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冰冷的氣息仿佛帶着九重黃泉的問候,一陣陣地刮在秦沛耳廓上。
秦沛渾身僵硬,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笑着,問:
“爸爸,你猜,我是人還是鬼?”
秦沛不由自主地看向地面,光潔的瓷磚上,清楚地映出他的影子。
鬼是沒有影子的,但是人能吐出這麽冰冷的氣息嗎?
秦宏駿微微一笑,擡手替他整理好了領口,還溫柔地撫平了。
“爸爸,我先回房間了,今天下飛機太累了,休息一下,明天陪你吃早餐。”
他說完就走,留下秦沛站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好一會兒之後,秦沛才如夢初醒,對着管家擡手。管家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剛搭上秦沛的手,便感覺他的雙腿踉跄了一下。
“董事長!”管家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他,一伸手,竟然扶不住。秦沛像是失去雙腳似的,整個人身體都挂在了管家手上。
管家年紀也大了,哪裏遭得住?趕緊喊保镖過來。一群保镖七手八腳地,幾乎是擡着,才将秦沛弄回了書房。
癱坐在沙發上,秦沛擺擺手,示意保镖都出去,随後有氣無力地說:“讓梁雙雲過來。”
不用他叫,梁雙雲聽說秦沛回來了,正好趕過來,就在門口。管家一出門就遇到了,趕緊把她叫進來。
一見到她,秦沛便疾言厲色地罵道:“讓你在家守着,你是怎麽守的?家裏來了只鬼,你還在這裏看戲?梁雙雲,我養你不如養個廢物!”
梁雙雲跟在他身邊三十年,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知道他越是這麽罵,心裏越是在意。梁雙雲就喜歡他的在意,她得到一點在意便喜歡,回答起來也更溫柔。
“秦董,你不要生氣。不是我不盡心,我剛剛正面撞上了秦先生,他不是鬼啊。”
秦沛急促的心跳瞬間恢複了正常:“你說真的?”
“我有法力,鬼看到我,第一反應一定是害怕我将他們收走。可是秦宏駿,他沒有躲。”梁雙雲說着皺了眉,“不過,今天确實有一股陰冷之力闖了進來。難道,是他?可是他怎麽會法術?”
“我不管什麽法術不法術,你一定要好好調查清楚。”秦沛屈指敲了敲桌面,“他到底是人還是鬼,為什麽……”
他的聲音抖了一下,仿佛全身都打了個冷戰,才繼續往下說。
“為什麽,能回來?”
就算不是鬼,他也應該死了,不是嗎?
——
離開秦家之後沒多久,秦臻就将車停在了路邊。何音什麽話都沒有說,默契地下了車,換到了駕駛位。
她沒有問怎麽回事,一路将車子開到了海邊。
正是初秋時節,晚上的海風非常涼爽。四下無人,何音将車窗打開了,讓微鹹的海風吹進來。
而後,她下車去,硬是擠進了副駕的位置,伸手将秦臻抱住了。
“阿臻,你別難過,你還有我。”
秦臻的身體一直緊繃着沒有松開,他仿佛失去了擁抱愛人的力氣,只能低頭無意識地蹭蹭何音的頭頂,問道:“他……你能感覺到嗎?”
