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蘇在末日

當夜,聞弦意坐在卧室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根并未點燃的煙,靜靜地注視着躺在床上的鐘熙白。

遲遲等不到身邊有動靜的鐘熙白睜開了眼,見聞弦意還沒有上床,便用手撐起了身,拍了拍身旁的床鋪,“你還不睡嗎?”

聞弦意輕輕地敲了敲手上的煙,并未言語。

鐘熙白的目光也落到了聞弦意手裏的煙上,不禁問道:“你要抽煙嗎?”

聞弦意靜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把手裏的煙放到了旁邊的桌上,“不抽。”

鐘熙白看了眼被放到了桌上的煙,轉望向了聞弦意,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床,道:“那你還在等什麽?”

聞弦意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床前,“你說的是,我還在等什麽。”

語落,聞弦意就上了床,摟着鐘熙白一起躺了下去。

鐘熙白在聞弦意的懷裏扭了扭,然後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聞弦意無奈一笑,輕輕地吻了下鐘熙白的額頭也閉上了雙眼,任由睡意籠罩自己。

夜很深……

一顆巨大的火球突然從天空上降落,重重地砸在這片大地上,發出了絕命的響聲,喪鐘在此刻敲響!

隕石的撞擊使得大地開始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火山噴射出了岩漿,如同熔岩河流般直流而下……洶湧澎湃的海浪滾滾而起,呼嘯而去……一座又一座的城市瞬間毀于一旦,無人再得生還。

整個世界陷入了混亂之中,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奔跑在逃亡的路上,驚慌的吼叫和絕望的哭喊似已恸天……

然而,這并非就是結局,遠遠只是個開始罷了。

大量的灰塵遮蔽了陽光,同時地球上的氣候也發生着巨大的改變,甚至多地下起了酸雨,植物開始枯萎,這個世界的生态已經徹底的瓦解,人類再難在這片大地上生存。

與今時今日相比,之前的喪屍更像是人類末日的前兆。真正的天災降世之時,才能知道人類究竟是多麽的渺小……那些有幸還活着的人們在這片大地上掙紮着求生,卻再也看不到一絲的希望。

本就身處末世的人們到底還是迎來了無法避免的滅亡!

“醒醒……醒醒……”仿佛來自遙遠天際般不可捉摸的呼喚,恰似天籁。

鐘熙白猛地睜開了雙眼,從夢魇中驚醒。

可即便是從那宛若真實的夢境中抽了身,但鐘熙白仍舊感覺自己心悸的厲害。

那夢中所見的一切都似乎歷歷在目,那讓人窒息的整個世界的絕望依舊壓迫在他的身上,讓他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抱着鐘熙白的聞弦意不斷地輕撫他的背,同時在鐘熙白的耳邊用語言安撫着,“沒事了沒事了……”

片刻後,鐘熙白才慢慢地閉上了雙眼,讓自己平息下來。

又過了會,鐘熙白才開口道:“我沒事了。”

聞弦意也感覺懷裏的鐘熙白氣息平穩了下來才稍微把雙臂松開了些,沒把鐘熙白抱得那麽緊了。

聞弦意摸了下鐘熙白滿是汗水的後頸,皺了皺眉,抱起鐘熙白就往浴室走去。

完全脫力了般的鐘熙白就這樣一言不發的依靠在聞弦意的身上,任由他脫掉自己的睡衣,用浴室裏的花灑把自己從上到下的沖了個幹淨。

一身纖塵盡數洗去,被那場夢折騰的疲憊不堪的鐘熙白終于恢複了些精神。

洗好了,聞弦意把人抱回了床上,用幹毛巾擦着鐘熙白濕漉漉的頭發。

“剛剛做噩夢了?”聞弦意輕聲問道。

坐在床上的鐘熙白點下了頭,“很可怕。”

聞弦意并未在這個時候出言調侃,柔聲的安慰道:“別再去想了,那只是夢。”

鐘熙白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夢嗎……”

聞弦意把已經浸濕的毛巾從鐘熙白的頭上拿下,用手感受了下鐘熙白頭發的濕度,“你現在已經醒了,再可怕的夢都只是夢。”

鐘熙白擡起眼看向了聞弦意。

聞弦意又把毛巾覆到鐘熙白的頭上擦了起來,動作依舊溫柔。

鐘熙白的雙眼逐漸幽深,“對,只是夢。”

