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聽清楚了,我,還是塊完璧

鐘宛不想在郁赦面前露怯, 他盡力讓自己冷下來, 閉上眼, 假裝自己面前的不是郁赦,磨牙道,“怪、誰?”

鐘宛察覺到郁赦稍稍後退了一點, 不等鐘宛放松下來,郁赦的氣息又掃在了鐘宛耳畔。

鐘宛看不見東西了,聽覺越發敏感, 他聽見郁赦在他耳邊低聲道:“怪你自己……”

郁赦說半句留半句, 還有一點未盡之意,有些詞太粗俗, 郁小王爺是說不出口的,但鐘宛無師自通的意會了郁赦沒說出來的那個字。

怪、你、自、己、浪。

鐘宛這下臉也紅了, 他睜開眼,一眼看見近在咫尺的郁赦, 又忙閉上了。

郁赦雖然說瘋就瘋了,但長相比少年時還英俊,劍眉星目, 犯了瘋病也不無癫狂之态, 反倒是多了幾分味道,被他這麽貼近的看着,鐘宛沒事兒也要有事了,鐘宛閉着眼,從牙縫裏一字一頓道:“你、能、先、放、開、我、麽?”

過了好一會兒, 郁赦才松開了手。

鐘宛背過身,倒了半盞放涼了的茶灌了下去。

郁赦也沒想到鐘宛會這麽不禁欺負,詫然之下,人比方才冷靜了許多,他退後幾步,站在窗前不看鐘宛,好一會兒他突然察覺出什麽不對來。

郁赦轉頭眯着眼看着鐘宛,“鐘宛,你那妾室知道你對男人這麽來勁兒麽?”

鐘宛徹底懵了,“什麽妾室?!”

郁赦冷冷道:“誇父。”

鐘宛:“……”

鐘宛突然就明白了。

鐘宛深呼吸,過了一會兒恢複如常後,他問道:“我身邊有你的探子?”

郁赦十分坦然:“是。”

鐘宛死也要死個明白,得弄清楚自己今天被郁赦發作這一通,裏子面子都丢了到底是因為什麽,“你的探子,跟你說我要娶誇父?”

郁赦點頭。

鐘宛被氣的喘不上來氣:“然後你就信了?!”

“他跟了我十幾年了。”郁赦冷冷道,“且願意為這件事發血誓。”

鐘宛無話可說了。

鐘宛回想前日馮管家來找自己的事,又問道:“馮管家是不是也跟你說了什麽?”

這沒什麽可瞞着的,郁赦坐下來,把小妾的事連上那兩簍雞蛋,一五一十全說了。

鐘宛聽罷後倚在牆邊,氣若游絲。

一時竟不知如何辯解。

“人活在這世上……”鐘宛被氣的腦中嗡嗡作響,“只能靠自己,身邊人……誰也不能信,你永遠不會知道誰會突然在背後捅你一刀。”

郁赦皺眉,不知鐘宛前言不搭後語的在念叨什麽。

鐘宛有氣無力,“我一個小妾也沒有,不信你自己搜。”

“現在沒有。”郁赦冷冷道,“是還沒過門吧?”

鐘宛無法,老實道:“沒過門的也沒有。”

郁赦顯然還不信,但臉色比方才好了一些。

鐘宛腦中不斷回想方才自己被郁赦緊緊攬在懷裏還有了反應的事,羞憤的恨不得去投湖。

鐘宛現在腦中一團亂麻,只想讓郁赦忘了方才的事,他急于換個話頭,胡亂問道:“你做什麽管我這個?”

郁赦怔了下,噗嗤一聲笑了。

鐘宛心跳又亂了兩下。

郁赦收斂笑意,冷冷道,“因為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鐘宛語塞。

郁赦上下看了鐘宛一眼,輕聲道:“說起來……你剛才那個樣子是怎麽回事?”

鐘宛心裏叫苦,就不能不提這事兒了嗎?!

“鐘宛。”郁赦回味剛才的事,壓了兩天的火一時間竟消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鐘宛,“你方才……那是因為什麽?”

鐘宛側過頭,生硬道,“我久不和人親近,把你當女子了。”

“你身量這麽高,哪家女子能像我似得這麽抱你?”郁赦嗤笑,“嗯?有人能這麽抱你嗎?”

鐘宛一點兒也不想回憶剛才被郁赦困在他懷裏的事,心道有人敢這樣,早要被我送去見閻王了!

郁赦臉色一變,突然想起什麽來,“難不成果真有個誇父?”

