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陸長亭坐在後頭眨巴眨巴眼, 他的目光從劉鎮撫的臉上梭巡一番,随後又從其餘三人的臉上梭巡一番。陸長亭猜, 朱棣會選擇那個龔佥事揍, 但龔佥事揍了還不夠痛快啊,肯定還有個人得被揍。
果然不出陸長亭的意料,朱棣的目光最後定格在了龔佥事的身上:“不如就龔佥事吧?”
龔佥事的臉差點綠了。
但另外三人卻是不由松了口氣。
因為陸長亭坐在他們的正對面, 所以能恰好将他們面上的神色和細微的動作都收入眼底,陸長亭在心底嘆了聲,有意思。
可不是有意思嗎?從這下四人的反應,陸長亭就可以看出,他們四人原本也不是多麽團結的, 就這麽些為利益而糾結起來的人,如何能敵得過擰成一股的燕王親兵營呢?
陸長亭幾乎已經能預見到這四人會是個什麽模樣了。
“龔佥事, 請。”朱棣道。
龔佥事的臉綠歸綠, 但朱棣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龔佥事還敢拒絕嗎?他也只能咬咬牙,撩起簾帳大步走出去了,陸長亭看着他的背影, 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心底笑得都快炸開了。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也只得跟了上去。
陸長亭當然也不願意錯過這樣的好戲啊, 他也跟着站了起來, 誰知道還不等他邁出去一步,朱棣就将他給按了回去:“你不許去,就在此地休息。”
陸長亭這下子就笑不出來了。朱棣竟然殘忍地剝奪了他去看熱鬧的權利?但是對上朱棣分外強勢的目光, 陸長亭都有一瞬間的發怵,難怪方才那四人那般畏懼,一個字都不敢在朱棣跟前多說。
陸長亭心底也頗有些哭笑不得,惹怒的又不是我,沖着我這般強勢做什麽啊?不管陸長亭如何拼命争取,最後他還是被殘忍地留在了營帳之中。陸長亭只能看着朱棣大步遠去的背影,哀怨地靠在了小榻上,跟在朱棣身後的親兵忙回過頭來,沖陸長亭笑了笑,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既然朱棣不讓他去,那他也就只有休息了。
陸長亭無比幹脆地在小榻上躺平了。
其實就算他不前去,他也能猜到結局,單就朱棣的身份地位而言,就算那四人再有本事,卻也是不敢對朱棣下手的。更別說陸長亭對朱棣的本事也極為信任了,在他看來,哪怕是光論武力值,他們也只能是朱棣的手下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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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亭放心地閉上了眼,但是就在快要睡着的時候,陸長亭突然一下子又驚醒了過來,雖說那四人沒什麽好瞧的,但此時陸長亭卻有股蠢蠢欲動,他想要去一睹永樂大帝揍人時的風采啊!陸長亭還是忍不住從小榻上翻身起來,悄然走過去掀起了營帳,把守的士兵回頭看了看他:“王爺說陸公子不能離開營帳。”士兵滿是同情地道。
其實士兵也很同情自己,為了守着營帳,他也不能前去一睹燕王風采!實在可惜極了……
陸長亭無奈,沒想到朱棣竟然還會特地吩咐士兵看着自己,盡管他從那士兵的臉上看出了意動,但他知道這士兵就算再如何心動,卻也是不會違背朱棣的意思。
而作為站在朱棣這方的人,陸長亭也只有稱贊人家的盡職盡責了。
陸長亭恹恹地走了回去,懶洋洋地躺了回去。
躺上去之後,腦子得到了短暫的放空,陸長亭不由得開始思考朱棣非要将他留在這裏的原因……朱棣是認為他和劉鎮撫打了一架之後便脫力了?還是說認為劉鎮撫也将他傷得不輕?不管是哪種,陸長亭都不得不否認,朱棣深深掩在其中的關懷之意。