“嗯。”何音點了點頭,将他抱得更緊了。
游魂渾身冰冷,永遠也不可能被別的溫度溫暖,但何音還是希望用自己的體溫告訴他,世上還有這麽個人,永遠跟在一起。
“我感覺到了。”
他的父親,秦宏駿,并不是活人。
他只是被坤卦之力賦予實體的鬼魂而已。
秦臻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看到秦宏駿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了秦宏駿的不對勁,那是他們相似的氣息——都是借助坤卦之力才能在人間保持實體的死物。
不同的是,秦宏駿身上的不是非生非死的游魂氣息,而是真真切切的,鬼魂的陰冷。
他已經死了。
一瞬間,種種感覺猶如暴怒的洪水,在秦臻心裏炸了鍋。偏偏情況緊急,他不能被自己的情緒左右,得配合着演戲。于是,他只能強行用個蓋子壓制下來。
現在,那些情緒在全都堵在他的心裏,直接将他的心髒炸了膛。游魂如果有鮮血,這一路飛馳而來的路上,斑斑點點,都是他灑下的血淚。
“我……”秦臻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擡手抱住她,輕聲說:“我一直怪他。”
何音在他懷裏應着:“我也是。”
去年得知秦臻的真正身份時,她還盤點過秦家的家庭成員。原著裏一直說,秦沛的三兒子秦宏駿,因為妻子二胎難産去世,傷心過度,整個人都有些癡癡傻傻的,一直在世界各地尋找起死回生的方法,希望能救活妻子。
她也就一直以為,秦臻的父親還活着,只是一直沒有回家,不知道兒子已經發生了大事,兒子不是兒子了。
那時候,何音還暗地裏埋怨過秦宏駿,罵他到底是怎麽當父親的,怎麽這麽不負責任。妻子去世了,不想着好好照顧兒子,就抱着起死回生的白日夢滿世界跑。
想必,秦臻也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埋怨的,只是他從來不說而已。但他們都不知道,原來在無人知曉的時候,秦宏駿已經去世了。
何音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覺得很無力,她沒有親情,沒有辦法切身感受到這種驟然直面親人死亡的劇痛。但是看到秦臻這麽難過,她真的……心如刀割。
她收緊雙臂,恨不得将他融進身體裏,用骨血溫暖他,要他別難過了。
她的感覺通過越來越緊的雙臂傳到秦臻身上,無聲的擁抱伴着海浪聲聲傳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臻才啞聲說:“阿音,謝謝你。”
沒有她在身邊,他撐不過這個打擊。
世上有許多得而複失,就像他小時候曾經享受過的豪門寵愛,一夜之間就可以全部失去,變成虛僞的假面。那不是最可怕的,跌倒了可以再站起來。
可怕的是,失而複得的瞬間,又告訴你,得而複失。
他一直以為父親不要他了,心裏只有去世的母親,可剛剛前後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上天卻用事實告訴他:
你父親還愛着你,一直想幫你,但他已經死了。
天意永遠殘忍如刀。
但他得扛下,他不能讓何音也嘗到這種痛。
“他……”秦臻聲音幹啞地重新起了個話頭。“他說,當年是他的血把我引去壽康巷的,我剛剛想了一下,确實是。當時吸引我的東西,不只是坤卦之力,一開始,我沒有感覺到坤卦之力,但有東西吸引我。鬼魂或者游魂,剛離體的時候,确實會被親人的血吸引的。”
何音跟着他分析起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麽,他……他是在外公去世之前出事的。”
只有活人的血肉之軀,才有鮮血。這說明秦臻被穿書時,秦宏駿還沒有去世。只有這樣,他才能用自己的鮮血将秦臻吸引去将壽康巷。
而秦宏駿現在的實體鬼魂狀态,是必須坤卦之力賦予的,作為坤卦化身的傳承人,何音沒有做過,就一定是上一代坤卦化身——她的外公梁老做的。坤卦之力不能離開活人,秦宏駿去世的時間點,一定在外公去世之前。
按照時間順序,這一串事情應該是:
1、秦臻不明原因被穿書者取代,被迫魂魄離體。
2、還活着的秦宏駿用鮮血,将游魂狀态的秦臻吸引去壽康巷,見到活着的外公。
3、秦宏駿因為某種事去世,鬼魂沒有投胎,被外公以坤卦之力凝聚成了實體。
如果秦宏駿沒有說謊,那麽,坤卦之力說明書,就是在2或者3期間,外公交給他保管的。
根據以上分析,又能得出幾個問題。
問題一,秦宏駿引秦臻去壽康巷的事。
穿書,或者用通用說法,奪舍,是一種非常微妙的事。就算是研究法術的人,一時間都無法看透,為什麽秦宏駿能在短短時間內看破,并且馬上使用鮮血,将秦臻引到壽康巷去?
