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在陸長亭離開燕王府去解決事宜之前, 管家當先找到了陸長亭。

難道朱棣不在府中?因為不管如何,這管家也不應當找到他頭上來才是啊。陸長亭疑惑地将管家請進了屋子, 管家略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掌, 道:“那……那水銀尋着了,但……但淋不上啊……”

陸長亭這會兒才驟然想起,能将水銀鍍層的法子, 還是十四世紀初一個歐洲人發明,這時候鄭和尚且還未下西洋,從哪兒帶回來這個技術呢?就算帶回來,民間匠人怕是也多有不知的。

陸長亭對那管家道:“讓人去買些冥镪來。”

管家怔了怔,“買這個……作甚?”

所謂冥镪, 便是燒給死人的紙錢,而明初時的冥镪多以錫箔制之, 陸長亭隐約記得其背後還有個傳說, 說那元時百姓常常将碎銀子扔在神堂,以求鬼神保佑,待到朱元璋平定江南後,欲揮師北上, 卻苦于財力不足,軍師劉基便提議他挪借神堂之銀暫充軍饷, 事後再還, 事後,朱元璋成了洪武帝,卻無力償還這筆銀子, 于是便命犯人制錫箔為冥镪,抵借之銀,以息人安事。

而錫箔能做什麽呢?它能鍍水銀。

元時,有一歐洲人,使用錫箔和水銀,水銀溶解錫,化作銀白色液體,緊緊粘在玻璃之上,便做成了一面極為清晰鏡子。

陸長亭對這個過程記得并不清晰,但是古代的匠人也都不是笨蛋,只要他能講出大致的流程,對方便自然能想辦法鍍上去。為此,陸長亭還專門畫了個示意圖,又囑咐管家,令匠人們只要在石頭之上零星鍍上那層銀白色液體即可。

若是整個石頭都包裹起來,失去了本色不說,待到日出之後,那可就不僅僅是好似星星一般了,畢竟……你見過星星的光拳頭大小嗎?何況那滿院子放光,也着實怪異了些。

管家點點頭,只覺得陸長亭的安排都實在奇怪得很。

而這時候,另一頭的計寶山,拿着到手的圖紙,也覺得很奇怪。

為什麽還要特地做這樣的燈籠呢?想不通……

————

陸長亭吩咐完管家之後,便出了燕王府,而管家也忙喚工匠前來,重新對石頭進行加工。

從那日他同朱棣一塊兒走在街上之後,陸長亭這張臉在北平百姓的眼中就變得眼熟了起來,有時候陸長亭街道,甚至還能聽見背後低低的驚嘆聲。陸長亭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誇贊他的容貌,還是在驚嘆他能與燕王親近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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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亭暗自搖頭,心道果然無論在什麽時代,都總是不會缺乏八卦的人。

頂着這些炙熱的目光,陸長亭走到了一個院子外。這院子雖然不比人家住宅邸的,但也可瞧出這戶人家絕不是什麽貧窮百姓家。想來也是,若是尋常百姓,又怎麽舍得花這個錢去買什麽風水物?陸長亭走到了門口。院子的大門是敞開着的,裏頭有個婦人正在給地澆水,婦人擡起頭來,驟然見到了陸長亭,着實被驚了一跳。

陸長亭的模樣有個天然的優勢,那便是極難被人當做不軌之徒,反而只會讓人當做是哪家的貴公子。那婦人驚異過後,擦了擦手,忙走過來,最後停在了不遠不近的地方,問道:“小公子可是有事?”

“這裏可是趙家?”陸長亭出聲問。

婦人詫異地點了點頭,“不錯,小公子前來是要做什麽?”

陸長亭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那婦人對上他這張臉,登時便被笑容晃得眼前都有些發暈,婦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心中暗道,這哪家小公子,模樣可着實生得太好了!

