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34
喝酒誤事。
葉翎看着掌心明顯不屬于自己的黑色布料, 心中如是想着。
這塊布料被他放在手中攥了一整晚, 現在已是皺巴巴的。
宿醉後的頭痛讓葉翎起身時不禁嘶了一聲, 環顧無比熟悉的屋內陳設, 他确定此時已在自己房中,只不過榻中身上滿是酒氣。
有了上次經驗,葉翎很快便坦然接受了“腦海中只有片段記憶”的慘痛事實。
衣服雖然處處褶皺淩亂不堪,身上卻沒有可疑的痕跡殘留, 更沒有酸痛之感;葉翎又默默看了眼手邊布料, 認識到可能是自己非禮了別人。
千萬別是玄青宗的弟子吧.....他名聲已經夠不好的了, 若再帶上“非禮清白弟子”這一項罪名, 幹脆長老也不要做了。
滿身酒氣難以忍受, 葉翎起身活動兩下身子,從櫃中取出換洗衣物,走過長廊,來到偏廳後的木池中。
熱泉漫過身子, 刷洗着宿醉的疲憊,葉翎閉上眼, 舒服地長嘆一聲, 青絲散落, 在熱氣氤氲中鋪于水面。
突然,屏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小聲,池中宛如熟睡的男人眉心一皺,手臂一揮,冷聲質問, “誰。”
與此同時,平靜水面揚起巨大水花,數十道水流似利劍般徑直朝聲源處刺去,瞬間将一面屏風紮成篩漏。
黑影在眼前一閃而過,毫不費力地躲過攻擊,最後在葉翎對面的池邊站定。
飛速披好衣服,葉翎從池中起身,晶瑩水珠自青絲和衣角滑落,在地上炸出串串水花。
清冷面容露出一絲詫異,葉翎帶着一身熱氣,向這位不速之客走去,“怎麽是你。”
昨日湖邊救過他的蒙面男子在幾步外站定,默不作聲地貼着池邊,葉翎向前一步,他便緊跟着後退一步。
“诶,你——”見這人再退便要掉入池中,葉翎鳳眸一顫,急忙伸手想要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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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
炸出的巨大水花中,葉翎感覺一雙極有力的大手穩穩托住他的腰/窩,不等他嗆水,便直接将他整個人攔腰舉起,手的主人還沉在水中浮不起來。
“這池子很淺,”低頭看了眼依舊沉在水中的蒙面人,葉翎心中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道,“放我下來。”
腰間一松,嘩啦水聲中黑衣男子破水而出;此時兩人衣襟都濕了個透,尤其是蒙面的黑色布衣,浸濕後更是緊貼在男人身上,将瘦勁有力的線條完美勾勒。
衣料吸水,男人本就寬松的領口被熱泉浸濕後向下墜着,筆直清晰的鎖骨上,有一排可疑的牙印。
葉翎眼尖,看到一排齒印便下意識想上前查看,結果他擡手剛向前湊了湊,蒙面人又仿佛受了驚吓似的,猛的向後一退,後背狠狠撞在池壁上。
咚的一聲巨響。
葉翎隐隐覺得這人似乎怕他,不再向前,指了指自己鎖骨處位置,輕聲問道,“我昨晚......對你做過什麽嗎。”
蒙面人默默整理好衣領,垂着頭,身體靠着池壁,良久後點點頭。
......一副受盡屈辱、瑟瑟發抖的模樣。
“......我當時腦袋不清醒,”隔着面紗,葉翎仿佛都能感覺到蒙面人委屈巴巴的眼神,小心翼翼道,“你......那裏疼嗎?”
