆水難收！”

說完直接甩上辦公室門離開。

穆淳皓吐吐舌頭，“小崽子啊小崽子，你就自求多福吧。你哥我也不是個大度的人，就別怪我作壁上觀啦。哈哈！”

想到将來如果穆青知道事情真相後的表情，穆淳皓就爽得笑出聲。

三天之內要做好工作交接基本不可能，時顏只挑了些最緊急最重要需要處理的事交接，其他的等在晶華安頓好之後再處理。

三家公司的派駐代表各自一個辦公室，不過差別待遇有點明顯，宏升和新業的代表在總部大廈二十八樓洗手間隔壁的小辦公室，時顏在頂樓董事長秘書辦公室隔壁，寬敞的商務套間，明亮的落地窗，咖啡吧，單獨的洗手間等等。

同時，出于工作考慮，三個人晶華還給配備了單人公寓。

這倒有些出乎時顏的預料，不過，接下來的工作恐怕不會輕松了。

在與晶華那邊的工程師交談過程中，能明顯感覺到新的董事長上任後他們的壓力，無非是加快項目進度，以盡可能的降低投資風險。

好在郊外租的單身公寓也是短期租住，時顏直接将其退租，當天就叫了一輛小貨車，拉着不多的行李搬進晶華提供的商務公寓。

工作而已，時顏不想因為這些生活瑣事而影響工作，盡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安頓好投入工作中。

對于辦公室的安排，時顏沒有問太多，老手段而已，你越是在意對方為你做了什麽，就越會掉入對方設置的陷阱之中，還不如淡然處之，看看對方到底想耍什麽把戲。

工作，一如一開始預料的，忙到天昏地暗，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會議，吵架，定策略，改方案，要麽就是預算不夠，要麽就是資金沒到位。

每天清晨六點鐘起床，晚上十一點才能回公寓。

不知不覺臨近年底雙旦，時顏再三确認日程安排，還是沒辦法在聖誕節當天趕回家陪兒子過節。

生日那天委婉告訴兒子元旦放假才能回去補給他時，一向懂事乖巧的兒子忍不住失落，通完話挂斷時都帶了哭音。

時顏難受的放下手機，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平複心情，明天要出差到隔壁城市，那邊的交付成果還等着他去驗收，實在是無暇分心。

深吸一口氣，振作起來再次看電腦屏幕，已經深夜十點，确認完這份項目計劃書才能睡。

旁邊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時顏拿起來看，是一個海外號碼，這麽晚了，誰會打進來？

接起來低聲說：“喂。”

“……生日快樂。”那邊頓了一下，才用沙啞的聲音說。

時顏像被火燒着一樣立刻挂斷電話将手機扔到一邊，心裏無端湧出一股怒火，消失整整六年，如今竟然還能若無其事打電話來送生日祝福，真的是——！！

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來，是同一個號碼，時顏将手機蓋在書桌上沒再理會，專心看文件。。

穆青這段時間一直在海外，到元旦節才歸來，聽說是過去處理那邊自己這幾年創辦的公司的收購事宜，海外傳回來一個又一個的捷報，晶華的股票一波一波的漲，市值年底兩個月直接翻了一倍，接近五千億。

這是十分恐怖的體量，已經能與宋氏集團并駕齊驅，将昌河甩在後面。

時顏趁着元旦三天假，回家陪伴時慕和奶奶，把聖誕節補給他。

兒子乖巧懂事，在時顏動身準備回公司公寓時，抱着他叮囑：“爸爸瘦了很多，要注意飲食，要多吃一些好吃的，家裏如果做了好吃的，沐沐會寄給爸爸。”

“嗯。”時顏摟着他坐到車上，兩父子單獨相處。

過了一會兒，懷裏的兒子悶悶不樂問：“爸爸下一次什麽時候回來啊？”

“快年底了，工作太忙，可能周六周天才會有時間。沐沐每天和爸爸視頻好不好？”

時顏親着兒子的臉頰柔聲說。

時慕點頭，“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爸爸一個人要養我們一家人，實在太辛苦了，沐沐要快點長大，幫爸爸。”