“我是個瞧風水的,偶然路過你們家門外,覺得你們家的風水氣運着實有些怪異,這才不由得駐足,好奇地想要詢問一二。”陸長亭這番話雖然說得極為有禮,語氣也是不急不緩,讓人聽聞過後便覺得舒心到了極點,但奈何就算語氣再好,措辭再得體,也改變不了這番話聽起來仿佛江湖騙子般的事實。

婦人臉上的笑容果然淡薄了許多,她出聲道:“小公子說的什麽話?我們家中的風水氣運怎麽會怪異呢?”實際上這話已經表現出她內心的抗拒了。

陸長亭差不多都能猜到此時婦人心中在想什麽,她應當是在想他好好一個人,怎麽來做這樣騙人的勾當!

陸長亭這時候倒也不着急,他不急不緩地接聲道:“敢問你們家中可是于半年前購入了一柄玉如意?”

那婦人的面色這才微微變了,她小心地打量着陸長亭,低聲道:“小公子怎麽知曉?”

陸長亭淡淡道:“您家中可有能做主的人?”

婦人猶豫了一下,随後忙轉身去喊她的丈夫了。

陸長亭便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着。

不久之後,一名中年男子大步出來了,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眉頭緊鎖地埋怨婦人,“這家中有風水物鎮宅,怎會有什麽怪異之處?說不準那人便是來騙錢的!”待話說到一半,那中年男子擡頭朝門外看來,男子原本都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穿着落魄,打扮土氣,不修邊幅還留着點兒胡須的老頭兒,誰知曉入目的,卻是着一身青衫,五官明豔,眼眸清澈的少年公子。

那中年男子在剎那的驚豔過後,更是陡然喚醒了腦子裏關于這張臉的記憶。

這不是近來城中極為有名氣的那個陸公子嗎?衆人可都看見過他走在燕王的身側!只是這個陸公子,是個瞧風水的?還這般年輕?男子實在驚詫不已,但驚詫歸驚詫,他此時已然收起了臉上的輕視和不耐,快步朝着陸長亭上前去了。

“這位可是陸小公子?”

陸長亭自己都有些驚訝,“你認識我?”

男子忙點了點頭,道:“我名趙經,曾在燕王身邊見過陸小公子一面。”

見這男子此刻彬彬有禮的模樣,陸長亭推測了一下,他或許是個明朝小公務員,身上有着衙門裏,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的官職。

陸長亭點了點頭,問道:“可否能進去說話?”

趙經哪裏敢說不,忙将人請進去了,“陸小公子前來,是為了我這宅中的風水?”二人一邊往裏走,趙經一邊出聲說道,只是尾音落下的時候,趙經都沒能壓抑住自己的驚異。畢竟這好好的貴公子,怎麽會來給人瞧風水?雖然稍微有些錢的人家,都會請風水師傅,可這風水在世人眼中畢竟也是旁門左道,那可是連人家做道士的都及不上。這好好的清貴生活不過,為何來做這個呢?相信所有人都會忍不住這樣疑惑。

“正是。”陸長亭看出了趙經的懷疑和不解,但他始終面色不改。

趙經理解不理解,那都跟他沒關系,如今趙經敬着他,那就更好辦事了,至少他若說出風水物的正确使用方式,那趙經是不會拒絕推辭的。

趙經帶着他跨入了堂屋中,同時還讓婦人泡茶去了。

而等進去之後,陸長亭才發現,裏頭還坐了個人,那人頭發灰白,衣衫漿洗得也隐隐泛着白。那人見趙經帶着人進來了,忙站起了身,道:“有客人來了啊?”

