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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閣與如意殿相隔不遠, 繞過兩座拱橋,穿過幾道院牆, 前頭于粼粼碧波間高然聳立的樓閣便是, 遠遠看去, 如同水面懸着的瓊樓玉宇, 碧瓦朱甍,绮麗奢靡。

入門便是雪白如玉的真絲軟毯, 顧妝妝低頭望着自己的腳,正猶豫該怎麽邁過去,便聽皇後溫聲笑道, “不必拘泥,進來便是。”

她的聲音就像風吹鈴铛, 很是柔婉。

閣內窗角的紫銅獸首三足香爐, 正徐徐緩緩冒着煙霧,正中落地是一方白玉盆,碩大的盆中堆疊着晶亮的冰塊, 搖扇慢慢旋轉, 絲絲清涼伴随着熏香一同湧入顧妝妝的鼻間,她微微颔首坐在皇後對面的矮凳上。

“嫁到宋府多久了?”皇後抿了口茶, 暗暗打量垂首低眉的顧妝妝, 見她一頭青絲如雲霧籠在頸項,皙白的皮膚泛着誘人的殷紅,心道的确是個勾/魂的美人。

顧妝妝小聲道,“快一年了。”她有些坐立難安, 雖低着頭,眼珠卻四下逡巡了一圈,閣內建築丹楹刻桷,雕梁畫棟,美輪美奂。四周皆安置着镂刻花紋的窗牖,卻只開了東側一扇,隐約露出朱欄曲檻,想是觀景所用。

垂地而落的薄紗随風起舞,如夢如幻,西側琴案上擺着一把古琴,內間以月牙隔斷遮掩,甫以紗幔裝飾,顧妝妝不安的擡起頭,皇後正揉捏着鬓角,仿佛思忖她的回話。

“還不算久。”她笑了笑,擡眼對上顧妝妝不知所措的眸子,不禁道,“別怕,本宮又不會吃人。”

顧妝妝附和着微微一笑,皇後又問,“家中可還有姐妹?”

“回娘娘,父親只我一個女兒,是以沒有姐妹之福。”她舔了舔唇,門口珠簾聲響,宮女魚貫而入,手托玉盤,內置花式小菜,最後進來的,手裏捧着一個鳳尾琉璃壺,随着腳步移動,散發出悠悠酒香。

皇後起身,上前很是自然的握住顧妝妝的手,顧妝妝連忙站起來,火燒火燎似的渾身都不自在,“巧了,本宮也是獨女,若你願意,可與本宮姐妹相稱。”

聽完這話,如頭頂轟隆隆一陣雷鳴,顧妝妝愈發局促了,她搖了搖頭,沉聲清醒道,“娘娘折煞民婦了。”

皇後也不再強求,索性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壓着她的肩膀坐下,顧妝妝往上一起,皇後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本宮悶了,找個人說說話總行吧,你也不要多想,權當陪本宮用膳。”

宮女倒了兩盞酒,顧妝妝看了眼面前那盞,有些猶豫,酒水清澈醇香,可明明方才剛剛用完膳,皇後為何特意在碧水閣又擺了一桌?

“怎不喝酒?這是本宮親手釀的青梅酒,喝不醉人的。”皇後一早便看出她的躊躇,促狹着捏起自己那杯,一飲而盡,又将空盞特意在她面前一晃而過。

顧妝妝被她看的面紅耳赤,遲疑着捏住酒盞,心一橫,在皇後盈盈注視下,飲淨了青梅酒,這酒到底是什麽滋味,顧妝妝也沒品出來,或許是因為皇後的反常。

聽她說話的時候,顧妝妝用餘光掃了眼閣內的布置,愈發覺得這裏不像是喝茶議事之地,反倒有種..寝殿的意味,所陳設物件皆是女子用來邀寵逢迎的常物,她微微蹙眉,再擡頭時,面前那人的臉便有些模糊不定。

她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頭暈目眩,渾身更是虛軟的不成樣子。

皇後見她身形微晃,不禁笑道,“怎才喝了一盞,便醉了?妹妹的酒量這般小嗎,還能起身同本宮說話嗎...”

