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兩萬字修完) (1)
作者有話要說: 改好了!兩萬字!昨晚真的只是手殘在修文的時候,多貼了一次!以及,再說一次,提前購買了防盜章的,相當于花31點的錢看62點的文!而買成62點的,也沒有虧,因為我替換字數不得少于兩萬字,也就是說相當于用62點的錢同樣看到了更多的字數!沒有騙你們的錢,真的沒有騙你們的_(:зゝ∠)_好了,我現在要去洗臉吃飯并且去醫院,下午回來繼續碼字。
希望你們繼續愛我。QWQ難受想哭。
吃了花糕、喝了重陽酒、拆了蟹肉、插了茱萸、賞了秋菊……一頓飯算是接近尾聲了, 因為一邊吃吃停停,陸長亭倒是不怎麽撐。而他也不大敢喝酒, 因而吃完之後, 陸長亭異常清醒,并不覺得困頓。
道衍倒是想繼續和陸長亭說話,奈何朱樉的不快已經憋到極致了, 他抓住陸長亭的手腕道:“長亭,我陪你出去走一走。”說罷,朱樉便要帶着他往外走。而陸長亭惦記着道衍前來,肯定不是為吃一頓飯,更大的可能性是來找朱棣的, 陸長亭也就非常“體貼”地給他們讓出了“私會”的空間。
道衍和朱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并肩走了出去。
陸長亭倒是不排斥在外頭走一走,畢竟睡的時候多了, 若是再不走走, 那豈不是更加難受?
畢竟他傷的也并非腿腳。
走出來後,陸長亭便問起了朱樉那個兩歲多的兒子。
這個兒子并非出自秦王妃,而是出自次妃鄧妃。聽罷之後,陸長亭便詭異地看了朱樉一眼。
朱樉被這一眼盯得渾身發麻, 趕緊道:“不過兩個妻子,都是父皇所賜, 不敢辭。長亭可莫要誤會。”
陸長亭繼續森森地看着他, 仿佛在說真的只有兩個嗎?
朱樉裝作沒看見他的目光,只淡淡道:“長亭若是不信,屆時去見着了便知曉了。”
陸長亭并不接他這話。
朱樉瞧上去并沒有着急的意思, 陸長亭心中對他說瞧風水的說法,也有些猶疑。只是因着他們之間的交情不同,所以哪怕是有猶疑,他也依舊會按照朱樉所言,往西安去瞧瞧。
朱樉瞧了一眼他面上的表情,暗暗搖頭,長亭實在太難誘拐,當初他若是肯跟他們一同前往應天府,那該有多好,到今日,長亭究竟跟在誰的身邊,怕是就要有所變化了。
朱樉也知道世上沒有後悔藥的道理,何況當初那本就是陸長亭自己的選擇,旁人又豈能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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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将這一點抛到腦後,借着機會開始詢問陸長亭在北平的生活,其實說白了,他就是想從中探出,朱棣對陸長亭究竟有沒有過火的舉動,朱樉相信,若是真的有,那麽平日的細節裏便必然能瞧出來的。
而當陸長亭說到他剛來北平,便被朱棣扔到校場上去的時候,朱樉頓時放下了心,但是緊跟着他就忍不住心疼了。
老四怎麽舍得幹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呢!
天哪!
剛到北平來投奔他的小長亭啊,一定是在中都剛受了苦啊!老四就舍得将人弄到校場去和人打架?還打得鼻青臉腫?
朱樉的目光落到了陸長亭的臉龐上。
這張臉,誰能下得了手?
朱樉覺得,能幹出這等事來,半點不知憐惜為何物的老四,定然不可能是對長亭有意思了,若是有意思,老四還敢如此嗎?
朱樉一面氣憤又一面安心,兩種情緒交雜在一起,複雜得他臉上的表情都跟着變得詭異了起來。
陸長亭準确捕捉到了朱樉臉上的不快,不由問道:“二哥覺得四哥這樣做錯了?”
朱樉冷聲道:“自然是錯了!若是長亭來到西安,我又怎會舍得如此待長亭?”