行動這麽順利,事先必須滿足兩個條件:
一,秦宏駿事先認識她的外公梁仲牧,并且清楚外公的身份和能力,更确切地說,是知道坤卦之力的作用。
二,他要麽預判了奪舍的事,要麽能清晰地感覺到人體內魂魄的改變,才能在第一時間內做出判斷,認定眼前的不是他的親兒子,親兒子已經化作游魂了。
問題二,秦宏駿的死。
為什麽秦宏駿今天敢大大方方地進入秦家,不怕被人懷疑?而秦家上下也确實沒有懷疑?這說明,在大衆認知範圍內,秦宏駿還是活着的。
對了,他今天還說,他坐飛機了。也就是說,他的證件還能使用,在社會層面上,秦宏駿還“活着”。
那麽另一個問題來了,秦沛知道秦宏駿的事嗎?
何音回憶着剛剛在秦家,秦沛聽到秦宏駿回來時的表情,她心裏不覺咯噔一下。
那時秦沛的表情,簡直可以被稱為驚恐。
他明明是追着秦箴跟何瑩瑩出去的,但是現在“秦箴”就從他面前跑了,他竟然沒有反應,只是盯着秦宏駿看。
這種種表現綜合起來,何音覺得,秦家上下,其他人都不知道秦宏駿已經死了,只有秦沛一個人知道。
不,除了秦沛,梁雙雲應該也知道。
但梁雙雲今天晚上也跟秦宏駿正面對上了,為什麽她沒有發現秦宏駿不對勁?
因為——何音心裏有了答案。
梁雙雲從來沒有真正接觸過坤卦之力。
梁雙雲的法術跟心法,确實是從梁家的書籍裏學來的,也許因為血脈問題,她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容易學習法術。但是不管她學到了多少梁家的法術,學到的,都是坤卦法術體系的二級分支,真正的坤卦之力,她從來沒有接觸過。
甚至……何音敢進一步大膽地推測,梁雙雲只知道有坤卦之力這個東西,或許還聽說過什麽稀奇古怪的傳說。
例如,能號令厲鬼,天下無敵什麽的。聽起來就跟武俠小說裏的屠龍刀一樣,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但坤卦之力究竟是怎麽號令厲鬼的,她并不知道。自然的,梁雙雲也不知道坤卦之力能讓鬼魂擁有實體這個功能。
對,很有可能。
秦十三在壽康巷生活了幾十年,梁雙雲不可能沒有見過。就近地說,她搬到壽康巷之後,梁雙雲一家三口還去壽康巷找過她呢,滿街都是鬼,梁雙雲學法術的,會不知道嗎?
但梁雙雲表現出來的樣子,确實就像不知道。
就像她面對秦臻,也沒有發現眼前這個是遍布陰寒之氣的“秦臻”,而不是肉體凡胎的“秦箴”。
“坤卦之力,會幹擾梁雙雲的判斷。”
她心裏推算着什麽,秦臻都知道,替她說出了最終的猜想。
何音坐直了,仔仔細細地看着他的眉眼,目光憐愛又小心。
“我好很多了,因為有你在身邊。”秦臻握住她的手,低頭吻了一下她的指尖。“謝謝你。”
冰涼且僵硬的嘴唇落在指尖,何音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張了張嘴唇,只覺得腦袋裏嗡嗡直響,居然沒了詞。
秦臻不覺無聲笑了,伸手将她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說:“我又厲害又害羞的小姑娘。”
游魂冰冷的懷抱不僅沒有把她臉上的溫度降下,一句話還升溫了。
“呸。”何音抓着他的衣領,小聲罵道:“你才害羞。”
秦臻低低地笑了出來,将她抱得更緊了。兩人無聲相擁片刻,心裏的情緒總算平靜了不少。
傷痛和難過不會那麽快消失,至親的死,哪能說痊愈就痊愈?
