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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了,這可是他的臉面,以後還得在此會客見人。

賈赦背着手,氣呼呼的在屋子裏徘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栓了繩子的螞蚱,被老太太玩弄于鼓掌之中。太氣人了!賈赦火氣沒處撒,只好不停地跺腳,吹胡子瞪眼。

邢夫人眼盯着賈赦,腦袋伴随着他的徘徊來回擺動。邢夫人的脖子終于晃蕩累了,哀求賈赦停一停。

賈赦氣呼呼的坐下,拍桌不忿道:“她老人家怎麽能這麽對我?這也太偏心了!”

“說到偏心,倒不見得。”邢夫人幽幽的吐出這麽一句,遂将近日賈政的遭遇告知賈赦。

賈赦火氣熄了大半,揚眉稀奇的盯着邢夫人:“我那個才學了得、為人忠厚二弟,被罰跪祠堂?還要磕八千個響頭?啊哈哈哈哈……”

賈赦臉上笑開了花,興奮地眼角擠出兩滴淚。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拿他跟二弟比較,用他的猥瑣無賴去襯托二弟正值仁厚的光輝形象。

如今二弟栽了!太好笑了!

賈赦笑得停不下來。

邢夫人又說了今日王夫人的遭遇。

賈赦繼續幸災樂禍:“大冬天的,大家閨秀去污泥塘子洗澡,二弟妹果然好興致!啊哈哈哈哈……”

邢夫人也笑,她被王夫人擠兌二十多年的怨氣,一朝散盡。邢夫人趁着賈赦高興,再添一喜,将老太太給大房建夾道的事說了。

賈赦聞言真有些後悔先前對賈母的态度。原來老母親是關心他的!

☆、第 13 章

到了臘月,賈母開設的晉江書局印刷出第一批書。因初次流入市場,必定要保守謹慎些為好。賈母從四個古代分頻中選擇最具代表性的四本書:《小乞丐穿越到秦朝記事》、《狄小傑破案錄》、《葉白修仙傳》和《話鬼》。

四本書面世之後,懸疑破案的和玄幻說鬼的兩本半月就銷售一空。餘下兩本相對來說,稍微冷一些。賈母不但沒有灰心,而且很高興。我大晉江冷掉渣的懸疑、奇幻玄幻頻道終于可以翻身做主、一展所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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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古今優勢互補!

萬事開頭難,了解市場需求後,接下來就好辦了。賈母便放心的撒手,将此事交給管事錢華去辦。教導他如何進行饑餓銷售,怎麽搞限量本、簽名本,以及圖書周邊。

年終臘月二十五這日,賈母清算賬目。光憑這四本書的發行,她就小賺了五百兩。乍看錢不多,但考慮到以後市場拓展,客流量的良性增加,再加上持續出書積累。等到出書數量達到百本千本甚至萬本時,其盈利就相當可觀了。

原著裏榮府會抄家,跟府中人行事魯莽出風頭有莫大的關系。賈母沒想過要富甲天下,錢不需要多,夠用就好。所以生意做到這種程度就足夠了,太出風頭反容易被人盯上。

賈母只想做個有小錢傍身、腰杆子硬的老太太。任何阻攔她悠哉做人,妨礙她嗑瓜子的,都是階級敵人,必須打倒!

鴛鴦端來參湯與老太太,笑着從賈母手裏接過賬本。

“姜數老的辣,您一出馬誰與争鋒!”鴛鴦禁不住喜滋滋的稱贊。老太太這一出手,肯定能把榮府幾年虧空的賬填平了,當真厲害!鴛鴦覺得自己個兒能伺候上這樣的主子,簡直是十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賈母樂呵的笑兩聲。她喝完參湯,咂咂嘴,覺得味道不是很好,沒有瓜子好吃。

“二太太的傷風病好得差不多了。”王夫人那次下塘之後,便受涼染了風寒病。

賈母“嗯”了一聲,不做評判。

鴛鴦一邊接下空碗,一邊用幹淨的錦帕輕輕地為老太太擦嘴。她暗自打量賈母的神态,試探道:“三十和初一這兩日,二老爺用不用先放假,暫且不磕頭了?”

