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罪案片修羅場(完)

袁森面色如常地将手機放了回去。

而恰好這時候林歇也回來了。

林歇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 什麽也沒問,他只是從袁森的手中抽走了筷子, 然後坐下來乖巧地吃了起來。

林歇表現得太平靜了, 袁森突然從這種表面的平靜下, 發覺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袁森是敏銳的,這是他做了多年警察帶給他的一種本能。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林歇身上有何不妥, 因為一開始林歇在他心底的好感值就實在足夠高了,在這樣的前提下, 他不會有半分懷疑林歇的時刻。雙眼就如同被遮蔽住了一樣,再看不見除卻林歇這個人以外的,別的東西。

那條詭異的短信內容來回在袁森的腦子裏打着轉兒,讓他幾乎失去了食欲。

那不太可能是一條垃圾短信。

現在的手機都有攔截功能,何況普通的垃圾廣告也不會寫成這個樣子。普通人乍一看的話, 恐怕是會将一連串的英文當做亂碼的垃圾信息。但偏偏這段英文是可以被翻譯的, 它翻譯出來的信息, 除了令人摸不着頭腦外, 語句是無比通順的。

這不是一條垃圾信息, 而發錯手機號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那麽它到底代表着什麽?

袁森的眉間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不吃嗎?這個很好吃的。”林歇捏起一塊炸至金黃的酥肉送到了袁森的嘴邊, 香氣直往鼻間竄。袁森本能地咬了一口,等他牙齒碰到林歇的手指時,袁森才驟然回了神。

袁森将酥肉咬進嘴裏, 忍不住吻了吻林歇:“嗯,你喜歡就好。”

林歇将菜往他的面前推了推,擡了擡下巴:“先吃吧, 我都沒将他們放在心上,你記在心頭幹什麽?”

“嗯。”袁森臉上這才有了點兒笑意。

但他的心卻是沉了下去。

因為今天林父林母的出現,才令他驟然發覺,他對林歇的來歷過去一無所知,他僅僅知道,林歇擁有博士學位,經邵章的介紹進入了警局。他和白啓認識,和邵明曾經有過一段感情。以及,林歇的父母和邵章交好,他的父母更是學術界的大拿外。

除此外,別的呢?

人不光是靠着他的背景來歷組成,更多組成他的是生活,他所經歷過的生活。而林歇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的,正是他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生活。

這頓飯吃得實在安靜。

但林歇全程一句話也沒有,他只低頭認真地吃着飯。

整個辦公室中的氣氛平靜又祥和,但似乎又掩藏着一絲暗湧。袁森握着筷子的手指緊了緊,然後低下頭飛快地吃完了飯。

“今晚不加班了,等下我們就一起回去。”袁森道。

“嗯?這樣能行嗎?不是忙不過來嗎?你不用在意我。”林歇道。

袁森忍不住留意了一下林歇的神色,林歇的目光澄淨,他的面上沒有半點的負面情緒,他不為白啓死在眼前而覺得驚恐,也不為父母的冷漠而覺得難過,再仔細回想從前,當發現谷父的屍體時,林歇被他抱在懷中,似乎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袁森忍不住回想了更久以前的時候。

從第一樁案件開始,林歇總是能相當客觀理智地分析犯罪嫌疑人,他不會有焦躁,不會沉溺悲傷,他之所以能這麽快深得警局上下的喜歡,很大的一個原因在于林歇總能維持住理智,能冷靜地拿下犯人。

這樣的人,強大得令人産生本能的崇敬。

可有時候,林歇比他還要冷靜得多。袁森突然想起了林歇曾經形容嫌疑犯的一句話——“缺乏同理心”。

林歇……也缺乏同理心嗎?

“袁森?”

袁森擡起頭疲憊地笑了笑:“太累了,還是需要休息的。萬一我猝死在這裏,你怎麽辦?”

