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朱棡雖然問了陸長亭成婚與否, 可實際上他想知道的欲.望也并沒有那樣強烈,畢竟許久不見, 說話動作間難以避免生疏感, 自然這出口的問話,也多半只是出自排解生疏的問候,而并非一定要知道答案。

朱棣代他答過之後, 朱棡便沒有再問了。

這時候朱樉回來了,跨進門來看見朱棡和朱橚還頓時一愣,随後才笑着大步走上前來。朱樉就比朱棣要多話許多,當即就和朱棡閑話了起來,一時間生疏感倒是減少了許多, 沒一會兒,朱棡面對陸長亭的時候, 倒也能笑得一派自然了。

眼看着便是到中午的時候了, 太子朱标也進來了,在見到陸長亭後,他還特地對陸長亭笑了笑,頓時引得朱棡朱橚多看了好幾眼。

“走吧, 到時辰了。”朱标笑着道。

陸長亭微微錯愕,這不對啊, 年夜飯也應當是等到晚上才是啊……

朱棣伸手攥住陸長亭的手腕, 将他從位置上帶了起來:“應當是安排做了變動,中午還有諸位妃嫔皇子公主在場。”

而晚上就沒有了?

看來這皇宮之中擺個宴,也有親疏之分, 待到入夜後,還能同洪武帝坐在一處用飯的,應當便是更得他喜愛的人了。

想着想着,陸長亭就被朱棣帶着出了大殿。

方才坐着時還不覺得,加之殿中光線終究不如外面的明亮溫暖,待走出來後,衆人才發現陸長亭這般模樣,瞧着好似那不沾紅塵的冷傲貴公子,着實好看極了,叫人一時間都想不出來贊賞的詞。

朱棡還盯着陸長亭笑了笑,笑得陸長亭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朱棣回頭掃了朱棡一眼,然後隐隐護衛在了陸長亭的身側,不着痕跡地擋開了朱棡的目光。

按理來說,朱棣這般護着他,他應當開心的,但是陸長亭這會兒只覺得心往下沉得更厲害了。

朱棣越是這般護着他,不越是說明待他不同尋常嗎?

這真是讓人連半點僥幸都難以産生。

陸長亭一路低着頭,沒有外洩出半點情緒。

朱棡見他這般模樣,不由笑着低聲道:“難道是方才被瞧得害羞了?”

朱樉皺了皺眉,一巴掌拍在朱棡的腿上:“說什麽呢?”

這一巴掌倒是喚醒了朱棡關于中都更為深層次的記憶。那時候,陸長亭生得瞧上去還要小巧許多……倒是确實很讨人喜歡。那時候朱樉便常常護着陸長亭了……不過……朱棡看了看前面的朱棣。

不過如今怎麽變成四弟跟他走得更近了?

朱棡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一轉眼,他們就已經走到偏殿內了。從偏殿,他們方才能入大殿。

偏殿裏守了不少的宮人,待他們一進來,便是先為衆人脫去身上披風,清楚寒氣,燙一燙手……方才有太監前來引着他們往大殿中去。

大殿之中是沒有百官的,許多位置都還空着,那些妃嫔皇子皇女們,都還未到場。畢竟他們是由太子親自叫來的,自然有所不同。

陸長亭正想着自己不知該坐在多麽靠後的位置上,誰知随即便聽朱棣在身邊對宮人吩咐道:“将陸公子的桌案擺在我身旁便是。”

宮人愣了愣,有些不敢應。

朱标笑了笑,道:“便按燕王說的去做吧。”

宮人這才敢挪動位置。

但此時陸長亭可半點也欣喜不起來,他只覺得不自在極了,尤其是在他剛剛窺破朱棣秘密的當口……可是這些他又不能說,也不能表現出來,陸長亭便只有裝作毫無波動地坐下了。

很快,朱元璋也走進了大殿中。

看着坐下的幾個兒子,個個都是一派優秀模樣,朱元璋不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只是他的目光在陸長亭身上停滞了一會兒,随後笑道:“長亭怎麽和老四坐在一處了?”