賈母擡眼,冷冷的看向鴛鴦。

鴛鴦悔不跌的跪下認錯,實話實說,道明這是王夫人托她問的,她一個丫鬟也不好不應下。

賈母瞟一眼鴛鴦,呵呵笑了兩聲,“若她想她的二老爺歇着,就叫她把餘下的數翻一番,一遭兒替她家二老爺磕出來。”

翻番?那還不把人給磕死了。鴛鴦愣了下,料知老太太不高興了,忙行禮賠不是。“奴婢該死,繞不過人情這關,給老太太添堵了。奴婢自此謹記,下次絕不會再犯。”

“嗯,當我不知道她打得什麽主意。”賈母輕輕一笑,撂話道,“一是一,二是二,隔了多長時間,懲罰也是這樣,容不得心軟!”

鴛鴦謹記教訓,回身去回了王夫人,倒把才病好的王夫人氣個半死。适逢賈環來王夫人院裏,欲找彩霞玩。賈環還沒見到彩霞的人,反先被王夫人瞧見拿住了。王夫人招呼賈環進屋給她讀經。賈環才多大的孩子,是跟先生學了幾個字兒,卻還是識不全,讀得磕磕巴巴的。王夫人怒火發作,破口大罵賈環沒出息,又罵趙姨娘教養不好。

如今誰不知賈環養在老太太名下,王夫人這一罵,明眼人都聽得明白她這是指桑罵槐。

賈環窩在炕上一動不動,縮着脖子幹哭。王夫人撒了火才覺得好些,可腦子裏一想到那個多事的老太婆,心裏又蹿出幾道火氣,口裏的罵聲又不停了。

王熙鳳拿信進屋,見此狀,忙問因果。王夫人當她是自己人,也便說了。

王熙鳳拉下臉,勸道:“太太的病才好,哪能再傷身。左右老爺也不過剩下二十來天了,一日一日總歸熬得過去的。”王熙鳳說罷,就打發了賈環快去。老太太有心培養這幾個孩子,她得幫襯着些。

王夫人皺眉:“也只好這樣了。此事老爺還不知道,本打算辦成了再告訴他,如今也不成,就別說了。”

王熙鳳點頭,轉即将信遞給王夫人。“薛家的。”

王夫人大喜,拆開信瞧,轉即高興地告知王熙鳳:“我妹妹要攜着一雙兒女來京了。”

“那敢情好,太太和姨太太姊妹情深,以後見面,有得聊了。”

王夫人點點頭,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但願妹妹來了以後,能給她轉轉運氣,近來她的日子過得太不順了。

王夫人瞥一眼王熙鳳,再三警告她,不許對外宣揚那日她下塘拾玉的事,真丢人!

王熙鳳微笑:“太太放心,沒人會亂說。倒是寶兄弟那裏,太太得上心。”

王夫人聞言不爽的瞪一眼王熙鳳,什麽意思?說她兒子嘴沒把門的?“這不用你操心。”寶玉自從知道自己給他拾玉,每日給她定省都特別上心,不枉她病了一場。說到底,罪魁禍首都是那個老不死的,竟威脅她!王夫人恨得直咬牙,老太太當初那麽暗示她,她只能‘自願’去做。到了病了,也沒得挑理去,因為這是她‘自願’的!

王熙鳳看出王夫人的戾氣,不敢惹事兒,敷衍的笑了笑,不多言了。

傍晚,王夫人等賈政磕頭回來,一邊給賈政額頭上藥,一邊講了薛家的來信。

賈政不甚關心這些,随王夫人去辦。

王夫人塗好藥,攙着賈政的胳膊坐下來,口氣輕柔的跟他道:“倒有件事麻煩老爺。”

