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阿墨捧來軟巾,侍候謝五郎擦身。

他仔細地打量着郎主的神色,打從崔氏來了一趟後,郎主的神情便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前些時日,眉眼間總有幾分陰郁,現在完全消散了。

小童捧來素白的寬袍大袖。

阿墨接過,又侍候謝五郎穿上了衣裳。阿墨扶着謝五郎走出,行到了隔壁的屋裏,穿過重重輕紗。謝五郎徑自走到琴案前,他信手撫琴,彈了一首巫曲。

一曲畢。

阿墨奉上一杯溫茶。

青花纏枝的杯蓋碰上茶杯的邊沿,發出清脆的聲響。随之而來的,還有謝五郎低沉沙啞的嗓音。

“查清了嗎?”

“回郎主的話,那人姓闵,單名一個恭字,箭術了得,極得歐陽将軍的寵信,與歐陽小郎親如兄弟。聽聞歐陽将軍認為闵恭此人乃有大才之人,還欲收為義子。”

頓了下,阿墨瞅了謝五郎一眼。

“據探子回報,闵恭此人在樊城早已與崔氏相識。”

謝五郎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他擱下了茶杯,淡道:“哦?如何相識?”

“回郎主的話,還不曾查清。”

謝五郎沒了喝茶的心思。

阿墨又道:“闵恭此人,委實是大患。歐陽将軍如此寵信于他,不日定能扶搖直上。而歐陽将軍與我們又是……”他看了看謝五郎,改口道:“此回又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若非闵恭,英雄救美的就是郎主了。如今讓闵恭白白撿了個便宜。”

謝五郎垂着眼。

他自小就是個喜愛掌控全局的人,近來事情接二連三的出乎他意料,先是崔錦,後是闵恭。

他淡淡地道:“歐陽家如今不能除,先除掉那批人的老窩。”

“是。”

崔錦将近兩更時分才回到了家中。

令她詫異的是,家裏安靜得不可思議。她原先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想了無數措詞,以此安慰爹娘與大兄。她還曾想過當她一進門,就會看到大兄鐵青的臉色以及擔憂的眼神。

可是她預想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圓月挂在高空,夜色沉靜如水,就連元叟開門時,也沒有半分驚訝的表情,而是揉揉惺忪的睡眼,說:“大姑娘你回來了。”

崔錦瞅瞅元叟,幾乎以為自己不是經歷了兩場大劫,而是在外游玩踏春剛剛歸來。

這樣的不對勁讓崔錦蹙起了眉頭。

她問:“爹娘都入睡了?”

元叟驚訝地道:“老爺與夫人早已入睡了,大姑娘如今都兩更了。”

“大兄呢?”

元叟說道:“大郎也歇下了。”

崔錦愈發覺得不對勁。爹娘不知情還能入睡,可若是大兄的話,定會着急得睡不下,興許還會不顧被抓去見官府的危險,帶人出去尋她。

她眯起眼睛,疾步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一進門,她便見到阿欣在矮榻上打着盹兒。

“阿欣。”她喚了一聲。

阿欣随即醒來,她揉揉眼睛,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後,她高興地道:“大姑娘你總算回來了。”崔錦問:“發生何事了?”

阿欣說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似乎只是虛驚一場。大姑娘讓奴婢回來搬救兵時,奴婢遇到了闵家郎君。闵家郎君讓人送了奴婢回來。奴婢回來後本想告訴大郎的,可是元叟卻驚訝地問我,為何這麽快回來了。奴婢仔細詢問下,方知早已有人過來通報,說大姑娘今晚會留宿在歐陽家。”

崔錦愣住了。

“是誰通報的?”

阿欣說道:“元叟說是燕陽城貴人身邊的小童。”

崔錦又是一愣,她問:“元叟可有說是何時通報的?”

阿欣點頭,說道:“剛過申時。”

崔錦心下當即一驚。

剛過申時……那個時候她還在歐陽府裏與歐陽钰相談甚歡!那時的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會遇到陽城的那群歹人!

電光火石之間,崔錦終于明白了!

不是她的判斷出了錯,亦不是她在陽城留下了蛛絲馬跡,一切都是謝五郎在背後操縱着!為了懲罰她欺騙了他!所以當時歹人說身後跟了四五人,不是指闵恭與歐陽小郎他們,而是謝五郎的人!