只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他們都是極其理智的人,再多的傷痛,也能壓在心底。
就着相擁的姿勢,何音跟秦臻又将細節複盤了一遍。越是讨論,他們倆越是覺得,當年的事情,并不簡單。
“最大的疑點就是,為什麽外公寧可選擇隔代讓我繼承坤卦之力,冒着坤卦之力可能失傳,那麽多鬼魂可能會魂飛魄散的危險,也不願意将坤卦之力交給梁雙雲繼承呢?”
答案只有一個。
何音:“他早就知道梁雙雲跟秦沛勾搭在一起,不幹好事,所以,不願意将坤卦之力交給她。”
想想看,要是坤卦之力交到梁雙雲手裏,梁雙雲就能號令這一大群鬼魂。一群鬼魂能做多少事,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外公當年會這麽選,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也可能知道得不早不晚,當時已經無力阻止梁雙雲的所作所為,梁老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坤卦之力,避免坤卦之力落在梁雙雲手上。”
秦臻說着,不覺皺眉:“還有一件事,我始終很在意。”
何音默契滿分地接口:“錯事。”
外公曾說過,他身為坤卦之力繼承者,本該無病無災,富貴長壽。但他做了一件錯事,所以被坤卦之力反噬,導致得了肝病,痛苦去世。
那麽,到底是什麽錯事,才會導致如此強大的反噬之力?
“還有……我爸。”秦臻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個詞。“他也是個疑點。”
秦十三他們能在陽光下跟正常人似的生活,是因為壽康巷有殘留的坤卦之力,能支撐他們繼續生活。但秦宏駿呢?他是怎麽做到一直在壽康巷之外,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他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法術嗎?
可惜了。何音心想,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多做讨論,否則,還能發現更多東西。
“還有機會。”秦臻提醒,“你忘了誰在咱們家嗎?”
咱們家!何音一聽這個詞就高興,不覺笑了。
對啊,還有何瑩瑩跟冒牌貨在他們家呢,到時候,不管是秦沛還是秦宏駿,絕對要親自來找。
還有機會。
“對了。”何音繼續想着,“我覺得外公不會什麽都沒有留下來,憑空讓我猜。既然他留下了坤卦之力的說明書,又留下了你父親這個關鍵的點,說不定當年的事,他早有布置。我要回去看看,家裏還有什麽他留下的線索。”
她說行動就行動,馬上從副駕爬到駕駛位去,安全帶一扣,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擡擡下巴,學着秦臻平時的語氣。
“安全帶。”
秦臻聽話地将安全帶扣上,由着她開車。
來的路上她整顆心都挂在秦臻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開車的緊張,只想安全将他送到海岸吹吹風。這下回去了,擔心-60%,緊張感+70%。
何音這才感覺到,她才拿到駕照不到兩個月,這是第一次正式開車上路!
她覺得手心的汗水都快把方向盤打濕了,路程才開到一半,好不容易把車子停在11號庭院裏,她實在沒有力氣倒車入庫了。
“何董,争點氣。”秦臻終于有心思跟她開玩笑了,“別叫敵人看笑話,都在家裏呢。”
“我一直以為自己無所畏懼,沒想到,被新手上路打敗了。”何音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擡起手。“首輔大臣,快來扶朕。”
秦臻忍着笑,扶着她從駕駛位下來,馮玉香聽到動靜便來開門,低聲道:“一直讓他們呆在客廳裏,沒去別的地方……何董,你這是?”
何音心累地一擺手:“別提了,被自己的開車技術吓到了。”
她表面心累,可一推門進去,她又變回了原來日天日地的何董事長。
何瑩瑩跟秦箴一直在客廳裏呆着,坐立難安,看到她回來,兩人馬上站起來。
“何音,你回來了?爺爺……怎麽樣?”
“何音,我可以回去了嗎?”
