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罪案片修羅場(32)

和林歇的描述無二。

長長的彎曲的回廊, 陰暗得幾乎不點燈。

他們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進去,随着越是深入, 他們就越是驚嘆。X的窩點原來藏在地下!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工廠下, 還有着另一片天地!

其他警察也陸續跟在了後頭。

因為這次是抓捕事關重大, 所以局長把武警都給弄來了,武警跟在了後頭, 而這時候小工廠也已經被荷槍實彈的軍隊圍起來了,一切在外圍游蕩的可疑人員都被暫時拿下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小工廠外氣氛肅殺得連鳥兒都不肯從上空飛過了。

書房內。

手機自從那一聲“叮鈴”後,就徹底地安靜了下來,再沒了消息。

白啓打了個內線電話,低聲和那頭說了幾句什麽,沒一會兒林歇就聽見了開門聲和腳步聲。X的成員忙了起來。

白啓這是打算不冒風險直接将他帶走了。

X上下齊心的話, 他還能玩弄一把警方再走。

現在白啓不希望将林歇放置在危險之中, 也不希望将整個X連同自己放置在危險之中。

林歇當然猜中了白啓的這些心思, 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白啓發號施令下去, 看上去就像是默認了白啓的行為。

等到白啓轉過身來時, 他笑着對林歇道:“我們去樓下走一走?”

“嗯?”

“既然有一個丁青, 就也許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白啓淡淡地道:“有異心者,怎麽能支撐起X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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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歇輕笑一聲:“你這是拿我當誘餌了?”

白啓臉上的冷色褪去, 轉而也笑了起來:“那你願意嗎?”

林歇挑了下眉:“走吧。”

今天林歇沒有戴眼鏡,當他挑眉的時候,白啓總覺得他的眉間掩藏着一絲勾動人心的美。

白啓的心底微微震蕩, 他笑得更深:“我們兩人合作,多好。”

林歇但笑不語。

白啓的手機就這樣被抛在了身後。

那條短信他始終沒有翻開。

操縱一群青少年的快感已經麻痹了白啓,他已經不如早年那樣平穩了,他剛愎自用,享受玩弄警方的快樂。

林歇捏了捏指尖,所以啊,原劇情裏,原主才會替代白啓成為新一任大boss。原主比任何人都要敏感,他知道自己外表的弱小,所以行事更謹慎。他玩弄警方,卻從不被抓住把柄。原劇情中,邵明在邵章的安排下結了婚。原主沒有了邵明這個牽挂,幾乎成了無情無欲的一個開挂的存在。

他不像白啓。

當白啓認為只有林歇能站在他身邊開始,白啓就已經注定站在弱勢的位置上了。

電梯打開,林歇和白啓并肩走了出去。

這是林歇更完整地見到X現階段的成員,其中還有一些根本不屬于這個城市的人。

現在在這裏的人看上去并不多,規模也并不如何龐大。但X的發展方式是可怕的,就好像傳銷一樣,它發展出了無數的下線,所有潛伏在那些社交平臺上的,都可能成為它的新成員,它永遠不會愁新鮮的血液。

青少年就是一張白紙,可以任由白啓塗抹。

多可怕啊。

林歇從他們跟前走過,白啓緊跟在林歇身邊,凡是神色有異的人,下一刻就被拖了出去。而其他人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們和白啓朝夕相處之下,早已經對白啓産生無可抹去的崇拜。白啓要做的任何事,當然都是對的。

那些被拖走的人都被捂住了嘴,他們連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要解決掉這些人,白啓當然要分出一部分的人手。

等到确定這些人中再沒有誰能對林歇造成威脅以後,白啓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好了。”白啓轉身對林歇笑了笑。

剩下的人緊跟着也動作了起來,他們開始收拾大廳裏的東西,他們要帶走一些東西,銷毀一些東西……

林歇轉頭看着白啓,問:“現在幾點了?”