陸長亭忍不住打量了那人一眼,他的面色可着實太難看了,雙眼底下一片青黑之色,眼神也透着一股說不出的衰氣,像是已經被消磨得失去了希望一般。這樣的人,越是打量他,便越是讓人忍不住覺得渾身發寒。

陸長亭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畢竟再看下去,也就顯得不太禮貌了。

趙經請陸長亭坐下後,才對那人道:“土根啊,你莫要心急,你且再等一等。我待會兒再與你說。”

土根?着實是個極有鄉土氣息的名字,只是冠在這個年紀不小的人頭上,顯得有幾分怪異。

土根眼神空茫地點了點頭,随後便捧着茶碗,在一旁恹恹的,也不再說話,那婦人皺了皺眉,忙出去端了些點心零嘴進來,瞧那賣相應當是婦人自己做的,她将食物擺在了土根的跟前,土根卻也全然沒有要進食的意思。

趙經輕輕嘆了一口氣,随後才轉頭與陸長亭道:“陸小公子請說,我這宅子中究竟有何處不對?”

陸長亭道:“你們的玉如意擺在何處的?”

趙經馬上叫那婦人去拿了。

“我們都是擺在就寝的屋子裏,之前買的時候,那鋪子掌櫃便說,這物擺在屋中,擺的時候久了,便能事事順心如意。”趙經道。

因為主動權一直都被陸長亭掌握在手中,那趙經都全然沒發覺到,自己竟然跟着陸長亭的方向在走,陸長亭問什麽,他便不自覺地全答了出來。

這會兒陸長亭也可以确定,這戶人家的确是半點風水知識也沒有。哪裏像後世,誰都能從淘寶上購得點風水書,多看兩本,走出去也能充一充半仙了。

陸長亭輕笑一聲,“風水物也不是能随便擺放的。走吧,勞煩您帶我去瞧一瞧那風水物的位置,也就不勞煩尊夫人了。”

趙經沒想到陸長亭這樣客氣,臉上的笑容都跟着多了起來,他忙道:“好好,您請跟我來。”

陸長亭跟着趙經出了堂屋,而身後的人卻連多看他們一眼也無,還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這模樣可着實有些可怕了,這樣的人,若是放任不管下去,定然會産生心理疾病。

陸長亭暗暗搖頭,然後跟着趙經到了他們就寝的屋外,婦人正好捧着玉如意要出來。

趙經忙沖她揮了揮手,“放回去罷,陸小公子要過來瞧。”

“嗯。”婦人點點頭,又放了回去,放完,她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長亭,畢竟之前她可不知曉陸長亭會是這樣的厲害人物,自然少不得多打量陸長亭兩眼。

陸長亭走進屋子裏去,只見那玉如意正擺放在他們的枕頭之上,和周圍土氣的擺設正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陸長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們這是打算讓玉如意的光芒一直普照他們嗎?

陸長亭無奈地道:“這樣用,縱然是風水物,那也是發揮不了作用的。”

其實那柄玉如意,着實算不得什麽上好的材質,因而其靈氣也就大有減弱,在改變風水的時候,能起到的作用也就較小了。

趙經驚訝道:“難道不是随意放置便可嗎?”

“自然不可,若是這般都可,那世間還需要什麽風水師傅呢?豈不是買個風水擺件回來就是?”

趙經被他說得微微汗顏,忙道:“請陸小公子指教。”

“走吧,帶我在你們院子裏走一走,最好将每一處都走走。風水布局講究一個全局性,若是不将整個院子都瞧一瞧,我也不敢給你們随意改動。”陸長亭淡淡道。

而這番話卻是讓趙經和婦人都感覺到了慎重,他們不約而同地想道,這陸小公子年紀雖輕,但瞧上去可确實像是有些本事的。

趙經便立馬帶着陸長亭四處走一走了。

大約是陸長亭的舉動在旁人眼中顯得很是怪異,坐在堂屋中的土根,都忍不住朝陸長亭看了過來。這院子不大,陸長亭沒一會兒便走完了。陸長亭駐足在院子中,沒有動。他在思索如何給這院子改一改。而此時那趙經也在思索。雖說是人家自己送上門來的,但他也不能不給錢啊!這人是誰?是燕王爺身邊的人啊!旁人想要給點錢,人家都不一定收呢。

趙經抓耳撓腮地想着,這……這要給個什麽為好呢?