林歇也跟着笑了起來:“好,那我們回去吧。”

袁森點點頭,迅速收拾幹淨桌子,然後一手拿起外套,一手抱住了林歇,帶着林歇就這麽走了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一刻,袁森突然并不在意別人是否會對他們的關系起疑了。

可事實上,警局裏也沒什麽人朝他們看來。

兩人回到了公寓裏。

袁森已經暫且在公寓住了下來,他舍不得說出離開的話,而林歇也默認了他留下來。所以兩人已經算是過上了半同居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對于袁森來說是無比幸福的。

他的前半生從沒遇上過什麽喜歡的人,唯獨林歇闖進他的世界之後,他就對這個名字再難割舍了。僅僅只是從清晨醒來,微微一側身就能嗅到林歇的氣息這一點,已經足以讓袁森感覺到愉悅。

他甚至偶爾會有那麽一瞬間,想就這樣一輩子下去。

所以……在這樣的時刻,怎麽能有別的東西來阻絕通往幸福的路呢?

袁森的目光沉了沉。

“你先洗澡去休息。”林歇道。

“好。”袁森進了浴室。但他并沒有急着脫下外套,而是先動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他點開了浏覽器,手指在搜索欄那裏摩挲了一陣。

袁森擡手打開了花灑。

冰涼的水湧出來,打濕了袁森身上的襯衣他也不自知。

他背對着花灑,終于還是在搜索欄輸入了“審判者”三個字。

但出來的卻是五花八門的搜索頁面。

XX游戲的人物。XXX電影中的人物……再沒有別的信息了。就在袁森準備關掉頁面的時候,他的腦子裏卻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

林歇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國外,所以……他是不是應該在外網搜索?

袁森站在那裏遲遲沒有動。

他不知道自己搜索得到的結果會是什麽樣。

好奇心從來就沒什麽好下場,盡管作為警察,應當是具備好奇心的,只有不斷地探索才能避免錯過冤假錯案。但袁森不想将這份好奇心放在林歇的身上。

“你忘記拿衣服了。”

浴室門突然被打開,林歇光着腳,抱着屬于他的衣服走了進來。

袁森差點摔了手機。

“最近太累了……腦子都不記事了。”袁森不動聲色地道。同時還伸手去接林歇手裏的衣服,而林歇将衣服遞給他的時候,也順勢攀着袁森的腰身,借力踮起腳吻了下袁森的唇。

袁森心底一軟,忍不住用力将林歇扣在懷裏,粗暴地回吻了過去。

花灑裏湧出來的水漸漸熱了起來。

浴室很快就被缭繞的水霧填滿了。

袁森說不清自己心底湧動的是怎麽樣的沖動,但他連攥在手中的手機也顧不上了,他胡亂丢開了手機,将林歇牢牢扣在懷裏,撕扯開了林歇的襯衣。

林歇很是迎合他的動作,半點抗拒也無。

但林歇越是這樣,袁森就越覺得心髒被林歇大力地攥緊了。

林歇神秘又透着強大的氣息,他的好壞,連袁森都分不清。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會主動迎合他的親吻,甚至更深入的動作。他看上去神秘得令人發指,卻又乖巧得令人發指。

袁森扒掉了林歇的襯衣和長褲,直接将他抱進了淋浴間。

而林歇從頭到尾都乖乖靠在他的懷裏,仿佛要獻上自己的全身心一般。但也許是水汽迷了眼,又也許是浴室中的燈光過于沉黯,袁森總覺得林歇精致的眉眼間帶着一抹悲傷。

袁森低頭吻了吻他的眉心。

兩人在花灑底下交纏到了一起。

這麽一折騰,就足足折騰了兩個多小時,他們才從浴室中出來。

兩人都只随意裹着浴袍,赤着腳就踩上了地毯。

“你的手機被水泡壞了。”林歇敲了敲他的手機屏幕,轉而将自己的手機遞了出去:“之前你在浴室裏是要打什麽電話嗎?用我的手機吧。”

“好。”袁森接過去,忍不住調入了短信的界面。

沒有了!

那條短信已經被删掉了。

袁森忍不住又動手點進了短信垃圾箱,然而裏面幹幹淨淨,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除去一個人強迫症的可能,這更像是一種反偵查的表現。因為知道自己手中的信息過于敏感,所以出于習慣性會清理得幹幹淨淨。

袁森關掉短信頁面,切出來,點進了通話記錄。

通話記錄更是一片幹幹淨淨。

這就更顯得反常了。

袁森的呼吸微微一頓,但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撥打出了電話,他打電話給了韓景,随意扯了幾句警局裏的事,然後他就挂斷了電話。