“四哥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他若舍不得,又怎會如此待你?”朱樉對朱棣的做法,顯然是深深地感覺到了無法與之茍同。
陸長亭不自覺地反駁道:“怎會?四哥時常有帶着親兵與蒙古兵打起來的時候,四哥應當是為了讓我更具自保能力,哪怕有一日他不在我身側,我也能護佑好自己吧。”“二哥與四哥不同,西安少有與外敵交戰的時候,二哥自然是舍不得讓我去吃這個苦了。”
這兩段話,當然是誰的面子也沒損,也誰都誇到了。
朱樉的面色稍霁,口中卻是道:“若是我,我也仍舊是舍不得的,若是不能護佑住長亭,那我豈不愧對秦王之名?”朱樉的口吻便要霸道多了,帶着濃濃的皇家味道,但同時,陸長亭也覺得有些不大實際。或許這在別人身上行得通,但至少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
陸長亭搖搖頭:“二哥,不一樣的。”但為什麽又說出這句話,陸長亭卻是沒有再詳解了。
朱樉心中不理解何處不一樣,但是見陸長亭沒有往下說的欲.望,朱樉便也只有閉口了。
總之老四陪着長亭更長的時間,那就已經勝過一切了,怕是再有不好,在長亭的口中也都變作好了。這會兒朱樉倒是不擔心朱棣對陸長亭有什麽心思了,他反倒覺得陸長亭對待朱棣的口吻過于美化了,這難道不正是代表了長亭對老四的喜歡嗎?
朱樉心底打了個激靈,果然還是得早些将長亭帶走才好。但另一面,朱樉又忍不住想,他也不比老四差啊,怎麽長亭待他就沒有這份情誼呢?
就在朱樉思緒亂飛的時候,陸長亭突然出聲喊了一句:“四哥!”
朱樉回頭一看,可不正是朱棣站在那處嗎?
“老四怎麽來得這樣快?”朱樉微微一挑眉,顯然是覺得還沒和陸長亭說夠話呢。
朱棣走上前來,臉上是說不出的複雜意味:“長亭說得不錯,我自也是舍不得他受苦的。可是相比起來,我更不希望長亭日後因我的疏忽而遭受劫難,一切都不如現在便先強健自身,屆時自然便可免去不少苦難。”
不得不說,當初朱棣将他抛上校場的時候,陸長亭是有些微的失落,但那個時候的陸長亭多麽理智啊,他将那當做了是朱棣對他的考驗,也當做了是自己的一次磨砺和提升,就是在這樣波瀾不驚的心境下,陸長亭……的确得以表現出了強大的另一面,當他站在與蒙古兵對戰的戰場時,他也是極為有底氣的。
而這一切,都是來源于當初朱棣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
而早已習慣一切都靠自身力量來解決的陸長亭,不得不說,漸漸地他便覺得朱棣這般行事方式,極為合他的胃口,朱棣是在以別樣的方式來對他好,而不是簡單粗暴地将你捧在手心便足夠。
朱棣淡淡道:“長亭能懂得我的苦心,我實在再歡喜不過。”朱棣為自己的這番話作了結語。
朱樉當然是照舊無法茍同朱棣的話,可他也無法用自己的立場去指責朱棣何處不對,朱樉便只得撇了撇嘴,心中頗為有些發酸。
老四和長亭當着他的面,表現出這番互通心意的模樣做什麽?朱樉恨不得立即伸出自己的大手,将兩人分開來。
“長亭,走了,該回去休息了。”朱棣突然道。
朱樉懵了懵:“這樣快?”
朱棣不得不淡淡出聲提醒他:“二哥,長亭還病着呢。”
朱樉此時雖然頗有一種放狼入室的感覺,但是此時他也不好多說什麽,他能當着面問,你們二人究竟是誰對誰懷有男女間的情思嗎?當然不能!誤會了老四不要緊,若是誤會了長亭那可就完了!那無疑是将在他和長亭本就不夠牢固的情誼上再加點霜。
萬一最後垮了怎麽辦?
朱樉咬咬牙,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道:“那長亭跟着老四去好生歇息吧。”
陸長亭看出了朱樉的不快,他也知曉,如今的朱樉能貪圖他什麽?所有情誼都不過真情實意、出自肺腑罷了!陸長亭自然是忍不住回頭,沖着朱樉燦爛一笑,道:“二哥莫要難過,明日我便來尋二哥。”
朱樉原本見着陸長亭這張好看的面孔,就覺得分外驚豔,日後怕是都不好娶妻了,但是此時再見到陸長亭色如春花般的笑容,朱樉便更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驚豔到了。
尤其是那雙小時還不大能看出來,而如今卻愈發顯形的桃花眼。
眼神似醉非醉,端的動人至極!