她的聲音宛若缥缈,閣內薄紗四起,輕柔似水,顧妝妝根本擡不起手臂,面前的人好似在笑,她張了張唇,勉強撐着胳膊支起身子。

皇後的影子慢慢虛無,又漸漸聚攏,好似換了個人一般,連聲音都铿锵許多,“這就醉了嗎?美人醉酒甚是好看吶...”

顧妝妝搖了搖頭,迷蒙的眼睛好像覆了一層紗,看不清,隔着如此近都看不清,一盞青梅酒便叫她腳底發軟,四肢無力,雖沒有思考的能力,可下意識卻是清楚的,酒裏被人下了藥。

宮女陸續走出碧水閣,将門窗鎖嚴,東側唯一的窗牖也被關緊,獸首爐內的熏香愈發濃烈,顧妝妝的胳膊沒撐住,一頭便直直往桌上栽去。

“美人...”她被人擁進懷裏,酥軟的身子很快變得燥熱難耐,宛若烈火焚身,從胸口向着喉嚨,四肢循序漸進的蔓延開來,熏香的甜氣讓她櫻唇發幹,她無意識的哼了聲,伸舌潤了潤唇,腦中無論如何都聚不了神,只想趕緊找個冰涼的東西抱住,解熱。

她真的要熱壞了,口幹舌燥的熱意讓她開始掙紮,楚帝食指挑起她的下颌,色眯眯的眼睛往下一撇,當即便頭腦一漲,只覺渾身血液仿佛加速湧動,充斥着無限欲/望與渴切。

他眼裏的女子,比後宮任何一個嫔妃都要甜香誘人,玲珑的身段只手可握,胸前的皙白沁着細密的汗珠,微張的唇殷紅軟糯,她懵懂的看着自己,楚帝知道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那藥至純,服用後別說是她,便是身經百戰的自己,也扛不住藥性的威猛。

楚帝将她抱在懷裏,便胡亂親吻她的鬓發,邊單手去解衣裳,熏香不斷湧進鼻孔,他的眼睛熾熱如火。

顧妝妝低聲喃喃,仿佛要燃成灰燼一般,身體的不适與內心的空虛叫她十分委屈,她急切渴望着那個人的懷抱,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愈是伸手,愈夠不到。

她知道宋延年不想要孩子,那便不要了,可能不能現在就給她,她無法判斷自己的無恥與下作,只是憑着本能去抱他,指尖碰到他的身體,清涼的觸感叫顧妝妝萬分依戀。

她哀求着,楚楚可憐的哼唧,“過來,過來...我就原諒你...”

可對面那人卻靈巧的避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藥香,在近前的時候,不妨被顧妝妝一把抓住手指,摩挲着,那張小臉愈來愈熱,聲音啞啞的,好像在哭,“你手怎麽破了。”

那人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抽出,倒吸了口氣,從瓶裏取出一粒藥丸,不敢看她的眼睛,徑直掰開她本就虛張的唇,喂了進去。

顧妝妝覺得自己要化了,要燒成灰了,可面前的人還是不肯救她,只站在遠處冷眼望着,太壞了!太讓人難受了!

太...承受不住了!

“你過來,同我睡一覺...好不好...你不用動...我來,求你...”語不成句,顧妝妝幾乎在懇求他,迷迷瞪瞪的覺得眼角滾落了熱淚,她都哭了,他也不肯過來。

顧妝妝扯了把衣領,露出一片粉紅的皮膚,那人噌的紅了耳根,忙緊張的咽了下口水,旋即撇開頭,想要用薄衾蓋上去,豈料顧妝妝不知從哪來了力氣,跪立着坐起來,兩手勾住他的脖頸,眼睛噌着他的肩,熱淚濡濕着錦衣,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身子顫抖着,僵立成石頭一般。

帷帳低垂,爐裏的香氣叫人蠢蠢欲動。

這夜很長,半醉半醒間,顧妝妝仿佛做了一個漫無止境的夢,夢裏的她虎狼之極,攀着宋延年欲行周公之禮,然對方不斷反抗逃避,她便運用起小女子的手段,一哭二鬧三委屈,最終也不知有沒有如願,沒多時便睡沉過去。

潺潺流水聲于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生動,顧妝妝睜了睜眼皮,方覺出頭疼欲裂,焦渴幹燥,她撐着床沿慢慢坐起來,呢喃着,“畫眉,畫眉,渴...”