“你先去睡吧。”林歇轉過頭看着他道。

“嗯?你不睡嗎?”明明剛才在浴室裏,林歇柔若無骨地靠着他,困倦地打着呵欠。

“我要查個資料,我在國外的老師讓我幫忙查一個學術上的問題。”林歇道。

“……好。”袁森獨自進了卧室。

還是林歇的床,但袁森再躺進去的時候,卻并不覺得溫暖和躁動,反而覺得有些孤寂寒冷。袁森的掌心還捏着林歇的手機。不知道躺在床上看了多久窗外的夜色,袁森終于動作了。

他按亮了手機,手機屏幕的光落在他的臉龐上,映出了他此刻的樣子——冷靜沉着。

他輕而易舉地翻到了外網。

他在搜索欄飛快地輸入了“Trial”的單詞,但這個單詞的範圍太大了,想了想,他又加上了“criminal case”。他還記得,當林歇第一次跟随他們出現場的時候,他擔心林歇看見過于慘烈的場面會産生不适和驚惶,于是讓林歇去了一邊,但當時林歇告訴他們自己曾經在國外也見過無數這樣的場面。

所以如果林歇常常出入這些場合的話,那麽應該是能檢索到的吧?

因為登錄外網的緣故,網速極其的緩慢,袁森緊盯着那根進度條,幾乎屏住了呼吸。

終于,頁面一變。

袁森眉頭一跳。

竟然有很多都和“Trial”“criminal case”扯上了關系。

袁森大致看了下。

大概就是在七年前,國外開始出現了代號為“審判者”的人。他殺死了很多人,有各色種族的人,他們或男或女,高矮胖瘦不一。唯一相同的地方在于,這些被殺死的人都曾經作惡過。有的是喪心病狂的人販子,有的是不知悔改的強奸犯,有的是有奇怪性癖的綁架犯,還有的更是一些負有盛名的殺人犯……什麽農場屠夫,什麽挖心魔鬼……

這些殺人犯的名頭,國內的公安系統都是有耳聞的。

畢竟為了避免相同的案件發生,所以國外許多喪心病狂的案例都會被他們引以為戒。

就是這些人,後來都沒了消息。原來卻是被審判者殺死了。

因為國外常有義警一類的片子。

法律無法懲罰的,就由義警來懲罰。

這樣的行徑得到了國外許多人的追捧,他們甚至自發成為了審判者的信徒。

這樣的現象自然引起了政府的關注,政府開始着手抓捕這個審判者,他們不允許審判者來踐踏法律的尊嚴。審判者不好抓嗎?不,根據報道來看,剛開始,他們都以為審判者是非常好抓的。因為每次審判者犯案的時候,周圍都有目擊者。

得知這一點的時候,政府喜不自禁,趕緊将目擊者請了過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幾乎令各大洲的政府崩潰。

因為這些目擊者雖然能準确描述出審判者的相貌,但他們描述的都不一樣。

第一個目擊者說審判者是個長發女人,臉上有黑痣。第二個目擊者卻說審判者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眼神陰骛,穿着黑鬥篷。第三個目擊者還說審判者是個容貌瑰麗的吸血鬼,他看見審判者的時候,審判者露出了他的尖牙,嘴角還挂着血絲……兩個目擊者的說辭有出入,都可以認定是有一個人在說謊,但當這麽多人的說辭都不一樣,而他們還萬分篤定,認為自己看見的就是審判者時,別說政府崩潰了,就連各大洲的人民也都驚了。

他們有人認為審判者是惡魔的化身,有人認為那是上帝派來人間懲罰惡魔的化身。

否則審判者怎麽能夠以不同的面孔示人呢?

不管他們怎麽想,審判者在國外都已經推到了一個等同神明的存在。

現在袁森都還能從外網上,獲得許多瘋狂誇贊審判者的言論。那些國外的年輕人極其的崇拜審判者。

但是怪異的是,審判者已經有将近半年沒有作案了。

所以……

袁森能看見無數人都在好事者為審判者專門建的頁面上留言:

——我們時刻都在等待着您回到這裏。我最敬愛的審判者。

這樣一句話被刷了很多次。

那些英文字母幾乎深深紮進了袁森的眼底。

幾乎一樣的句式。

袁森攥緊了手機。

一時間,他的腦子裏閃過了很多的想法。

為什麽那些目擊者口中描述的審判者都不同?要麽就是犯案的是一個類似于X這樣的組織。但這樣的風險太大了。如果一個組織有這麽多的人,管理會變得相當的困難,而也總有些成員是難以控制的。要麽……從一開始,那些目擊者的記憶就出了錯。