他們也不算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這太豐厚的東西,肯定是給不上的,何況你這要是給多了,被燕王知曉了,說不準還以為他是貪污呢,那可就了不得了,那可就不是讨好不到人的問題了,而是要丢小命的問題了。

此時土根也忍不住起身走了出來,他看了看陸長亭,似乎很好奇陸長亭在做什麽。

陸長亭的目光卻是沒注意到土根。

這趙經的院子不大,也不像是四合院,前面是一排屋子,旁邊還有個堆放雜物的屋子,緊接着便是栽種零星花草和蔬菜的一小塊地,外面則圍起了牆。

“家中可有孩子?”陸長亭突然問趙經。

趙經愣了愣,忙道:“有,有的!”說到孩子,趙經臉上帶出了點兒笑容,面色還微紅地道:“老來得女,今年才兩歲呢。”

陸長亭點頭,“有孩子,講究便更多了。”

許是說到了孩子的緣故,趙經臉上的表情登時便緊張了起來,“這、這有講究的啊?我從前是着實不知道啊!”方才都還對玉如意的擺放不是很看重,此時卻是一下子在意了起來。

陸長亭再度點頭,“民間不是常有傳聞嗎?說孩子年紀小,承受不來太過厚重的福緣。”

“是是!是有這樣的說法,因而如今不少人家給孩子起名,也都是起些賤名,好養活呢。”趙經激動地道。

“這風水學中也同理,選屋子要選坐南朝北,因為這個方位最好,但這樣的屋子卻只能是主人入住,而不能是年幼的孩子入住,皆因孩子體弱年幼,承受不來這樣的氣運。那麽家中放置風水物也是一樣的道理了,若是将玉如意放在直沖孩子屋門的位置,那麽時日一久,孩子便會生病,随着時日增長,甚至還會生大病,就算長成了,也會成個體弱多病的身子。”

這番話說得那趙經心驚肉跳,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驚異和畏懼,而這時候那土根也不由得朝陸長亭看了過來,似乎陸長亭這番話也勾起了他的興致一般。

“那、那我們之前的擺放……可對孩子有所妨害?”趙經緊張地道。

他身後的婦人也跟着緊張地看向了陸長亭,眼裏滿是小心翼翼。瞧着他們這般模樣,一時間陸長亭還有些感慨,能有這樣的父母,這家的小姑娘日後該是有福氣的。他從前可沒有過這樣的父母呢。

“無事,你們擺放的位置,雖無功,但也無過。我說此話,不過是為提醒你們,也是告誡你們,買了風水物到家中,決不可輕易随處擺放,這些事還得小心斟酌才好。”

趙經連連點頭,心底卻已經暗暗将陸長亭記住了,心裏想着日後要常請他來瞧一瞧才好。免得這屋子裏哪裏做了更改,就不慎害了他那年幼的女兒。在這般不惑之年,好不容易得了子息,雖說不是兒子,但對于趙經來說,已是萬分難得了,可不得小心着麽?從前都是不知曉這些,如今聽陸長亭一說,趙經哪裏還能放得下心?

“這玉如意應當放置在何處呢?若是庇蔭院子,那自然便要放于中心。有的人家因為種種限制不能這樣擺,而你的院子卻恰好能這樣擺,倒是省事了不少。”

趙經瞪大眼,“這……這就扔在院子中間麽?”那要來個賊,不還得被偷走?