何音在沙發上坐下,一擺手說:“急什麽?等秦沛親自找你們再回去,現在回去,不是明擺着說你們在開玩笑嗎?怎麽?想挨一頓打,還是想讓秦沛覺得,你們倆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秦箴一呆,他以為自己只是送何瑩瑩過來而已,沒想到,還要在壽康巷住下。這地方他第一次來,從頭到尾都透着不舒服的氣息,讓他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一種再待下去,他就要一命嗚呼的感覺。
“我……要不……”秦箴吞吞吐吐地說,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你暫時別回去。”何音說,“出了點意外,你父親回來了。”
秦箴大驚失色:“什麽?!”
“放心,沒有露出破綻。”何音沒好氣地說,“不過今晚跟他正面交手了一回,你現在回去,可能會被他大罵一頓,以後不許出門泡吧。秦少,為了你的把妹事業,我勸你最好別回去,等他氣消了再說。”
秦箴一聽,果然不敢回去了,連聲說:“那我住下,我不回去。”
何音目光流轉,淡淡地與秦臻交換了個眼神——看吧,秦家人眼裏,秦宏駿還是活着的。
這冒牌貨藏不住情緒,要是秦家內部知道秦宏駿已經死了,秦箴早就吓得原地蹦三尺高,抱着天花板的吊燈不下來了。還能像現在這樣,擔心不能泡吧?
“行了,就這麽決定了,既然是客人,我不攆你們去14號,就在二樓的客房住下吧。”何音一邊說着,一邊往樓上走,到了樓梯口,她又回過頭,笑眯眯地叮囑了一句:
“我醜話說在前頭,在我家,不要亂動。我的地盤,只能聽我的。這一次,是你們求我,不是我跟誰做交易了。誰搞事,我丢誰出去。”
說完,她便伸了個懶腰,對秦臻笑了笑。
秦臻不覺低頭笑了,先對馮玉香叮囑:“她累了一天,準備些容易消化又飽腹的東西吧,送到她房間去——我那份也是。”
語罷,邁開大長腿,就往樓上去了。
他們明明沒有說什麽,但這副日常的情形,看得何瑩瑩有些出神。
如果……秦霆琛沒有走,他們現在也會是這樣嗎?
“唉……”何瑩瑩嘆了口氣,在馮玉香的帶領下,老實去了二樓的客房呆着。
這一次,真的沒有秦霆琛撐腰了,她也真的不敢像上次那樣,明明何音叮囑不許亂動,她還拿奶茶出去亂走。
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她抱着膝蓋,坐在床上,默默地垂淚。
樓上,何音先洗澡卸妝,換上寬松的衣服,随後,一邊吃着晚餐,一邊跟秦臻讨論怎麽在家裏找線索。
從前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秦宏駿都冒了出來,身為大本營的11號,不該沒有線索的。
但是,怎麽找呢?
讨論來,讨論去,何音跟秦臻都贊同一點。
參考坤卦之力說明書,藏起來的線索,一定得坤卦之力才能找到。如果是尋常的東西,當年外公去世,梁雙雲将11號上下翻了個遍,早就毀滅蹤跡了。
何音揉了揉手腕:“我要使用坤卦之力,把家裏上上下下檢查一遍。”
秦臻點頭,默不作聲地在旁邊護法。
何音閉上眼,吸了口氣,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下。随着她的動作,體內的坤卦之力無形地透出,源源不斷地伸展開來,像無形無質的水。
一波一波地沖刷着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這一動,居然還真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11號裏邊,真的有坤卦之力殘留的痕跡。而且,位置就在……何音加重了坤卦之力,用心感受,驀地整開眼睛,望向自己房間的五鬥櫥。
三樓的主卧是個套間,顯然從先是屬于梁雙雲的,外公一直睡在書房裏。何音搬進來時,房間裏都蒙上了白布,主卧裏除了一張空床,一個空的五鬥櫥,什麽都沒有。
現在的床、衣櫃、梳妝臺、書桌等等家具裝飾,都是何音搬進來又賺錢之後,才買的。就連從前的空床,都已經拆了丢掉了。
唯有這個五鬥櫥,造型古樸,秦臻曾經屈指敲了一下,說是酸枝木做的,做工好,材料貴。何音很喜歡這造型,便留下了。
她記得,裏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後來就給她放各種證件了。
現在,五鬥櫥裏傳出坤卦之力與她呼應?