朱棣笑了笑:“習慣了。”

朱棡、朱橚聽朱元璋都親自過問陸長亭了,他們不由得更為驚奇地朝陸長亭看了過去。

瞧風水……

他得是瞧了什麽樣的風水,才能瞧到皇帝的跟前來啊!

若是到了皇帝跟前倒也不算多麽稀奇,可眼下父皇待他的口吻可是出奇的溫和,明顯帶着長輩之姿,這如何能叫人不震驚?這世上能有幾人做到如此?長亭說是瞧風水的時候,口吻也未免太淡定了些!

朱棡和朱橚的腦子裏不約而同地閃過了,在中都時陸長亭鎮定自若的模樣,這樣一聯想……似乎倒也不意外。

畢竟陸長亭自小就是這樣沉着冷靜。

朱棡朱橚都是天之驕子,也沒覺得陸長亭這樣的表現是否過于逆天。

再說這廂朱元璋,聽聞朱棣的回答後,還有些驚奇:“習慣了?難道從前在北平時便是這樣嗎?”

朱棣點點頭,大大方方地道:“回父皇,我遇見他時,長亭還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家中正遭了不幸,我将他帶回王府後,他便視我為兄長,日日緊跟不離身,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兒子心軟,每日用飯都讓下人特地将桌案擺在身邊,久而久之倒也就習慣了。”

其實任誰看着朱棣那張臉,都不會覺得他是個心軟之人。

陸長亭覺得他可真會睜眼說瞎話。

其他幾位王爺也紛紛在心頭表示,這話可真夠瞎的!明明是你對人家寸步不離還差不多……他們回想了一下當初陸長亭冷淡的模樣,實在想象不出他對人寸步不離起來,是個什麽模樣……

朱元璋聞言笑道:“原是如此,這倒也算作有緣了!正因當年老四心軟将他帶回王府,這才有今日長亭顯本事救了太子。”

朱棡二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因為救了太子啊……

他們都知道他們的父皇有多麽疼愛看重太子朱标,若是為着太子,那倒也正常了!

朱棣這般大方說出他待自己如弟般的話來,接下來做什麽親密的動作,都不會引人注目了。

陸長亭也是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腦子一動想通了個中原理。

陸長亭這會兒就有些忍不住覺得,朱棣着實……老謀深算了……這個詞好像也不對……算了,就這樣吧。未來能當上皇帝的人,腦子能蠢笨嗎?當然是比旁人更為靈活!說是老謀深算……或許也真不為過!

朱元璋也未能與他們說上幾句話,因為很快,妃嫔們、皇子皇女們紛紛到了大殿中。

妃嫔們進殿時,原本的注意力都放在朱元璋的身上,只是待她們攜着子女落座後,便注意到了幾位王爺這邊一個全然陌生的面孔。對于她們來說,陸長亭當然陌生了,畢竟陸長亭雖在皇宮走動,但也不可能見到後妃。

這人是誰?妃嫔們詫異不已。

能打扮成這般模樣,模樣氣質又是頂好的,還能坐在王爺之中。

宮中後妃自然是認得成年的王爺皇子,如何瞧,這位也不應當是皇室中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公子……

這是許多妃嫔第一時間想到的疑問。

不過等她們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其實陸長亭的身份就很好發現了。畢竟在這段時日關于那風水師的傳言可不少,都說他本事好,生得還俊美無匹,還是個年紀輕輕的人。好端端的,宮中不可能突然冒出這樣一人,便只有可能是這風水師了。