“沒有!”鐘宛崩潰,“別提誇父了。”

郁赦玩味的看着鐘宛。

重逢後,兩人每次見面鐘宛都繃得很緊,郁赦總覺得他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

現在的鐘宛變了許多,但偶爾會讓郁赦想起少時的自己。

但今天鐘宛大喜大悲,倒有點小時候的樣子了。

“那你說實話。”郁赦敲了敲桌面,還在糾纏剛才的話,“你方才,到底是為什麽?”

鐘宛根本不想回憶剛才的事,只想找個地方鑽起來。

郁赦好脾氣的建議道:“你若是想不起來了,我們可以再試試。”

“別!”鐘宛受不了這種撩撥,他猶豫了下,自暴自棄,“因為,因為……”

郁赦目光深邃,“你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說的話?”

鐘宛兩害取其輕,飛速道,“因為你說的話。”

郁赦低聲笑了。

“怎麽?”郁赦看着鐘宛,輕聲問道,“你當真想替我生一個?”

鐘宛的臉徹底紅了,他竭力保持着平靜,低聲道:“郁小王爺……請自重。”

“是你先不自重的啊。”郁赦起身,漫不經心道,“郁小王妃。”

鐘宛愣住了。

鐘宛心裏清楚郁赦是随口輕佻了一句,靜了靜心,當沒聽見。

“是誤會那就最好了。”郁赦拿起披風,向鐘宛走了過來,在他面前兩尺處站住腳,看着鐘宛的眼睛冷冷道,“再用‘納妾’這事兒引誘我過來,我就真的要讓你試試,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懷上。”

鐘宛閉上眼,在心裏默念了幾句清心咒。

郁赦轉身走到門前,抽下門栓,将門拉開了。

鐘宛的小院裏站滿了郁赦的家将,黔安王府的仆役,衆人眼觀鼻,鼻觀心。

郁赦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外面,慢慢的給自己穿好披風。

鐘宛把手捂在臉上,沒眼看了,用腿想也知道外面的家仆看到郁赦這麽整理衣裳會想到什麽。

郁赦擡手揉了揉脖頸,帶着衆家将走了。

過了許久,嚴平山才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側着頭看鐘宛。

鐘宛坐在榻上,擡頭看到嚴平山,氣不打一處來,“你好好的送他紅雞蛋做什麽?!”

嚴平山沒反應過來,頓了下無辜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以你的名義,送點咱們黔安的土儀去嗎?那茶葉多半都是讓你喝了,酒也做成菜了,就剩了十來只落了毛的母雞,我怕傷你臉面,沒直接送過去,然後……”

鐘宛被嚴平山說的頭大,打斷他道,“算了算了。”

鐘宛竭力壓下臉上的春意,盡量表現的和往常一樣:“封鎖消息,不要讓別人知道他來過。”

“這怕是封不住了。”嚴平山不忍心道,“我也沒想到郁小王爺的排場如此大,來咱們府上還封了路,前後四條街全被攔了,郁王府的家将嚴防死守,吓得來咱們府上探病的貴人們都不敢出門,直等郁小王爺走了,才剛從後院出來……”

鐘宛生不如死……這下行了,宣瑞病的要死的事能不能傳出去鐘宛不确定,郁小王爺硬闖自己院子,反鎖房門跟自己共處一室的事肯定是能傳遍京中大街小巷的。

過不了幾天,江南江北大概也都會知道了。

那些寫話本的書生,聽了這消息不知要有多興奮。

等他們寫出來,再傳入京中,郁赦大約也會很開心。

反正倒黴的只有自己而已。

好不容易守了這麽多年的處子之身,說沒這就要沒了。

嚴平山側頭瞄了鐘宛一眼,想問問郁赦方才在屋裏對鐘宛做了什麽,又隐隐覺得這事兒是不能問的。

鐘宛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想什麽,頭更疼了。

嚴平山既怕鐘宛吃了虧不能說,又怕他受了什麽隐秘的傷不開口,欲言又止了半天,吭哧出了一句,“你要熱水嗎?”

鐘宛生不如死,心道要熱水做什麽?清洗我被郁赦攥過的肮髒了的手腕嗎?

嚴平山眼神閃爍,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知趣的閉了嘴。

“……”鐘宛徹底沒脾氣了,他真心實意道,“你問吧,你問了我才好把話解釋清楚了,咱們府上不知道有多少別人的探子,我得借着他們的口給自己一個清白。”

嚴平山怕刺傷了鐘宛的心,忙搖頭,一臉的諱莫如深。

鐘宛怒道:“問!”

嚴平山趕鴨子上架似得,艱難道:“你是不是……”

鐘宛深吸一口氣,擲地有聲:“聽清楚了,我,還是塊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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