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朱棣和陸長亭的對話無疾而終。
陸長亭是覺得他不需要再對朱棣細細解釋, 而朱棣似乎是堅定地認為陸長亭總有一日會改變想法,于是兩人誰都默契地不再就這一點糾纏下去。
兩日後, 陸長亭孤身前往了那李宅, 先胡扯了一通,表示都是陳方動的手腳,最後離開的時候, 陸長亭卻是認認真真給了李宅一些建議。陳方之事上陸長亭可以胡扯,但其它的卻是不能胡來,不然別人給他的錢,他倒是也沒臉收下。
“陸小公子一路走好。”下人恭敬地将陸長亭送了出來。
陸長亭不由得嘴角一抽,一路走好?這可着實不會說話。不過很快, 陸長亭就沒機會去糾結這些小細節了。
從李宅出來,迎面而來一陣寒風, 實在讓陸長亭有些不大習慣。
朱棣真小氣。
陸長亭暗暗皺了皺鼻子。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衫, 先往成衣鋪去了,幸而成衣鋪中還有恰好适合他身形的,陸長亭便大方地付了錢,換了更為暖和的衣衫。若是日後沒了朱棣這個擋風的, 他便将這更為厚實的衣衫穿在身上,頂多就是模樣醜了些, 但總比凍着好。
付了錢, 将衣衫裹在懷中,但陸長亭的面色卻依舊好不到哪裏去。
再往前行了幾步,陸長亭路過了一家粥鋪, 他猶豫了一會兒,上前去買了粥。
那粥鋪的掌櫃倒也是個心寬的,幹脆地将食盒借給了陸長亭。陸長亭提着分量不輕的食盒,很快出了城。
等到老屋外的時候,正往屋子裏扛東西的程二瞥見了陸長亭的身影。
“小長亭!”程二放下手中的東西,立即沖了上前,從陸長亭手中接過了食盒,“這是什麽?”程二拎着它倒是輕松得很。
陸長亭道了聲謝,緊跟着走進了屋子,卻見屋中除了下人外,那四兄弟一人都不在。
“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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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二将食盒放上桌,道:“幾位主子都出門去了。”程二摸了摸鼻子,面上閃過了心虛之色。
陸長亭系心下疑惑,這有何好心虛的?
陸長亭進屋将衣衫放好,然後便就着屋中的火盆取起了暖。
他沒等上多久,朱家兄弟便回來了,朱棣當先,朱樉三人在其後。
“小長亭這麽快便給人看好了?”朱樉驚訝地道。
陸長亭點了點頭,他是瞧天氣不大好,便想着快些解決了。
朱樉三人在桌邊扯過凳子坐下,道:“今日我們也去做了會兒工。”
陸長亭:“……”如今堂堂的大明王爺們,竟是能将“做工”挂在嘴邊說得一日比一日順溜。
洪武帝知道他的兒子們變成這麽鄉土氣息了嗎?
陸長亭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問道:“做什麽?”
“鋪子幫工。”說到這裏,朱棡撇了撇嘴,神色間滿是瞧不上,“這間鋪子打着古董的旗號,可我們去瞧了,全是贗品!”
王爺們自是有底氣瞧不上贗品。
陸長亭輕笑了一聲,“中都的有錢人家不多,多數都是買些贗品回去充充數。”或者也可以俗稱“裝裝逼”。
朱樉等人自是難以理解的,但見陸長亭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便也不再提起了,他們轉頭看向了朱棣,“老四今日去做什麽了?你沒和小長亭一塊兒出去?”朱樉問。
陸長亭微微驚訝,他們不是一起的?難怪方才程二面色羞愧,大約是不好意思說,其他三人都忙活去了,而他主子快活去了。
朱棣擡了擡手中提着的包袱,“買了些玩意兒。”
朱樉不自覺地舔了舔唇,道:“買了什麽啊?這個……貴嗎?”