聰明的妃嫔已經收斂起了視線。

很快,在朱元璋開口之後,宮宴開始了。

在這樣的宴席之上,又能吃到什麽東西呢?哪怕是在皇家的宴席上,那也和赴旁人宴是一樣的,都沒什麽可吃的,重點也不在吃上面。

這是難得皇家這麽多人聚在一處,往日裏見不着朱元璋的妃嫔和皇子皇女,這時候方才能得見,自然是抓住機會在朱元璋跟前留下好印象,能争幾分寵便争幾分寵。

宮女們自大殿外魚貫而入,将精美的菜式擺放在衆人的桌案上。

有些妃嫔注意力已經不在上面了,她們開始想盡法子和朱元璋說話。朱元璋後妃雖然不少,但他着實不是個愛女色的,能得他敬重不變的也唯有馬皇後一人。別人說什麽不管用,讓馬皇後說一句話便管用了。待到馬皇後病逝後,衆妃嫔雖然面上不顯,但心底肯定各有各的打算,都覺得這是機會來了,誰知道朱元璋更不願意常踏後宮了。

這個難得的機會,又有兒女在身邊能拉拉好感度,她們自然不會放棄。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陸長亭卻總覺得從妃嫔那邊,有一道目光始終在瞧自己,那人似乎不大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目光,所以一下子就被敏銳的陸長亭發現了。

陸長亭心底暗暗皺眉,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妃嫔也會這樣關注自己。

他隐晦地順着這道目光看了過去,然後便鎖定在了一個女子的身上。那女子很是年輕,生得嬌小可人,瞧她的衣着打扮,位分應該不及其他人。不過這女子雖然瞧上去年輕,但身邊卻是依偎了個小姑娘,那小姑娘頂多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或許是因為遺傳自母親,所以瞧上去也分外的嬌小軟糯,這麽錦衣華服地一打扮,實在可愛極了。

但就算将她們瞧上一眼,陸長亭也實在想不通女子一直盯着自己做什麽。這兩人對于他來說,可是完全的陌生人啊,而他對于她們應該也是陌生人。

陸長亭正在思考的時候,突然,他察覺到自己的膝蓋上一陣溫熱,是朱棣的手掌放上來了……

朱棣這是在調戲他嗎?!

陸長亭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了,那妃嫔為何打量他也都被他抛到腦後去了。

若是不知道朱棣的心思也就罷了,偏偏他已經猜到了,這時候自然也就覺得怪異極了……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起來,胸腔之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灼燒般。

陸長亭忍不住挪動了腿。

朱棣自然察覺到了他的反應,還低聲笑了笑。

這種仿佛成竹在胸,半點也不擔憂的笑聲,讓陸長亭分外的不快。于是他冷着臉,從桌案底下直接将朱棣的手推開了。

朱棣臉上的笑容反倒是更濃了。

陸長亭頓時再度皺眉不已,怕是沒人能猜透朱棣的心思,起碼此時他就是猜不透的。

“動筷吧。”朱元璋出聲道。

陸長亭不再看朱棣,而是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朱棣若有若無地嘆息了一聲,大約是知道沒法兒從陸長亭身上占點兒便宜了。

不過在他目光觸及到陸長亭微紅的耳廓時,朱棣心中一下子便更覺得舒暢了。

随後酒被盛了上來,酒香開始在殿中飄蕩,還傳播開一股溫熱的氣息,哪怕還未飲酒,都覺得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陸長亭心底的不舒服,稍微被撫平了許多。

這時候朱元璋卻突然出聲道:“李妃在瞧什麽?朕看你都瞧了許久了。”朱元璋的聲音微微不快。自己的妃嫔過多關注別人,自然不快。

陸長亭朝朱元璋的方向看了一眼,李妃,說的便是剛才一直打量他的女子了。

明初後妃設置,沒有那麽多等級劃分人數規定,除卻皇後外,便都是妃子和宮嫔。而其中有名號的妃子少之又少。明初似乎僅有九人。這李妃當然屬于沒名號的。陸長亭猜她位分不及其他人,倒也沒猜錯。