“哦?就怕你的老爺沒那個能耐。”賈政見妻子溫柔如水,心也跟着化了,半開玩笑道。

“憑老爺的本事一準事兒成的,就看老爺願不願意了。”王夫人擡眼,哀求的看着賈政。

賈政忽然想起王氏新婚時嬌柔百媚的模樣,當時她瞧自己的眼神兒就是這樣的。柔美中帶着無限的崇拜,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賈政心裏蕩漾起漣漪,不等王夫人說,便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王夫人心中大喜,沒想到當年的招數還有用。她笑着鑽進賈政的懷裏,把薛家大爺薛蟠的事兒說給了賈政聽。

“那孩子心思單純着呢,只可惜打小沒了父親教養,身邊又養了幾個刁奴教唆他惹事,故才會有這麽一遭兒。那馮家的公子也是個找茬的,分明是薛家買人在先,給了錢也比他多,如今又拿了雙倍的銀子賠他,他竟不知好歹的死要人。哪有這樣憑人欺負的道理?我那外甥自要和他理論一番的,誰曾想那幾個刁奴下手重了。”王夫人說到最後一句,聲音變小,偷偷打量賈政的神态。

賈政蹙眉不語,琢磨了半天,跟王夫人道:“小事一樁,必有解決的辦法。此事你不必操勞,自有我去處置。”

“老爺,你真好。”王夫人笑着抱住賈赦,開心道。

賈政也笑了,摟着王夫人,揚起頭,自傲之至。

王夫人安分的呆在賈政懷裏,心裏卻恨得咬牙。她在榮府混了二十多年,好容易有點成就,腰杆子硬了點。如今被老太太一招打回原形,想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跟個新媳婦似得,重新讨好丈夫公婆。此等恥辱,她謹記在心,日後必報!

……

賈政好歹在京做了二十幾年,多少有些人脈。薛家的事兒又是地方上的,好打點,不出兩日,金陵那邊的便擺平了。王夫人大喜,一邊修書告知了薛姨媽,一邊說與了王熙鳳。

王熙鳳知道了,話自然傳到了賈母的耳朵裏。

賈母不爽了,丢了手裏的瓜子罵道:“叫他來!”

王熙鳳這就派人叫,話音剛落,又聽賈母吩咐叫大老爺,王熙鳳又派了個小丫鬟去。在兩位老爺來之前,王熙鳳識趣兒的先跑了。

賈政先來了,無辜的問賈母何事。

賈母把一盤子瓜子潑在了地上,指着賈政罵道:“我當初怎麽交代你的?不許你幫薛家那個混賬,你若不答應也罷了,當時你可是應承的好好地。”

賈政愣住,這才想起前話,腦子如晴天霹靂。好像……是有這麽個事兒!賈政心裏咯噔一下,發憷了。

“她們家怎麽樣我不管,這事兒你沾邊了,将來就是你的污點,你還想不想升官,啊?你一輩子做個工部員外郎挺知足的,嗯?”

一輩子做個工部員外郎……

賈母這一句話就戳中賈政的痛腳,賈政臊的臉通紅,羞憤難當,低頭不敢看賈母。

“也難怪,就你這處事态度,活該一輩子不挪窩!”

“母親!”賈政忍無可忍,喊了一句。

賈母瞪他,賈政當即沒了脾氣,低頭悶聲不吭。賈母冷哼地白一眼賈政。當初她可是發了‘通知’警告賈政,他不聽,顯然這厮是在逼她用‘黃牌鎖定’。索性就把他們夫妻打發遠點,短時間內不見。

這功夫,賈赦風風火火的來了。

因上次跟母親吵架的事兒,賈赦挺愧疚,眼看就要過年了,賈赦尋思自己好歹是家裏的老大,不好給母親添堵。他就一直安分的在家,沒怎麽嫖賭。

“你來了正好,”賈母揚眉,眼瞟着屋中央站着的賈赦賈政倆兄弟,“兩房住處互換,年前就搬了吧。”

“什麽?”賈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皺眉瞪大眼看着賈母。

賈赦也驚詫,擺出一臉不敢相信神色。

☆、第 14 章

賈赦雖說早不滿母親在住處上安排的偏心。如今突然喜從天降,他還真有些不适應。賈赦滿腦子問號,驚訝疑惑之餘,他的臉上嚣張地蕩漾起得意的笑容來。

賈政臉色卻是由紅轉白,直至慘白,最終他回神了。賈政氣憤的質問賈母:“您這是為什麽?就因為兒子好心幫了一把薛家?”