蒙面人愣了愣,下意識地搖搖頭後,思量一番變了主意,艱難地點了點頭。
葉翎從水中出來,在板塊屏風後換下濕漉漉的衣裳,朝他招手讓人過來,遞給他一套沒穿過的衣裳,叫人換上。
方才他仔細看過蒙面人的衣料材質,确實和昨晚拽下來的一般無二,葉翎在門外徘徊,心中盤算着該如何是好。
雖然這人昨夜莫名出現在小樹林确實奇怪,可畢竟是自己冒犯在先,直接将人哄走未免太過無情。
胡思亂想中,男子從屋內出來,身上是葉翎明顯小一號的衣裳,露出大片胸/膛,上面點點猩紅痕跡更是不忍直視。
盡力不去看酒後“傑作”,葉翎看着他自掌根到小臂被黑布緊緊包裹奇藝裝扮,皺了皺眉。
兩人回到屋中,葉翎翻箱倒櫃的拿出傷藥,拍拍手旁的梨木椅,“過來,我給你上藥。”
男子一時沒有上前,遲疑地再次問道,“......你給我上嗎?”
隐隐覺得哪裏不對,葉翎指了指他的脖子,再次确認道,“你不是脖子痛嗎?”
“.....哦。”
這次男子倒是毫不遲疑的大步上前,坐下後将上身脫/的□□,緊實的上身肌肉上,遍布着或啃噬或吮吸留下的牙印紅點。
心中暗罵自己孟浪,葉翎彎腰将藥膏塗抹在男子身上,指尖每每觸碰到肌膚時,他都會下意識屏住呼吸,輕輕一抖。
“我昨晚來找你。”男子突然開口道。
葉翎手中動作不停,問他緣由。
男子從袖中掏出黑色瓷瓶,輕輕放在桌面上,良久後,似是終于下定決心般,沙啞一聲,
“我想見你。”
“我想,摘下面紗,見你一面。”
指尖一頓,葉翎聽見男子逐漸粗重的喘息聲,其實很想問他為何昨夜不看,擡眼看見他身上星星點點的痕跡,最終嘆息一聲,妥協道,
“你可以蒙住我的眼睛,看吧。”
溫熱手掌極其輕柔地貼在葉翎眼皮上,葉翎眨眨眼,似乎能感受到男子掌心有汗。
一片黑暗中,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兩道熾熱到幾乎能實質化的落在葉翎身上,良久後,男子第一回 主動開口,不知在向誰解釋,“......有疤,你會讨厭。”
“所以便要一直帶着面紗麽?”
“嗯。”
葉翎點點頭,指指胸口處,“我這裏,也有。”
男子呼吸一滞。
“沒什麽的,”想起第一次進到男子時,他怕自己看見手上的疤,一個勁兒的往後縮,葉翎的聲音很輕,“我知道有疤是什麽感受。”
“不過是你來過人間的印記,你要學着接納不夠完美的自己。”
“......學着接納不夠完美的自己......”
男子低聲重複着,葉翎只覺眼前一亮,再睜眼時屋裏除了他,已經空無一人。
屋內再沒有旁人的氣息與痕跡,就連桌上那個瓷瓶都一同消失了。
“在看什麽呢?”
司堯推門而入,見葉翎愣愣望着一處一動不動,桌上散亂着傷藥,連忙上前查看,急切地問道,“受傷了?”
搖搖頭,葉翎望了望窗外枝葉茂密的竄天樹,回頭看了眼司堯,笑着說沒有。
“五天前阿幽和龍王訂親之事,”司堯在葉翎身旁坐下,滿意地打量着他日漸紅潤的臉,“你知道多少?”
葉翎一陣詫異,就算鳳凰一族生長緩慢,但阿幽無論都只是個孩子,東海那個老龍王如何也有幾千歲了,不說結伴為夫妻,平日如何相處都是難事。
“兩族建交,總有一方需要付出誠意,”司堯向他解釋,語氣十分無奈,“阿幽是凰帝唯一的女兒,聽說阿幽很聽你話,想讓你去勸勸。”
知曉女兒身後,阿幽的身份并不難猜,葉翎起身在屋裏徘徊幾圈,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以玄洲在凰族的地位,這件事能敲定下來,他一定是默許的态度。
“所以,”葉翎轉過身,看着司堯的眼睛,“玄洲想讓我去找他,對嗎?”
“小翎,自醒來後,我總覺得你有些變了,”司堯失笑,“比我記憶中成熟了不少。”
葉翎笑而不語,轉身靠在窗臺上,看着天邊雲卷雲舒。
他既已還了鸠占鵲巢的債,自然不必再做誰的替身。
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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