“頭發還有點濕,再等等就可以睡了。”聞弦意轉移開了話題,顯然并不想讓鐘熙白再繼續去想那場不好的夢。

“恩。”鐘熙白把自己的額頭抵在了聞弦意的腰腹上。

聞弦意手上的動作頓下,“這樣我不好幫你擦頭,先起來一下吧。”

“不管。”鐘熙白嘀嘀咕咕的道。

聞弦意搖頭失笑,“算了,就依你吧。”

等到聞弦意把鐘熙白的頭發擦幹到一個可以躺上床睡覺的濕度後,聞弦意發現鐘熙白已經就這樣用額頭抵着自己睡着了。

聞弦意心裏覺得有些好笑,小心的把鐘熙白放到床上,自己又慢慢地在另一側躺了上去,見并沒有驚擾到已經熟睡的鐘熙白後才松了一口氣,輕輕地撫摸了下鐘熙白的臉頰,才再次睡去。

這一次鐘熙白沒有再做夢,在聞弦意的懷裏睡得很沉。

只是,鐘熙白的這一覺注定無法安穩。

天還未亮,基地裏的警鈴乍然響起,基地裏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聲驚醒,原本萬籁俱寂的屋外也在這一刻變得嘈雜了起來……

“不好了,喪屍圍城了!”徐志遠幾人一起沖進了聞弦意他們卧室。

鐘熙白臉色一變,“這個時候?”

周景逸點頭,“這個警報聲就是通知。”

“時間不對……”鐘熙白低喃,似乎今日的喪屍圍城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般。

“我們現在必須要馬上去城門。”徐志遠開口道。

聞弦意自然也知道事态的嚴重性,動作迅速地穿好了作戰服,又麻利的為鐘熙白穿上。

“走吧。”呂榮升看了下自己的腕表。

聞弦意點頭,二話不說就背起了鐘熙白,邁着雙腿跑出了他們居住的別墅,周景逸幾人立馬緊随其後。

聞弦意他們還沒有跑多遠,一輛車就停到了他們的面前,一人從車窗伸出了頭,語速飛快的道:“我奉上層的命令來接幾位,幾位請上車随我來。”

聞弦意他們對視了一眼,然後上車打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聞弦意他們一坐穩,那位上面派來的人就驅車飛馳而去。

一路上,聞弦意他們可以看到,軍方派出的軍隊已經快速有效的控制住了局面,所以基地并未因此陷入混亂。

聞弦意幾人到了城門,一下車,就有一位身着軍裝中年男人疾步迎了上來,他肩章上的上将軍銜完全昭示着他在軍方裏所處的地位!

“你們終于來了,快随我上城牆吧。”中年男人語氣凝重的說道。

聞弦意點頭,和周景逸他們一起跟着這位中年男人上了城牆。

從城牆上面看,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喪屍,什麽級別的都有。已經聚集在城牆上面的異能者一起朝下方的那些喪屍發動攻擊,但根本無法阻擋他們的來勢。

“你們看……”中年男人指了幾個下方喪屍中外表和普通人無異的喪屍,聲音又沉了幾分,“六級喪屍已經全部到這裏來了。”

“怎麽會這樣?”聞弦意問道:“之前沒有任何的預兆。”

中年男人搖頭,“不知道,等到我方發現的時候這些喪屍就已經把基地給圍起來了,很明顯這是一次很隐秘并且有組織的攻城。”

“恩,這樣的規模,也只有六級喪屍能做到了。”呂榮升望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喪屍也不免覺得有些心驚肉跳,這次喪屍圍城的陣仗實在是太大了。

“現在必須要把六級喪屍消滅掉,那樣的話這麽多的喪屍便是群龍無首,到時候會好對付的多。”徐志遠分析道。

周景逸頓時轉望向了被聞弦意抱在懷中的鐘熙白,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周景逸從心裏認為,對付這些六級喪屍非鐘熙白莫屬。

中年男人沉着的面上浮現出了幾分焦慮,低嘆道:“六級喪屍又哪裏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一只都夠讓我們頭疼的了,現在六級喪屍可全部都在城外,這個基地恐怕是守不住了……”

中年男人說到最後聲音已經低到只有身邊的聞弦意幾人才能聽得見了,顯然這些話只能說給聞弦意他們聽……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杆秤,計較着成敗,中年男人心裏的這杆秤明顯已經因為那幾只讓人談之色變的六級喪屍而嚴重失衡,向喪屍他們那邊倒去……

只是,中年男人心中他們基地的勝算再低,他也不能在前線戰鬥的将士們面前說出這種喪氣的話,他們現在必須……也只能與城外的這些喪屍奮戰到底!不能退,因為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徐志遠沉默了片刻,走到了鐘熙白的面前,滿臉冷峻,語氣懇求的道:“拜托你,出手吧。”

注視着下方喪屍的鐘熙白忽然仰起了頭,望向了那遙遠的天際……

聞弦意皺了皺眉,但是也并未多說什麽。他們都很清楚,這個時候也只有鐘熙白能一舉消滅掉這些六級喪屍了。

“難道現在這個時候還要等嗎?!”

