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委屈
厲以寧幾乎怒極攻心,整個人根本就鎮定不下來,于是“咻——”地一下站起身,想走過去質問陳夏,那個男人究竟是誰,對,就是“質問”沒錯。
不料原本還在翻菜單的蘭其湘,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蘭其湘是個極其矛盾的女人。她十五歲前都在國內生活,十五歲後才到意大利學習,所以一方面保留着中國女人傳統保守的思想,一方面又受到許多國外單身主義朋友的影響,想要自由自在地一個人生活,因此在家人要讓她去見一個陌生男人時,她也是猶豫再三後才答應的。
她本想着,假如真是一個極其優異的男人,可以先交往看看,結果人是看到了,厲婧雯确實沒有半分誇張她弟的條件,但很明顯,人家壓根兒就沒看上她。
首先,在厲婧雯要求厲以寧請她吃飯時,他看起來似乎不大情願;其次,這個男人方才瞳孔時不時地渙散,明顯有什麽心事,甚至連她問他要吃什麽都沒聽到,蘭其湘就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相親,Game over!
緊接着她又發現,厲以寧正怒氣沖沖地盯着玻璃窗外的某個女人,她這才明白,原來這個男人早已心有所屬了是吧?
那麽她這個炮灰了無數個人的女主角,有朝一日也成了悲催的炮灰女?
混蛋!這都什麽事兒啊!蘭其湘從來沒感到這麽屈辱過……
“你确定要在你和我約會時,去找她嗎?”蘭其湘的笑容清純中帶着幾分靈氣,不過有幾分笑裏藏刀的味道。
大多數人都有一定的虛榮心,而如果外表出衆、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話,那麽虛榮心往往也會更強,并且可能有些霸道。
無疑,天生麗質的蘭其湘是驕傲的。她不無氣憤地想,那女人究竟哪裏比我好了?厲以寧的行為,已經嚴重侵害了她的自尊心。所以不管他對她有沒有意思,既然現在和她約會,那麽就不能忽視她而和其他女人說話。
“你如果去和那個女人打招呼了,我就會出于禮貌,向她問好的噢!”蘭其湘促狹的眼底,隐藏着報複後的快感。
厲以寧雙眸冰冷,寒氣襲人。他想,我哪裏在和你約會了?然後又冷靜地思索了一番,的确,他不能在自己和一個女人吃飯時,讓陳夏撞見。
抿了抿薄唇,厲以寧最後還是又坐回了位置上,還特意拿起菜單擋住自己的臉,不過因為氣場的緣故,他做這個動作的樣子還是比任何人都要“高端大氣上檔次”……
陳夏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餐廳,幸好在禮儀小姐的帶領下,他們并沒有經過厲以寧這邊,也沒有朝這個方向看來。
厲以寧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怎麽想的,總之特別矛盾。他一邊又擔心讓陳夏看見蘭其湘而誤會,一邊又希望陳夏能夠發現自己,這樣他就有和她說話的機會,當然還可以順便再“關心關心”,她身邊的男人究竟是誰。
思及此,厲以寧忍不住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就這麽矛盾、這麽婆婆媽媽的!
蘭其湘知道厲以寧沒心思招呼自己,就很自覺地點了一大堆的菜,享受着正宗的法國美食。
厲以寧倒是一口都沒吃,就狠狠盯着巧笑嫣然的陳夏,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從陳夏興高采烈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和那男人聊得很投機,而那男人似乎也很健談,總是能逗得她粲然一笑。
好吧。厲以寧不無嫌棄地對自己說,這一點你确實做不到。
厲以寧感到非常挫敗。為什麽才短短幾天,陳夏就能夠放下他,和別的男人相親?為什麽她恢複得這麽快,還可以笑得如此開心?熟識他的人不都說他冰冰冷冷嗎?可他覺得陳夏比他要還沒心沒肺!
厲以寧內心還在翻江倒海,就看見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朝陳夏他們走去。他瞧了很久,才想起她不就是陳夏的好朋友,好像叫吳嫣珊來着?