此時因着朱元璋這一句話,将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李妃的身上,李妃有一瞬間的驚慌,大約是從來沒有這麽多人同時盯着她的時候。不過終歸是在宮中待得久了,那李妃的應變能力倒是并不弱。

李妃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指着陸長亭的方向道:“妾正好奇呢,這是哪家的公子?着實生得好模樣。”李妃明顯擺出的是長輩瞧晚輩的口吻,自然就沒什麽關系了。

只是這種話什麽時候能說出來?有人隐晦地掃了一眼李妃身邊的小姑娘,心底忍不住嗤笑出聲。這是見人家能與王爺紮堆,便以為可以給女兒尋個好下家了呢!卻也不仔細想想這人究竟是什麽身份……一個瞧風水的而已,放在民間都是下九流的玩意兒,若非救了太子,得皇上看重,又怎麽登得上大殿?這李妃倒也是個傻的!

不過這些人心底嗤笑歸嗤笑,但卻沒有一個人想着要提醒李妃的。

朱元璋聞言,面色也有些複雜,他知道這李妃的意思,但是……雖說朱元璋能瞧好陸長亭,但畢竟陸長亭如今的身份擺在那裏,李妃就算再相中人家,他也不可能嫁公主給陸長亭。嫁給陸長亭,何不嫁給功臣後代呢?

朱元璋當作聽不出李妃話裏的含義一般,淡淡道:“便是他救了太子一命。”別的不再多說。

李妃愣在了當場,全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句回答。怎麽、怎麽可能呢?雖說宮中多有傳言,說那個解了端本宮風水困局的,乃是一個俊俏少年,但誰會信呢?一個少年就能做到這等地步,那欽天監還留着做什麽?而且就算是風水師得了看重,李妃也根本沒想過他能同諸位王爺坐在一處啊。

就是在種種先入為主的猜測之下,李妃才未能窺破陸長亭的身份,這才鬧出了這般烏龍。

李妃這會兒想了個明白,臉登時就紅了,她低下頭去裝作用食物,恨不得将剛才那話吞回去,心裏還忍不住怨恨那些暗地譏笑她的人,和誤導了她的陸長亭。倒是她身邊的女兒眨了眨眼,一派淡定姿态。

陸長亭這會兒其實也挺尴尬。他又不笨,當然也察覺到了那李妃的意思。雖然他也不可能禽.獸到對一個小姑娘有意思,但是李妃方才還是一副欣賞的姿态,聽聞他是風水師後,便立即摔了臉子。

陸長亭這個被無辜攪進來的人,也跟着沒了顏面。

陸長亭掩下心底的不快,低頭繼續用食物。

朱棣的手再次搭上了他的膝蓋,還輕拍了一下,這回倒是令陸長亭又好氣又好笑。本來是極端暧昧的動作,但是加上這個彼此都熟知的安撫動作之後,個中味道就變得複雜起來了,陸長亭自然是忍不住好氣又好笑。

陸長亭低聲道:“我沒事。”自然,這個音量只堪堪足夠他們二人聽到。

“嗯。”朱棣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頭朱元璋也有些惱怒,這李妃着實不會辦事兒!表露出意思來的是她,回過頭生氣拉臉子的也還是她!她這般行事,又叫陸長亭如何下得來臺?少不得還要他和太子去補償人家。

李妃還全然不知道自己遭厭棄了,別的妃嫔已經忍不住暗暗笑了起來。

這頓宮宴,因為李妃的攪合,陸長亭是半點年味兒都沒感受到,哪怕他們瞧了歌舞,瞧了煙花,大殿之中和樂融融……

但在陸長亭看來,都沒意思極了。

這頓飯吃得實在沒味兒。

不過幸而宮宴的時候算不得長,很快,妃嫔便領着子女先行退去了,然後才是幾個成年的王爺,陪同着朱元璋出大殿。

待走到殿外,朱元璋便關心地問道:“長亭書讀得如何了?”