……他們被下了心理暗示。

而對這麽多人進行催眠,盡管中間間隔很久,但工程依舊是龐大的,畢竟他要保證每個目擊者都不會出了纰漏。

所以這個下心理暗示的人,在心理學上必然是無比強悍的。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為什麽邵章背後的組織會不顧林歇将邵章送進監獄,甚至拉他們整個組織下水,反而還敢派人前來相邀林歇加入他們?為什麽白啓始終對林歇執着念念不忘?當年在國外,白啓和林歇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有很多關于X和邵章背後組織的信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問過林歇從哪裏得到的。

因為那時候他被遮蔽了雙眼,覺得林歇身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現在……一切都變得那麽的不正常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袁森恰好聽見了推門聲。

袁森動了動手指,還是沒有清空掉浏覽記錄,他只是退出了浏覽器,鎖上了屏幕,然後放置在了一旁。如果林歇發覺到這些記錄,他會有什麽反應?袁森希望一點反應也沒有。因為那至少說明,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還沒睡嗎?”

“嗯。”袁森掀開被子,拉住了林歇的手。

林歇的手冰涼,袁森緊緊握在掌心,大力一帶,就将林歇帶上了床。他将林歇緊緊抱在懷中:“你不過來,我睡不着。”

“那現在呢?”

“現在就能睡着了。”袁森閉上了眼。眉間一絲疲色揮之不去。

林歇輕笑一聲,乖乖靠在了他的懷中。

袁森的懷抱帶着火熱的溫度,舒服極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很快就都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臨近天明的時候,袁森做了個夢。

他夢見了林歇動手殺人的場景。

等到血色從畫面中褪盡,很快,又是林歇剛來到警局的時候,他穿着雪白的襯衣,漆黑的長褲,當他站在袁森面前時,袁森卻陡然生出了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錯覺。

緊跟着畫面又一轉。

袁森不自覺地在夢中伸出了手。

那還是林歇。

那是緊緊裹着單薄浴袍的林歇,他身上隐約還留有袁森過分用力時造成的痕跡。但林歇的表情是冷漠的,眉間不帶一絲春色。他對袁森說:“如果你也不願意愛我,那我就永遠地離開好了……”

話音落下,林歇的身影就陡然變得透明了起來,然後他的身體化作了點點熒光,一點點從袁森的眼前消失了。

不。

我愛你。

我很愛你。

袁森張了張嘴,但在夢裏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徒勞地看着林歇從他的指間消散,他拼了命也抓不住林歇。

他要消失了……

這個念頭令袁森頭疼欲裂,心髒幾乎都疼得要跟着炸開了。

留住他!只要能留住他……

袁森霎地睜開了眼。

林歇正背對着他坐在床沿,因為屋內開着暖氣,所以林歇這時候相當随性地裸着上半身。林歇正躬着腰在剪指甲,他的背脊拉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誘人極了。

袁森坐了起來,這才發覺自己掌心滿是濕潤。

盡管他清晰地知道,剛才只是個夢,但袁森還是忍不住緊緊地盯住了林歇。林歇突然轉過了頭:“醒了?”

“嗯。”

“過來。”林歇微微笑着,朝袁森勾了勾手指。

袁森不自覺地湊了上去。

于是林歇吧唧親了一口他的下巴。

太柔軟了。

那個吻柔軟得讓袁森想要将林歇緊緊抱在懷裏,埋在被子裏,再不去想別的,也不再讓其他人有能見着林歇的機會。

“我點了外賣早餐。”林歇道。

“嗯。”袁森掐了掐手掌,勉強維持住了神志。他起身去洗漱。

等走到鏡子前,袁森擡起頭來,才發現鏡子裏的自己嘴角分明還帶着笑容。

袁森恍然。

原來只需要林歇輕輕地親上他一口,他的情緒就能驟然攀升到愉悅的高峰啊。

他又怎麽敢想象林歇離開他的那一天?

他半點也不想做第二個邵明。

·

林歇将手機拿到了手中,他翻了一遍手機。

浏覽器裏的記錄還在。林歇挑了下眉,這是袁森故意留給他發現的嗎?

