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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得了賜婚, 定然喜笑顏開。偏偏朱棣不同,這一路走出來, 陸長亭就沒見他有面色恢複的時候。
是洪武帝哪句話惹得他不快了?
陸長亭思來想去, 最後只能想到,或許是那句“待日後,你便可成為太子麾下得力之人”。自己如今明顯是跟朱棣綁在一處的, 洪武帝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的确有可能惹得朱棣不快。畢竟……這可是在搶朱棣的人啊!
陸長亭想了想,還是出聲道:“四哥在想什麽?可是生氣那句話?”因為身旁還有太監宮女在,陸長亭自然不好将話說得更為直白。
幸而朱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嘴上卻并未說話,像是還沉浸在怒氣之中。
陸長亭想了想, 便不着痕跡地用手背碰了碰他。
朱棣陡然感覺到手背上一片溫熱的觸感,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心底一陣酥軟,但面上卻依舊是冰冷銳氣的模樣。
陸長亭見他這般模樣,不由皺了皺眉。只是心底卻漸漸浮現了不可忽視的歡喜。
好吧, 他不得不說,朱棣如此看重他, 是會讓他情不自禁高興起來的, 也終于叫他放下了心。年少時,哪怕朱家兄弟待他再好,他卻始終認定那是随時都可能會變的。這跟陸長亭一直以來的人生經歷有關。所以他絕不可能輕易地放下了戒心。
到這時候, 陸長亭才真正覺得,自己身上的确是有令朱棣舍不得丢開的東西。
陸長亭思考這些的時候,便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去,視線也漸漸垂了下去,瞧上去便是極為不高興一般。
朱棣看了看他,心往下沉了沉,但同時又冒出了一點兒欣喜。
長亭又是為何不悅呢?可是因為父皇要為他賜婚的事?……
朱棣忍不住伸手搭在了陸長亭的肩膀上,他總覺得自己應當說些什麽……至少應當解釋清楚那湯和侄女的事。
朱棣望了望眼前的宮門。
陸長亭這會兒想了個透徹,擡起頭來,神清氣爽,面帶微笑。
朱棣心底的那點兒欣喜,頓時就碎成了渣渣。
都這樣了,長亭也半分反應都沒有?
兩人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陸長亭便馬上道:“四哥若有不快,不如說出來與我聽聽?”
朱棣看了看他:“若我成婚,長亭待如何?”他心道,但凡長亭表露出了半點不快或難受,他都能道出“長亭待我之心,便如待長亭之心”的話來。
陸長亭聞言,略去心頭那丁點兒的不快,道:“若是四哥成婚,我自然便搬出燕王府,住到買好的宅子裏去。”
朱棣頓時失望不已,同時他也沒有掩飾自己面上的遺憾,道:“你要搬出燕王府,日後可是要當真到太子手底下去?”
陸長亭心說,你是不是傻!
若非朱棣傻,便是朱棣以為他傻。
他和朱棣、朱樉都很是親近,而後又親口在洪武帝面前承認,他的确是在燕王府做事,那麽毫無疑問,他身上不是被打上了秦王的标簽,便是被打上了燕王的标簽。就算他真的不在燕王手底下幹了,聽了洪武帝的話,去給太子打下手。太子啊!早早就被立為儲君的太子啊!他手下會缺人嗎?可以說謀士三千!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長亭還一頭紮進去,身上還帶着曾事他主的标簽,就算太子不介意,別的人為了出頭,也會樂此不疲地告訴太子,這人搞不好是你弟弟派來的卧底!你弟弟說不定包藏禍心!
自古以來,這樣的橋段可從來不會少。
所以他得是多麽傻,才會真的跟着太子幹啊!
就算真有一日他跟着太子幹了,那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為了燕王府不得已而為之。但是瞧朱棣這般模樣,應該不可能放他去做。
陸長亭擡起頭來,和朱棣的目光對上,而後他搖了搖頭:“當然不會。”
朱棣這才緩緩地松了一口氣。
馬車內置有熱茶,朱棣先給他倒了杯茶,推到陸長亭的手邊,而後才道:“長亭走後,龔佥事身死,跟随他的人自然忙不疊地自己來請罪了。我也正從他們口中得出了一個人。”
雖然朱棣這變換話題的速度有些快,但陸長亭還是很快跟上了。
“誰?”陸長亭問。
“高雲虎,此人在平燕承宣布政使司任分守道參議,從四品。”
從四品……官也不小了。官場之上,向來有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說法,這高雲虎不知道壓死過多少個人了。
而後朱棣又道:“分守道是負責什麽,負責向各府、直隸州傳達、催辦布政司的公事……”
陸長亭頓時了悟。這是多麽好的和其他官員接觸的機會啊!若有此人做樞紐,必然能将他們都串聯起來!