可喜可賀,王爺們懂得摳門了。
朱棣将包袱放在桌面上,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面的“玩意兒”。陸長亭仔細一瞧,竟是厚厚一疊疊衣物。
朱棣擡手點了點,“給你們的,入冬了,得穿得再厚實一些。”
朱樉笑着正要去拉包袱,朱棣卻搶先伸手,從裏面取出了一套衣衫來,瞧身量……
陸長亭怔住了。
是給他的?
陸長亭面上有些赧然,心裏隐隐有一團火在灼燒。這就有些尴尬了,他才剛自己買了,結果朱棣連着他的一塊兒買了……這實在不是一般的尴尬啊!
朱棣抖了抖手中的衣衫,“長亭的。”
陸長亭僵坐在那裏沒動。
這副模樣的陸長亭可實在太少見了,朱樉不由得問道:“小長亭怎麽了?”
朱棣微微蹙眉,“長亭莫非不喜歡?”
陸長亭對上了他的目光,能看出朱棣眼底的兩分焦躁。是啊,哪怕這位是日後的永樂大帝,但此時的他也只是個會擁有一切正常情緒的少年。他也會有想要交好的人,被拒絕和不喜歡的時候,也會有焦躁。
陸長亭心底一軟,忙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我今日……也買了。”這時候不如幹脆說出來,還能減少一些尴尬。
朱棣一愣,随後抿唇道:“衣物誰會嫌多。”
而朱橚卻是快速進了另一間屋子,然後拎着陸長亭買的衣衫出來了。
朱樉見狀,忍不住道:“小長亭實在不厚道,竟是悄悄買了衣衫,卻都不想着我們。”
朱橚跟着點頭。
陸長亭無奈掩面,原本他是覺得沒什麽,但是和朱棣一對比,便顯得他的确有些過分了,最後他只得假借年齡來裝傻,“可是我年紀小呀。”陸長亭無辜地眨着眼道。
朱棣瞥了他一眼,倒還順着往下道:“确實年紀小,便不記得給兄長買東西了。”
“我雖沒有給你們買衣衫,但是……”陸長亭雙眼微亮,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這是買給你們的。”
“吃的?”朱橚當先伸手拆開了食盒,往裏一看,竟然是熬得很香的肉粥,下面還配了些點心,圍着火盆的時候慢慢享用是最好不過了。朱橚立即便露出了笑容。
朱棣臉上的表情松緩了一些。
陸長亭小心地觑了一眼他臉上的表情,這才算是放下心了。
“程二,去洗淨碗筷拿過來。”朱棣轉頭吩咐道,他盯着那食盒,眼底漸漸湧現了些笑意。
程二應聲,忙去取了碗筷,洗幹淨之後放到了桌上。朱橚正要伸手去拿,卻直接被朱棣擋開了,朱棣先行盛了一碗粥出來,然後轉頭問陸長亭:“用來讨好我的?”
雖然不得不承認,陸長亭是有這樣幾分心思,但他驟然間被戳穿,陸長亭還是不會認的。
見陸長亭抿唇不說話,朱棣頓時更認定了就是如此,他的面上閃過了點點喜悅之色,端起了粥碗。
朱橚忙跟着也去盛粥了。
朱樉此時卻更好奇另一點,“為何長亭要讨好你?”
陸長亭将唇抿得更緊了,卻只聽朱棣淡淡道:“無事,他或許是想用此物來收買我,好讓我明日不那樣早将他叫起來練功夫。”
朱樉拍桌大笑了兩聲,“若是跟着老四不好,跟着二哥學也是成的。”
陸長亭盛了一碗粥擺在朱樉的面前,“吃粥。”
朱樉笑眯眯地端起粥碗,還不忘對朱棣道:“小長亭親手盛給我的,看來明日便不用你來教了。”
朱棣實在懶得搭理他,便用背對着朱樉了。
五人圍着火盆很快将食盒裏的食物吃了個幹淨,陸長亭合上蓋子,道:“明日若是誰先出門,誰便先将食盒還回去吧,這是那家粥鋪的。”
其餘四人都出聲應了。
陸長亭又在火盆邊上暖了會兒身子,朱棣突然間伸手拉拽着他進了屋子。
這屋子與屋子之間,只有布簾子隔着,布簾晃動兩下,落下去,便将屋子裏的情形遮擋住了。
“做什麽?”陸長亭渾身緊繃,不會被揍上一通吧?