鐘熙白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向城外的那些喪屍時已滿是漠然,“當然不能再等了。”

聞弦意和徐志遠幾人聞言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倒是他們身邊的朱上将一臉莫名,“什麽不能等?”

“那幾只六級喪屍已經不用擔心了。”徐志遠回道。

朱上将的疑惑更甚,“這是什麽意思?”

“那幾只六級喪屍就交給我們負責吧。”

朱上将神色一動,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問道:“你們能解決掉那幾只六級喪屍?”

聞弦意他們的視線移到了鐘熙白的身上,鐘熙白對朱上将鄭重的點下了頭,“我能解決掉那幾只六級喪屍。”

朱上将瞬間懂了,所以看鐘熙白的目光立馬異樣了起來……

下一刻,朱上将擡手正了正自己頭上的軍帽,然後挺直了自己的脊梁,一絲不茍的朝鐘熙白敬了個軍禮。

不需要多語言來修飾,這個舉動已經完全表現出了他的态度。朱上将并沒有懷疑鐘熙白話裏的可信度,他相信鐘熙白他們還是分得清輕重的,而說到底,還是聞弦意他們這個第一異能者小隊值得他的信任。

“只是,有件事你們要注意點了。”鐘熙白道。

“請講。”朱上将對鐘熙白的态度也變得與之前不一樣了。

畢竟,只要那幾只六級喪屍能消滅掉,他們也并非沒有挺過這次危機存活下來的機會,如果鐘熙白真如他所承諾的那般能解決掉六級喪屍,那麽鐘熙白就是他們整個基地的救星,整個人類的救星!

“在這些六級喪屍的背後還有七級的喪屍。”

“什麽?!”朱上将大驚失色,再難保持他身為軍人凡事穩重的氣度。

七級喪屍,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

“你能不能殺死那只七級的喪屍?”聞弦意皺眉問道。

“當然可以。”鐘熙白不假思索的回道。

朱上将有些吃驚,但到底還是平靜下來了,“你确定城外有七級喪屍?”

鐘熙白看了眼朱上将,指着城外的那幾只守在大波喪屍後方,并沒有立即出手的六級喪屍,說:“既然一只六級喪屍就能讓一個基地覆滅,那麽這些六級喪屍又在等什麽呢?”

朱上将無可辯駁,如果六級喪屍真的那麽容易對付,他們也不必為此心憂了。

六級喪屍已經擁有了平常人的智商,如果這幾只六級喪屍從開始就一起奇襲基地,那麽他們現在也不可能再在這裏談話了,難道他們真的自負到忘記了遲則生變的道理?

再按照他們之前攻破那幾個基地的方式來看,他們雖然都是喪屍,也都是同樣的自負,但是他們都各自有各自的性格,若是湊到一起恐怕他們自己就已經拼個你死我活了。

他們是六級喪屍,擁有任性而為的資本,他們不是人類,所以利益并不能完全驅使他們,像他們現在這樣和平相處沒有絕對的條件無法成立!

而高出他們一階的七級喪屍,便是他們無法抗拒的條件!

“可是,如果真的有七級喪屍在這些喪屍的背後,那麽他又是在等什麽?”朱上将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鐘熙白道。

“雖然能從那幾只六級喪屍中推斷出有七級喪屍的存在,但是那只七級喪屍在等什麽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呂榮升也道。

朱上将點下了頭,看着鐘熙白問道:“那我們要注意什麽?”