陸長亭沒有插話,他靜靜等待着朱棣繼續往下說話。
“高雲虎有個岳父,乃是都指揮使司一位千戶,正五品。”
怎麽又扯上他的岳父了?正五品,倒是還不及高雲虎的官職大。
“此人名湯一海,乃是信國公湯和的族弟。”
陸長亭這才不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那位湯家姑娘便是這湯一海的女兒?
朱棣将陸長亭面上的驚訝收入眼底,面上冰冷之色已經完全褪.去,他微微笑道:“湯家人丁單薄,當初湯一海跟随軍中,勉強也混成了現在的千戶,雖說是平燕就職,不比其他人瞧上去更為光鮮,但他身上有個他人所不能及的一點。”
陸長亭接口道:“他是信國公的族弟,僅這一點,便應當有無數人都會給他面子了。”
朱棣點頭:“正是如此,我與他不同,我到北平才堪堪幾年,而他……明朝建國多久,他便在平燕都指揮使司待了多久。十幾年下來……”
陸長亭再度接口:“樹大根深。”
“不錯,正是樹大根深。高雲虎乃是洪武七年才到平燕就職的,當時還不過一小官,後頭入了湯一海的眼,娶了湯一海的長女,有湯一海指點開路,自是一路高升。岳父還是五品官,他便已是四品官了。”
朱棣這番話也正透露出一個信息。
高雲虎在湯一海的跟前,還是矮了一頭,他是受湯一海指點的。簡而言之就是,高雲虎的任何作為,都可能來自岳父的授意。
包括和朱棣不對付,明裏暗裏都想要勒住燕王好讓他不管事兒。
陸長亭暗暗咋舌。
真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段……那朱棣說要娶湯一海的女兒,又是什麽意思?報複?不可能!以朱棣的手腕,加上道衍的智計,他們能輕松處在上風,朱棣又何必用這樣的法子來報複湯一海呢?這也着實太不君子了。
所以……朱棣是有別的目的?但一時間陸長亭還真想不出來。
朱棣一直都在打量陸長亭,哪怕是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也半分都沒有從陸長亭的臉上撤走,因而陸長亭細微的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等看夠了陸長亭的疑惑,朱棣方才接着出聲道:“湯一海只有三個女兒,其中只有二女兒出自正室,這個二女兒……”
“便是你口中的……嗯……”陸長亭沒把這句話說完,而是含糊了一下。
朱棣點了點頭,接着道:“二女兒名湯芸,生得貌美……”
聽見這麽一個形容詞,陸長亭心底隐隐有些煩躁。
這世上生得好的女子多了去了……
“三女兒……”
怎麽又說到三女兒身上了?
“三女兒豔色更甚,但畢竟是姨娘所出,湯一海便想着,女兒的價值總不能就此浪費了。”
陸長亭眼皮一跳。
這是什麽意思?
此時陸長亭心底已經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湯一海便将此女送往各同僚家中……”
陸長亭的眉頭登時便皺了起來,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天下怎會有這樣的父親?如此狠得下心,用女兒來為自己鋪就一條大道。
“湯一海三個女兒,以三女兒容色最為出衆,大女兒有無顏之說,當初将大女兒嫁給嫁給高雲虎時,湯一海并不大将這個女婿放在心上,待到女婿越發出色後,湯一海為了籠絡住女婿,也曾将三女兒送到高雲虎身邊。”朱棣口吻雖然甚為淡漠,但陸長亭卻從其中聽出了嫌惡之意。
是該嫌惡。
這湯一海一家,實在将人惡心到了極點!
“這湯家還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四哥為何還……”
朱棣道:“我只是不願接受父皇的安排罷了。還有個原因……不說也罷。”不是不說也罷,只是眼下還不能說。
陸長亭眸光一閃,笑道:“四哥是要端了湯家?湯家若倒下……”自然,自然也就沒什麽娶妻之說了。
陸長亭頓時吐了一口氣郁氣。
這股郁氣究竟從何處來,他卻是沒想過的。
朱棣點頭:“正是如此了,我與湯家從來便不該走在一處。”
“等明年開春賜婚時,那該慌亂起來的是高雲虎一行人……而那湯一海……湯一海本就想要将二女兒嫁得更好一些,若是聽聞皇帝賜婚……”
“他便會立即倒戈?”