朱棣将兩套衣衫都放置在了床上,然後先指了指他買的那套,道:“換上我瞧瞧。”
想着這好歹也是朱棣特意買給自己的,于是陸長亭便順從地脫下了身上的衣衫,當然還留了裏衣在。誰知道朱棣卻上前來,将陸長亭壓在了床上,直接上手幫他扒,“穿這麽多像什麽樣子?”
“不……住手!我就穿這麽多……”陸長亭掙紮着想要去推開朱棣的手,奈何朱棣力氣大,而且他半天都碰不到對方的手,想掙開都不行。
沒能抵得過朱棣的強權,最後陸長亭含着恥辱的淚水,被扒下了衣衫。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永樂大帝,我冷啊!
正想着,突然柔軟的觸感将陸長亭包裹着了,陸長亭回頭一看,朱棣正在動手幫他穿衣衫。陸長亭是真的驚訝了,原來朱棣給他買的不止外面的衣衫,連帶裏面的亵衣他都沒忘記。
陸長亭登時就冒出了,哥哥還給買內衣褲的羞窘感。
只是隐隐的,心底還升起了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前哪裏有人這樣貼心地對待過他。
好吧,他且收回說朱棣小氣的話。
朱棣一件件給陸長亭套了上去,最後當厚實的外衫裹上來,陸長亭覺得渾身都暖得發熱了起來。
朱棣松手将陸長亭拉了起來,再讓陸長亭站直了,随後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陸長亭被這麽一折騰,汗都出來了,但是畢竟是他理虧在先,這時候倒也不好開口說離開,于是只能繼續站在那裏,任由朱棣打量。
朱棣盯着他看了會兒,突然伸手捏了下陸長亭的耳朵,“怎麽紅了?”
紅、紅了?
陸長亭自己都有些懵,他擡手拍開了朱棣捏在他耳朵上的手,面無表情地道:“穿着很暖和,熱的。”
朱棣噗嗤笑出了聲,“暖和就好。”
陸長亭推開他,倒在了床上,“好累啊,我要睡覺。”
朱棣隐約看出了他的窘迫,順從地道:“好,那你睡吧。”
陸長亭聞言,還當真閉上眼睡了起來。
朱棣再從屋子裏出去的時候,面上就頗有些春風得意的味道了。朱樉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問道:“老四,你今天遇上什麽喜事兒了的?”
朱棣搖頭,抿唇不語。
難得能見陸長亭露出這般模樣,怎麽能說給二哥聽呢?