賈母白一眼賈政:“自古立嫡以長不以賢,咱家嫡長子是你大哥,襲爵的也是你大哥。榮國府最氣派的正堂自該他住,你有意見?”

賈赦驚喜的挑眉,萬分敬仰的看着母親,連連附和點頭。“就是就是,二弟啊,母親的話極為有理。”

賈政已然氣得七竅生煙了,此刻聽大哥又幸災樂禍,五髒六腑都要炸了。 他心中怒不可遏,卻因面對的母親和大哥無從下嘴,唯有握緊雙拳以示憤慨。

母親若說是因為薛蟠的事情搬家,賈政還有幾分理去講。可現在她老人家跟自己講什麽長幼尊卑、立嫡立長,句句有理,他哪有地兒說理去?

“薛家的事,兒子确實是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了。沾親帶故的,人家遇難了,咱們作為親戚總不至于不幫忙。若真不幫了,一旦傳出去,咱們豈非被人戳脊梁骨,說咱們無情無義?”賈政抖着唇辯解道。

賈赦聽着風頭不對,就怕賈母反悔,他趕緊站出來反駁賈政。“二弟,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解釋。咱兩房的地方是作準換了,你也別有意見。你一個二房的,占着榮禧堂二十多年了,餘下的時間讓給你大哥我去住,夠叫你占便宜的了。母親,您說是不是呀?”

賈母笑了笑,在賈政懇求的目光下,幹脆地點了頭。

賈赦喜不自禁,樂得跺了兩下腳。他就怕二弟賈政還有什麽說道,這就表示要回去搬家。賈母點頭允了他去,賈赦三步兩腳往外奔,恨不得立馬飛回去。

賈政還不肯走,悶頭要跟賈母較勁。“母親,您今日才說什麽長幼的道理,根本不是因為這個,對不對?您這是怨恨兒子沒聽你的話,幫薛家了,是不是?”

賈母瞟他一眼,拉着臉,沒表态。

賈政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哭喪着臉道:“你就算是罰兒子,也該叫兒子死個痛快!”

“我看你是死性不改!”賈母瞪眼吼他一句。違反規則的人,就該被鎖定改過,甭想什麽求情忏悔,都沒用。錯就是錯,錯了就得改!

“兒子要個真正的理由。”賈政還是不甘心。

“你多出息,自家的沒顧上還管別人?寶玉,環兒,哪個你操心了?倆兒子活得跟潑猴似得,一個賽一個的沒出息,你不去管。你倒是手伸得長,照顧人家薛家的兒子。”

賈政蹙眉,低聲嘟囔:“親戚遇難,總該要幫一幫的。”

“人家沒親戚,就你一親戚?她娘家大哥沒出息?這種往自個身上潑髒水的事兒,也就找你這個愣頭青願意做。啥也別說了,好生搬到府東頭去思過。你也別委屈,你大哥住了二十多年都住得,你住不得?”賈母說到後話,音量高昂,警告意味十足。

賈政不敢再多言,悶聲低頭,算是受着了。他咬唇辭了賈母,回頭就走。賈政還沒出院被鴛鴦叫住了。鴛鴦湊到賈政跟前,低聲代賈母傳話,告知賈政除了年節來賈母這定省外,平日不必再來;王夫人亦是。

賈政聽着心驚,心想母親這是要冷遇他了。心中又氣又恨,卻無從發洩,只得回家沖妻子王夫人撒火。還不是王夫人這個惹事精給自己找苦吃。母親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她的妹妹大可以去求王子騰,找自己作甚麽?