陸長亭從婦人手中拿過玉如意,快步走到一處,然後閉了閉眼,待他再睜開時,眼前便隐隐有氣流在流動了,并且還牽動住了他手中的玉如意。只是因着玉如意的質地不太好,其中被牽動的氣很是微弱。陸長亭的眸光漸漸聚集在了一個點。那個點,也正是氣運所聚集的一個點。陸長亭很是輕松地就定了穴,然後擡手便将那玉如意插了下去。

趙經看着他的動作,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驚呼,“陸小公子!”他失聲叫了出來。

趙經生怕他一用力,将玉如意給碎了,那地上多堅硬啊!應該抓個鏟子來先挖一挖才是啊!趙經的心霎時就被高高提了起來。

而此時陸長亭也的确感覺到了手底下有股強大的阻力,但這股阻力并非來自堅硬的地面,而是來自那股彙聚起來的氣,不過陸長亭已經定了穴,自然也就沒那麽艱難了。阻力只是一時的,而這股阻力也傷害不到玉如意。陸長亭再度閉上了眼,手下用力,衆人只聽見“刺啦”一聲,極為輕的一聲,像是有什麽在自己的耳膜上劃過。

就是這樣的時候,等他們再擦亮眼睛細看的時候,那玉如意竟然已經沒入到土地裏去了。

趙經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他身後的婦人和土根也瞪大了眼。

“這、這?”趙經忙不疊地往前挪動了腳步,但是走了沒兩步,趙經卻又不敢太往前去了,他不由得頓住了腳,小心地看着地上露出一點的玉如意,和神色淡淡仿佛随手做了件小事的陸長亭,低聲問道:“這就好了嗎?”

“好了,你這玉如意不算好。”陸長亭微微皺眉,“放在正屋中,不如埋在正院中,也勉強能吸收一番天地之氣。”

趙經雖然不通風水知識,但他也能聽得出來,這是一樁好事。趙經臉上立即挂起了笑容,“實在、實在勞煩陸小公子了!”

陸長亭用腳尖點了點玉如意露出來的一截,低聲道:“用土掩埋了吧,露出來免得被人見財起意,直接偷走。”

趙經點點頭,忙讓婦人去取鏟子了。

而那土根此時的目光已經緊緊黏在陸長亭身上了,其目光的專注度,若他是個姑娘,那陸長亭都會以為他喜歡自己了。這目光着實強烈到了讓陸長亭無法忽視的地步,陸長亭轉身去瞧了瞧土根,出聲問道:“有何事嗎?”

土根的嘴開開合合,似乎有什麽話難以啓齒。就在陸長亭等不及要轉身的時候,土根方才出聲了,“能否、能否請這位公子,也到我們宅子裏去瞧一瞧風水呢?”

陸長亭有些驚訝,他是真沒想到,就這随随便便的,也都給自己招來了個生意。

陸長亭卻并未立即答應下來,要知道近來他要做的事可并不少,如果貿然應下,到時候累到的是自己,何況他相信若是有錢的人家,都能請得到風水師的。

此時正巧那趙經已經将玉如意掩埋好了,他轉過身來松了一口氣,笑道:“實在多謝陸小公子了!”

“無事。”陸長亭淡淡道。

其實這玉如意埋在土中,也不僅是吸收天地之氣,當玉如意吸收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釋放呢?它身上的氣通過土地蔓延出去,庇蔭住整座宅子。土素有沉穩溫和之名,經過土地的氣,會以更為和緩的方式傳遞到屋主身上,這也是為他家中有幼女作想。

所謂潤物細無聲,大約便是這麽個意思了。

陸長亭當然也将這些解釋給那趙經聽了一遍,做了這樣的好事,陸長亭可不會藏着掖着,自然都得讓人家知曉,并且記在心中才好,畢竟他也不是來做慈善的。趙經聽了過後,果然對陸長亭佩服不已,并且萬分感激。

趙經激動得身子都微微顫抖了,“今日着實多謝陸小公子了!”幸而他在妻子進來喚他的時候,便及時出來了,不然怕是要錯過這樣的好事了!