這般一想,便不覺得出不去有何等難受了。
陸長亭沒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在小榻上睡着了。畢竟打那一架,的确耗了他不少的力氣。陸長亭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突然間隐約聽見有誰掀起簾帳的聲音,那聲音其實并不大,但是陸長亭就是這樣準确無誤地捕捉到了。
當他敏銳睜開眼時,第一眼就看見了大步走在前頭的朱棣,穿齊膝的長襖,窄袖,束小帶,外罩銅鐵山字紋甲胄,模樣俊美卻又襯得極為冷硬。
或許是因為剛從校場上下來的緣故,朱棣的氣勢由壓人直接轉變為了銳利逼人,這是陸長亭睜開眼之後最為直觀的感受,甚至隐約之中有一種,被朱棣這般模樣看得有些轉不開眼的感覺。
陸長亭眨了眨眼,從小榻上跳了下來,不自覺地快步迎上了朱棣。待到走近了一些,陸長亭便逐漸能感覺到朱棣身上的那股戾氣漸漸在消退了。朱棣擡手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就着這個姿勢,攬着陸長亭便往裏走了。陸長亭回頭去看了一眼,就見四個鼻青臉腫的人跟着走了進來。
陸長亭嘴角咧了咧,差點控制不住地笑出聲。
朱棣一邊往前走,還一邊淡淡道:“今日和諸位交手一番,本王收獲頗豐。不如日後多加交流?”
四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朱棣當然不能殺他們,不能無辜揍他們,可他們主動來了燕王的親兵營,燕王要說他們是來找切磋的,那他們能辯解嗎?辯解都無用!
若是在外頭挨了揍,那都還有的說,你自己送上門,算誰的過錯?
這會兒這四人才算是認識到,之前朱棣不動手,那是他講究着身份脾氣,不願意和他們從小事上來斤斤計較,而現在……四人不由得看向了陸長亭,總覺得是由陸長亭開了個頭後,一切就陡然間變了。當他們發現燕王的行事風格跟着完全轉變了之後,甚至一時間完全接受不來。
朱棣轉過身,帶着陸長亭一塊兒落座,随後方才慢條斯理地問那四人:“你們可還有事要與本王說?”
四人對視一眼,眼底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退縮之色。
朱棣這會兒比起剛回到營地來的時候,語氣可要和緩多了,但就算是這般口吻,也依舊叫那四人油然而生一股畏懼,他們忙出聲拒絕了,還是龔佥事最先出聲表示:“燕王殿下,下官等人不敢再叨擾了您,這便先行告退了。”
朱棣依舊神色淡淡,口吻淡淡:“去吧。”
明明是這般模樣,陸長亭卻覺得自己硬生生從他的身上,看出了猛獸的影子,若非猛獸,怎能将這些人吓得屁滾尿流呢?
這般模樣才該是日後的永樂大帝啊!
陸長亭心底微微有些激動。
朱棣一轉頭,就正好撞上陸長亭這樣的眼神,便自發地解讀為了陸長亭是因為自己幫着報了仇,狠揍了那四人一頓,于是心中歡喜感動情難自抑,滿目激動地看着自己。朱棣甚至忍不住聯想起了陸長亭此時會在心底想什麽……
是在想,四哥待我太好了嗎?
咳。
朱棣微微別過臉,又覺得自己着實太過肉麻了。
陸長亭一臉:???
“四哥?”陸長亭忍不住叫了一聲。
“嗯,你說。”朱棣聞聲,頓時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這才慢慢轉過頭,重新對上了陸長亭的目光。或許是覺得自己剛才聯想的實在太過沒邊兒,朱棣擔心露出點什麽異樣的情緒,于是便繃緊了面孔。
這一幕落入陸長亭的眼中,他還當朱棣是心中仍舊對那四人不快呢。陸長亭想着自己還是得發揮一下貼心小棉襖的作用呗,于是出聲道:“四哥還在因那四人而不快?”