陸長亭這一覺睡的有些久,連之後衣衫怎麽脫掉的都不記得了。
等到第二日再出門的時候,朱棣便已經等在了門口,“走吧。”
陸長亭忍不住眯了眯眼,走上前去,連朱棣牽住他的手都沒那麽多嫌棄了。走出老屋之後,甚至步履都跟着輕快了幾分。
……
————
之後這段日子,陸長亭依舊是跟着朱樉、朱棣二人,兩兩組合,分別在不同的日子去看安喜,或者看風水。
因為那一日在陳方處震懾了不少人,這段時日陸長亭可為不少人家都看了風水。陸長亭有意表現出冷傲的一面,衆人也知曉陸長亭是不可怠慢的,更不能逼着催着他。而幾次交道打下來,衆人也發覺到陸長亭口中說出的話,聽上去的确比那陳方顯得要有水平多了。一時間竟是對陸長亭這樣一個孩子倍加推崇。
而那陳方被投入縣衙之後,很快便沒了音訊,陳家也在一夕之間敗落了。這些事陸長亭都沒有過問,這些不是該他知道的,朱家兄弟自然知道該如何去處置,如何牽出背後厲害的人物。那陳方落到朱家兄弟手中,又能讨得到什麽好呢?也算是給那些被他埋在池塘之中的屍首還債了。
很快,中都進入了深冬,城中甚至飄起了雪,當入夜之後開着窗戶,風雪難免挾裹着飄進來,屋子裏的人往往能被凍得直哆嗦。不知多少人家紛紛點起了炭火。
偏偏朱家兄弟被那一日下人們紛紛暈厥的模樣驚住了,因而說什麽也不肯燃炭盆了。陸長亭凍得哆嗦,待到夜晚就只能更用勁兒地往朱棣懷中去靠攏了。在寒冷的時候,尊嚴是什麽?能吃嗎?陸長亭披着孩子的殼子,理直氣壯地享受着被照拂的感覺。
所謂皮糙肉厚自然就無所畏懼了,陸長亭的臉皮漸漸厚到,哪怕朱家兄弟喊他“狗兒”,他也能泰然處之了。
漸漸地,失去了這點樂趣之後,朱家兄弟也就不拿這個來喚陸長亭了。
此時陸長亭躺在床上,沒能立時入睡,這個賴在朱棣懷中的姿勢維持久了,難免有些難受,他忍不住想要翻身,奈何朱棣的懷抱箍得太死,陸長亭翻身都實在有些困難。
陸長亭腦海裏不由得閃過了那一日朱棣對他的提議。
“長亭,你知道應天府嗎?可有想過,日後去應天府?”
外界的事物對于陸長亭還是有着相當吸引力的,而跟着朱棣打天下也是極有吸引力的,朱棣不會無緣無故向他抛出這樣的話,那麽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朱棣認為他是可造之材。但陸長亭更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不過是比旁人多了一世經歷,方才能在很多時候維持冷靜客觀。但實際上,他又能比別人強到哪裏去呢?不過會瞧些風水,這在朱棣身邊,又能派上什麽用場?陸長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他留在中都,慢慢的,總能恢複到前世的生活狀态,富庶算不上,但小康是沒問題的。
作為一介乞兒,能混到這一步,不用再操心別的東西,陸長亭覺得那已經是旁人都難以企及的了。
至于朱家兄弟,就當做幼年時一段美好的回憶便足夠了。
陸長亭堅定了心底的想法,閉上了雙眼。
……
又是清晨時分,陸長亭被朱棣從被窩中揪了出來。
“又跟着老四練功夫啊!”朱樉笑眯眯地盯着陸長亭被揪了出去。
陸長亭臭着一張臉,脫去了外衫。
每當這個時候,陸長亭最讨厭的是脫掉外衫的那一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仿佛被凍住了一般。他很是懷疑朱棣是不是因為他那日的拒絕,因而在之後便折騰起他來了,尤其是在練功夫的時候。
朱樉捏着面餅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盯着陸長亭,陸長亭被看得都快吐血了。
早知道朱家兄弟都是這樣的貨色,他怎麽也不會跟他們住在一塊兒。
沒一會兒,朱棡、朱橚也跟着起了,他們跟着朱樉站成了一排,手裏都拿着吃的在門口招風。
陸長亭實在有些餓了,忍不住頻頻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去。朱棣面無表情地又一巴掌拍在了陸長亭的屁股上,“別瞧了,一會兒就能吃了。”
陸長亭:“……”他倒是想一腳反踹回去,奈何朱棣教了他功夫,教了他寫字,也算是半個老師了,自然他是沒法子去踹朱棣的。
朱棣将陸長亭折騰出了一身汗,才終于松口告訴他:“今日便到此了。”
陸長亭軟綿綿地往門邊走,朱樉将他接了個滿懷,直接拎着陸長亭就進去了,“來來來,二哥帶你去吃東西,所以日後不能搭理老四啊。”
然後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長亭無力吐槽。
朱棣教他功夫、寫字,朱樉卻是教他讀書,或許是因為他們本身環境的緣故,因而教導陸長亭的時候,他們也絲毫沒有松懈。陸長亭一度懷疑,他們是在自己老師手中吃了太多苦頭,現在好不容易熬到頭了,便就全部都施到陸長亭的身上了。
朱棣慢悠悠地跟着進了屋,問道:“今日長亭可還要出門?”