時顏笑了笑，揉他的頭發，“我們沐沐真乖，真懂事。你之前不是想開車嗎？爸爸教你。”

“真的？爸爸不走了？”時慕驚喜的擡頭問。

時顏親了親他，發動車，把車開到家後面一條空曠的小巷子裏，松開手，說：“這裏平時沒什麽車，你試試，就像你平時開的兒童小汽車一樣，方向盤你來掌握，其他的爸爸來。”

本來就是自動擋，倒不擔心出事。

時慕站在他懷裏開心的趴在方向盤上。

天色已經很晚，沒敢讓時慕玩太久，時顏開車把他送到家門口後與他作別。

明天是項目階段會議，要早點起來準備，所以必須得今晚趕回公寓，不然可能會遲到，而且明天是元旦放假的第一天上班，一定會大塞車。

然而，即使是元旦假最後一天晚上的深夜十一點，時顏還是被堵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到公寓。

回到家裏匆匆洗完澡就躺上床。

實在太累，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被鬧鐘吵醒，身體沉重異常，坐起來，發現鼻子也塞了，糟糕，好像感冒了。

真是的！

一邊暗自抱怨最近的天氣，一邊頭重腳輕的洗漱，弄完之後找出床頭櫃裏的感冒藥，塞了兩顆吞下去。

但願能起作用吧。

每次感冒都要來來回回折騰一個星期，吃藥也沒用。

吃完藥，穿上大衣，拿上公文包，打開門，才七點，現在過去準備，時間綽綽有餘。

大門的電子鎖發出哔哩哔哩的聲音，時顏轉身，對面公寓的門這時也被推開，穆青身穿運動服，提着一袋垃圾走出來。

時顏心裏一淩，暗道住進來快一個月了，還以為對面沒人住，誰知道——

“穆董早。”畢恭畢敬的問候之後，時顏擡頭準備離開，穆青跟着一起往電梯間走，打招呼，“起來這麽早？”

“嗯。穆董這是要去晨練？”

“是啊，昨天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今天無論如何要跑一跑，不然全身僵硬。”

穆青就如過去一般自來熟，随意而自然的與時顏一起走進電梯。

“嗯。”

走進電梯間按下一樓之後，時顏就沒再說話。

穆青手插在口袋裏悄悄看了他一眼，再次提起話頭，問：“你每天上班都這麽早？”

“嗯。”

“工作很忙？”

快忙死了！

時顏沒好氣的在心裏回了一句，還不是你搞出來的。

不過表面上仍是聞風不動，用鼻子哼了一聲，“嗯。”

“……”穆青蹙眉低頭，沒再說別的。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時顏提醒旁邊發呆的男人，“穆董，到了。”

“啊？哦。”

穆青愣了一下才快步走出電梯，時顏整理好身上的西裝和大衣外套，臉上再次挂上無懈可擊的職業微笑。

“穆董，您鍛煉，我先走了。”

穆青停下來用奇怪的目光看時顏，說：“我們也算是朋友。還是以姓名互相稱呼吧，時顏。”

“不敢高攀，穆董。”時顏聞言，嘴角的微笑更加明顯惬意，微微低頭致意再次說：“您忙，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穆青說別的，直起身便往大門口走，留下穆青一個人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身體不舒服，整個會議過程時顏一直在強打起精神應對。

中午時分，體溫越來越高，時顏不得不請半天假回公寓休息，這個時候如果在公司倒下會給別人添麻煩。

沒有吃午飯，回到家裏吃了退燒藥後就捂上被子昏睡。

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身體，免疫力下降，如論多小心，都無法避免感冒，發燒，或者腸胃不舒服。

頭暈目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被門鈴聲吵醒，強撐着下床，天旋地轉，全身無力，然而門鈴聲一直沒斷，不知道是誰，現在什麽時候了？這裏并沒有認識的人，誰會來探病？

扶着牆走到門廳打開門。

并沒有看清楚站在門口的人，虛弱的靠着門，“你好，請問——有，什麽事？”