何音不覺走到五鬥櫥旁邊,仔細摸索着,發現坤卦之力就散布在五鬥櫥的頂部。她試着将蘊含了坤卦之力的掌心按上去,只見嗡的一下,五鬥櫥頂上泛出淡淡的白光。
随後,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出現了。
“……!”何音沒想到,自己居然跟外公留下的秘密日夜相處了一年,還毫無知覺!
“我別是笨蛋吧……”她喃喃着。
秦臻趕緊走過來,伸手撚了一下白紙,搖頭說:“不是一般的白紙,上邊有法術的痕跡,跟坤卦之力說明書是一個類型的。”
也就是說,水火不侵,只有坤卦之力才能讓它現行。
“來,我們看看,上邊寫了什麽。”何音将白紙拿起來,與秦臻共讀。
“坤卦之力的繼承者,你是我外孫女何音嗎?”
入眼第一行字,便叫何音紅了眼眶。
她眨了眨眼,感覺肩膀被秦臻溫柔地環住,便仰頭笑了一下,繼續往下讀。
“如果你是何音,我先向你道歉。當年我一念之仁,沒想到釀成大錯,讓你流落在外,這些年來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都是外公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盡力彌補,可是時間不夠了,以後的事,還得你自己努力。”
外公的敘述有些唠叨,前邊都在說道歉,差點把何音看哭了。到了中間,才開始說正事。
“我們梁家祖上源遠流長,歷代繼承坤卦之力,是學習法術的世家。到了我這代,本該同樣富貴綿長,但我年輕的時候,曾經犯過一次錯。天機不可洩露,我年輕時自大狂妄,曾經提醒過一個人,要他必須做小伏低,放棄富貴,認清命運。沒想到他竟然被富貴迷惑,反而争權,最後,殘害手足。”
“這個人,何音,你務必要小心,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秦家掌權人,秦沛。”
什麽?何音吃驚地擡起頭。
原來在這麽多年前,梁家跟秦家就有交流?
“老頭繼承秦家的時候非常年輕。”秦臻回憶說,“我記得太爺爺在他二十歲左右就去世了,大概是過後兩三年的時間,老頭的兄弟們也分別去世。有些是意外,有些是生了重病。最後,秦家落到了老頭手裏。”
原來,所謂的意外,都不是意外,都是秦沛那老不死做的?
何音繼續往下看。
“殘害手足是天大的罪孽,報應很快出現在他身上,但當時,我并不知道,我太狂妄了,自己已經遭受了天道的懲罰,落得一生窮困的下場。我們繼承坤卦之力的人都知道,父母作孽,必定連累孩子,我擔心連累雙雲,所以多年來一直在不求回報地做好事,希望給她一個好未來。我也算過,她一定會考上大學,嫁入豪門,将來一生平安的。”
“可是我太注重做好事,積陰德,忘了關心女兒。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跟秦沛來往了很久。那時候,她才大一啊,居然就……就懷上了秦沛的孩子。我憤怒地罵她,要她跟秦沛斷絕往來,告訴她秦沛是個注定不得好死、連累子孫的人。但她沒有相信,不斷地跟我吵架。”
“大學四年,她一直在跟我吵架。”
何音從那拖得長長的筆跡裏,讀到了一個父親的懊悔跟痛心疾首。
可他不知道,梁雙雲早在初中的時候,已經跟秦沛來往了。
毫無疑問,既然秦沛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得到了外公的批命提醒,那麽他一定知道外公是個玄學中人。梁雙雲并不是無意間闖入陷阱的兔子,而是秦沛精心挑選的獵物。
從初中到大學,在人生成長最關鍵的幾年裏,在塑造三觀最重要的時刻,梁雙雲接受到的,都是秦沛灌輸的,扭曲的三觀。
大學……大學時候的梁雙雲,已經是一朵徹底養歪的毒苗了。