白啓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十一點了。”

“這麽晚了啊。”林歇低低地道。

就在這時候,之前将丁青帶走的男孩兒走了出來,詭異的是,他雙手高舉,臉色發青。

白啓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不對,但他本能地将林歇往後一拽,自己擋在了林歇的身前。

終于,那個黑黝黝的門洞後走出來了一個,兩個,三個……一行警察。

他們穿着作戰服,手中舉着槍,一個個都神色冷峻。盡管他們都不作言語,但氣勢已經足夠駭人。

大廳裏陡然靜寂了下來,一時間他們都停下了動作。他們到底只是一群二十歲左右的青少年,他們甚至有些連獨立的人格和獨立的思維能力都不具備。他們可以不畏懼殺人,可以像變态一樣發洩胸中的抑郁。但他們卻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場景……

這些警察站在他們的跟前,和他們想象中的懦弱形象一點也搭不上邊。

相反的,他們看上去就像是精密冷酷的強大武器,令人幾乎本能地感覺到靈魂都戰栗了。

“犯罪嫌疑人白啓,現在,請交還警方的顧問林歇!”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不怒自威。

袁森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的個頭最高,站在一幹警察中間紮眼極了,也給X上下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們紛紛都攥緊了拳頭,眼底發紅,憎惡地看着袁森的方向。

他們只有在白啓面前才是容易被安撫的,而其他時候,一旦遭遇外界的半點不友善對待,他們那顆敏感的心就會立刻被戳爆,躁動不安,具備攻擊性……

當他們表現出這一幕的時候,警察們也幾乎不用懷疑了。

這裏就是X的窩點!

這些極為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的确就是喪心病狂的少年犯!

“怎麽?我請朋友來做客,也有問題?”

“犯罪嫌疑人白啓,你涉嫌非法集會,并指使他人連續殺害多名受害人。現在,請你配合警方的行動。”

白啓冷笑一聲,儒雅的面孔上終于展露出了他的真實性情——倨傲和冷酷。

“如果我拒不接受呢?”

袁森沒說話,他掃了一眼白啓身後的林歇,眼底的怒火幾乎快要噴薄而出。

他只是做了個手勢。

警察立刻沖了上前。

“砰——”第一聲槍聲響起,成功将整個局面變得緊張了起來。

那一槍是從上面開的。大概正是白啓之前說的,他會安排狙擊手在樓上,将進來的警察圍起來打。

“注意隐蔽,四點鐘方向!往上,五層!”有人吼了一聲。

白啓攥住林歇的手,沖着袁森的方向勾唇一笑,然後在周圍手下的掩護下,帶着林歇就要往另一方撤退。這一天,白啓當然是考慮到了的。假如真有警察圍剿上門,他們總該有一條後路要走。

他總要有一條後路,好能帶着林歇一起離開。

至于這些X的成員,都是随時可以抛棄的,畢竟只要他想,他還能夠擁有更多的信徒。而這些人也會非常愉悅的懷着對他的敬仰與膜拜之情,開心地上前去擋住警察。

只有林歇才是不可失去的。

白啓将林歇的手腕攥得緊緊的,臉上布滿了笑意。

但等他帶動着林歇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林歇突然不走了。白啓伸手就要去抱他:“走不動了嗎?”

林歇按住了他的手。

白啓這才頭一次感受到林歇的手勁兒有多大,他的力道竟然能将自己按在那裏,手收回不得,也前進不得。盡管是在這樣混亂的關頭,白啓終究還是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他敏銳地發覺到,不太對勁……

不僅是這麽快就沖進來的警察。

還有林歇……

也有點不對勁。

“怎麽不走了?”白啓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問。

“因為不用走了。”林歇低聲道。他絲毫不躲避地迎上了白啓的目光。

白啓心底已經隐約成形了一個念頭。

為什麽林歇會突然答應他來參觀X,為什麽林歇會乖乖被綁到X來,為什麽……袁森來得這麽快?再回想剛才在書房時的情景,一直都是他在說話,而林歇從頭到尾都顯得像是一個旁觀者,他沒有多餘的神情和舉動,他一直沒有正面回答過白啓的話。

白啓的心更沉了。

他的背後也幾乎被冷汗浸濕了。

但白啓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麽可能呢?