朱棣再度點頭。
陸長亭想了想也是:“翁婿關系是最堅固的,卻也是最薄弱的,這湯一海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他能瞧中高雲虎的本事和官位,自然也能瞧上跟皇家做親戚的美.妙。從此後,他可就不只是多了個信國公族弟的名頭,那可還是燕王的岳父,皇家的外戚!”
朱棣點頭道:“……正是如此。”
“湯一海若有倒戈,要将他們這些人拿下便更容易了。”
“不錯。”
陸長亭點點頭:“原是如此,倒是我誤會四哥了。”
朱棣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亮光,他滿是期待地問陸長亭:“何處誤會我了?”
陸長亭看了他一眼,直覺得朱棣此時表現得着實有些怪異。
“我還以為四哥瞞着我們,私底下便和誰家女子私定終身了呢……”
“說的什麽胡話?你這是從前話本看多了……”
一說話本,倒是輪到陸長亭自己不好意思了,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誤買到小.黃.書的時候……咳。
陸長亭裝作就此揭過不提。
朱棣見他模樣,當然也不會戳穿。
不過此時,朱棣卻是突然嚴肅了面孔,道:“所以,日後長亭莫要再提搬出燕王府的話了。”
陸長亭眨眨眼:“嗯。”
其實……其實他心底也隐隐松了一口氣。
如今他想要單獨住的心情早已經沒當初那樣強烈了。
朱棣面上表情這才漸漸柔和了起來,輕拍了一下陸長亭的臂膀,道:“此事你便不要放在心上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只是心道,這或許是道衍的計策!
果然老奸巨猾,詭計多端啊!
陸長亭暗自咂嘴。
他哪裏知道,推翻湯家是既定事實,但是說要娶湯家女兒,不過是朱棣為了某個原因而想出來的法子,純屬附帶而已!
這其中遠遠扯不上什麽計謀。
馬車很快停在了燕王府外。
二人下了馬車,便聽下人道:“秦王在廳中等待王爺。”
朱樉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陸長亭有些疑惑。
待走進去之後,陸長亭的疑惑便被解開了。
朱樉說他是在陸長亭走後,極為難以适應,因而才會特地到燕王府來探望陸長亭。朱棣這回倒是大方,朱樉來了,便以禮相待,一口一個二哥。只是朱樉瞧上去一臉沒睡醒的起床氣後遺症似的,和他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了些。
陸長亭今早起得急了些,這會兒還有些困頓,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便道:“二哥與四哥說話吧,我去歇着了。”話說完,陸長亭還當真快步離去了。
朱樉坐在那裏目瞪口呆。
朱棣緩緩走上前去,問道:“二哥可有話要與我說?”
朱樉沒好氣地道:“我沒話與你說。”
雖是碰了壁,但接下來幾日朱樉也都常到燕王府來,順便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洪武帝見着,既然老二老四都回來了,那不如将老三老五也叫回來……于是晉王朱棡,周王朱橚也都被叫了回應天,只是因着消息傳遞終究還不夠發達,所以他們還要遲些方能到京師。
陸長亭在燕王府中,倒是難得過上這樣一段寧靜舒坦的日子。
轉眼已是深冬。
年關在即。
朱棣整日留在府中歇息的時候便更多了些,不過雖說是歇息,但實際上也還是會有北平的消息傳遞到他手中,總有些是需要他親自去處理的。
朱樉和他對比起來,倒是忙了不少,漸漸倒也不見來燕王府的身影了。
就是這樣的時候,突然一日,朱棣對陸長亭道:“應該有奏報送到京師了。”
“什麽奏報?”陸長亭有些摸不着頭腦。
“湯家的。”朱棣說得簡練。
不過陸長亭卻大約知道,這就是湯一海的催命符了,不過朱棣之前說等明年……也就是說此事不會這樣快便揭發。
朱棣看了看他,道:“湯一海靠着信國公族弟的名頭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可見這個名頭還是有些用處的,自然的,下面有人會壓一壓。只是湯一海的種種舉動,信國公并不知道,一旦他知道……”
“一個利用自己名聲來做惡事的族弟,留着有何用?信國公應該會這樣想吧。”能活到那樣大歲數的信國公,會是放縱旁人來拖累自己的人嗎?當然不是!信國公心中只要稍微知道一點洪武帝對他的不滿,他應該都會夾起尾巴做人。
朱棣點頭,笑了笑:“長亭聰穎。”
陸長亭但笑不語,其實這是誰都想得到的推論。只是有些身在局中的人才會想不明白,比如那湯一海和高雲虎。他們也就仗着天高皇帝遠,一旦被湯和得知,他們又豈會讨得了好?就算現在不倒,待到錦衣衛越發壯大之後,他們的一舉一動怕是也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朱元璋對貪官污吏何等痛恨之……到那時候,自然也是一番血流成河。
湯一海和高雲虎怕是忍不下那顆貪婪的心!