“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裏。”鐘熙白回道。

聞弦意等人都是一驚,周景逸連忙問道:“你是說你無法确認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鐘熙白能力的朱上将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六級喪屍都已經近似無敵的存在,那麽七級喪屍的能力更是無法用常理來推測,尋不到蹤跡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他看着聞弦意等人滿臉的意外還是選擇了保持緘默。

“對。”鐘熙白點頭道。

“這只七級喪屍的異能究竟是什麽,居然能避開你的搜尋……”聞弦意皺起眉。

鐘熙白手伸向了聞弦意的眉心,似乎想要把他皺起的眉頭給撫平了。

“……”朱上将掩嘴輕咳了一聲。

鐘熙白看了眼朱上将,如他所願回歸了正題,“我只有等到他出手我才能知道他在什麽地方,我不能保證能及時擋下他的攻擊,我能保證的就只有在他出手的那刻殺掉他。”

聞弦意他們小隊的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就夠了。”朱上将面不改色的道。

畢竟,凡是戰争,又怎麽可能沒有犧牲?!

鐘熙白的目光在周景逸三人身上掃過,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就是要你們注意的事了,別在這裏丢了性命……”

周景逸對上了鐘熙白的雙眼,嚴肅的道:“放心吧,我會注意的,你只需要在七級喪屍出現的那一刻消滅掉他就行了,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吧。”

有了周景逸的承諾,鐘熙白也不需要再為他們三人擔心什麽了。他顧不上的地方,必然會有周景逸為他記上。

這是一種信任,同樣也是一種托付,這就是同伴!

鐘熙白轉望向了城牆之外……

城外,喪屍和人的戰鬥已經愈演愈烈,喪屍在人類的槍械下已經屍橫遍地。可是,這根本無法阻擋喪屍那猶如屍海般的來勢,無數的喪屍已經聚集在了城牆下,揮舞着雙手想要往上攀爬,這也顯得形勢越發的不利了起來。

那些擅長近戰的異能者們已經不得不跳下城牆,和那些喪屍纏鬥在了一起,而那些适合遠戰的異能者們已經站在城牆邊上,專門對付那些擁有異能的喪屍們,而普通的軍人則是用槍械不斷地擊殺那些低級的喪屍。

雖然形勢有些緊張,但還沒有到讓人絕望的地步。

這喪屍圍城才剛剛開始,有能力戰鬥的人,他們體內的熱血不過只是沸騰了起來。

他們在為自己而戰,為基地而戰,為國家而戰,為人類而戰!

這就是他們不屈的信念,即便是死亡也無法撼動!

“那我動手了。”鐘熙白道。

“動手吧!”朱上将應道。

幾乎就在朱上将話音落下的那刻,城牆下方那些正在攀爬城牆的喪屍就已經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朱上将瞳孔一縮,激動地上前抓住了城牆的邊沿,身體更是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城牆上的所有人動作都是一頓,似乎都被這一幕給震撼到了。

很快,城牆上又槍彈掃射,異能齊飛了起來,整體的氣勢看上去似乎足了許多。

因為所有人都已經想到了聞弦意他們這支異能者小隊,要知道,聞弦意他們小隊在外橫掃大片喪屍的英勇事跡早已在基地裏傳開了,現在也不過是更進一步的證實了傳聞不假,讓那些原本對此持懷疑态度的人不得不相信那些聽上去有些荒誕無稽的傳聞。

知道了聞弦意他們小隊和他們一樣戰鬥在最前線,城牆上下與喪屍戰鬥的人們更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現在他們有了底氣,對付那些喪屍自然也就再無所顧忌了。

朱上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的望着鐘熙白問道:“你怎麽做到的?”

“這是我的異能。”鐘熙白的視線在下方的喪屍身上掠過,所過之處再無喪屍站立的身影。

好不容易平複下內心激動的朱上将感覺自己的心髒再次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抓着城牆邊沿的手又緊了幾分。

聞弦意他們在外的事跡他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但親眼看見這還是第一次,怎能不讓他為之震撼?而且,更加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一幕居然是一個人造成的,還是他以前從未放在眼裏的那個雙腿有嚴重缺陷的俊美青年!

對于不久前意志還有些消沉的朱上将而言,鐘熙白就好似一盞明燈,給他帶來了希望的光芒!

沒一會兒,鐘熙白這肆意虐殺喪屍的舉動引起了喪屍後方的那幾個六級喪屍的注意,那雙和人類一般無人的雙眼在各處搜尋着,想要找到造成他們驅使的喪屍一批批損失的源頭。

久尋無果,有只坐在石頭上的六級喪屍不耐煩了,身影一晃,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在出現時已經掐住了城下一名異能者的脖子。

“說!那人是誰?”

那名異能者雙目發紅的瞪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六級喪屍,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不說是嗎?”六級喪屍眯起了眼。

就在這只六級喪屍想要掐斷這名異能者脖子,再另尋乖巧的獵物時,他自己卻無聲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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