“要。”陸長亭是真的餓了,埋頭吃着東西的時候,就沖朱棣發出了個含糊的音。
朱棣倒也不嫌棄,轉身便去換衣衫了。
朱樉輕嘆一口氣,“今日還是跟老四?”
“嗯。”陸長亭說完,擦了擦嘴,淡淡道:“二哥別出門了,外面很冷。”
朱樉自動将陸長亭口中的話轉換成了關心他的意思,面上的遺憾之色瞬間就退了個幹幹淨淨,他忙點着頭,回了屋。
朱棣再度抓緊了陸長亭的手,跟着他一塊兒進城去了。
今日請陸長亭去的,并非之前去參加陳方幼子滿月宴的人家,這戶人是別人推薦來的。陸長亭都覺得中都的人實在稀奇得很,自從他那日打臉陳方之後,隐隐約約的,他似乎便在中都城中掀起了一股奇怪的風潮。仿佛誰家只要稍微有點錢,都得請陸長亭這個小公子去看上一眼,方才能放心。那些沒錢的,自然是請不起了。
而陸長亭在城中的威望就這樣莫名地得到了提升。
今日這戶人家,估摸着也是跟風的。
陸長亭和朱棣是坐馬車進城的,等到下了馬車,大雪立即兜了一身。
朱棣拉着陸長亭走到了臺階之上,借着屋檐躲雪,他先敲響了門,而後便伸手幫陸長亭拂去身上的雪,等到雪都拂沒了,卻也依舊沒人來開門。朱棣不由得皺眉,“這家人是怎麽回事?”
陸長亭也不由得微微皺眉,他在中都可謂是極為順風順水的,實在少有遇見這種情況的時候。
這一開始就讓他吃個閉門羹,看來這戶人家實在有些麻煩啊。不過陸長亭從來不是望難生怯的人,何況對方已經給他們吃了閉門羹,他也總得找回來才是,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陸長亭心裏都會覺得不痛快。
陸長亭道:“只有等了。”
朱棣轉頭看了看陸長亭微紅的臉頰,“還等什麽?走吧,回去,今日歇息!”
陸長亭擺手,“四哥覺得他們可有禮貌?”
“自是沒有。”朱棣沉着臉道。
陸長亭點頭,“我也這樣覺得。所以這樣離開,豈不是便宜了他們?不如等他們開了門,我們進去了,羞辱一番再離開?”
“羞辱?”朱棣并不覺得陸長亭這樣有何不對,他點頭,“那便依你所言吧。”他且等着瞧,陸長亭又有什麽整治人的法子。
二人便就站在屋檐下,默默地等待了起來。
朱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将陸長亭攬到了懷中,他還笑了笑,道:“這段時日練了功夫下來,長亭的個子見長啊。”
陸長亭的面色臭了臭。
朱棣捏了捏他的臉,“誇你長高還不開心?”
陸長亭沒說話,大約等到他擺脫十來歲的年紀,他方才能開心。
二人正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下一刻,面前的門打開了,裏頭的下人探出頭來,似乎是想确認人還在不在,哪裏知曉正好一眼便看見朱棣和陸長亭這詭異的姿勢。
下人面上閃過了輕蔑之色,忙将門打開了。
門打開之後,那下人身後站着的人也露了出來。
那是一對極為年輕的夫妻,都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冬日裏,都是穿得厚厚的,這兩人也是一樣,裹得嚴嚴實實的,活像兩個球。這和陸長亭、朱棣的打扮相比,這對夫妻便立時顯得土了許多。
不過,這對夫妻土沒關系,因為他們還傲啊!
男子瞥了一眼陸長亭和朱棣,問道:“誰是看風水的?”