厲以寧覺得自己絕不能就坐在這裏袖手旁觀,他必須得向陳夏問個明白。看他們這陣勢,顯然是吳嫣珊在給兩人牽紅線……
那三人原本正聊得熱火朝天,誰料吳嫣珊那對美眸突然掃向厲以寧這邊,看到他時神情沒有絲毫錯愕。
原來方才吳嫣珊在進門之前,就恰巧看見厲以寧和一個年輕時髦的姑娘一起就餐,也猜到他們可能是在相親,所以并不打算去“打攪”他們。可她耐不住被厲以寧那家夥陰森森的目光掃射啊,遂只好示意陳夏趕緊轉頭看看。
厲以寧沒想到陳夏會突然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皆是一怔。
陳夏很快就注意到,厲以寧的對面坐着一個女人,背影十分優雅美麗,和厲以寧一樣,有着令人賞心悅目的背影。桌底下吳嫣珊輕輕踢了她一腳,意味深長地說道:“怎麽說也該去打一聲招呼吧?去吧!我親愛的女戰士!”
陳夏也明白吳嫣珊說得有道理,只好努力換上另一副表情,站起身往那邊走去。
厲以寧眼見陳夏朝自己這邊走來,心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心虛慌亂,幾乎恨不得那礙眼的蘭其湘能夠立刻消失不見。
“真巧。”陳夏表現得還算落落大方,臉上的笑容刺激得厲以寧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怎麽也咽不下去。
他想,亞伯拉罕那臭小子說得對,陳夏果然不依賴他,沒有他她果然照樣能吃得香睡得好。瞧,她現在笑得有多開心啊,而且明明就看見他在和其他女人見面吃飯了,卻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
厲以寧淡淡“嗯”了一聲,看起來似乎不大高興。
陳夏心裏有些難受,不知道厲以寧是不是不想見到自己,只好禮貌地同蘭其湘點了下頭後,就匆匆回到了位置上。
蘭其湘氣憤地掃了對面那個愁眉苦臉的男人一眼,切鵝肝的時候就像将鵝肝當成了他,切得一臉憤恨。至于厲以寧則完全沒有心思待在這裏,沒多久就招來了服務生結完賬,抑郁不已地走了。
陳夏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她不無難過地想,以前,走在他身邊的女人,可是她呢……
陳夏一行三人吃完離開餐廳,已經是一個小時半後的事了。
厲以寧也不知是從哪裏出來的,一步步走到陳夏跟前,吳嫣珊看清了來人了然地笑笑,帶着男人率先離開。
“找我嗎?”陳夏拘謹地問道。
厲以寧面不改色地回答:“我想去K大附近的面館吃面,就是你以前帶我去的那一家,但是忘記怎麽走了,你現在能帶我去嗎?”
這個理由是厲以寧琢磨了整整一個小時半的結果。之前他出了餐廳後,也不管蘭其湘願不願意,招了輛出租車就将她強行塞了進去,然後自己則一直站在瑟瑟寒風中等陳夏。
陳夏狐疑地盯着厲以寧,總覺得他很奇怪,但想到那家面館在K大的巷子深處,要找到确實得經過好幾個胡同,也不再懷疑什麽,點點頭後就坐進了車裏。
車上,厲以寧一直在等陳夏問他,和他一起吃飯的女人是誰,但是顯然這丫頭一點都不在乎,五分鐘過去愣是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最終反倒是他自己沒能忍住,口氣略顯不善道:“那個男人是誰?”
“誰?潘征文嗎?他是吳嫣珊的老公,他們的婚禮你不是也去參加過嗎?”