一個一直在黑暗中游走的人,突然他說自己要回歸光明了?真的能回歸嗎?難道林歇對袁森的好感,已經足以勝過當年的邵明了嗎?

“林歇……”白啓低低地喊了一聲,因為微顫的緣故,他的氣息都有些不穩。

他的唇發幹,那張儒雅的面孔微微泛着白。

有什麽比你無形中的一舉手一投足給了人希望,但随即又立刻動手抽去了那希望,更讓人絕望呢?

白啓在X的面前是強大的。

但他在林歇的面前,永遠是那個等待被給予的人。

他很早就輸了。

“林歇。”白啓突然重重地咬住了牙,脖頸上的青筋都微微突了出來。

耳邊的所有聲音都被白啓抛卻了,就連那些畫面也從他眼中抹去了,他的眼底只剩下了一個人,只剩下了林歇。

“……你騙了我?”

林歇搖了搖頭:“我不喜歡X,也從來不喜歡邵章背後的那個組織。所以……”

白啓腦中電光石火,他瞬間反應過來:“所以……所以你覺得最好的方式,是讓X和邵章碰個兩敗俱傷?”

林歇又搖了搖頭:“我是希望你們碰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怎麽夠?”

白啓看着林歇平靜的樣子,心終于沉了底。

林歇原來是這樣的?哦不,林歇一直都是這樣的……白啓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差點忘記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是你讓我變成了魔鬼,林歇……是你激發了我內心的惡。”

學術會上,僅僅見了林歇一面,就被林歇身上的氣質吸引了嗎?

當然不是。

只是那時候他見着林歇時,林歇乖巧順從像個書呆子,他被父母口不擇言地斥責,但他卻半點反駁的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低着頭。那時候,白啓覺得他又可憐又好笑。

但緊跟着白啓才知道,可憐又可笑的是他自己。

學術會進行到中場的時候,他親眼看着年近十來歲的林歇動手殺死了一個人。

他極其的聰明!

白啓想起那對博士夫妻斥責林歇的時候,罵他蠢,絲毫沒有智商可言。

他們太可笑了。他們根本看不見林歇身上的聰慧!

白啓緊張地攥緊了手指,心跳極其的快。當時林歇朝他的方向掃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讓白啓再也沒能忘記。那時候他還只能被動承受老師的試驗,在一日又一日的痛苦絕望和暴躁中度過。是林歇給他打開了新的方向。

林歇不是那個弱小的人,他殺了人之後處理得非常完美,沒有任何人發現。

只有人知道當時學術界裏一個臭名昭著總是強奸女學生的惡棍死掉了!

林歇弱小的身體裏,藏着一個強大的靈魂。——這點發現讓白啓激動極了。他覺得自己才又可憐又可笑的那個人。他拼命地汲取着一切和林歇有關的消息。

他一遍遍地描摹着林歇的畫像……

林歇就是他心底那個最強大的夢,讓他為之追随永遠也不舍離開……

“林歇,林歇,林歇……”白啓的唇顫了顫,重複地念着林歇的名字:“你利用了我,利用了邵章……那你利用袁森了嗎?”

林歇想了想:“……或許有吧。”

白啓滿意地笑了笑:“那就好。”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白啓掏出了手槍,他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林歇,怎麽辦,不管你對我做什麽,我的滿心都是你。可你現在的滿心都是袁森了啊。”

“是你給帶來的希望,現在你要奪走我生的希望,那我就讓你奪走……”

白啓嘴角勾起,倨傲輕蔑:“他們這群飯桶,以為能拿下我嗎?”

