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罪案片修羅場(7)
在他們剛一靠近的時候, 就聞見了一股熏人的味道。
“是炭火。”林歇說。
幾個人用濕毛巾捂住了口鼻,然後擡腳踹開了面前的這扇木門。
裏面什麽動靜也沒有, 只是那股難聞的味道更濃了。客廳裏的窗戶大大地開着, 風呼啦啦地往裏吹, 将窗簾吹動起來,每次都險險擦着地上的炭盆而過。
這要是火苗往上稍微竄一竄, 這兒就該起大火了。
這是一棟老式居民樓,一旦起火, 多半都不禁燒,再碰上別家做飯的天然氣罐,搞不好還會爆炸。
幾個警察顯然都想到了這點,他們趕緊沖上去搬走了炭盆,并且迅速打開了門窗。
也就是這個時候, 他們才發現沙發上歪倒着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臉色微微發紫, 有些窒息的症狀。而他的手邊還放着手機, 手機外安裝着支架, 以方便手持拍攝。
顯然這就是那個“錄像師”了。
大家對視一眼, 都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個傻逼自己倒在這兒了。
“送去醫院。”袁森沉着臉下令。
林歇掃了錄像師一眼:“他沒問題。他做不到鼓動受害者自殺這件事。最大的可能應該是受人收買。”
袁森點了下頭,沒有質疑。
辦過那麽多的案子, 袁森還是相當敏銳的。
袁森帶着幾個警員将屋子檢查了一遍,并沒有什麽違和的地方。
林歇淡淡道:“操縱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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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顧蓉蓉愣在了一邊:“這是什麽意思?”
“操縱他人的意識,促使他自殺。”
顧蓉蓉嘟了嘟嘴:“難道不是網上那些鍵盤俠将人活活逼死的嗎?”
“他們頂多是火上澆油的那捧油, 算不得誘因。”
顧蓉蓉嘆了口氣:“人怎麽會有想不開的時候呢……”
旁邊一個小警員笑了笑:“你衣食無憂,家庭幸福,當然不知道別人的痛苦了。”
顧蓉蓉似想要反駁,但她瞥了林歇一眼,卻閉上了嘴。
袁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顧蓉蓉。
他發現自己在這樣的小細節上變得格外敏銳了起來,一時間,袁森自己也說不清是好是壞。但前方就像是有着什麽巨大的誘惑在引着他前進,袁森無法抵抗這樣的本能。
他甚至都能記得,打從剛才進門,害怕的顧蓉蓉一共朝林歇那邊看了多少眼。
“沒什麽可看的了,回去吧。”林歇說。
“嗯。”
主角的表情有些奇怪。林歇不由多看了幾眼袁森。
袁森面色如常,但實際上隐藏在警服底下的肌肉都已經全部繃緊了。袁森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畢竟林歇看他一眼、兩眼……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嗎?他為什麽要這樣緊張?
“袁隊?”林歇覺得主角此刻看上去太奇怪了。
他不至于有這樣的表現啊,林歇确認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何況按照劇情的節奏來看,這還只是整個劇情的開端呢,他尚且沒有成為大boss呢……
林歇主動走到了袁森的身邊,擡手碰了碰他。
袁森驟然回神,發現林歇竟然就站在了他的身邊,袁森僵了僵:“沒事,在想案子。走吧。”
“嗯。”林歇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時候他也已經看出來袁森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是因為他的親近。
不管是他走到袁森的身邊,主動向他示好,還是僅僅只對袁森笑一笑,都會引起袁森這樣的反應。
不過一個直男,怎麽說彎就彎了?
林歇跟着袁森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搜索着記憶——
是那天!
那天邵明找上門來,将他抵在了牆面上。在那之前的幾分鐘,他恰好接到袁森的電話,他說自己要上樓來。所以……其實那個時候袁森在電梯裏剛好撞見了?
于是對一個直男形成了巨大的沖擊,直接将他帶歪向了一條彎路?
林歇這會兒才覺得邵明也沒那麽讨厭了。他推一手,倒是省了自己的事兒。
一行人回到警局。
“受害者已經确認死亡,屍檢結果可以證明他的确是自殺身亡,身上沒有半點脅迫傷。負責錄制直播的錄像師已經從昏迷中醒來,無大礙,同事已經去做了筆錄。”
“他是收到一筆錢,說是邀請他錄制一個死亡直播。這人號稱行為藝術家,認為這樣的事情非常的具有藝術性,于是二話不說就到了受害者的家裏。受害者當時一言不發地點着炭盆,手裏攥着一只手機。他立刻就拿出自己的手機,在自己的主頁開通了直播……”
“藝術?”林歇輕笑了一聲。這人也實在太侮辱藝術了。
辦公室裏所有人都不由朝林歇看了一眼,他們直覺林歇的笑容有些嘲弄。雖然也沒什麽不對,但就是好像和林歇平時表現出的模樣略有些不符。
“現在所知的信息就只有這些了。”負責總結的警員低聲道。
“那只手機在現場沒有發現。”林歇道。
“手機?不是拿回來了嗎?”