……
雖是到了年關,這明朝京師可不像後世那樣,年關到了,便是小偷流竄嚣張的時候。這裏顯得安穩極了,如同一個鐵桶一般,任何危機都透不進來。
這時候明朝初定,出現這樣的現象也并不奇怪。
一個朝代在剛開始的時候,總是鼎盛的。
陸長亭前世還常聽聞,明朝百姓視洪武帝如神明一般,凡洪武帝所言,必然都視為真言。因而洪武帝定下的皇太孫上位卻被燕王幹翻後,據說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永樂大帝心存不滿……
正想着呢,陸長亭卻見朱棣走了進來。
陸長亭頓時有些汗顏,果然背後不能言人是非,這一說,人便到了。
朱棣半摟着陸長亭将他拉拽了起來,随後便有個中年男子進來了,男子身後還跟了個人,像是給他打下手的。
朱棣繞到了陸長亭的背後,按住他的肩膀,道:“別動。”聲音低沉,熱氣熏灑在陸長亭的耳垂旁邊,弄得他好一陣不自在。
“做什麽?”陸長亭聲音出口後,才發覺到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陸長亭不由皺了皺眉。
這時那男子走了上來,掏出了布尺……陸長亭這才反應過來,是要給他做衣裳。
朱棣在他身後道:“過年自然該穿新衣裳。”倒是一派好兄長的模樣。
陸長亭也不推拒,點點頭也就受了。
只是冬日裏穿的衣裳厚得很,若是就這樣丈量,自然不準确。陸長亭便只有匆匆脫下身上的衣衫,随後還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太冷了……
下人們趕緊将碳盆搬了進來,陸長亭站在火旁,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只是同時感觸更為清晰的是朱棣放在他肩上的雙手。
陸長亭竭力使自己忘記了這種詭異的滋味兒,将目光集中在跟前的男子身上。
那中年男子知道是在燕王府上做事,自然不敢有半點怠慢,他一絲不茍地丈量着陸長亭的尺寸,朱棣便不得不退到一邊去。
這時候陸長亭便能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這道目光從他身上一寸寸梭巡而過,實在讓他止不住地覺得怪異。
好在丈量的時間并不長。
中年男子收起工具,朝着陸長亭躬了躬身,随後便告退了。
而陸長亭身上的那道目光還未散去,陸長亭不得不回過了頭,誰知道朱棣竟是照舊大大方方地盯着他。陸長亭實在是忍不住問了:“四哥在看我身上有什麽稀奇的地方嗎?”
“在瞧你的身形長了不少。”朱棣很是認真地答道。少年整個身子骨兒都拔高了起來,顯得越發地好看了……脫去一身棉衣後,便顯得腰肢細了許多,身形挺拔了許多,脖頸秀美了許多……處處都是好的,自然他會忍不住多看上幾眼了。
朱棣這是半點也不臉紅。
陸長亭還不知朱棣心中想的什麽,他打了個激靈,趕緊向朱棣伸出了手:“四哥衣裳!”