待到朱樉覺得自己反應着實太過誇張,于是忍不住收回目光時,他才驟然發現,陸長亭都已經跟着朱棣走遠了。
朱樉不自覺地喃喃道:“便宜了老四了。”
但話說完,朱樉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着實太不對了!他怎麽能這樣說呢?什麽便宜不便宜了老四!朱樉皺了皺眉,這才轉身離去。
其實這廂朱棣也很是不快于陸長亭對着別人的燦爛笑容。
不過朱棣是個分得清輕重的人,他當然不會小肚雞腸,揪着這個笑容不放。他一邊與陸長亭往前走,一邊開口道:“只要長亭能理解四哥的用意,便足夠了。”
陸長亭歪過頭看了他一眼:“四哥就沒想過,萬一我因此而心生不滿怎麽辦嗎?”
朱棣此時的口吻,其實就和剛才陸長亭說起他時的口吻一樣,一樣的篤定:“不會,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會因此而心生不滿。”與陸長亭相處那樣久的時間,他怎麽可能還會看不出陸長亭的性子呢?驕傲,不易認輸,極為獨立。這些都是陸長亭身上極為鮮明的性格。還有,他也知曉陸長亭很聰明。所以他才敢那樣大膽放手。
陸長亭點點頭:“四哥了解我,也正如我了解四哥啊。”
這段極為簡短的話,頓時讓朱棣感覺到熨帖極了,這是照顧多少個兄弟都難以産生的滋味兒。
朱棣激動之下,擡手攬住了陸長亭的腰,朱棣滿心都沉浸在他和陸長亭心靈相通這一點中,倒是沒有想一想,這個姿勢是不是有些過于親密了。
等回到屋中後,兩人便匆匆洗漱一番準備休息了。
近來因着陸長亭受傷的緣故,朱棣的作息也都跟着改了,反正能陪着睡的時候他都會陪着陸長亭入睡。今日也是一樣。因為喝了些酒,心情愉悅的緣故,朱棣躺下去之後很快便入睡了,室內安靜無聲,陸長亭也慢慢進入了夢鄉之中。
翌日他們是如何醒來的呢?
陸長亭沒想到,哪怕沒了朱樉來敲門,哪怕沒了那惱人的香客,他們卻也依舊不能睡個懶覺。
正想着呢,沒一會兒,小沙彌敲門來了,口中道:“打擾燕王和陸公子了,那個香客,今日又來了,卻說是要來見陸公子的,他一直站在慶壽寺門外,高聲喊話,趕也趕不走,因着站在慶壽寺外,寺內武僧都不大好動手了。前面拿捏不定,便讓小僧來詢問陸公子了。”
“道衍師父如何說?”
“道衍主持還未起呢。”
道衍還會賴床?陸長亭微微挑眉。
陸長亭可是真沒想到那香客還陰魂不散,這次又來做什麽?難道這次改要賴他了?總不會是那香客的兒子又出了什麽毛病吧?
朱棣顯然也和陸長亭想到了一處去,他和陸長亭對視一眼,皺眉道:“這等潑皮,教人趕出去就是。”這話既是說給陸長亭讓他心安的,也是說給門外的親兵,示意他們去驅逐人的。
親兵和小沙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陸長亭覺得,想來要不了一會兒,他應當便能再接着睡一個安靜的回籠覺了。誰知道,陸長亭剛躺下去沒多久,小沙彌和親兵便又回來了。
小沙彌在外頭出聲道:“那香客說是來請罪的。”
陸長亭:……
多麽熟悉的一段臺詞啊,難道這個也是被他一段話噴得改邪歸正了?
朱棣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陸長亭的腦袋,口中道了一句:“長亭好本事。”
陸長亭自己都忍不住跟着嘆氣道:“我也覺得自己好本事。”這一個個的,挨他一頓打,受他一頓罵,都跟得了什麽靈丹妙藥似的,這可不正是好本事嗎?