白啓摸了摸褲兜的形狀。

那裏還放着那個小陀螺。

好像也沒什麽遺憾了。

他見證了林歇變回從前的模樣,他從林歇那裏收到了唯一的禮物。

白啓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我怎麽能死在他們的手裏呢?我只能死在你的跟前。”

“白啓!”袁森厲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袁森看見白啓掏出槍的那一刻,心都快飛出去了。他擔心的是,白啓突然将槍口對準林歇!也許白啓對林歇是懷有愛慕之心,但袁森不敢去賭一個瘋子的思維!

他将跟前擋路的兩個小孩兒丢給了身後的同事,然後企圖穿過人群,走到林歇的身邊去。但這些人就跟瘋了一樣地阻擋着他的去路。

“砰——”

白啓倒了下去,他朝林歇勾了勾手指。

X。

是林歇的歇。

林歇看了一眼倒下去的白啓,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怪異的悲傷,那也許是屬于原主的。對于原主來說,大概這也就是他的未來了。苦苦掙紮在黑暗裏的人,一旦抓住希望和光明就不舍得再放手。林逸凡是,白啓是,以前的原主也是。可如果失去了光明和希望,未來就只剩下漫漫黑夜了,死也就變得沒什麽可怕了。

“別怕別怕。”溫熱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并且将他帶入了懷中。

寬闊的肩膀,十足的安心感。

還挺暖和的。

林歇都能聽見袁森的心髒疾速跳動的聲音。

袁森笨拙地靠近了他的脖頸旁,嗓音低沉,反反複複地重複着那麽一句話:“別怕別怕……”

袁森慢慢地将林歇抱了起來。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當是林顧問受了傷,也跟着滿心焦灼起來。

X的成員很快就被擒獲了。

無一漏網。

他們破口怒罵,神色憤怒,個個都因為情緒達到了極端而面孔扭曲了起來。警察們看着這些正當美好年華的孩子們,只覺得自己像是見到了地獄裏的場景。

一個個好好的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袁隊!”突然有個小警員大喊:“這裏,這裏!”

袁森抱着林歇走了過去。

只見那是一面很高的書架,取下書後,就能看見後面挂着的畫像。

那是林歇。

“怎麽,怎麽林顧問的畫在這裏?”小警員結結巴巴地問。

其他警員陸續取下書架內的書,然後就發現每一個書架後面都挂着林歇的畫像,每一幅畫都有所不同,但都能看出來畫畫的人花了多少心思。

袁森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白啓畫的。白啓竟然偷偷畫了這麽多林歇的畫!盡管白啓剛剛已經倒下了,但袁森還是覺得嫉妒的火鑽心地灼燒着。

胸口發悶。

“全都帶走!”袁森沉聲道。

“是!”警察們響亮地應了一聲。

袁森抱着林歇慢慢走了出去,他們走過長長的彎道,終于走出了小工廠。

“吱呀——”

“嘩啦——”水聲和木板擠壓撞擊的聲音傳入耳中,周圍的一切靜谧極了。仿佛這裏并不是一個産生罪惡的窩點,也不是一個剛剛結束火拼的流血現場,只是單純的一個安靜的漁村。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避免又有人吐槽林歇渣,說一下,其實這裏面除卻主角以外,每個愛上林歇的都有着極其嚴重的心理疾病,因為他們都有着同一種病症,所以他們才會瘋狂地被林歇吸引。

林逸凡看到的林歇是善良的,并且是性格果決強大的,那是他缺乏的東西,所以他不能自拔。

白啓看到的林歇是強大的,肆意玩弄人心的,那是他當年缺少的東西,所以他從一早就将林歇放在了類似神明需要膜拜的位置上,于是他引導X的人也這樣去膜拜林歇,但随着年紀增長,欲望的增長,他開始想要得到更多,他想要林歇和他站在一起,他想要證明自己脫離當年的殼子了,他也擁有能夠玩弄人心的力量了,他甚至可以護佑住林歇了。

林逸凡和白啓都特別喪心病狂,都殺過很多人。從他們有心理疾病的那一刻起,就沒辦法有個好結局了,他們很難有同理心,對于他們來說,除了在乎的東西外,一切都不重要。

他們死得不冤枉,也死得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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