一切都按着預想朝前推動着啊。

他很舍不得殺了袁森,畢竟這個主角渾身優點,就算他只是個BUG,但BUG也并不是只想和主腦那種蠢笨又冷硬又無趣的玩意兒一起過活啊。

可他的計劃必須得朝前推行。

那就只有讓他自己來出手推一把了。這還是韓景提醒了他。——如果讓袁森發現他的真實身份,那袁森會作出什麽樣的選擇?如果袁森選擇殺了他,那他也就可以毫無留戀地幹掉主角了。如果袁森選擇了不殺他,那麽正義的主角因為愛上了反派,于是就連罪惡的大反派都不殺了,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和感情線也就徹底崩了,他也算又玩崩了一個世界,他不用死,袁森不用死。

多好!

多完美。

而現在主角的反應還不夠……

他需要主角親口說出來,殺還是不殺。

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打開了,袁森從裏頭走了出來。

袁森見到林歇已經将自己的手機拿了回去,他不自覺地握了下拳頭,心跳也微微快了起來。

而就在他拉開椅子準備坐下來的時候,林歇突然放下手機,仰頭看着他,低聲問:“今天請個假,我們一起去約會?也許……以後就沒機會了。”

“什麽?”袁森一怔,心底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你都知道了。”

“……什麽?”袁森啞聲道。

“審判者。”林歇漫不經心地将一塊點心塞進了嘴裏,還喝了口牛奶:“你知道了對嗎?”明明林歇這一刻做着再随意不過的動作,但他的氣勢卻好似在突然間暴漲了起來,于是他整個人的形象都被拔高了。

袁森坐在他的對面。

兩人四目相對。

沉寂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袁森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可以用冷靜的面孔去面對各種各樣的大案、慘案,但唯獨這一刻,林歇坐在他的跟前,他卻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樣的表情。

“你要殺了我嗎?”林歇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他手指上還沾着點心渣和一點的奶沫。

他的樣子天真又無害,但卻是在國外犯下無數大案,至今無人知道真面目的審判者。

“不。”袁森的喉中擠出一個字。

袁森曾經眼底揉不得沙子。

所以白啓當時會覺得林歇喜歡袁森,那就是個笑話。林歇看上誰,也不應該自投羅網地看上袁森。面對罪犯,哪怕并不是在本國犯案的罪犯,警察都會本能的憎惡抵觸,想要将之繩之以法。

袁森是個極為正直的人,他就更是如此了。

“那你要把我送交國際刑警嗎?”林歇又問。

這種正義與邪惡的取舍,就好像架了一口鍋在袁森的身下,袁森被大火炙烤着。

而昨夜那個夢境更是逼迫着他在兩者之間快速作出選擇。

“如果你也不願意愛我,那我就永遠地離開好了……”

這句話在袁森的腦子裏打着旋兒。

袁森的眼珠子都紅了,布滿了血絲。

他冷硬的五官緊緊繃住,雙手牢牢扣住了桌沿。

他原本是強大的,但只要是在林歇面前,他就失去了一切的倨傲、戾氣和兇煞。

“……不。”袁森從喉中再度艱難地擠出了這個字。

他注視着林歇的目光近乎冰冷,但他說出口的話卻又和冰冷的目光截然相反。

袁森很想質問林歇為什麽要隐瞞這一切,但昨日林父林母的冷酷姿态還印在腦海中。為什麽呢?只是因為,像林歇曾經說過的一樣。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是不可磨滅的,有的人選擇就此堕落沉淪黑暗中,有的人選擇了艱難向上掙紮。可後者實在太痛苦了。

沒有人能切實地感受到,林歇曾經遭遇了多少,才會造就了現在的他。

令人憤怒,又令人揪心的疼痛。

“那你想怎麽樣呢?”林歇湊近了他。

林歇的神色是平靜的。

但看着他平靜的模樣,袁森心底卻升起了怒不可遏的情緒。是對着林父林母的怒,也是對着自己的怒,更是對着林歇的怒。為什麽林歇當初恰好就選擇了這樣一條路?為什麽那時候他沒有認識林歇?