朱棣做了主,對門外的人道:“放人進來吧。”
小沙彌微微松了一口氣,可算是有種找準主心骨的安心感了,忙下去傳達消息去了。
沒一會兒,小沙彌便将那香客帶到了院子裏。
陸長亭和朱棣自然已經洗漱一番,換上衣衫走了出去。
這香客也算不得什麽人物,何況之前還得罪了慶壽寺,小沙彌自然不會帶他去禪室,于是他就只能在院中拜見陸長亭和朱棣了。
待走出去以後,陸長亭對上那香客的雙眼,他能清楚地瞥見香客眼底的激動之色。
陸長亭環視了一圈小院,令他沒想到的是,那香客竟然還拖家帶口地來了,陸長亭好笑地想,這可真是标準的“我全家都感謝你”了。
香客和身後人齊齊彎腰埋頭,随後還噗通跪地,整齊劃一地的動作,讓陸長亭誤以為自己見到了武俠小說裏被洗腦的魔教教衆。
那香客讪讪笑道:“之前是小人有眼無珠,竟是不知曉陸公子大名,多有輕慢,萬望陸公子海涵,今日前來是為求陸公子原諒,也是為酬謝陸公子。”
嗬!又一個上門送禮的來了!
朱樉不知是什麽時候到了,聞言又贊賞又驕傲地看了看陸長亭,仿佛有人在給他送禮一般。
陸長亭察覺到目光,不由回頭看了看朱樉,陸長亭倒是想起來了,那日他教訓那香客的時候,總聽見有人輕笑了一聲,想來便應當是那時躲在暗處的朱樉。
“呈上來瞧瞧吧。”有人送上門來,陸長亭自然是不會拒絕。想來別人敢送禮,給出的也定然都是好東西!
朱樉、朱棣反倒是并不在意這香客口中送來的玩意兒,畢竟他們什麽樣稀奇的東西沒見過面?
香客揮了揮手,便有小厮端了個盒子上前來了。
陸長亭瞧着那盒子做得倒是精美,不過由此也可推斷,裏頭裝着的東西定然不會讨他喜歡了。
小厮殷勤地送到陸長亭跟前,打開來,只見裏頭放着的是個金羅盤,模樣打造得倒是極為精巧,一眼便能看出這羅盤是用來瞧風水的,而且還是厲害人物用來瞧風水的。但是,這些都只是外行人眼中的。畢竟真正厲害的風水師,又哪裏需要這樣的玩意兒呢?
什麽金羅盤,也就拿出去裝裝逼了。
不得不說,香客送的東西着實不合陸長亭的心意。且不說陸長亭本身本事不低,極少有需要風水羅盤的時候,就算是陸長亭需要羅盤,以他的性子,也絕不可能拿着這樣金燦燦的羅盤招搖過市。這是去給人看風水的呢?還是去招惹劫匪小偷的呢?
香客小心地打量着陸長亭的神色,低聲問:“陸公子可喜歡?”
陸長亭搖了搖頭:“收起來吧。”“你兒子如何了?”
香客滿面汗顏地道:“原本請了大夫給他瞧,但大夫開了幾貼藥,卻是怎麽也不見好,那大夫也說不清究竟是個什麽毛病,小人便不敢再給他吃藥,連大夫都沒了法子,本想着就只能這樣幹等下去了……小人卻是突然想起了那日陸公子說過的話,膽戰心驚地等了兩日……卻是什麽事也沒了,我這才知道,陸公子說的沒錯!”
言語間表述聽來自然輕松得很,但是中間歷程必然是極為揪心兇險的,若非最後沒了法子,這香客也不會想到陸長亭的話。
陸長亭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因而聽那香客說起的時候,也并不覺得驚訝。
他只淡淡點頭:“好了便是好事。”
香客更覺得陸長亭這般模樣,實在具有君子風度,也極為具有高人風範,心中仰慕那是層層往上拔高。于是等他想到陸長亭對禮物并不滿意的時候,香客便覺得分外的焦躁了。
“陸公子喜歡什麽?不如小人去為陸公子尋來?”
“此物在何處打造?”陸長亭指着那風水羅盤問。
香客道了個地點出來,陸長亭一聽,這不是計寶山那裏做的嗎?想來這次計寶山應當賺了不少……但陸長亭對這玩意兒的确沒甚興趣,他如今住在燕王府中吃喝不愁,至少不需要抱着個金羅盤回去。相比之下……陸長亭淡淡道:“你兒子的脖子上可有如意鎖?”
香客怔怔道:“有的,陸公子怎麽知曉?”