王夫人聽說要搬家,腦子裏轟鳴四起,倆腿一軟再站不起來了,氣兒也不順。幸好銀钏懂事,不停的給王夫人在胸口順氣,王夫人這才緩了過來。氣兒喘過來了,王夫人還是難受,不停的抹淚哭。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賈政當王夫人是個倒黴蛋,再不想見她,更不喜她的眼淚委屈,回身就去了趙姨娘那裏。趙姨娘正懊惱賈環先前被王夫人訓斥,她見賈政正惱王夫人,自然要添柴加火,多說幾句王夫人的壞話。賈政更恨王夫人來,自此十天半月再不去她房裏。

……

大年三十,過年守歲。

榮府一家子人暫且抛去過往煩惱,其樂融融的聚在一起熱鬧。

賈母樂呵的坐在正首上位,一襲青緞綠衣,邊嗑瓜子邊看着孩子們玩樂。

寶玉前段時間一直被賈母看在東跨院,讀書寫字。功課排山倒海,以至于寶玉都沒什麽時間去與姊妹們相處。寶玉便是好容易得閑有時間了,來賈母這裏瞧姊妹們,尚且有幾個不識相的老嬷嬷看管他。寶玉每每吓得縮脖子,只能遠遠地看着嬌美的林妹妹。

今日過節,難得有熱鬧的機會,因人多,婆子們也不甚管他。寶玉樂呵呵的湊上前去,掏出一些早準備好的小玩意兒賄賂姊妹們。

外頭的小東西花樣繁多,姑娘們在閨中都沒見過,故都湊過來瞧熱鬧。黛玉不及三春姊妹走得快,後來的,沒拿到什麽好東西。寶玉忙叫黛玉到一邊來,從袖子裏拿出一枚五彩缤紛的陶響球遞給黛玉。

黛玉接了過來,稀奇的打量一番,晃了晃,裏頭似有珠子一類的東西發出聲響。探春等聞聲跑來湊熱鬧,個個打趣寶玉偏心。

寶玉臊紅了臉,指着桌上的一堆東西:“那不都是你們的?”

“那些我們不要,偏要這個呢?”探春笑問。

黛玉笑了笑,把東西塞給探春,“拿去,我才不稀罕呢。”

寶玉慌忙搶了回來,“這是給林妹妹留着的,她是客人,你們不許搶。好三妹,回頭再弄十個給你可好?”

探春笑着把東西送到黛玉那裏,“行了,我可不敢要你那份‘心意’,還是林姐姐收着吧。”

黛玉聞言紅了臉,轉身就走,也不拿東西了。寶玉瞪眼迎春,罵她惹事,慌忙要去哄黛玉,卻見黛玉直奔老祖宗哪裏去。寶玉有些怕了,這段日子也不知老祖宗怎麽了,沒了往日的慈愛不說,還越加苛責他。寶玉怕老祖宗,不敢去,又舍不得林妹妹,一時間難以抉擇,左右為難。

王熙鳳哪熱鬧往哪湊,哄了老祖宗,陪了太太們,她便來姊妹這裏湊熱鬧。迎春趕緊将情況說與了王熙鳳,王熙鳳見寶玉那樣上心,又見黛玉十分得老祖宗的寵愛,心中有點想法了。王熙鳳笑着拿起寶玉手裏的陶響球,低聲跟他說:“我幫你送。”

寶玉歡喜,眼看着琏二嫂子拿着陶球遞給了林妹妹。林妹妹擡眼看了琏二嫂子,目光朝他看過來,寶玉緊張的對黛玉笑了笑。林妹妹卻沒搭理他,轉頭跟老祖宗說了什麽。老祖宗接了他的陶響球,晃了晃,丢在地上。

球碎了!