陸長亭:……

或許朱元璋覺得這是一種關心他的表現吧,也就相當于在施皇恩了。但是陸長亭此時的心情就跟剛吃完飯,就聽家長問你作業寫完了嗎一樣的感覺。

陸長亭神色複雜地回答道:“還有許多不懂的,看得慢了些。”

朱元璋笑道:“那好辦,讓老四給你請個老師。”

之所以沒說讓太子請,那是因為陸長亭确實還不夠資格,太子能請來的那豈止是老師?和太子打交道的都是大儒!他就是想認識普通的老師,也沒地兒認識去啊。

朱棣點頭應道:“父皇說的是。”

“用了飯後,想必會昏昏欲睡,長亭便跟随老四去歇息吧。”作為皇帝,能關心到這樣的地步,也确實是不大容易了。

陸長亭點頭謝了恩,不管那李妃如何,至少洪武帝并沒有得罪自己,陸長亭當然也沒什麽怨氣,該做到位的禮節他是半點都沒少。

見陸長亭依舊進退有度,朱元璋放下心的同時,不由又再度好好審視了陸長亭幾眼。能有如此心性的人,絕不會是凡子。

一行人很快散去。

朱樉等四人,好歹當初是有過中都同盟之誼的,感情自然比起其他兄弟要好上一些,因而難得聚在一處,便也一同去殿中休息并閑話一二。

若是馬皇後還在的時候,他們當然不至如此悠閑,至少還要去給母親拜年,陪母親說話。但如今馬皇後去了,又有哪個後宮女子擔得起他們拜年叩安呢?

待到進了殿後,陸長亭便歇息了起來。只留下朱家兄弟面面相觑。

朱棡低聲道:“長亭莫不是生氣了吧?”

朱棣站起身來:“我去瞧瞧。”

朱樉跟着起身:“我也去。”

朱棡和朱橚就這麽擡頭看着他們,猶豫着要不要也說一句“我也去”,卻聽朱棣轉過身來道:“二哥你就別去了,人多了,更惹心煩。”

說罷,朱棣就已經當先過去了。

朱樉很不服氣地回過頭來問兩個弟弟:“我會讨人煩嗎?”

朱棡忙笑着道:“怎麽會呢?四弟說話也太戳人了些!”

朱橚則是閉口不言,畢竟朱樉和朱棣都是他的哥哥,他能說一人對說另一人錯嗎?當然不能。

陸長亭靠在榻上小憩,因着剛才在宮宴上也沒吃多少食物,所以這會兒躺下來正好。只是他才剛剛入了覺,便察覺到誰掀開簾子進來了,攜裹着一陣風吹了進來,不太冷,卻有些涼涼的。

陸長亭睜開了眼,便正瞧見朱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這……這就有些尴尬了。

這樣的姿态,讓陸長亭有種受制于人的錯覺,甚至恍惚覺得眼前的朱棣過于強大了,讓他本能地生出了一種危機感。

陸長亭立即撐着小榻坐了起來,位置變換之後這才讓陸長亭覺得舒服多了。

“四哥可是有事?”

朱棣道:“那李妃所言你大可不必理會,不過一個總是昏頭的妃嫔,總愛說些胡話。還有其餘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個其餘,指的自然便是朱元璋說的話。

你連你爹的小老婆都敢罵啊!陸長亭眨了眨眼,道:“我沒事。”朱元璋當時說那句話,雖然令人不快,但是若作為父親,這般考量也沒錯。我嬌滴滴養大的女兒,嫁給你這樣的人?若是他有女兒他也舍不得。雖然也許其中更大的原因,是嫁給他沒有值當的利益關系。

倒是那李妃的态度确實令他不快。

自己眼巴巴地湊上來,發現沒自己想象中的價值,又甚為厭棄。他陸長亭又沒上趕着去求她!