厲以寧瞬間覺得渾身舒暢了,但他是不會告訴陳夏,在婚禮時他除了她,就幾乎沒正眼看過任何人,所以記不住潘征文也屬正常,即使他是新郎官。至于他和潘征文的合作,項目一般都直接交由下屬負責,因此他和潘征文幾乎沒怎麽打過照面。
車內陡然又陷入沉默,陳夏知道厲以寧在想什麽,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厲以寧那麽蹩腳的借口她怎麽就沒發現呢?他明明之前是從餐廳裏出來,還去面館吃什麽面啊?看來就像她留戀着厲以寧一樣,其實厲以寧對她,也是留戀的,可是,那又怎樣?他們根本不能在一起的……
兩人才分手沒多久,陳夏不可能這麽快就放下,情緒又這麽快就調整好,而且她也知道,這世上很難有第二個男人,能像厲以寧這般包容自己了。但她本來就不會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憂傷的一面,她更寧願在別人面前,自己永遠都是快樂的,即使那只是一種僞裝。
因此當吳嫣珊特意邀請她去外面吃法國餐,潘征文還說了許多的冷笑話努力逗她開心,她就很配合地笑了。
陳夏覺得,讓關心你的人過分擔心你,是一種很任性的行為。
對于厲以寧,她是內疚的。他們會走到今天這般田地,都是她一個人的問題。這就是為什麽她看到他和別的異性約會,雖感到很不舒服,但還是能發自內心地綻放笑容。就像她說過的,厲以寧很好,值得擁有最好的女人,她會一直祝他幸福。
當然,她也不得不承認,将厲以寧推向別的女人身邊,她也是很不舍的。
陳夏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再對厲以寧抱有任何幻想!她不能耽誤自己,更不能耽誤了厲以寧!
面館在巷子的深處,轎車是開不進去的,厲以寧就将車子停在了一塊空地上。
兩人一起走進巷子,本是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在不知不覺中卻越走越近。這其實是他們的一種條件反射,因為他們都發自內心地希望,能夠靠得對方更近一些……
厲以寧還是忍不住牽起陳夏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陳夏緊咬着雙唇,思想做着激烈的掙紮。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她堅決地甩開了那只大手。
“以寧,我們不能再這樣,我們已經分手了。”陳夏仰起頭望着厲以寧,眸光深處有難以掩飾的哀傷。
“我沒有答應。”厲以寧皺着眉,看起來有些氣憤。
“可你今天不是跟別的女人相親嗎?”陳夏苦澀地笑了。
一般人若是被這麽質問,不是撒謊隐瞞,就是啞口無言。厲以寧不想欺騙陳夏,但他畢竟不是一般的男人,有時候注意的角度和別人不一樣。就像現在,陳夏的這句反問,他沒有感到絲毫的尴尬,相反是有種淡淡的喜悅。
“陳夏,你是在介意嗎?介意我和別的女人見面?” 這種意識讓之前還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幾乎都要“心花怒放”了……
結果反而是陳夏被問得無話可說,只好心煩意亂地加快步伐甩開厲以寧,自己率先進了面館。
面館和以前沒什麽兩樣,裝修永遠都是那麽簡陋,但那淡淡昏黃的燈光,卻似乎能照暖每一個人的心。
厲以寧大概真的什麽都沒吃,面上來後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厲婧雯一通電話打來,兩人之間的氣氛至少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和諧與溫馨。
厲以寧一接通,厲婧雯馬上就劈頭蓋臉說了他一頓。厲以寧想,幸好自己在此之前,偷偷将手機聲音調低了不少。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
陳夏因為聽不到電話那端的聲音,又見厲以寧只是面無表情地“嗯”了幾下,只以為是他公司的下屬在彙報工作情況,怎麽也沒料到是厲婧雯打過來的,所以在她自己手機響起之後,她想也沒想就接了起來。
厲婧雯一聽周圍有女人的聲音,立馬豎起了耳朵。陳夏的音色比較特別,她幾乎沒聽幾句就毫無困難地認了出來。
“厲以寧!你是不是和陳夏在一起!”厲婧雯說這句話時,完全是一副肯定的語氣。
陳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和吳嫣珊說完,就見厲以寧兩道濃眉又糾結地纏在了一起,然後她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陳夏,你能不能不要再對我的弟弟死纏爛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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