“是我的錯。我那時候,還想着能教好她。大學畢業時,雙雲跟說,她喜歡一個少爺,想嫁給他,讓我想想辦法。我聽說有人給那少爺的未婚妻算命,斷了那姑娘八字太硬,克夫克子。便造了一副帖子,說雙雲命格極好,旺夫。”
“雙雲由此成功嫁入何家,這是我做的第二件錯事。坤卦之力不再庇佑我,對我反噬,讓我疾病纏身。而雙雲,她說我上不得臺面,為了不影響她,以後不要來往了。我一直愧疚對她的忽略,聽了她的話,從此以後不跟她來往。”
“直到我外孫女12歲的時候。”
“我無意間撞見那個女孩,發現她身上的八字非常奇怪,居然是個重影八字。我擔心有人對我外孫女不利,暗中調查,才發現斷了聯系的這幾年,雙雲到底做了什麽。”
“她……她已經沒了人性!她居然做了極其陰毒的陣法,不僅劫運道,還把作孽的後果轉移給了別人!陣法我可以确定在秦家大宅裏,但我沒有機會進去,沒有辦法研究。何瑩瑩我也見不到,不知道她身上那個重影八字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在調查之中,我無意間認識了秦沛的兒子,秦宏駿。”
“這個秦宏駿,倒跟他老子不一樣,人品不錯,深情,疼兒子,還有幾分玄學的天賦。我跟他來往了幾年,相互打探對方的底細,最後終于相互交了底。”
“秦宏駿告訴我,秦家的人,死的方式都不對。他的大哥身體好好的,大嫂的身體也沒有問題,但兩人就是沒有孩子。後來他大嫂悄悄抱了個男孩回來,他大哥莫名其妙得了重病,病逝了。”
“大嫂吓得不敢在家裏呆,出國游歷,幾乎跟秦家斷絕了關系,才沒有被黴運纏身。而他二哥二嫂,孩子倒是有了,但是快臨盆時出了車禍,夫妻倆雙雙斃命。最離奇的是,秦沛好像知道他們會車禍而死似的,送兩人去醫院搶救時,讓醫生趁着孕婦沒死,先施行剖腹産,再搶救孕婦。私立醫院,真是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他二嫂肚子裏的孩子被救了出來,跟人調換了——調換的那個人,居然是雙雲!她居然用自己的親生女兒,換別人的孩子!導致這麽多年來,我的外孫女,不知道流落在哪裏,孤苦伶仃。”
“秦宏駿還懷疑,他妻子之所以難産而死,也是被這奇怪的詛咒波及,所以他裝瘋癫研究起死回生之術,一直在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想保護他的兒子秦臻。可惜,我們聯手,也沒有保住秦臻。”
“那天秦宏駿匆匆忙忙地來找我,說他兒子重病住院,魂魄非常不穩,不知道什麽緣故,他擔心會出事,要我做好準備。沒多久,他就用血将他兒子的魂魄帶了過來,交給我照顧。”
“再然後,秦家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等秦宏駿再來找我時,他已經死了。”
秦臻的心一緊,不由得與何音十指相扣。
當年……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那麽,然後呢?
“我當時已經極其衰微,屬于我的報應也快到了,我們緊急做了最後的安排。我找到何音的爺爺,告知他換錯孩子的事,希望他無論如何要将孩子找回來。他爺爺答應了。随後,我動用禁術,将身上的坤卦之力分成不等分的三份。十分之一留在壽康巷,維持鬼魂的生計。十分之三交給秦宏駿,保護他能繼續行動。”
“剩下的十分之六,交還天道,讓外孫女繼承。”
“禁術得成,天道大怒,我必定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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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