朱棣将手中抱着的衣裳抖開,走上前去親手給陸長亭穿了起來。
京師燕王府的下人們頭一次見着這樣的陣仗,還個個都有些目瞪口呆。
為了不讓陸長亭受涼,朱棣倒是動作很快地給陸長亭穿好了,陸長亭面上緊繃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下來。
那中年男子取走陸長亭的尺碼後,衣裳做得還挺快,不過三日過去,便将衣裳送到燕王府來了。朱棣掏錢令人精心做的衣裳自然不同,這衣裳沒有陸長亭如今身上穿的那樣厚重笨拙,但暖和卻是一樣暖和的。若是穿上這新衣裳,陸長亭那被棉衣掩蓋起來的氣質,也能就此釋放出來了。
陸長亭将新衣裳穿上了身。
暖和,貼身,做工都是極好的。
陸長亭也不吝啬地稱贊了那男子兩句。
就在稱贊的話出口以後,朱棣面上也跟着湧現了兩分贊揚的神色。
男子這才喜笑顏開了起來,看着陸長亭忙道:“公子穿這身衣裳最是合身不過!着實俊美不凡啊!”好話都說了一籮筐,那男子方才離去。
朱棣用指尖頂住陸長亭的肩膀,将他好生打量一番後道:“明日便這般進宮吧。我的長亭好看極了……”
陸長亭這會兒更覺得不對味兒了。
他記得從前朱棣并不會這樣說話……
這反常的事多了,陸長亭自然也無法當作是錯覺了,只是他暗暗記在了心中,并沒有立即将疑惑表現出來。
因着朱棣還有別的事,陸長亭便先自己回屋子練字去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萬一太子讓他寫個字來瞧瞧,總不能露了怯啊!好歹也是永樂大帝教出來的!
陸長亭練字練到困乏了,方才丢手上.床睡覺去了。
一.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陸長亭睜開眼後,便是過年了。
陸長亭有一瞬間的迷茫,不過在有人敲了兩下門,随後大步走進來,頓足在他床邊的時候,陸長亭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能在這個時候堂而皇之走進來的,只有朱棣了。
陸長亭起身穿好了衣裳,用着熱水洗漱一番,擦淨臉,跟着朱棣一起出去用早飯。畢竟是過年,縱然只是個早飯,卻也做得是五花八門,還個個模樣小巧精致,陸長亭光是瞧上一眼便覺得,今日靠着吃這些他便能飽了。
當然,這也只是說笑罷了。
陸長亭跟着朱棣一起,每樣只用了一點。
有時候糕點大了,朱棣還會掰開,扔一半到他碗中,另一半放在自己碗中。
不知不覺的,早飯便填滿了陸長亭的肚子。
随後朱棣便先行進宮去了,他總得去給洪武帝請個安。
陸長亭便跟着程二在燕王府中瞎晃悠兩圈,再到王府瞎晃悠兩圈。只是王府周圍連行人都見不着,這也就罷了。應天府不比北平苦寒,北平下雪,這裏卻是不下雪的,也就是說……連個雪景都瞧不着……
陸長亭實在有些失望,待轉過身來,對上程二那張臉的時候,陸長亭卻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有事與你說。”
“與我?”程二微微驚訝,沒想到陸長亭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他往前湊了湊,熱情地問道:“小長亭,怎麽了?”程二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出來,陸長亭會有何事要與他說。
“近來你可有發覺到王爺有何處不對勁的地方?”比如……不好女子,真的改好男子了……
很可惜,程二并未能領會到陸長亭暗藏的含義,程二搖搖頭,笑道:“王爺能有何處不對勁?”
陸長亭咬了咬唇,道:“你有沒有察覺他有……斷袖的傾向?”
程二着實被他這話驚了一跳,忙笑道:“你胡說什麽呢?怎麽可能?”不過說完,程二的目光便不自覺地定格在了陸長亭那殷紅的唇上,因為咬過之後,更顯得鮮豔欲滴,程二心底一跳,忙挪開了目光。心說長成你這樣兒的……要是哪天王爺真斷袖了,貌似也不奇怪。
“什麽可能不可能?”不待陸長亭問得更仔細些,朱棣便從王府大門裏跨出來了。
陸長亭只得閉了嘴。
這樣的猜測是有些大膽,但朱棣待他較之從前也着實暧.昧了些,怪異得他都能明顯感受到了。
“走吧,該進宮了。”朱棣提醒道。
“這麽快?”
“嗯,時辰差不多了,待進了宮,也不是一時就能吃上飯的。”朱棣一邊說,一邊将陸長亭推到了馬車上。
陸長亭滿心失望,這般倒還不如在北平自在!還能有雪看!