寶玉驚訝的撲過來,就聽王熙鳳笑着念叨什麽碎碎平安之類的話。黛玉用帕子掩嘴笑,鑽進了賈母的懷裏。

賈母也笑,打量寶玉:“倒辜負你的好心了,我當這東西是滾在地上玩得,沒想到一落地碎了。若是這般,碎了也就碎了,也沒什麽可玩的。”

黛玉笑着點點頭:“确實。”

寶玉一聽,憨笑着撓撓頭,林妹妹說是就是,他也點頭。

賈母瞟一眼寶玉,笑了笑。今日過節,她心情好,不跟他不計較。賈母問寶玉從哪弄來的玩意兒。寶玉看眼黛玉,為了表現自己心誠,特意聲明他是花了許多天才淘來的東西。

賈母樂了,看寶玉的眼睛裏閃爍着興奮地光芒:“乖孫子,沒想到你平日還有閑情折騰這些東西,看來還是先生留得課業輕了。”

“才不是,先生留得課業很重,孫兒每日讀書要到深夜才能睡。老祖宗,您快饒了我吧。”提起學習,寶玉反應快了,連忙哭喪着臉求饒。如今他娘住的遠了,夾道還沒修好,他在老祖宗這又沒人庇佑,整日讀書又沒人疼的日子真心辛苦。

寶玉想着想着就要垂淚,被瞧出苗頭的王熙鳳唬回去了。大過年的,掉淚不吉利!

黛玉見他此狀,又是笑。

賈母也格外開心,提前發了紅包。“聲明這紅包是額外的,誰說的我高興了就給。”

衆人聞言,紛紛跑過來蹭喜氣讨紅包。賈母見一大波人圍着她,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亂七八糟的吉祥話。腦子嗡嗡的,吵死了!

賈母抽着臉,歪在貴妃榻上,托住了下巴。

王熙鳳瞧出賈母被鬧着了,忙笑着叫大家一個一個來。衆人開始挨個下跪,給老太太說吉祥話祈福。迎春打頭陣,賈母爽快的給了紅包。第二個是探春,言辭顯然斟酌過,比前一個好聽又吉利。賈母愣是沒吭聲。王熙鳳也沒琢磨透,趕忙張羅下一個。結果最後,除了迎春、黛玉、賈琮和賈環,其餘人等都沒得到紅包。

衆人頗覺得冤枉,弄不明白老太太玩的是什麽套路。四人中,吉祥話說得好的唯有黛玉一個,其餘那三人不過是泛泛,很普通。而沒得到的人之中,探春說的最出彩,其次是寶玉和賈蘭,結果都沒得到。

衆人琢磨着老太太這回分可能不紅包,是有什麽別的寓意。比如她更看重誰?可轉念想,道理上有些說不過去,放着嫡親的孫子和曾孫子不疼,去特殊照看那兩個庶子?不可能!再者說,老太太跟前的紅人王熙鳳也沒得到。

發紅包事件令人覺得十分蹊跷!

大家心思各異,守歲的時候,滿腦子盡琢磨這事。

☆、第 15 章

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

時辰一到,衆人齊給賈母拜年。賈母倒沒有吝啬,紅包人人有份,且比去年多了一半的量。

衆人拿了紅包,還是心不安,放不下先前的事。

王夫人在回去的路上,腦子裏想得滿是她兒寶玉不受寵的預兆。她一時氣得咬破了唇。王夫人意欲拉着賈政回去好生商量,賈政卻不理她,在屋子裏坐了坐,便去了趙姨娘那裏。王夫人氣上加氣,下嘴更狠了,吐出一口血來。

銀钏給王夫人止了血,收起帶血的帕子,心裏甭提多忌諱。

王夫人也知道大過年的見血不好,心重,火氣就越來越大,因時機不對,只能隐忍着不去發作。

好好地年,過得真窩心,氣死人了!

……

賈赦樂呵的掂量才得的紅包,足有二十兩。他把金子倒出來,折成銀子算了算,不少了。再算上他去寺廟這幾月賬房沒領的三百兩銀子,足夠他去春香樓睡兩個頭牌的。

邢夫人瞧出賈赦的心思,暗暗癟嘴懊惱。

賈赦想起先前紅包的事兒,皺眉跟邢夫人道:“老太太先前發紅包時怎麽了?她不是挺稀罕咱二兒媳的?”