全身高溫，衣服被汗水濕透。

時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撐住，昏昏沉沉中好像被人抱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熟悉懷抱。

令人異常懷念。

迷迷糊糊中，再忍不住內心的瘋狂思念，呢喃起來：“穆青，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嗎？”

也不知道是病得神志不清了還是怎麽了，竟然聽到了回答，“我回來了，顏顏。”

心裏立刻甜蜜起來，露出微笑，“真好。我的穆青，回來了。”

後來又絮絮叨叨說了什麽，已經不記得，身體在冰火兩重天之中輾轉反側，怎麽也無法清醒過來。

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窗外在下雨，冬日的雨，夾雜着冰涼寒意。

任芳端着剛剛換好水的花瓶從洗手間出來，看到時顏懵懂失神的樣子，松了一口氣，“可算是醒了，我的天，你都昏迷三天了。”

這麽久？

“我記得我躺在晶華的公寓裏，是誰送我來醫院的？”

任芳幫他把病床升起來，問：“感覺怎麽樣，我幫你叫醫生過來。”

按下床頭呼叫器後，任芳坐下來給他削蘋果，說：“不知道，是晶華那邊的人聯系的我，我到的時候，沒有人在。”

醫生過來檢查之後說是前段時間過度疲勞導致的，讓他注意休息和營養均衡，還需要住院兩天觀察。

時顏趕緊找手機聯系家裏面，三天沒跟兒子和奶奶聯系，那邊不知道會着急成什麽樣子。

任芳幫他切好蘋果放在一旁，把手機遞給他，“別急，我幫你打了電話，說你出差暫時不能用手機。”

“謝謝。”時顏松了口氣，撥通沐沐的語音通話，現在是中午，那邊的午餐應該還沒結束。

果然，電話接起來後，傳來沐沐奶聲奶氣的聲音，旁邊還有小孩子們打鬧的聲音。

“爸爸，你出差回來了嗎？”

“是的。爸爸剛回來。沐沐這幾天在家乖嗎？”

“嗯嗯，我跟奶奶學了做餅幹，等爸爸回來，沐沐做小熊餅幹給爸爸吃。”

“好。爸爸這兩天還有點忙，等過兩天就回家陪沐沐和奶奶。”

“好的，爸爸，你出門在外，要注意身體，吃好吃的，不要病倒了。要是病倒了要給沐沐打電話，沐沐是男子漢，可以照顧爸爸。”

“好，你乖乖吃飯啊，小沐沐，爸爸過兩天再給你打電話。”

說完之後挂斷電話。

任芳憐惜看着他，“要是我有這麽乖的孩子，我是一刻都不願意和他分開的。你看沐沐多懂事。”

時顏嘆口氣，“沒辦法。”

奶奶的尿毒症雖然治好了，但是需要終生吃免疫藥，鄭老頭這兩年身體也大不如前，沐沐還那麽小，家裏只有他一個人支撐，就算舍不得，也要硬起心腸啊。

最近，時顏越來越理解死去的父親，他的辛苦，沉默以及嚴厲。

所有的柔情早就被生活的重擔磨砺殆盡。

只希望，自己将來不會讓沐沐有像自己一樣不愉快的童年。

“公司的事你不用你操心，穆總有安排。晶華那邊，你實在撐不住的話，可以要求配備一個助理過去。”

任芳說着提起手提袋，對他說：“你好好休息，我下午要出差，明天你再過來看你。”

“好，謝謝。”時顏點頭，突然想起手機不在身邊，張口想叫住她幫忙去公寓拿，誰知任芳是個腿腳麻利的，耽擱的片刻功夫裏人已經關上病房門離開。

時顏這時才有閑心查看病房。

顯然，這是十分昂貴的VIP病房，不知道是誰安排的。

等護士過來查房時，時顏查問住院挂的是誰的賬，被告知是晶華的公賬。

看來應該是晶華的人送他到醫院的，就是不知道是誰，有機會的話一定要當面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