陸長亭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我。”
男子忍不住笑了,“還真是個毛孩子啊!”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女子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臂,“你管那麽多呢?人都來了,也讓人瞧瞧吧,說不定人家年紀小,本事卻大着呢。”嘴上說的看似是為陸長亭好的話,但實際上這也是一手好反嘲。尤其是當她說到“年紀小本事卻大着”的時候,其中包裹着的惡意,幾乎都快噴薄到陸長亭臉上來了。
朱棣和陸長亭的臉色都冰冷了起來,那模樣如出一轍。
但這對夫妻卻不像是會看人臉色的人,當然也或許是他們看出來了,但此時心底正覺得好笑呢。
他們轉過身當先往前走去,一邊口中吩咐道:“你們帶着這兩個人進來吧。”
下人這才道:“二位請。”
之前陸長亭和朱棣到處受的待遇,實在不知道比這高了多少倍,如此對比一番,這對夫妻的嘴臉便更讓朱棣不快了,他甚至忍不住頻頻低頭去看陸長亭的臉色,似乎很擔心陸長亭被影響。
當見到陸長亭面色冷淡,毫無波動的時候,朱棣心底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也是,長亭年紀雖小,但卻從不會輕易被外物所影響。
很快,他們便入了花廳。
那對夫妻自顧自地坐下了,也并未開口讓他們落座。但陸長亭和朱棣兩個人都從來不是會吃虧的人,朱棣當即便拉着陸長亭在一旁坐下了,而且還極為有氣勢地吩咐一旁的下人,“上茶來。”
下人怔住了,一是為朱棣的氣勢所懾,二是沒想到朱棣會反客為主。
那對夫妻也是一愣,根本沒想到朱棣會有這樣的反應。其中男子先面色難看地道:“你這是何意?這是我的宅子!哪輪得到你來吩咐我的下人?”
朱棣雖然坐在下首,但此時他的模樣比誰都更像是宅子的主人,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是這對夫妻怎麽也學不來的,自然此時見了朱棣直接越過他們吩咐下人,一下子就怒了。
陸長亭直接代替朱棣出言道:“我們瞧主人家似乎忘記了,便好心提醒一番。”陸長亭是年紀小,也正是因為年紀小,他可以毫無負擔地說出這些話來,而且一面還能露出無辜的表情來。
朱棣卻覺得陸長亭都沒必要沖着這兩人露出無辜的表情,他伸手捂住了陸長亭的臉,将人掰了過來,口中道:“正是如此,連我家小長亭都知道的道理。”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連個毛孩子都不如。
這對夫妻自然面色難看了起來。
“你!”男子想罵卻又因為什麽而收住了聲,他身旁的女子拽了一把他的衣袖,随後冷聲道:“不過也是看在爹娘的份兒上,才請了他們來,沒成想是這樣的東西。怕是要教爹娘失望了。”
難怪如此。
原來是家中長輩請的他,而這兩個沒眼色的後輩,卻自以為自己天底下最狂傲,偏要在陸長亭面前擺個譜,還愣是要瞧不起陸長亭。實在好笑!
朱棣和陸長亭不自覺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那就更好了。既然是長輩請的他們,陸長亭想要整治這二人便更容易了。
男子冷笑道:“玉兒說得不錯,若不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們怎會容忍這樣的騙子!且讓他再多得意一會兒,待會兒自然見真章!”
陸長亭挺想将後半句話還給他們的。
且讓你們倆多得意一會兒,等家長歸來,說不準你們便要被抽屁股了。
朱棣轉頭催促那下人,“還不去上茶?”
下人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還當真下去了。
男子面色更難看了,不過此時他還能和他妻子自我安慰一會兒,認為這二人等會兒總會吃到苦頭!等他找出這兩人做騙子的依據,便将他們打一頓再趕出去!