他沒有為林歇承擔過半分痛楚,他就沒有立場去指責林歇的選擇半分。

“關着你。”袁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沉聲道。

“然後呢?關着我,再去警局告訴他們……邵章是我算計死的,白啓是我算計死的,兩個組織的覆滅都是我算計的。開槍打死那個人渣的是我,不是邵明。再告訴他們,國外還有許多大案也都是我犯下的……”林歇盯着他,慢悠悠地問道,仿佛一個做了壞事卻還滿面無辜的小惡魔。

袁森的臉色幾乎整個都黑了。

他知道林歇在國外的事。

但前面那麽多……

邵章,白啓,兩大組織,包括谷父……這些都有林歇的手筆?

這一刻,袁森又想堵上林歇的嘴,但又覺得四肢僵硬,什麽也做不出來。

林歇從來就不是什麽天真柔弱的人。

他欺騙過了所有的人。他強大,富有心計,懂得利用任何人對他的好感……包括自己,也被他利用了。袁森扣着桌沿的手指更用力了。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因為過分用力而隐隐突顯了出來。

氣憤。

怒極。

悲傷,心疼。

種種情緒交雜在了一起。

“……不。”袁森艱難地道:“我不會告訴他們。”

“那你要做什麽?”

他也不知道。

但他不會将林歇拱手送上法庭。

因為,哪怕到頭來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林歇在玩弄心計。可他還是喜歡他,就是喜歡他!

現在只要回想一下那個夢,袁森都還依舊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林歇突然站了起來:“還有人在國外等着我。”

“誰?”袁森猛地揚起了頭,毫不掩飾臉上的怒色。他甚至直接站了起來,力氣極大地扣住了林歇的手腕:“誰在等着你?”這一刻,他的妒意毫無遺漏地顯現了出來。

“……一些我的崇拜者。”

一些?

如同林逸凡和白啓之流的嗎?

袁森的眼珠子更紅了,面上怒意滔天:“你準備一旦被我發現,就出國嗎?”

“嗯。”林歇點點頭,“當然,也許哪天我就覺得這個世界沒什麽意思了,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死去……”

“別說了!”袁森厲聲道。

袁森僅僅只是聽林歇這樣描述一下,就覺得心髒難以承受那一刻巨大的悲傷了。

“你給我留在這裏,老老實實地留在這裏,哪裏也不能去。”袁森咬着牙道。

“你要囚禁我?”

袁森冷笑一聲,将林歇一拽,随後死死地扣在了懷裏:“對,老子就是要囚禁你。什麽歐美非,你他媽哪兒都別想去!既然來了,要死也跟我一塊兒死這兒!”

林歇眨了眨眼。

“你不想我死嗎?袁隊。”

袁森強忍着怒火,又冷笑了一聲:“想啊,老子現在想把你幹死在床上。”

林歇想了想。

這個死法有點痛。還挺複雜。

“那不行……”林歇道。

袁森氣笑了:“你他媽欺騙了老子,欺騙了整個警局,還不帶賠償一下的?”

林歇沒說話。

袁森覺得不對勁,忙低頭去看,就見林歇眼圈都微微紅了。

盡管袁森心底再三喊道,這他媽又是在騙人!

但袁森那顆心髒外剛剛築起的冷硬高牆,又“啪啪”全他媽坍塌了。

袁森嘆了口氣:“……你想怎麽樣都好,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殺你。但你只能留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再去。”

林歇沒出聲。

袁森只能陰沉沉地道:“聽見了嗎?”

“嗯。”林歇嘴角微微一翹。

贏了。

但就在那一瞬間——

袁森親眼看着這間公寓的半空中扭曲出了一個詭異的漩渦。

“林歇!林歇!”袁森将懷抱收緊,陡然憶起了那個詭異的夢。

但現實卻好像和夢境重疊了。

林歇突然間變得透明了起來,林歇很輕易地從袁森懷中掙紮了出來,林歇轉過頭看着他,嘴角還留着一絲笑意:“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

還沒等袁森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林歇整個人都被那個漩渦抽了過去。

……消失了?

袁森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夢。

但公寓裏的确徹徹底底地安靜了下來。

他面前的桌上還擺着兩份早餐,散發着熱氣。

林歇呢?

袁森突然跪坐到了地面上,擡手捂了捂胸口的位置。

艹。林歇呢?

還是說,林歇其實是什麽狗屁神話故事裏,專門出來糊弄人的精怪?

袁森抓起桌上的手機。

浏覽器的記錄也還在……

那些有關林歇的事跡也都還在。

可……

可他的林歇呢?

林歇呢……

是他當時的回答還不夠好嗎?

林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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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