陸長亭暗暗皺眉。

其實別說這時候了,就算是放在後世,風水師也并非什麽受人尊敬的職業,除了那些人有求于他的時候,方才是分外尊敬,但心底如何看待他,那便說不準了。而古代本就是階級制度分明的時代,風水師就算是被視為下九流都不奇怪。

陸長亭這時候卻不得不想了,日後他還能轉到什麽上面去……雖說都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飯,但沒辦法,什麽時候都免不了将人劃分為三六九等。而他,不想去做下下等……

“我當真沒事,四哥不必放在心上。”陸長亭淡淡道,看上去也的确很是沉着冷靜,他的臉上絕對發現不了什麽惱怒和自卑。

反倒還讓他別放在心上。朱棣忍不住笑了笑,在陸長亭跟前蹲下身來,道:“長亭想過科舉?還是從軍?若留在欽天監也是有可為的,總歸是個官兒,但……”

“但是卻并無多少前途可言。”陸長亭接口道。

其實做什麽都莫過于掌握實權于手,有實權在手,那才是真正能硬氣起來的東西!

朱棣點頭:“是。”

權臣能弄風雲,武将能掌人命。

道衍這樣的最适合做權臣不過。但他……他也不适合去做武将啊!陸長亭擰了擰眉,道:“四哥,我且細想一番吧。”

在北平,他是本事強大的風水師,也是燕王府的人,挂着燕王的名頭,又有本事強大的光環,自然受人尊敬。但在一個小地方受尊敬又如何?到了應天,怕是誰人都能瞧不上他……

陸長亭将這些思緒都從腦子裏排了出去。

“四哥我想睡一會兒。”陸長亭擡起頭道。

“好。”朱棣站起身來,取了薄被披在陸長亭的身上,而後才走了出去。

陸長亭總覺得朱棣也許察覺到了一點自己态度的變化,陸長亭眉頭皺了皺,拉了拉被子睡過去了。

殿中暖融融的,一覺便睡到了晚上,正好到了該用飯的時候。

陸長亭從榻上坐起來,往外面一看,燈火通明。

“醒了?”一道聲音驟然響起,陸長亭轉頭一看,朱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此時正看着他呢。或許是因為燭光的緣故,将朱棣的面孔照映得格外的溫柔暧昧。

陸長亭扔開薄被,起身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朱棣趕緊将披風給他罩了上去。

陸長亭本來也習慣了朱棣這樣關懷的動作,就無比自然地受了,等受了之後,陸長亭才想起來那份尴尬。陸長亭心底不免有點兒懊惱,他怎麽覺得如今朱棣的套路,就是傳說中的溫水煮青蛙呢?

幸好他這青蛙還沒等煮熟就驟然發覺了。

陸長亭不着痕跡地推開了朱棣的手,“是該用飯了嗎?”

“嗯,一起用年夜飯。”這話從朱棣口中說出來,頓時多了幾分溫暖的年味兒。

只是陸長亭一想到,等會兒還有其他人就覺得不大好了。

他跟着朱棣走了出去,外殿之中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殿外還守着宮人。

皇宮之中的年夜飯,其實也沒想象中那樣的滿漢全席。和中午時精致的菜肴相比,晚上的年夜飯反而要簡單許多,不過卻也樸實很多,正适合在寒冷的冬季用來填飽肚子。

倒是挺符合洪武帝的性子。

他和馬皇後都不是奢靡的性子,還時常教導子女不得過分奢侈,皇宮之中的宮殿都少有重新修築的時候。白日不同,那是象征皇家的臉面,當然不能将宮宴往簡陋了弄。可是等到晚上,為了教導兒子,洪武帝自然會将年夜飯往樸實的方向發展。

宮人們将他們領到了一個屋子之中,這屋子雖然不小,但是放在皇宮中卻着實算不得大。

而飯菜便是擺在這裏頭。

而且是在一張大桌之上,倒是頗有民間百姓過年節時的味道。

朱樉等人已經在桌邊圍坐而下了。

朱棣帶着陸長亭也上前坐好了。陸長亭微微挑眉,這桌子雖然大,但是塞得下這麽多人嗎?總不至于年夜飯便只有這幾人吧?洪武帝應當還有其他喜愛的兒子吧?