朱棣搖頭:“不是。”他瞥見了陸長亭關心的目光,頓時還有些想笑,看起來,陸長亭是将他之前的話當真了?這四人,怎麽可能對他造成煩惱?他之前對陸長亭說那些話,都不過是為讓陸長亭跟随他來營地的調侃之言罷了。
“這等小人,怎會令我不快?”朱棣笑了笑。
陸長亭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不屑一顧的味道。
沒有不快就好。
陸長亭舔了舔有些幹的唇,道:“四哥,其實今日你不必如此的,若是懲治他們,在你沒回到營地之前,我便已經快将他們氣個半死了。”陸長亭随即便将自己如何招待那四人的過程,一一說來。
朱棣聽得哭笑不得,他腦子裏以為的陸長亭被欺負的畫面全部被打碎了。
其實想一想也是,以他對陸長亭性子的了解,應該早就想到陸長亭并非任人欺負的人。只是當時着實怒急攻心之下,朱棣護短之心本能地占了上風,哪裏還能理智地思考問題?
誰知道現在一問,才知道那幾人不僅沒占到便宜,反而還被怼得吃了虧。
陸長亭很快說到了他和劉鎮撫交手的時候。
“其實我沒受傷。”陸長亭眨眨眼,使自己的目光竭盡真誠:“真的沒受傷,不信你摸摸?”
朱棣腦子裏的思想險些被最後半句話給帶得跑了偏。
朱棣的手指不自覺地捏了捏,而後道:“不了,回到王府再說。”
陸長亭點點頭,問道:“四哥這般為我出頭,會不會亂了計劃?”雖說以朱棣的身份地位,要處置這四人并不難,但難的是如何将對自身的損害降低到最小。若是一個兩個人對朱棣不尊,那也就罷了,膽敢藐視皇家,自然死得不能再死,麻煩的是,北平軍.政勾結,朱棣當然不能硬抗,随意處置了人,朱棣這個燕王豈不是還會傳出殘暴,待戍邊軍不仁的名聲?
朱棣身為王爺,這等名聲當然不會危及他,可陸長亭知道,日後朱棣是要做皇帝的啊。
若是這般名聲傳出去,哪家軍隊肯給他鞍前馬後?
陸長亭自然不希望朱棣為自己作出這般犧牲,倒不是別的,而是陸長亭不希望日後朱棣回想起來後悔。
陸長亭滿腦子思緒亂飛的時候,朱棣卻道:“怎會擾亂計劃?”他輕笑一聲,對着陸長亭道:“若是在走向勝利前,只準備了一條路,那這條路若是堵住了,豈不是就只有等輸了?”
朱棣的意思其實就是,要想讓一件事萬無一失地成功,那必然是準備了不止一個計劃,方才能順利通達。
陸長亭恍然大悟的同時,看向朱棣的目光也不由得更為敬服了,是他太思維局限了。朱棣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不考慮到意外呢?這些事應當都在他的掌控中才是。何況朱棣身後還有個智囊道衍呢!
陸長亭燦爛一笑:“四哥如此說,我便放心了。”
朱棣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可見長亭是在關心我的。”
陸長亭忍不住疑惑,難道他平日裏關心朱棣的時候太少了嗎?那以後……再多一些噓寒問暖就是了。
朱棣起身道:“走吧,回王府,我也好瞧瞧你那一身傷。”話說到這裏,陸長亭也聽出來了,朱棣是不親眼看見,就不會死心。
陸長亭也只得跟着起身,和朱棣一塊兒往營帳外走。
朱棣那身甲胄倒也并未換下,走在陸長亭身邊,陸長亭都不由覺得朱棣這般模樣着實太過英武了,實在襯得自己有兩分文弱。
朱棣見陸長亭總拿目光來瞥自己,不由一笑,就如同他帶着陸長亭第一次前往戍邊城池和蒙古兵交戰的時候一樣,取下自己的頭盔罩到了陸長亭的頭上。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朱棣感覺到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滿足感。
仿佛借由着這個動作,讓他确認了陸長亭屬于他一般……
當這個念頭漸漸升起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太過習慣彼此的緣故,朱棣隐隐忽略掉了這個念頭的可怕。
他們很快上了馬車。
陸長亭還羨慕地看着朱棣的身材,若是他能長成這般身材,那就太好了!