不過失望歸失望,到了該進宮的時候,陸長亭自然也只有乖乖跟着朱棣進宮去過年。這對于旁人來說,怕是一輩子也難尋的殊榮吧。陸長亭只能換個方面想……能在皇宮裏頭過年,倒是值得吹噓到老了。
兩人進了宮後,果真如朱棣所說,并非立即直奔主題,而是先被宮人請到了一處偏殿等候。
不多時,朱樉也來了,不過朱樉在殿中沒坐一會兒就被太監請走了,說是洪武帝有請。陸長亭心想,這大概就是受.寵.和不受.寵.最明顯的區別了。陸長亭轉頭看了看朱棣,卻見朱棣面色平靜,似乎對這等事根本就不在乎分毫。
陸長亭張了張嘴,和朱棣閑聊了起來。
在這裏幹等下去可不是個事兒!
陸長亭有意試探朱棣,便刻意問他:“那日四哥拒絕得那樣幹脆,若是那西平侯的女兒,生得容色殊麗呢?”西平侯說的便是沐英。
朱棣連眉毛都不動一下,冷淡地道:“女子生得好看不好看與我沒甚區別。”說罷,他方才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陸長亭。
陸長亭被他這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他的心逐漸往下沉了下去。
他幾乎可以肯定了……
朱棣這般口吻,若非斷袖,那還能是什麽?
殿中的氣氛一時間有些緊繃。
就在陸長亭想着再度開口的時候,殿外的宮人卻是突然道了一聲:“見過晉王殿下,周王殿下。”
陸長亭揚了揚眉。
是朱棡和朱橚。
他還記得當初在中都時這二人的模樣。
只是過去時間太久了,何況那時候陸長亭與他們二人的關系,着實比不上與朱樉、朱棣的關系。或許會變了不少吧……陸長亭一邊起身一邊擡頭看去。
進來的兩個華服男子,前者生得模樣清俊,一身說不出的翩翩風.流味道,只眉眼間還能瞧出幾分熟悉的痕跡。他是朱棡。
也只有這時候看着他,陸長亭才能想起來歷史上對他的記載:文學宋濂,書學杜環,善騎射,有謀略,修目美髯,顧盼有威,多智數。
再看後者,容貌則不過清秀而已,五官顯得要寡淡了許多、這人是朱橚,但陸長亭實在很難從他身上看出當年的味道。
不得不說的是,因為畢竟不在中都了,此時恢複皇家身份的二人,瞧上去氣度都還不錯,一眼便能教人看出,他們乃是貴公子。
從前在中都的時候,他們怎麽看怎麽傻……和如今着實差別太大了……
陸長亭收斂起思緒,以草民的身份朝兩人行了禮。
那二人見着陸長亭,也是猛地一怔,随後還是朱棡不可思議地出聲道:“……可是長亭?”
這回倒是陸長亭驚訝了。
因為他根本沒想到,朱棡還能記得他。
陸長亭點了點頭,道:“是草民。”
陸長亭的容貌和氣質其實變動不多,只能說是比之過去更甚而已,要認那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朱棡看着他這張臉,很快便喚醒了腦子裏關于中都時的記憶。于是對于陸長亭口稱“草民”,一時間朱棡還有些不大适應。
他點點頭道:“不必如此多禮。”他掃了一眼旁邊的朱棣,“你随四弟而來?”
陸長亭點頭,随後看向了朱橚。朱橚一直都沒有開口,不過在陸長亭看過來之後,朱橚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這副模樣,不由讓陸長亭感嘆,變化着實太大了,他怎麽也沒想到朱橚竟會變得這樣沉默寡言起來,而朱棡卻變得八面玲珑了起來。
這二人相繼落了座。
朱棡實在好奇陸長亭怎麽會在此處,于是便問出了聲。
朱棣淡淡道:“瞧風水。”
朱棡更為驚奇了:“長亭厲害,瞧風水都瞧到應天來了。”那時年輕,他還覺得擅風水實在了不起,但是後頭年歲漸長,他便知道這些乃是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了,當然,因着擅風水的乃是陸長亭,自然還是有所不同。
陸長亭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說。
說來也真是奇怪,或許當真是人之間的緣分問題吧。分別許久之後,當他再見到了朱棣和朱樉的時候,便好似沒有分離一般,很快便融入到了過去的狀态之中。而面對朱棡、朱橚時卻不行。
這時候陸長亭突然聽那朱棡誇道:“許久不曾見,沒想到長亭已經生得這般好模樣了,長亭可娶妻了?”
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陸長亭鬼使神差地朝朱棣瞥了一眼,然後他準确地捕捉到了朱棣眼底的冷意。
陸長亭這會兒都已然忘記朱棡的問題了,他腦子裏只來來回回地晃蕩着一句話。
朱棣不僅斷袖了,還是對着他斷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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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