半晌沒有聽到動靜,顧妝妝忽然反應過來,立時瞪大了眼睛,掃了眼四周,涼意霎時沿着後頸慢慢席卷全身,如同浸在寒冬臘月的井水裏,陰涼入骨。

不是在府裏,這明顯是碧水閣,飄搖的帷帳勾着她的肩頸,像手一樣摩挲着她的皮膚,叫她渾身不斷戰栗着,恐懼着。

青絲散落,珠釵就在枕旁放着,床尾是她自己的衣裳,淩亂的鋪滿薄衾,顧妝妝好容易恢複一絲氣力,連忙爬過去抖着手穿衣,越急越亂,她啞着嗓子不敢出聲,對面榻上躺了一人,精光着身子,衾被耷拉到地上。

腳落地的時候,渾身一軟,顧妝妝忙抓住帷帳站穩,剛要走,便有宮女進門,将她帶到妝匣前,用檀木梳子梳篦頭發,顧妝妝的肩膀一直在抖,兩手攥的緊緊地,眼睛卻不敢去瞧榻上的人。

他也起身了,幾個宮女正服侍穿衣,腰帶未系,又迫不及待大步來到顧妝妝身後,彎腰下颌貼在顧妝妝肩上,顧妝妝忙僵直着身子,一動不敢亂動。

“真美。”他的眸子裏閃着淫光,手指摸在她的肩頸,慢慢向下滑,顧妝妝忽然猛地站起來,咣當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民婦...民婦得回去了。”

“回去?”楚帝撚着指尖,光滑如玉的手指保養得當,紋絲不破,他眯起眼睛邪氣的笑了笑,“夫人夜夜入朕夢中,怎麽舍得回去?”

顧妝妝顫抖着,雙手伏地,壯着膽子道,“是民婦的錯,民婦乃有夫之婦,實不敢賤污皇上的慧眼,望皇上寬宏大量,放民婦回去!”

楚帝聽了不由得朗聲一笑,“夫人可知,你此番進宮,宋卿是暗允的。”

顧妝妝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的望着他,櫻唇輕咬,宋延年知道?不可能,他怎麽受得了頭上戴綠帽?

楚帝哈哈一笑,伸手欲攙扶她起來,顧妝妝跪着往後退了退,眼皮低垂,楚帝也不怒,只像看着獵物一般,好整以暇的打量一臉怒氣卻不敢發作的美人,“朕許他榮華與官位,又許他母親诰命,你說他會怎麽選?”

顧妝妝小腿一軟,整個人無力的坐倒在地。

窗牖被宮女推開,清風卷積着霧氣湧入閣內,涼飕飕的帶了森森冷意,遠處傳來內官此起彼伏的腳步聲,閣內陸續點起燭火,天色将明,薄紗如霧,遠遠地柱子旁,站着一個身形高俊的男子,此時正緊緊攥着拳頭,以餘光幽幽,深沉且又無聲的注視着顧妝妝。

“朕知道你一時反應不過,想不開也在所難免,朕不逼你。”楚帝負手站立,盡量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猴急,“你回去好生想想,若是想開了,朕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你接進宮來。

至于宋卿,朕有個妹妹,與他年齡相仿,屆時朕親自賜婚,再将他封官進爵,可好?”

顧妝妝的眼裏慢慢湧上水汽,她笑了笑,又胡亂抹了把眼淚,躬身跪下,“民婦謝皇上擡愛。”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懂得…是這樣…不是那樣…算了,告辭(遁)

又回來了,補一句

越來越好看,不信別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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