邢夫人也奇怪,搖頭表示不知道。

賈赦愈加疑惑,不過他想得開,想不明白的就不想。大房能搬來榮禧堂住,他就知足了。看來讨好老太太也挺好,得繼續堅持下去。賈赦吩咐邢夫人:“往後你勤快點往老太太院裏去,她不是喜歡那個林丫頭麽,你也上點心,沒事兒舍點小的,自有大的便宜等你。”

邢夫人笑着稱是,她擡頭環顧榮禧堂的峥嵘軒俊,心裏甭提多麽知足得意了。如今這麽大的甜頭吃進肚子裏,她哪能不識好歹,繼續小氣下去。

賈赦還不放心賈琏那裏,招來二兒子二兒媳囑咐一通。賈琏夫婦本要睡了的,急急忙忙過來聽了一番提點走。

回去的路上,王熙鳳凍得手發冷,暖爐都不好用,賈琏忙心疼的給她搓手。

“別弄了,手熱了又怎樣,抵不過我心冷。”王熙鳳甩賈琏一個媚眼,輕輕推開了她。

賈琏忙賴上前,寶貝似得捧住她的手。“我媳婦兒的身子,自要我心疼的,你也別說那些混話了。”

王熙鳳微微一笑,笑容裏帶着無盡的妩媚。夫妻倆相攜回房,王熙鳳才正色問賈琏,“老太太今兒個什麽意思?照理說我的賀詞也不差,怎麽比不過那兩個混賬?”

王熙鳳所謂的兩個混賬,自然是指府內兩位庶子,賈琮和賈環。

賈琏輕笑一聲,“你算什麽,三妹妹還沒叫屈呢。”

王熙鳳點頭:“那倒是,她說的最好,可見那孩子早就上心準備過。結果什麽都沒撈到,連句贊美都沒有。”

賈琏笑着伸手卷着王熙鳳胸前的頭發,笑着不語。王熙鳳媚笑着剜他一眼,早明白了琏二爺的意思。王熙鳳也不管什麽紅包了,放了帳幔,撲了上去……

探春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更不明白自己哪裏犯下了過錯。若非要雞蛋裏挑骨頭,她的錯,也就是開了林姐姐一個小玩笑。可姊妹之間哪有不玩笑的?林姐姐也沒生氣,祖母怎就不滿于她了?

探春若無其事的趴在榻上,等丫鬟留燈走了。她才坐起來,雙手抱着雙腿偷偷地哭。可恨她出身低賤,可恨她如何努力也得不了老祖宗和太太老爺們的青眼。她到底該怎麽做?難道真要認命,甘于卑賤的活一輩子?她不服!

次日一早兒,探春倆眼腫成桃兒。黛玉、迎春等見了,皆吓一跳。衆姊妹問她何故,探春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黛玉心下明了了,問她:“可是為了昨日發紅包的事?”

探春終沒有忍住,流了幾滴,卻很快隐忍下來了。她不想在人前惹事,強顏歡笑的搖頭,表示不是。

黛玉、迎春等也不用聽她的解釋,心中皆明了,不作聲。姊妹們湊齊了,一塊去給賈母請安拜年,恰巧在門口碰見了眼睛烏黑的寶玉。

“一紅一黑,你們兄妹倒是情深。”黛玉半開玩笑道。

寶玉聽了,憨憨的撓頭對黛玉笑。“若能博佳人一笑,我一夜不睡也值了。”

黛玉冷下臉來,瞪一眼寶玉,蹙眉罵道,“你說什麽混話,誰不知你睡不着,也是因為那個緣故。”

“哪個?”寶玉故意揚眉問她。

黛玉瞟眼探春,把她推到寶玉跟前,“還能哪個,你們兄妹皆因一個緣故。”

探春擡眼看寶玉,委屈問:“二哥哥也為紅包的事計較的睡不着?”

