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男人,不能認虛

睡得太晚的緣故,第二天身心俱疲的張岑趴在課桌上補覺。

早飯是通了宵依舊龍精虎猛的霍棋帶來的,張岑滿懷感激,同時心中對這位同志充滿了敬意。

第一節 數學課張岑想眯一會,結果三班班主任銳利的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頓時困意全消。

撐到下課,孫小培帶着個女生圍了過來,問張岑:“這學期的籃球賽你參加嗎?”

張岑愣了愣:“什麽籃球賽?”

孫小培趴在他桌子上,兩支小小的手托着臉頰:“施傑他們沒跟你說嗎?校長要辦的,據說贏的隊伍有獎金,還可以參加市區聯賽。”

張岑其實沒興趣,卻也不想拂她的面子,問:“現在都有誰參加?”

孫小培皺了皺鼻子:“除了施傑他們,咱們班的男生就那麽幾個,都不願意去。”

張岑疑惑:“這不應該是體育委員負責的嗎?”

孫小培憂愁道:“李博嫌麻煩,讓我幫忙叫一下人……”

張岑:……

孫小培瞄了瞄他,放輕了聲音:“你可以再問一下霍棋嗎?他看起來好兇,我不敢跟他說話……”

張岑只好點頭:“……可以。”

孫小培眼睛一亮,激動的聲音略染着羞意:“謝謝你,你真好~”

張岑聽着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心頭一麻。

女孩的羞澀撒嬌沒有讓他感到憐惜,心中隐隐浮起的,只有輕微的別扭與不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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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張岑問錢一諾要不要參加籃球賽。

錢一諾對自己的技術很不自信,猶豫再三決定從替補做起。他見宿舍其他人都還沒回來,鬼鬼祟祟地攀住張岑的肩膀,問他:“你是不是喜歡孫小培?”

張岑一臉懵逼。

錢一諾暧昧笑了笑:“許亦揚說你們這兩天一直在一起~”

張岑腦子裏仿佛揚起了一陣塵土,他運了運氣,鄭重道:“第一,我們沒有一直在一起;第二,他跟你說這個做什麽?”

錢一諾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有點後悔自己的多嘴,他撓了撓頭,讨好地笑道:“就八卦嘛,随便聊聊……”

張岑低下頭,不說話了。

錢一諾找話道:“雖然我也覺得孫小培挺可愛的,但是她是沒什麽希望了。王烨喜歡她很久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懂吧?”

張岑想了想:“王烨是誰?”

錢一諾震驚了:“大哥,咱們班同學啊!他坐我後面,經常和施傑他們一起的。”

張岑“哦”了聲,沖他笑笑:“不好意思,我有點臉盲。”

錢一諾覺得他不是臉盲,是眼瞎……

安靜了會兒,張岑突然問他:“聽說我們宿舍之前丢過東西?”

錢一諾正穿着褲子往床上爬,從後面看像一只動作敏捷的倉鼠,他趴着轉了半圈,看着張岑道:“你問這個幹嘛?”

張岑轉過身面對着他,眼神沉穩而直接,他道:“我也丢東西了。”

錢一諾“啊”了一聲,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奇地問:“丢的什麽?”

“幾百塊錢,還有一點吃的。”

他沒把丢了半罐奶粉的奇葩事說給錢一諾聽,怕他憋不住嚷得天下皆知。

錢一諾嘆了嘆,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你剛來就碰上這種事,一定很難過吧?”

張岑想說沒有,迎着錢一諾憐憫的目光又閉了嘴。

錢一諾面帶憂傷地回憶,滄桑道:“我還記得那個夏天,很熱,我們宿舍經過小偷的洗劫,飯都吃不起了,靠着幾包泡面度過了最後的日子。走的前一天,我身上路費不夠,剛跟同學借了一百塊錢,又被偷了……真的,這小偷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張岑想了想,問:“你覺得誰不對勁?”

錢一諾臉色有些尴尬,小聲道:“當時我有點懷疑王烨,稍微問了他一下嘛……然後他就生氣了。”

張岑:……好想撬開他的腦殼看看……

當面懷疑別人是小偷不說,張岑無語道:“你為什麽覺得是其他宿舍幹的?”

錢一諾探下身,自信着循循解釋道:“當時我們幾個都丢錢了,而且,許亦揚也說過,他早上上廁所的時候沒關門,就那次,我感覺有人在動我的被子……”他痛心疾首道:“但我那時候太困了,沒起來看!”

張岑若有所思。

錢一諾熱情地建議道:“你也可以報警,jc來了,小偷就不敢動了。”

張岑朝他笑笑,沒說話。

傍晚,夕陽将初春鍍上暖黃。學校籃球場,一群人借着籃球賽的名義集體逃課。

張岑琢磨着錢一諾的話,心不在焉接過傳來的球,一躍而起,只見籃球自他指尖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哐”地一聲,竟然進了 。

不止其他人,張岑自己也被這個三分驚到了。

李博撿過球又扔給他,扯着嗓門道:“不錯嘛,再來一個!”