正想着,就又見兩個青年走了進來,皆着親王服,還是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白日裏可沒見他們二人。可見是剛剛趕到京師的。

兩個青年走上前來,驚奇地看了一眼陸長亭,随後便道:“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朱樉點點頭:“來了,坐吧。”

這二人也不多話,當即上前在桌邊坐好了。看上去貴公子氣息更為濃厚的那青年先問道:“父皇還未來?”

回答的還是朱樉:“嗯,此時父皇與大哥還在處理事務。”

那青年低低地應了一聲,也不多問。

只是陸長亭卻注意到,另一個更為傲氣的青年,面上卻閃過了一絲不屑。

這位看來是個不太能掩飾自己情緒的主兒啊!

陸長亭暗暗将兩人的容貌和表現都印在了腦子裏。

沒多久,朱元璋就帶着太子到了,同樣跟來的還有皇太孫朱允炆,太子妃卻是沒來。若有馬皇後在,怕是太子妃也能來了。只是如今沒了馬皇後,太子妃身為女子,自然不能再來。

陸長亭心底卻覺得這也挺不厚道的,年夜飯都是一家團圓才吃的,這洪武帝是滿足了自己團圓的欲.望,卻把人家太子妃撂到了一邊。

人家一家人還沒團圓呢!

不過腹诽歸腹诽,陸長亭面上是滴水不露。

實際上這頓晚飯,朱元璋原本是不打算讓陸長亭來的,他能在皇宮中過年,本已經是旁人一輩子也享受不到的了,只是想着白日李妃太過得罪人了,朱元璋這才默許了朱棣将人帶來。

朱元璋牽着朱允炆,走了過來。

同時也有宮人再擺了一張小的桌子上來,陸長亭恍然大悟,這才是洪武帝坐的。

待看到朱标、朱允炆和朱元璋三人坐在一處之後,陸長亭不由感嘆,果然這皇子間也都是分個等級低位、特殊待遇的。

陸長亭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又從傲氣的青年面上瞥見了一絲不快。

朱元璋很快也注意到了這二人,倒也拿出慈父的姿态,與這二人說了幾句話。

陸長亭這才知道,這二人,瞧上去更為貴公子氣的乃是楚王朱桢,據說自出生時便極為得洪武帝寵愛,而另一傲氣的青年,乃是齊王朱榑,這位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下場似乎并不大好。

不過瞧這二人行事風格,便能窺出一二了。

待人都落座以後,飯菜也都上齊了。

因為有太子在身邊,朱元璋倒是很少有和其他兒子交流的時候。

所以說啊,這當父母的就不能生很多孩子,因為一旦子嗣多了,就難免有偏心的時候,這一旦偏心就得出問題了。憑什麽你對他好,不對我好啊,不都是你的血脈嗎……幼時可能只是難過一些,到了大時不難過了,但是卻可能因此而引出更大的矛盾。

陸長亭将他們所有人的表現都收入了眼底,然後默默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這一頓飯還真是看似溫暖,實則……怕是要叫有的人冷到心底裏去了。

陸長亭一邊想一邊吃,吃着吃着,碗裏就多了點兒食物,陸長亭轉頭一看,朱樉和朱棣同時扔的,兩人還都期待棣看着他。

陸長亭頓時覺得這二人實在好笑不已。

嗯……這頓年夜飯,對于他來說,倒也還是溫暖的。

畢竟跟前還坐了個朱棣和朱樉呢。

能在一處過年,已是最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_(:з」∠)_

光觀陰宅陽宅不行,還得将風水用到更大的地方……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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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