土根實在憋不住了,再度出聲道:“敢問這位小公子,可有空到我們宅子裏走一趟?我們宅子裏,确實出了極為嚴重的風水問題啊!前後請了四人,卻無一人能應付,這宅子日漸衰落,若是繼續下去,怕是還要出人命啊,求小公子去瞧一瞧吧。”他的聲音微顫,甚至帶上了兩分哀求。

趙經聞言,卻是面色有些為難地出聲道:“土根啊,你們那處宅子,實在……實在是棘手啊,怎能勞煩燕王身邊的陸小公子前去呢……”趙經這話其實說得有些怪異,但陸長亭何其聰明的人?怎麽會聽不出趙經這段話中刻意強調的東西,他在和土根強調自己是燕王身邊的人,其實就是在告訴土根,絕不能讓自己出事。由此可見,那宅子中的問題,定然是了不得的大麻煩了!

土根面色失落,又有些惶然,“可……可現在……也沒法子了啊,着實沒法子了啊……”

陸長亭抿了抿唇,淡淡道:“且讓我想一想吧。”

土根點了點頭,小心地盯着陸長亭。

趙經嘆了口氣,請陸長亭到了屋子裏去,先請陸長亭用些點心。陸長亭也不拘束,這些點心做得很是幹淨,他也沒什麽好拒絕的,于是陸長亭便自然地拿起來往嘴裏塞了。見他吃了下去,趙經和婦人忙微笑了起來。他們很是高興見到陸長亭這般平易近人的模樣。

唯有土根在一邊焦灼到了極點。

陸長亭慢吞吞地吃掉了點心,而趙經方才出聲道:“陸小公子的恩情實在令我無以為報,便只有奉上些許報酬,還請陸小公子萬萬要收下。”說罷,那趙經從袖中取出了一塊小指大小的……金條?

陸長亭被驚了一跳,這般有錢?

婦人在旁邊微微笑道:“這乃是我早年的陪嫁,今日陸小公子所為,着實令我們感激不已,便唯有取出此物以作酬謝,請陸小公子勿要嫌棄這小玩意兒一身銅臭氣。”

誰會嫌棄錢呢?陸長亭這會兒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北平的人可着實比中都的人有錢多了。以他的本事,在北平可以輕易賺到身家。

陸長亭也不推拒,伸手接了過來,面上自然波瀾不驚。他沒必要在錢財之上裝什麽淡泊名利,做風水師求的不就是個名利嗎?裝來裝去又有何意思?不如坦坦蕩蕩,我付出我的風水知識,你便付出你的金銀財寶,如此平等的交換,沒什麽不妥之處。

見陸長亭收下之後,那趙經和婦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若是陸長亭不收下,他們才反倒會寝食難安呢。

土根忍不住又道:“陸小公子若能到宅中瞧一瞧,那酬勞也是不菲的!”

趙經臉色沉了沉,道:“胡說些什麽?陸小公子又豈會缺錢?”

如今陸長亭在燕王府吃住,他确實還不缺錢。

土根頓時面如土色,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先說說那家出了什麽事。”見這人都急成這般模樣了,可見之前那般消沉的樣子,也多是為此事所累,陸長亭心中還是有兩分不忍。

土根臉上閃過喜色,忙斟酌了一下語言,結結巴巴地道:“事情,事情從去年開始,便有些不對勁了。去年春日,宅子的主人家去慶壽寺求了尊開過光的佛回來,就是那尊佛……出了事……”土根面露悲色:“我是宅中賬房,與主人家有幾分遠親關系,又因着在宅中住了許久的緣故,于是對主人家頗有感情,待到出事後……我便、我便是在難忍心中的悲痛!”

土根說着說着,察覺到自己扯得有些遠了,忙又道:“從那佛迎回來以後,死了個丫鬟。那丫鬟前幾日碰巧在背後議論過夫人,說是整日吃齋念佛,卻也不見半點慈悲心腸。那丫鬟死的時候,便腸穿肚爛,模樣着實可怖。那時起,便有人傳鬧鬼的消息了。只是都沒什麽人在意。過了一月,大公子從外面被人擡回來了,醒來之後,便變得癡傻了起來,誰也認不得啊……從前大公子是個什麽模樣……那是生得極為俊逸聰慧啊!誰能想到替主人家跑了一趟商,回來便這個模樣了!那些貨也都丢了……自這之後,怪事兒便更多了。池中養了許久的魚漸漸都死了,花也枯了……後頭還又上吊了一個丫鬟……弄得那衙門都以為是不是主人家太過虐待下人,還好生審訊了一番!但主人家向來慈悲,哪會做這等事啊?”

