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一句話說得好。

英雄難過美人關。

所以在路過醉春樓時,馨香的絲絹像舞蝶落到吳老二頭頂,勾着他的魂兒往裏邊進去。

吳老二也沒覺得他自個兒是個狗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在溫柔鄉裏羽化升仙,吳老二出來時,已近傍晚。

他站在街頭,只覺這世間萬事,都毫無意義。

路邊擺攤的老爺子與他相熟,見他這幅模樣,搖頭嘆息:“老二啊,你家那口子可咋辦啊?病成那樣,你也不想想辦法,給她找個大夫。”

這一提,吳老二倒想起來了。

臨行前,他那要死不活的媳婦拿出最後一點私房錢給他:“二哥,你明日進城,找蘇大夫給我開個藥方可好?”

吳老二下意識掂了掂錢袋。

空的。

好像都在醉春樓耗完了。

“我這就去濟世堂,給她抓藥去。”吳老二将空錢袋放回懷裏,對一旁的老爺子道。

沒錢也無事。

濟世堂濟世堂,就是要救世濟民。

救世濟民哪還有收錢的理?

吳老二背着手,慢悠悠晃到了醫館。

濟世堂的老大夫醫術高明。

但他向來不問事,主要是他的兩個徒弟在行醫。

吳老二到時,那倆徒弟正吵鬧着。

“我比你先入師門,按順序,你就應該叫我師兄,憑什麽要我喊你師姐啊!”穆丞拿雞毛撣子掃灰,氣鼓鼓地自言自語。

櫃臺後,清秀的姑娘打算盤核對賬本,聽到少年的話,漫不經心擡頭,睨他一眼。

笑了:“我又沒逼你。”

然後低下腦袋繼續算賬,噙笑的嘴邊漾起一個小小梨渦,沾了蜜的清甜。

“唉,大丈夫能伸能屈,違背一下賭注也沒什麽關系。你出爾反爾的事情無人知曉,也不會有人說你是無賴小人,不守信用的宵小之徒,這附近也不會有小娘子會因此對你改觀,從此對你避之不及,教你孤獨終老。“說到最後,那姑娘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是惆悵。”只不過……你已喚我師姐許久,往後改口,恐會引人注意。但你放心,我會與張大娘好好說清楚,不讓旁人誤會。”

張大娘……

是鎮上最能胡說八道的。

比他這師姐……不,師妹會胡說多了。

穆丞想想她說的話,閉嘴了。

正郁悶着,吳老二來了。

穆丞握着雞毛撣子迎上去:“吳二哥,又來給嫂子開藥啊?”

吳老二仿佛看透紅塵,長嘆一聲:“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如今,家財散盡,三娘仍在受病痛折磨之苦,我放不下她,更不願與她別離……”

穆丞知道吳家的境況。

他也向來心善,在吳老二說話的空檔,就抓好了藥,将藥包遞上:“吳二哥,這藥你就拿回去給嫂子,藥錢……”

“藥錢一百文,加上之前賒的賬,一千五百二十文。”女大夫打算盤快,翻老賬更快。

“師姐!”穆丞驚訝看她,道,“吳二哥他們家都已經這麽慘了,你怎麽還斤斤計較?”

吳老二也适時買慘,縮回手,避開了穆丞的藥包,作出一副落寞模樣,嘆:“人生在世,終究避不過這些苦痛。既然蘇繡姑娘不願意出手相助,那我嘗盡八苦,也不枉來這世間一趟。”

蘇繡擡頭看他,溫溫柔柔地一笑:“吳二哥說了這麽久,渴了吧?”

吳老二清了清嗓子,道:“……是有點。”

“那你等着,我去給你找點水來。”蘇繡笑得溫和,千姿百态轉身,進了裏屋。

穆丞看着她背影,莫名驚恐。

還沒等他想明白,蘇繡就回來了。

搖搖晃晃提了一桶水,步子不穩,還有些濺到她腳邊。

吳老二又驚又疑:“蘇繡姑娘,你這是作甚?”

蘇繡揚了揚嘴角,唇畔梨渦若隐若現,甜美無害。

她說:“給你啊。”

吳老二擺手:“我喝不了這麽多……”

“嘩——”

開口的下一刻,蘇繡就将一桶水潑在了他身上。

正是早春,井水透心的涼。

吳老二不知是被吓着了還是被凍着了,愣在原地,老半天都沒有動作。

用盡了吃奶的勁兒,蘇繡叉着腰氣喘籲籲,看着他,笑:“吳二哥,你還是得多喝一點兒,你看你,眼淚都擠不出來。”

井水順衣擺滴落在地,濺出一連片的水跡來。

吳老二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顫。

蘇繡冷笑一聲,說話不帶喘氣的:“我又不是瞎子,你裝得這麽假你以為我會信你憐憫你把藥施舍給你?要乞讨別到我們濟世堂來,我們濟世堂是接病人的不是接乞丐的,乞丐還知道要乞讨的是錢不是藥。你要是逛青。樓逛出了花柳病我還能給你治治,可你是腦子有病,我治不了你你還是回家好好躺着罷!”