陸長亭低頭把玩着手指,随後被朱棣拉到了懷中,他們兩人都沒再看那對夫妻。
太讨厭,看了傷眼。
他們也并不在乎這對夫妻在想什麽,一對蠢貨能拿他們如何?什麽都不能如何。
很快,下人上了茶水,甚至還上了點心。于是朱棣便專心致志地喂起了陸長亭。
這點心味道還不錯,兩人吃得還挺開心,更分不出目光去看那對夫妻了。
男子見狀,一面覺得瞧不上眼,瞧瞧,這什麽小風水師,分明就是個比奶娃娃還不如的家夥,他還要人給喂吃的,就這樣被嬌寵着的玩意兒,能看什麽風水?一面卻又覺得胸悶,他都那般嘲諷他們了,這兩人怎麽還這樣臉皮厚?竟是坐在那裏慢慢吃了起來!
女子也看出了男子的不快,不由得對着陸長亭的方向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瞧風水!”
“……”
回答她的是沉默。
陸長亭和朱棣專注于吃東西,依舊不搭理他們。
這會兒倒是輪到這對夫妻着急了,他們敢冷落陸長亭和朱棣,敢瞧不上他們,甚至可以趕走他們,但那必須都是建立在讓他們看了風水之後的前提下,如果不等他們看風水就将人趕走。待到家中長輩歸來,定然會責備他們。
男子忍不住出聲催促,“你們還不快去?”
“是啊,請你們來就是讓你們去看風水的,還坐在這裏做什麽?”女子也急得咬牙。
但無論他們說什麽,陸長亭二人都沒什麽反應。
陸長亭和朱棣是什麽人,他們可以穩坐如山絲毫不動搖,這一點上,兩人倒是極為相似,配合起來,也最是能将人氣死不過了!
男子咬了咬牙,終于想到了個法子,“來人,将食物都撤走!”
下人顫抖着上前來,小心地瞥了一眼朱棣,然後迅速收走了食物,飛一般地跑了。
男子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這宅子裏的下人,怎的這樣沒用?連個騙子都害怕!
陸長亭和朱棣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陸長亭道:“正巧,我吃飽了。”然後沖着下人跑開的背影說了聲“多謝”。
這時候陸長亭越是波瀾不驚,越是有禮,男子便越覺得這是在諷刺他。
“走吧。”陸長亭從朱棣的身上滑了下去,朱棣忙伸手扶住了他,免得他一不小心摔下去。
這對夫妻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們忙站起身來,催促着陸長亭出去。
偏偏朱棣就是不如他們的意,在站起身後,還要彎下腰為陸長亭整理衣衫,動作緩慢到了極點,在陸長亭眼中這是溫柔體貼的動作,但擺在夫妻的眼中,那就是故意氣他們的了。
他們不得不站在一旁等待。
這下子,倒更襯得他們先是陸長亭身邊的下人了。
“好了。”朱棣緩緩直起腰,拉着陸長亭就出去了,然後兩人也不等那對夫妻,便擅自在院中轉了起來。這宅中下人不多,倒也方便了他們自己竄來竄去。那對夫妻在後頭瞪得眼睛都紅了,偏偏就是跟不上他們的步伐,只能在後面追着,被朱棣當狗一樣遛着。
朱棣知道陸長亭腿短,步子邁不開,還幹脆将人抱了起來,陸長亭察覺到了朱棣的意圖,便也不排斥他的懷抱,任由朱棣抱着自己前行。
反正累的是後頭的人,又不是他。
陸長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朱棣将陸長亭抱着逛了整個宅子,後面的人跟得氣喘籲籲。
等他們再回到花廳外的時候,便聽下人道:“老爺夫人回來了。”
陸長亭沖朱棣眨了眨眼,“差不多了。”
朱棣不自覺地跟着翹了翹嘴角。
看來小長亭是故意卡着時辰來收拾這兩個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越來越嗜睡的作者,今天很弱雞,只能寫九千,真不是故意卡在這裏!以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小長亭就要長大辣!
**
話說
二哥去還食盒。
掌櫃問他:怎麽不是昨日那個孩子啊?
二哥特別得意且自豪地一笑:我是他哥!!!
四個字,音量震耳發聩。
掌櫃一度認為這人長得好看,就是有病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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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