“他說的是錄像人進門的時候,看見受害者手裏拿的手機,那只手機在現場沒有找到。”
“可……可當時是直播,那麽多雙眼睛都盯着,誰能拿走它?”顧蓉蓉弱弱地出聲道。
“他可以帶着手機跳下去,然後在警方趕過來的時候,有人渾水摸魚拿走了手機。”林歇幾乎和袁森異口同聲地道。
說完,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想到了一處去。
袁森對上林歇的目光後就忘記了挪開。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覺得林歇和袁隊之間怪怪的?
“去查監控錄像。”袁森當即道:“尋訪目擊者,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有人注意到拿走手機的那個人。”
林歇轉動了一下身下的椅子,低聲道:“再念一下受害者的資料給我聽。”
一旁的警員愣了愣,因為他發現平時總是不溫不火的林顧問,這一刻卻好似擁有了某種強大的氣場,讓人本能地想要去服從他的指令。
“受害者,劉緣,十七歲,就讀于……一中。他的父母分居十多年了,父親居住在國外,母親居住在X港。他們定期打給劉緣生活費,但是……他們一家人已經有五年不曾見面了。也就是說,劉緣從十二歲開始,就獨居了。”
“這家人的心真大,就這麽放一個孩子獨居……”旁邊有人惱聲道。
“三個案子,共同點很清晰了……”袁森沉聲道。
林歇閉上了眼:“如果背後真有這個操縱者存在的話,那麽這個操縱者……年紀不大,有暴力傾向,但卻隐藏得很好,他很有耐心,能隐忍,他擅長語言誘導。是個……懦弱的人。”
“這樣的人還懦弱嗎?”顧蓉蓉不解地問。
“如果是一個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人,就不會選擇躲在層層屏障之後,享受用語言誘導他人自殺的快感。他會更直接的,運用自己的肢體力量去殺人。這個人應該身形偏瘦,他難以從自己的肢體中獲得安全感,于是采取了用語言作為武器。”
“是個催眠師?”顧蓉蓉又問,說完,她又不好意思地道:“我看電視劇都這麽演的。那些很厲害的,擅長語言誘導的,不都是催眠師嗎?只要一催眠,對方就會甘願去送死了。”
“不是催眠師。”林歇否定了。
顧蓉蓉微微沮喪:“那會是什麽人?”
“這個人的外表應該比較具有欺騙性。”林歇在心裏道。就像他一樣。
袁森輕拍了下桌面,作了結語:“好,我讓他們按照這些特點去查找監控和詢問目擊者。”
林歇點了下頭。
袁森忍不住又看了看他。
林歇還是戴着黑框眼鏡,他細膩白皙的皮膚在黑色鏡框的襯托下,顯現出了一種奇異的溫柔。
充滿了另類的吸引力。
這是一個男人。袁森在心底強調了一遍。然後才将頭轉了回去:“邵副隊今天沒有來嗎?”
“請假了。”警員嗫喏道。
袁森臉上顯露出了一絲冷色。
大家注意到這一點之後,都不免有些驚奇。雖然他們都不太喜歡這位副隊長,但袁隊素來不會表露喜好,哪怕邵副隊做得再不好,他也不會多說半句。
可是現在……袁隊似乎再直白不過地表露了對邵副隊的不滿。
“我來得還算及時吧?”門突然被一把推開,邵明從外頭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微白,走路的姿勢還略有些怪異。
不過大家并沒有注意到這點。他們齊齊站了起來,看向了邵明身後的男人:“邵局。”
這個邵局,指的就是副局長邵章了。
邵章長着一張文人臉,分外的文雅,他身形很瘦,戴着一副眼鏡,像是五六十年代下鄉的知識分子。旁人根本想象不到他會是堂堂警局的副局長。
因為前面的兇手都早已經被拿下,邵章的臉色倒是很和緩的。哪怕眼下又出了一樁事,而且還在網絡上掀起了軒然大波,邵章也并沒有斥責一幹警察吃白飯去了。
他拍了下邵明的肩膀,将他推向了其他警察,然後走向了林歇。
“怎麽樣?還習慣嗎?”
“很好,謝謝邵局。”
邵章笑了笑,也拍了下林歇的肩頭:“晚上來家裏吃飯,邵明也在。”
一旁的袁森,腦子裏那根弦立即繃緊了。
邵明也在!
誰知道邵明會做出什麽?
袁森的臉色不知不覺地沉了下去。
他卻根本不知道,這頭邵明正捂着腹部,一陣咬牙。
邵明現在一見了林歇,就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走廊裏。
“砰!”
那是一拳頭揍在他小腹上的聲音。
邵明這些年作息不規律,本身胃就不太好,這麽一拳下去,直接來了個胃出血,他走路都扯着疼。
後來他哪裏是被林歇趕走的,他那是疼得自己滾去了醫院。
邵明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夜,這才緊趕慢趕地到了警局。
受了這傷,他還不敢和父母提起。
這要怎麽說?
哦,說因為自己強吻林歇,被林歇的小胳膊一拳揍到胃出血?
邵明擡起頭又看了一眼林歇。
林歇文文靜靜地坐在那裏,面孔溫順而乖巧。
邵明卻覺得自己的小腹裏還在疼……這麽久不見,原來成了個帶刺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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