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嫉妒

目送着陳夏走進家門後,厲以寧心煩意亂地回到池家。一直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厲母,看到他就趕緊拉着他坐到沙發上談話,接着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媽也沒要你找個多好的女人,但一定要是清清白白的……”厲母苦口婆心地勸着,而厲婧雯也乘熱打鐵道:“是啊,陳夏這樣的女人要是娶回家了肯定會後患無窮的,她上一次還隐瞞我她是擺地……”

“夠了!”厲以寧陡然站起身,原本冷冰冰的俊臉竟像被人潑了一層墨般,陰沉駭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長一陣子回不過神來。

以往厲以寧無論發生什麽事,開心的煩惱的,都是那種淡淡的神情。家裏人若是和他談什麽事,或是要求他做什麽事,他幾乎從來不吭聲表态,若是願意,就會默默去做,若是不願意,就會置之不理。

所以誰都摸不透他的想法,厲家人也因此常常受不了厲以寧,厲婧雯有時被逼急了,會諷刺他像行屍走肉麻木不仁,只是多了點思想而已。而且從美國回來後,他的這種情況似乎更加嚴重,她以前還問過父母,弟弟怎麽是這種德性,當初是不是抱錯了。而厲父只是長嘆一聲,道,你弟和你爺爺特別像。

那麽現在呢?如果沒記錯,這是厲以寧第一次這麽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厲母和厲婧雯面面相觑,厲真珠本來還想見縫插針,但被厲以寧淡漠的眼神徹底震住。

別說,厲真珠雖然比厲以寧大那麽多歲,又是他的長輩,但有時面對這麽氣勢逼人的侄子,她還是有所忌憚。

厲婧雯憂心忡忡,心想她弟弟平時就算有人惡意中傷他、誤會他,似乎都懶得理會,剛剛她不過說了一兩句陳夏,他卻那麽大的反應。這是不是意味着什麽?

最後還是厲父發話了,語氣不容拒絕和商量。“你爹和你媽都已經半只腳踩進棺材了,你是存心要逼死我們是吧?我告訴你,和那個陳夏斷了,讓你姐和你姑再給你安排幾個女人見面。”

厲以寧頭疼不已,扶額低聲道:“我這一段時間公司很忙,過幾個月再說。”

“還要過幾個月?你當你才十五歲,咱爹咱媽還很身強力壯是吧?”厲婧雯氣憤不已,步步緊逼道。

心煩意亂的厲以寧幹脆直接無視他姐,三兩步走出門開車揚長而去。

厲以寧并沒有回公司,他這時候壓根兒沒有任何心思工作,遂将車子停到附近某個收費停車場,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天氣依舊那麽晴朗,溫暖的陽光讓他想起了某個溫婉的女人,那明媚璀璨的笑容……

那些或幸福或悲傷的路人,一個又一個地經過厲以寧的身邊,而厲以寧也一次又一次地和無數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他發現自己的手心是空的,什麽都沒有握着,心也不由覺得空落落的。

厲以寧想,陳夏應該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不然他以前一直都是形單影只地穿梭于人群中,卻從不像此刻這般難受,和感到孤獨的。

之前陳夏那張冷靜的臉,那副理智的口氣,那還給他的錢,還有說祝他幸福的話,都再一次湧入了腦海中,厲以寧越想越氣憤,簡直恨不得找幾個看不順眼的人搏鬥幾場。

這是怎麽回事?他好不容易想要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甚至曾經都幻想過自己和她兒女環膝的場景,現在家人卻對他說,你們必須得分手,而且還要他去見別的女人,去和別的女人組建家庭?

厲以寧這個男人,其實是有些偏執和死心眼的。

他滿腔怒火沒地方宣洩,一雙黑眸愈發顯得陰冷可怕,那眼神就像要殺人似的,害得路過的人看到他都惴惴不安,紛紛下意識地低下頭繞過了他。

直到秘書的電話打來,說公司出了急事,才讓厲以寧漸漸恢複了冷靜,立刻趕回了公司。

事情處理完後,已經月上樹梢了。厲以寧瞧了眼牆上的挂鐘,才想起自己午飯和晚飯都還沒吃。

前陣子陳夏一般每天都會過來給他送飯,職員們也都是在陳夏來了後才敢停下手頭的活,打電話叫外賣的。今天也不知為什麽老板娘沒來,導致老板大人不休息,他們也不敢休息,只能埋頭伏案工作,偶爾再偷偷咬幾口三明治或者土司。

沒辦法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們壓根兒沒有正常的上下班時間,不過幸好公司福利待遇好,加班的工資也很高,所以他們毫無怨言,甚至甘之如饴。

厲以寧不知道是自己心情太差,還是真的餓壞了,總之現在覺得很難受。他想到了陳夏曾經帶他吃的那家K大附近的面館,立刻起身披上了外套。

走出辦公室,厲以寧見下屬們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嘆了口氣道:“散了吧,王叔你帶大家去吃飯,吃好的,明天到公司財務部報銷。”職員們驀地松了口氣,心裏直呼“老板萬歲!”。王叔問厲以寧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厲以寧拒絕了。他想,現在估計只有那家面館的東西還能勾起他的食欲。