張岑無語。

三分球又不是大白菜,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籃球直直地朝張岑飛過來,他擡手要接,中途卻被王烨一把截了去。

張岑愣了愣。

他知道王烨一直對他抱有敵意。但眼緣這種東西,虛無缥缈又不可改變,太過在意只是自尋煩惱。

只是,被人這麽針對總歸不太舒服。

張岑自認沒有對孫小培起任何不尊重的心思,就算兩人真是情敵,也沒必要表現地這麽針鋒相對。

王烨于是被他分類為小氣且難相處的男人。

他仰頭喝了口水,餘光瞥見身旁又站過來一個人,是許亦揚。

張岑平靜地擰好水瓶,擡眼看他。

許亦揚對他笑笑,臉上透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張岑如他所願地問道:“怎麽了?”

許亦揚話語中透着關切:“我只是過來看看,剛才王烨好像心情不好。”

張岑“哦”了一聲,随口道:“可能他心中對籃球充滿了熱愛。”

他的冷幽默并未得到聽衆的捧場,許亦揚笑了笑,好心勸誡道:“他一直都這個脾氣,雖然剛才确實有點針對你,但沒有其他的心思,你別放心上。”

張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對許亦揚的印象不錯的。

畢竟此人白白淨淨、既高且瘦,性格随和開朗。在這個看臉的社會,一副好看的皮囊可起的作用不容小觑。

只是此刻,不管他是真情還是假意,張岑無法忽視他話語中隐隐的挑撥離間。

他究竟想做什麽?

晚自習,張岑心不在焉地盯着書本發呆,密密麻麻的字仿佛要擠進他的眼睛裏,看得人一陣頭痛耳鳴。

好不容易下課鈴聲響了,教室內歡呼聲此起彼伏,張岑獨自穿過一片吵嚷走出教室,外面的冷風迎面襲來,将人吹得頭腦清醒。

他緩了緩神收緊衣領,轉頭卻看見陸瑤正守在他們班後門,一眨不眨地探頭朝教室裏看,像在緊張地搜尋着什麽。

張岑走近她,問:“你找霍棋嗎?”

教室的門像排洩一樣不斷吐出疲憊的學生,陸瑤躲着來往人潮,将自己窩在牆邊,臉有些紅:“他不在嗎?”

張岑帶着她往樓梯口走,一邊答道:“他現在應該還在宿舍補覺。”

陸瑤聞言瞪起眼睛:“他昨天晚上又去哪了?”

她身體緊繃如受驚的羚羊,似乎滿含警惕,張岑斟酌着答道:“他和陳子軒去上網了,可能回來有點晚。”

陸瑤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她抿着嘴唇低下頭沒,良久複又擡起,眼眶竟有些紅了:“他最近,一直不理我……”

張岑:……

知心哥哥.張岑有些無奈,然而看着傷心欲絕的小女生,還是背負起了安撫的重任,以溫和的語氣道:“可能他最近比較忙吧?”

沒有絲毫說服力的話語,陸瑤聞言神情更脆弱了。

張岑頭疼地望向遠方。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陸瑤突然開口:“他可能生我的氣了,我知道的。”

張岑還沒有準備好扮演聆聽者的角色,聽見她微顫的聲音,有些手足無措。

陸瑤不想失态,飛快低下頭将眼淚逼回:“我想請你們吃個飯,到時候你們叫上他,行嗎?”

陸瑤帶着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張岑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無奈道:“好吧,我會跟他說的。”

陸瑤感激不已:“謝謝你……“她想了想,又擔心地問道”可以別跟他說我也要去嗎?”

張岑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她了。

他洗漱完畢去找陳子軒商議,客觀地轉達了陸瑤的晚餐邀請,然而這位之前還親切稱“陸瑤”為嫂子的人,此時一臉平靜道:“他們分手了。”

張岑表示驚訝。

陳子軒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霍棋太渣了,可憐瑤瑤首站以失敗告終,等有機會,一定給她介紹個像我這麽好的男人。”

張岑:……

陳子軒拍拍他的肩:“他們倆的事你也別管了,我跟霍棋說聲,讓他自己跟陸瑤講清楚吧。”

陳子軒站起身來,套了件外套,一副整裝待發要出門的狀态。

張岑疑惑道:“這麽晚了你要去幹嘛?”

陳子軒容光煥發精神爍爍,勾唇一笑道:“去上網,你要一起嗎?”

張岑對他的精力佩服的五體投地。

陳子軒嫌棄道:“別看霍棋人高馬大的,其實虛的很,才熬了一天就不行了,關鍵時刻還是程飏靠得住。怎麽,要一起去嗎~”

張岑本來是沒有興趣的,然而一想到烏煙瘴氣的宿舍,整個人就籠上了壓抑的雲。

在陳子軒樂此不疲的勸說下,張岑一時沖動,頂着沒完全吹幹的頭,跟着兩個慣犯溜出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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