“這難道不是習俗?”陸長亭微微挑眉。凡是稍有些家底的,在子嗣出生後,都會準備上如意鎖。何況瞧這香客的模樣,那般疼寵他的兒子,自然是少不了遵循這樣的習俗。
香客汗顏道:“是,是習俗。”只是他總忍不住在眼中神化了對方。
“你若舍得,便将那物給我好了。”陸長亭道。
香客身後的婦人拉拽了他一把,低聲道:“那怎麽行?我們家孩子的如意鎖怎麽能給出去?”
香客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此時卻反倒陡然間堅定了起來,口中道:“小人是相信陸公子的!給!下午小人便親自送來。”
陸長亭掃了掃跟随香客而來的家人,道:“你們夫妻可千萬莫要厚此薄彼。”
香客并未能聽懂陸長亭的意思,但他面上還是認真地點着頭,表示遵循陸長亭的意思。
“去吧。”陸長亭懶懶地打了個呵欠,說完便轉身要走。
香客雖然恨不得多請教陸長亭一些東西,但他也知曉分寸,人家都展露出倦意了,他怎麽還能去打攪了人家?香客帶着一家子,又呼啦啦地出了慶壽寺。等走出老遠了,香客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身旁長子的臉上,見長子一臉淡漠,不悲不喜的模樣,香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會兒倒是陡然明白過來了陸長亭話中之意。
那陸公子竟然一眼就瞧出了,他待長子和幼子全然不同?
那香客向來認為長子是要扛家的,因而總是對長子不假辭色,而幼子出生後所佩戴的如意鎖,那還真是長子所沒有的。平日裏香客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今日經由陸長亭一提醒,香客才驟然發覺,長子與他們之間竟然已經是倍加疏遠……
那陸公子要走如意鎖,恐怕并不是為了作什麽用,而只是為了打破他們家中不平衡的境況吧,畢竟陸公子身在燕王府,連那金羅盤都看不上,那如意鎖也更沒什麽值得他瞧上的了。
香客越想越覺得是如此,一心将陸長亭當做了什麽千年難遇的大善人,事後還又令人準備了金銀送往燕王府,如此香客方才覺得安心了。
這頭陸長亭跟着朱棣一塊兒,進了屋子繼續休息,朱樉和道衍自然也都是連一句話都未說上,便只能瞧着他們關上了門。不過此時朱樉和道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竟是覺得心裏平衡多了。道衍不鹹不淡地與朱樉見過了禮,而後便離開了。
重陽節後。
慶壽寺又來了一行前來借住的人,陸長亭并未如何關注,他只是疑惑着,為何朱棣遲遲不提離開慶壽寺,難道當真只是為了不讓朱樉帶走他嗎?
陸長亭又在慶壽寺中住了兩日,然後見着了像是士兵模樣的人。
當過兵的和普通百姓區別是很大的,哪怕他們都穿着極其常見的平民服飾,但是陸長亭卻覺得,他們仍舊是極為好分辨的。
燕王府的親兵都是光明正大駐紮在慶壽寺中,那麽這些人是做什麽的?為什麽偏要強行扮作百姓,隐瞞身份呢?
陸長亭的疑惑,在見到一個人之後,陡然消除了。
高大的身形或許是因為剛剛病愈的緣故,而顯得有些佝偻,只不過他臉上的青腫已經消去了不少,精神氣也恢複過來了,陸長亭都有些難以将他和之前那般快死了的模樣聯系起來。
這是劉山劉鎮撫。
劉山能活下來,都着實是陸長亭未能意想到的結果,但既然劉山活着了,還帶着手下小兵出入慶壽寺,那麽現在陸長亭可以肯定的就是,劉山已經對着朱棣投誠了,說不定劉山還供出了昔日同僚的惡行和弱點。自然這些都是不能被外人所知曉的,那麽他們故作僞裝的緣故也就很清晰了。不只如此,陸長亭也明白了為何朱棣會帶着他在此停留如此之久……
燕王府的親兵為了維護燕王的安全,駐紮在慶壽寺外奇怪嗎?不奇怪。燕王為了懷念馬皇後,趁着重陽節在慶壽寺小住奇怪嗎?也不奇怪。有燕王府親兵駐紮的地方,誰人還敢輕易去呢?燕王府的人馬,可以輕易地掩蓋住劉山帶來的人,而不會引起絲毫的懷疑。那些北平的地方官們,或許還沉浸在重陽節的氛圍中,并不會注意到慶壽寺裏來來去去的人。
這時候,陸長亭都忍不住想,那香客的出現是不是也恰到好處呢?