晌午時分。

歐陽小郎陪自己的阿姐用午飯。

歐陽钰上回被歹人捉去,回來後休養了半月有餘方穩定了心神。之前好些時日,夜裏都在夢靥,幸好如今已經不再夢靥了。

歐陽小郎說:“阿姐不必擔心了,小弟我已經捉拿了那群歹人的頭目,待将他們的老窩一踹,他們從此便會消失在世間,再也不會出現在阿姐的面前了。”

歐陽钰笑道:“當真是你捉拿?”

歐陽小郎輕咳一聲:“子都與我親如兄弟,他出了力,亦等于我出了力。昨天倒是多虧了崔氏,若非歹人盯上了她,此回也沒有那麽容易逮住歹人。”

歐陽钰颔首道:“此回是我連累她了,之前又救了我一命,是該好好地謝一謝她。”說到此處,她又瞅了歐陽小郎一眼,“也不說這個,反倒是你。這次回來洛豐了,便不走了吧?你已年有十六,再過幾年也該讨一門親事了。在燕陽城中可有心儀的姑娘?”

歐陽小郎說:“阿姐!好端端吃着飯,怎麽提起這事來了?男子大丈夫頂天立地,就該先立業後成家。”

“好,不說成家,便說立業。阿爹等着你繼承他的衣缽,你卻成日好風雅,我們歐陽家的子嗣莫說你,就連我身為女子,孩提時也被阿爹逼着習武,倒是你溜得快,在燕陽城待了十數年,如今回來了莫不是想通了?要開始繼承阿爹的衣缽了?”

歐陽小郎瞪眼道:“阿姐,你好狡猾,故意引誘我往下跳。”

歐陽钰微笑道:“既然跳下來了,便将話說清楚免得阿爹日日來說我,阿娘也夜夜來磨我。你打算何時去軍營?大兄與二兄已在軍營裏摸爬打滾數年了。”

歐陽小郎道:“跳下來了,我也要爬上去。阿姐,我還小,這些事不着急。”他又道:“對了,子都今日約了我,我得去赴約了。”

說罷,他腳底抹油似的溜得飛快。

歐陽钰無奈地搖頭。

當真不知該拿家中的幼弟怎麽辦?興許該娶個媳婦治治他了。

歐陽小郎穿過拱橋,疾步往府門走去。剛離開歐陽府,他就遇上了闵恭。闵恭身後還有一随從。闵恭說道:“小郎,跟我來。”

兩人到了一偏僻之處。

歐陽小郎詫異地問:“發生何事了?”

闵恭說道:“那人來了洛豐。”

歐陽小郎面色微變,他低聲道:“是巫子謝恒?”

闵恭颔首。

歐陽小郎蹙起眉頭,“上回他去了樊城,斷了殿下的一肢,又去了明州青城,吓得何公不敢妄動。殿下已是氣得寝食難安。如今來了洛豐,究竟所為何事?”

闵恭說道:“此事我亦摸不透。”

歐陽小郎又道:“先讓人暗中盯梢,洛豐可不是他們謝家的地盤。若敢亂來,就別怪我們歐陽家不客氣了。”

此時,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随從開口道:“主公,卑職有一事禀報。”

歐陽小郎問:“歹人的老窩已經踹了?”

“回主公的話,卑職率領弟兄們到達時,發現歹人的老窩早已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一人不剩,看來是已有人先我們一步。”

“可查出了何人?”

“是謝五郎。”

歐陽小郎眉頭緊蹙。

崔府。

崔沁從歐陽家回來後,便有些渾渾噩噩的。方氏問她在茶話會表現得如何,崔沁動動嘴,話音還未出,竟是捂住雙頰哭了起來。

女兒一哭,方氏難免會心疼,溫聲軟語地哄了哄。

崔沁方斷斷續續地說道:“阿娘,崔氏阿錦那野丫頭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女兒的笑話。”

方氏輕嘆一聲,不由有些頭疼。

因為沁兒是她在生死關頭轉了一圈才生下來的,是以從沁兒出生開始,她便格外寵着她,事事順着她的意。夫主也格外疼寵沁兒。

然而,現在沁兒被養得太嬌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君:你們好!我是初次與大家見面的存稿君,是作者菌的忠犬小夥伴!接下來八天裏,我會為愉快地跟大家一起玩耍的!

闵恭:滾粗!把作者叫回來!我要跟女主一起洗澡!

謝五郎:→_→你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但是你可以跟你基友一起洗澡。

歐陽钰:我覺得我跟女主會有很親密的關系……

存稿君:打住!不要趁不在就劇透!不然就木有工資發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