朱棣不知陸長亭的心情,只覺得着實很享受陸長亭這樣的目光。
很快馬車到了,兩人進了王府,直接朝着陸長亭的屋子而去。陸長亭剛一跨入屋門,便聽朱棣道:“脫了吧。”
陸長亭着實被吓了一跳。
這句話沒有前言不帶後語,乍然一聽可不是吓人得緊嗎的?
朱棣見陸長亭一臉錯愕地看着他,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說得太過簡短了,怕是容易引起誤會。
朱棣忙輕咳一聲,道:“長亭快脫了衣服讓我瞧一瞧。”
哪怕朱棣已經補救了一下,但陸長亭聽着這話,依舊忍不住覺得怪怪的,仿佛身上某個點兒被戳着了一樣,他伸手搭在衣結上,并轉頭去看了看朱棣,陸長亭卻驚奇地發現,朱棣的耳根似乎……有點兒紅?
陸長亭着實覺得稀奇,于是連帶着脫衣服的動作也都很爽快了。
陸長亭脫去以後,只留下了亵衣在裏頭,這般撩起來就能輕易看到有沒有受傷了。陸長亭将衣袍放好,很是自覺地躺在了床上,口中還問道:“先看背嗎?”
“嗯。”朱棣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時候已經開始有些不自在了。
陸長亭只着亵衣,其實已經大致勾勒出了他的身形,足夠朱棣看個一目了然了,越是這般半遮半掩,朱棣就越覺得口舌有些發幹得厲害。
待到陸長亭躺平以後,朱棣猶豫着伸出手去撩起了亵衣。
白皙的皮膚映入眼底……
上面只有很輕微的擦痕和青紫撞擊的痕跡,朱棣是練功夫的,也常和人交手,自然知道這些痕跡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朱棣同樣也不可避免地對那四人越發厭惡了。
朱棣的目光原本是在捕捉擦痕和青痕,誰知道到後頭,他竟然覺得那些痕跡和白皙的皮膚襯起來,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美感。朱棣越看越無法平靜,他的喉嚨裏、胸膛裏仿佛都有一把火在灼燒。
幸好這會兒是夏天,陸長亭光躺在那兒也都不覺得背心涼。
朱棣好半晌才收回了目光,轉而去掀他的褲腿……但是這會兒朱棣徹底沒了那樣沉靜去搜尋傷處的心情了,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了上頭,甚至有種想要一寸一寸慢慢梭巡過去的沖動。
朱棣在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的行為之後,忙收回手,從一旁甚至是有些匆忙地抓起了衣袍,蓋在了陸長亭的身上。
朱棣也想不通,明明以前他并未有過如此的想法,怎麽突然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改變?
正巧此時程二在外面又道:“大夫來了。”
朱棣微微松了一口氣,道:“我再讓大夫給你瞧瞧。”
陸長亭:……
朱棣究竟是得有多麽的不放心啊!
但是陸長亭也不得不說,他對朱棣這樣的行為,其實還是享受的,從前在吉祥和安喜的面前,他從來都是一個保護者,自然要一直維持自身的強大。唯有在朱家兄弟面前,陸長亭感覺到的,才是他一直以來所缺失的溫暖……
陸長亭閉上眼,低低地應了一聲:“哦。”
朱棣也就借機出去了。
而陸長亭因為是趴伏者,所以全然沒有發現朱棣的不對勁。
大夫很快推門進來,也很快給陸長亭檢查完畢,最後自然還是确認沒有傷處。待大夫離去後,陸長亭閉着眼道:“四哥這下可放心了?”
誰知半天半天沒有回應。
陸長亭睜開眼一瞧,才發現朱棣已然不在屋中了。
陸長亭忍不住疑惑。
四哥怎麽突然間跑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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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