說完,手一揚,指使穆丞:“師弟,花柳病是會傳染的,趕緊送客!”

穆丞被她這一番話唬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吳老二先反應過來了,臉一陣紅一陣白,打着哆嗦走了。

看他身影遠去,穆丞還處在震驚之中。

“不是……”他僵着脖子轉頭,看身後的蘇繡,“你怎麽知道……他有花柳病?”

蘇繡眯眼笑:“他媳婦兒不上妝,他衣領卻沾有脂粉,顯然是去過青樓。逛青。樓的,都不是什麽好鳥,壞鳥是會遭報應被雷劈的。所以,師弟,好好做人。”

穆丞咽下口水,突然想起上午來的客人。

他說:“今日出診,你去罷,錢都歸你。”

蘇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翻賬本确認。

今日上午是有一個客人來,請他們上府診治。

不過,好像不是府。

是樓,醉春樓。

為了方便,蘇繡換了一身男裝,扮成普通大夫。

臨行前,她唇角噙笑,語帶威脅:“我回來,會查賬本的。”

就怕他再憐憫那個吳老二。

穆丞知道蘇繡的手段,點頭如搗蒜:“知道了。”

蘇繡這才放心離開。

客人的住址離濟世堂不願,一刻鐘不到,她就到了。

她是正經人。

正經人得走正經門。

病人的丫鬟在後門迎她進去,一邊帶路,一邊描述病情:“我家姑娘好幾天都沒吃下東西了,還高燒不斷……”

說得嚴重,等蘇繡把脈時,才發現那姑娘不過是普通風寒,有些發熱罷了。

但患者就表現得像要去世,柔軟無骨的手搭在她胳膊,欲泣未泣:“大夫,我這病……到底如何?”

蘇繡慢條斯理地拿紙筆,道:“說重不重,說輕也不算,反正死不了。”

然後轉頭對丫鬟說:“我先給你家姑娘開個方子,等過一陣子,再看效果如何。”

有些人就有這個毛病,一點小病小傷,也要興師動衆。

不給開點藥,就以為是藥石罔效的不治之症,要死要活的。

那丫鬟應是。

蘇繡又吩咐了幾句,就提起藥箱,跟在丫鬟的身後離開。

不止是那丫鬟懵了,她自己也忘了提醒。

等到了熱鬧非凡的大堂,蘇繡才猛地回過神來。

妙曼身影晃動眼前,刺鼻的馨香一陣一陣地往呼吸裏鑽,蘇繡這一個噴嚏還沒出來,就突然被一方衣袂給堵住了。

“好俊俏的公子!”一只手從她的發頂緩緩撫下,然後,捧起了她臉頰,迫使她擡頭。

薄紗的廣袖潺潺流水般,淌過她鼻尖、嘴唇。

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悸動。

蘇繡頭皮一緊,震驚和茫然的雙重夾擊下,她慢慢揚起眼睫。

撞入揉碎星光的漆黑幽潭裏。

膚如玉質白皙,就愈顯眉眼漆黑,黑得有些淩厲。

鼻梁挺拔,嘴唇薄紅。

是個姑娘。

比她高了一個頭還要多的……姑娘?

只到那人胸口的蘇繡愣住了。

連噴嚏都被吓沒了。

被擠到後面的丫鬟弱弱解釋:“這是我家姑娘請來的大夫……”

然而眼前的高大姑娘恍若未聞,将蘇繡按在了懷裏,然後半拖半拽,帶她往長廊另一頭去。

“來者是客,公子可不能就這麽走了,奴家陪你玩啊!”

蘇繡幾乎是被她抱在懷裏,行走時,腳未落地。

就像是要被惡狼銜到窩裏的可憐小白兔。

“放開我!放開我!”小白兔在姑娘的胸。前掙紮着,甕聲甕氣地大叫,破音了。

聽到蘇繡的女兒家甜嗓,抱她的人明顯一愣。

但蘇繡的臉埋在他胸。前,難以察其神色。

就在她準備反擊的下一刻,幹燥溫暖的手覆住了她的口鼻。

她叫不出來了。

極力控制着驚恐表情,蘇繡眨巴眼睛,發現了了不得的事情。

惡狼姑娘的胸,在她的掙紮中歪了。

一個上,一個下。

非常畸形地凸在衣衫。

蘇繡下意識地用腦門去頂了頂。

硬的?

行醫就診多年,她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症狀。

蘇繡又驚又奇,掙紮得愈發賣力了。

“姑娘,姑娘!我!蘇繡!專治疑難雜症的名醫!你讓我把把脈,我保證把你的胸治好!”

惡狼姑娘一時不察。

一邊胸被她捶扁了。

蘇繡驚了。

她讷讷擡頭。

那人卻突然俯首向她壓來。

兩片溫軟壓在了蘇繡唇瓣,堵住了她将出的所有言語。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