香客大鬧了一番慶壽寺,傳出去必然是個笑談,世人往往都是喜好先入為主的,他們先聽了八卦笑談,自然就不會再關注別的事了,何況都能放香客進去的慶壽寺,又豈會內有乾坤呢?
陸長亭不知道這個主意是朱棣起的意,還是道衍提出來的,但不得不說,着實透着兩分聰穎!令人止不住嘆服!
劉山并不知道陸長亭在轉念間,腦中便已經閃過了萬千的思緒,他見了陸長亭,先是一驚,而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再之後才是讪讪一笑,反應過來自己這個時候躲避也躲避不開了。
“陸、陸公子。”現在再想到之前陸長亭犀利的口舌,兇狠得仿佛不要命的拳頭,饒是劉山這等大漢,都不由覺得心裏一怵。
“劉鎮撫。”陸長亭沖他點了點頭,淡淡出聲安撫道:“劉鎮撫實在不必如此謹慎小心。”說罷,似乎正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一般,他沖着劉鎮撫粲然一笑,便算作是一種安撫了。陸長亭可是很清楚自己笑起來的時候,擁有何等魔力。
而劉鎮撫在觸及到他臉上的笑容之後,也的确是忍不住有些晃了晃神。
“長亭。”正在兩人用目光進行友好交流的時候,朱棣的聲音插了進來。劉山忙扭頭看去,心中暗道一聲得救了,但此時在朱棣的眼中,劉山那張憨厚不少的面孔,卻顯得實在有些刺眼睛。別以為方才他沒看見,長亭對着劉山笑了,還笑得極為燦爛!
劉山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些冷飕飕,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問道:“王爺,下臣可還是到禪室去等您?”劉山雖然不擅察言觀色,但他卻也能瞧出來,此刻的燕王,分明就是有話要與這陸公子說,劉山哪裏還敢繼續站在這裏妨礙?
“去吧。”朱棣也的确的是有話要與陸長亭說,因而他都未看劉山一眼。
劉山松了一口氣,這會兒才覺得身上冷飕飕的滋味兒得到了減輕,他也不敢多想,趕緊先行離去了。
劉山一走,朱棣便抓着陸長亭的手腕将他帶到了一旁去。
朱棣張口便道:“長亭怎麽對什麽人都能笑?”想一想從前在中都的時候,他們初初結識陸長亭,那時候的陸長亭可着實冷傲極了,沒幾個人能得他一個好臉,再看看如今,怎麽什麽人都能得長亭一個笑容?別說朱棣見着之後,心底頗為不是滋味兒了,哪怕是朱樉見到了,也會忍不住面露不快。
陸長亭對上朱棣的雙眸,觸及到裏面掩藏起來,但還是不經意洩露了幾分的怒氣。
陸長亭有些驚訝,他只是笑了笑,就能引起朱棣這樣大的反應?
“四哥認為我不該笑嗎?”陸長亭反問。
其實笑不笑本就不是多麽嚴重的事,陸長亭對此并不在意,因為真正能令他開懷的時候甚少,大多數時候,都不過是因為當時需要罷了。
這時候朱棣被反問得有些說不出話了。
誰敢有底氣說認為陸長亭不該笑?他也沒這個資格!但朱棣對于方才那一幕的确是不樂于見到的,若是……若是長亭那般絢爛的笑容,只對着他一人展示多好!
朱棣被自己腦子裏陡然冒出來的想法,着實嚇了一跳。
他按捺住心底狂跳的欲.望,聲音低低地道:“能得長亭的笑容何等艱難?但當我轉頭卻發現別人能輕易得到的時候……”
其實話說到這裏,陸長亭都已經明白過來了。原來朱棣是這樣的意思。陸長亭當然能理解這種滋味兒,唯有對身邊的人感情一日深厚過一日,才會多了在乎和占有欲。正如他有時候想到,若是燕王府多了個女主人,他便不得不搬出燕王府的時候,陸長亭如今的心情,相比剛到北平的時候,也有了變化,那就是占有欲的。
這再正常不過了。陸長亭暗暗道。
陸長亭出聲辯解道:“二者怎能相提并論?與他們笑,不過出自禮貌,不管樂意與否,都該笑一笑,而與二哥、四哥笑的時候,方才是出自本心,随心所欲,要笑便可笑,不笑便不笑。如此,四哥可懂我的心意了?”