陸長亭聽得有些目瞪口呆。這聽起來,實在夠玄乎,也夠吓人的啊。

“此後有人疑心是不是夫人被鬼上了身,主人家便從慶壽寺請了個和尚回來,和尚剛到那日,夫人便……便自缢了……主人家雖然傷心至極,辦了喪事,但都以為事情算是過去了,誰知曉……後頭大公子的癡傻更為嚴重了,竟像是犯了瘋病一樣。主人家的生意也越是的越做越不順,宅中下人也個個愁雲慘淡,着實出了不少的意外。什麽打碎了東西啊,自己摔出毛病了啊……”

土根哭喪着臉道:“外面的人都說這是鬼宅了……”

可不是跟鬼宅差不多嗎?不過陸長亭聽多了這樣怪異的事兒,倒也不覺得驚奇,畢竟從前朱家兄弟的宅子,還有那戶挂燈籠人家的宅子,都曾經多少有過這樣的毛病,衆人也都以為是見了鬼呢。而實際上鬼哪裏是那麽容易便能見到的。

不過聽土根說起來,此地可着實兇險了些,長此以往,必然成為兇地!

陸長亭微微猶豫了一下,道:“你且讓我回去想一想。”

土根點了點頭,臉上帶着小心翼翼的喜悅,哪怕只有一點機會,也會讓他覺得欣喜。

“主人家姓什麽?住在何處?”

“姓林。”土根說完,忙報出了地址。

陸長亭倒是想起了那日在酒樓裏聽見的八卦,他們口中的不也是林家嗎?聽程二說,這林家還家底頗豐?不過這樣鬧下去,怕是沒幾年就要完蛋!而這慶壽寺請回來的佛,有沒有問題,還得另說。總之光聽不行,還得走去瞧一瞧才行。陸長亭心底隐隐有些激蕩,雖然這樣的地方危險,但對于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個新奇的挑戰呢?陸長亭有些無法拒絕。

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頭腦發熱立即答應下來,而是接着問了那主人家如今都請了誰前去幫忙。

土根道:“慶壽寺的兩個和尚,還有一個雲游而來的道士,還有個半仙兒。”

唯獨沒有風水師。

如此一看,倒好像真的就差他這個風水師前去了!

陸長亭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有點兒意思,這麽多人前去都沒半點辦法嗎?

“那慶壽寺去的是何人?”

“德義師父,和道衍主持。”

陸長亭驚訝,嗬!還都是熟人!道衍這般人物,都拿這宅子無法嗎?莫名的,陸長亭還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情緒。

“我知曉了,若是我願意前來,便會直接到宅子外來尋人的。”陸長亭說着便站起了身,他在此處停留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土根點了點頭,跟着站起身來,目光還有些不舍。

“且放寬心,方才有希望。”陸長亭最後還是淡淡囑咐了他一句,雖然陸長亭覺得多半沒有什麽用處,因為若真是宅子的風水出了問題,那麽必然會影響到人心。

土根看着陸長亭遠去的背影,心底有一會兒安定了些許。

作者有話要說: 得在燕王府放一把大火,才會有毒,唔,但因為數量不多,其實也不會中毒。

錫箔和水銀燃燒都會釋放毒性,但是吧……你見過做紙錢燒紙錢搞出人命的麽?

_(:зゝ∠)_

以及古時還有用水銀作藥引的。權看怎麽處理,怎麽使用啦!可以是毒也可以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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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