寶玉看眼黛玉,嘿嘿笑了笑,“算是吧,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都是哪一半?”探春疑惑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女人的笑聲。探春回頭就瞧見了王熙鳳。

王熙鳳身穿淡肉紅縷金散花花軟緞雞緞子裙,外罩駝底掐牙折枝花卉鼠褂,身披紅狐皮大氅。她在一對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進院,臉上笑若春風,巾帼豔麗,叫人移不開眼。

丹鳳眼流轉,目光便掃過了探春、黛玉、寶玉等人,王熙鳳的目光最後鎖定在了寶玉和探春身上。

“你們兄妹必是因昨晚的事兒沒睡好。”王熙鳳笑了笑,不欲多問,直接帶人進了門拜年。

賈母睡了一覺神清氣爽,熱情的招呼幾個孩子先去吃茶點,一會兒便傳早飯。

王熙鳳笑着替王夫人告了假。“二太太今早兒一醒,便覺得頭重腳輕,下不了床。八成是昨兒個晚上守歲後,在回去的路上着涼了。”

賈母點頭,沒意見。

王熙鳳眨眨眼,趁着姊妹們都離得遠,悄悄地跟賈母道:“今兒個叫了大夫,還要了止血膏。我叫人偷偷打聽才知,昨兒個晚上好像把嘴唇咬破了。”

“這是為何?”賈母回想昨天的情景,她似乎沒找王氏的麻煩。

王熙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賈母低聲道:“紅包,老太太昨晚上頭一回紅包發的……嗯,有些特別。”

賈母眨眨眼,不解的扭頭看鴛鴦,鴛鴦點了點頭,附身低聲把經過細細說與了賈母。

賈母想起昨晚的情形了,當時有太多人在她跟前吵,搞得她腦子亂嗡嗡的,斷片了。老毛病了,以前網站突然有太多人登錄,她就容易犯這個抽病。

“補上吧,再多給點作補償。”

鴛鴦笑着應下,轉身去辦。

王熙鳳徹底松了氣,原來只是老太太一時煩躁忘了而已。阿彌陀佛,幸虧沒什麽大事。她今晨起來還擔心,是不是老太太打算放棄她了呢。

王夫人頭腦發熱,嘴疼的哼哼呀呀,她躺到中午,方等來王熙鳳姍姍來遲的解釋。

“什麽?你說老太太她只是忘了而已?”王夫人一激動,又咬到唇破的地方,疼的冷吸一口氣,忙用帕子掩住出血的嘴唇。

王熙鳳憂心的沖王夫人點頭,心裏卻樂開了花,真恨不得一天都不走,就坐在這看王氏的慘狀。對王熙鳳來說,王夫人的窘迫樣她是怎麽看都看不夠的。

合着就為了老太太一時的記性不好,她煎熬了一天?王夫人氣得想罵人,婆媳果然是天敵,她跟賈母從今以後勢不兩立!

……

熬過了冬,春暖花開,榮府的夾道繼續動工修建。

“不出意外,夾道和西北角的三房屋舍皆能在夏末修建完畢。”錢華老實的跟賈母彙報道。

夾道不好修,有破房動牆的地方。賈母吩咐錢華一定要找能工巧匠,既不毀風水又要美觀大方。

錢華遲疑了下,試探的跟賈母道:“若是要求嚴格些,只怕還要延,入冬前能建好就算快了。”

“不急不急,慢工出細活。”賈母淡淡笑,悠悠說。

錢華愣了,安分的領命退下。他也不多問了,如今老太太怎麽吩咐他怎麽做。沒法子,誰讓要他老命的證據都在老太太手裏捏着。這輩子,他就得老老實實地在老太太跟前做條忠狗。

“老太太,薛家的人要到了。”周瑞家的喜氣洋洋的進門,歡樂的知會賈母。

賈母揚眉,瞟一眼周瑞家的:“要到了?還不就是沒到。”

周瑞家的沒想到老太太這麽回答,愣住了,臉色立時煞白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遲疑了半晌,才回了氣色,讪笑着跟賈母點頭。要到了,也确實是沒到。

“又不是我祖宗來了,知會我這般早作甚麽?怎麽,她們還盼着我這個老家夥坐門口現巴巴的接她們?不過是幾個小輩罷了,你家太太也曾是個響快的,這點待客之道用我教?”賈母不爽道。她雖然是個網站,但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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