吃完面回到家,厲以寧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頹然,越想越挫敗。

他想起了亞伯拉罕,想到他為了他那所謂的“真愛”是怎樣的癡狂偏激,那時他不理解這小子為什麽要死纏爛打、非那女人不可,當然,現在他依舊不大理解……

厲婧雯似乎非常質疑陳家人的人品,陳霜就連打電話回來還要偷偷摸摸,在池家根本如芒刺在背,想回娘家都被她婆婆委婉巧妙地阻止,難過得她一邊和母親說話,一邊哽咽啜泣。

蘇俊蓮和陳旭陽是真的心疼陳夏,就沒打算立刻給她安排相親,甚至還問她要不要出去旅游,連錢都給她準備好了。

陳夏還是拒絕了,因為考慮到厲婧雯可能是擔心陳霜會被她這個姐姐帶壞,就打算暫時離開家一段時間,和吳嫣珊商量好後,收拾行李搬到了她那邊。

吳嫣珊特意開車來接陳夏。她已經知道所有的事,因此一看到這個情同姐妹的好友就緊緊抱住她,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卻連一句安慰話都說不出來。

吳嫣珊終于明白,難怪陳夏會去擺地攤,她被那群可怕的人傷到了,她害怕當職員,害怕有同事和上司,她寧願自己風吹日曬叫賣東西也無所謂,至少她不用和別人處得太近,頂多只是對所有的顧客賠個笑臉而已。

兩閨蜜緊緊摟在一起,一個感到心疼,一個感到欣慰。陳夏對自己說,一定要堅強,她有關心她的家人,也有這麽講義氣的好姐妹,他們自始至終都是信任她的,她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再痛苦她都必須要振作起來。

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獨立地活着,在你想要自暴自棄的時候,想想所有愛你的人,也許你就會打消這種消極的念頭。陳夏覺得自己以前真的好傻,她應該好好找一份工作,說不定現在已經和某個顧家的男人結婚生子,也不會和厲以寧交往,鬧得兩親家就跟仇家似的,害得她妹妹夾在其中,受盡了委屈。

陳夏本來就不是胸襟很開闊的人,什麽“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話她聽聽也就過了,從來不敢茍同。她不是一個太享受過程的人,她其實更看重結果。

潘家很大,陳夏肯定是不想打擾潘征文和吳嫣姍的二人世界,所以選擇了三樓最角落的那間客房。

後來如陳夏預料的一樣,沒過幾天陳霜就回娘家了,只是她不确定,是真的因為自己不在家,還是由于妹妹的反抗和堅持,抑或是池铮凡疼惜妻子說服了他媽媽……

幾天後,厲婧雯帶了一位姑娘到浩辰,表面上說只是給公司介紹一位人才,實際上意味深長着呢。

這姑娘倒确實長得能令人眼前一亮。皮膚好得如初生的嬰兒般,似是能掐出水來,五官也分外精致。公司的男職員幾乎都已經看呆,而女職員們則在私下裏唏噓,說這女的是不是整過容什麽的。

之後他們就眼睜睜地看着美人進了厲以寧的辦公室,一下子炸開了鍋。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陳夏現在都沒有來公司送飯,而厲總近來開會時似乎老是走神,大家就已經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鬧不愉快,此刻又出現了這麽一個來歷不明、貌似還挺有後臺的年輕姑娘,她們就差不多可以确定,老板娘是要換人了。

女職員們的心在滴血啊。她們自然更加支持陳夏,因為是陳夏讓她們再一次相信,有關灰姑娘的浪漫“神話”……

厲婧雯推門而入時,厲以寧正在打電話,聽起來口氣不善,語氣也很急躁,但在看到站在門口的兩人後,沒說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以寧啊,這丫頭是姐朋友的女兒,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蘭其湘,上星期剛從意大利的名校畢業回來,學金融管理專業的,今年才二十歲,你看看公司有沒有适合的職位給她安排下?”厲以寧最近臉色都略顯陰沉,比平時看起來更難相處,厲婧雯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和弟弟說話時,會不由自主地放軟語氣。

“可以去人事部面試下。”厲以寧有時就是夠遲鈍的,一點也沒領悟出他姐的良苦用心,還真當這姑娘只是來找工作的,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厲婧雯一聽,差點要不顧形象跳腳罵人了。最後她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用命令式的口氣說道:“趕緊的,帶其湘去吃晚飯。”

厲以寧怔忪了若幹秒,總算反應過來他姐此行的目的,皺着眉頭也不表态。

接着厲母和厲婧雯似是有心靈感應般,一通電話及時地撥了過來,囑咐厲以寧要好好招待人家小姑娘,滄桑嘶啞的聲音聽得厲以寧微微心疼。

厲以寧可以理解他的父母。他雖然看起來特別冷漠,但也不至于沒有一點良心。

最終,因為擔心父母會難過,他還是帶着蘭其湘去一家高級的法國餐廳就餐。

厲以寧想,不過是吃頓飯而已,吃完飯他就将這姑娘送回家,然後和父母說兩人不适合就行了。至于他和陳夏之間的阻礙,他一定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蘭其湘的興致似乎很高,厲以寧則一臉的面無表情。他剛在位置上坐好,就看到這些天不停在他腦海中蹦跶來蹦跶去的女人,此時正和一位斯文儒雅的男人走在一起,臉上是他熟悉的那種溫柔乖巧的神情,看起來兩人也是要來這家法國餐廳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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