其實前頭的話,朱棣幾乎都沒怎麽聽進耳朵裏去,因為他就聽見了最後一句話。
如此,四哥可懂我的心意了……
朱棣心底的欲望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噴薄,他心底隐約有個聲音道……我懂的。當然這麽微弱的聲音,很快就湮沒在心底了……
朱棣這才慢騰騰地理清了前面陸長亭說的話。
朱棣覺得,若是去掉“二哥”這個關鍵詞,或許會更好。
朱棣溫和一笑,道:“我懂了。”
陸長亭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他的靠山誤解了他。
“那四哥去忙吧……”陸長亭道。
朱棣卻是忍不住道:“長亭與我一同前去。”
陸長亭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跟着朱棣去了。
他們來到了禪室,禪室之中已有劉山、道衍二人,見陸長亭和朱棣一塊兒走了進來,兩人都不覺得奇怪。
陸長亭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當個木樁。
就在劉山準備開口的時候,道衍突然出聲道:“等等。”
劉山詫異地看了看道衍,卻不是不敢有任何不滿,畢竟這短短幾日接觸,劉山也已經感受到了道衍的本事,根據從陸長亭身上得來的經驗,劉山知道,這樣的人不好惹,既如此,那就不如多耐心些了。
道衍起身出去,沒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上卻是多了兩碟點心,道衍走進來,直接将點心放在了陸長亭的跟前,而後便若無其事地回去坐好了。
陸長亭這會兒反倒是有些淡淡的不好意思了。
朱棣見狀,微微皺眉,卻是什麽也沒說。
而那劉山只是暗暗在心頭感嘆,果然那個啥……蛇鼠一窩……陸公子和這個道衍主持就正該是一家人啊!
全然不覺自己用錯詞語的劉山,清了清嗓子,繼續和朱棣彙報工作。
陸長亭越聽越忍不住感嘆,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這劉山說的正是戍邊軍中的大問題!
種種罪狀,都被他一一道來,按理來說,他這個位置也不會知曉太多事,可軍中許多事都已然是墨守成規的了,劉山只消将這些默認的規矩一一說來,朱棣和道衍自然便能理清軍中發生的事。陸長亭早前便聽朱棣說起過一二,因而這時候倒也聽得輕松,并不覺得令人難以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劉山再度說到了那個龔佥事。
“他知曉的比下臣要多得多……”劉山低頭道:“但他的嘴很緊,而且凡是與他不對付的人,從來沒有什麽好下場……”劉山不免憂慮地道。
陸長亭卻是忍不住笑了:“不過區區佥事,難道還能抵擋燕王嗎?”龔佥事也不過是個官員而已,就算燕王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又如何?連燕王他都能有法子嗎?
劉山咽了咽口水,“并非是我誇張,而是這龔佥事着實有些邪門……”
道衍笑道:“怕什麽?長亭比他更邪門……”
陸長亭臉色一黑:“你這是在誇我嗎?”
“當然。”
陸長亭:……
“怎麽邪門,說來聽聽。”陸長亭主動出聲問道,畢竟再邪門,也不會比之前那當鋪的掌櫃伏志還要邪門了。
“陸公子覺得那龔佥事的年紀大嗎?”劉山問。
“大。”陸長亭很耿直地道。
劉山:……
朱棣輕笑一聲,在旁邊道:“在這個年紀坐上三品佥事的位置,已經是極為難得了,也是他過分年輕了,若非如此,一個燕王又如何?也不能輕易撼動他。”
陸長亭撇撇嘴,有這樣誇張嗎?
不過陸長亭心底也知道,是有這樣誇張的。
正三品啊!那是什麽級別了?不過北平是苦寒了些,因而這個三品才顯得不是那樣的有力度,但就算如此,這個位置也已經相當夠唬人了!至少在北平是如此!
而這個龔佥事是怎麽在四十來歲的年紀,坐到升遷如此之快的呢?
劉山撇嘴道:“他的上司都死了。”
陸長亭:……
這得是何等的狗屎運啊?上司都死了?
“龔佥事早年表現極為出挑,上司死了之後,他便準能升遷。”
陸長亭挑眉:“這也不對啊,若真是如此,那誰還敢做他的上司?”若是如此,那他豈不是處處遭排擠?一個在官場之上被上司聯手抵制排擠的人,還能有未來,那可就真是奇了怪了!
劉山道:“嗯,初時死的是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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