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見鬼1

唐恬笑笑,“我聽鬼媒說過,未婚死了的人,下不了祖墳?”

張嬸眼睛一瞪,“我說的是急!急是因為宅子裏出了幾件怪事!”

什麽明明大少爺的院落燈都是熄的,卻有人看到書房的燈亮着;頭七那天,外面的一家人都回來住在宅子裏,夜裏有人叩老爺的門,叩了很多聲,把人吓的一晚上沒敢睡。

“……哪曉得第二天出門看到門口撒的白米上,有從停棺那一路延伸過來的腳印!你說是不是有鬼!”

張嬸說的繪聲繪色,驚懼中夾雜着興奮。

唐恬明白了,“所以出了這些怪事,把老爺吓到了,才催着趕着給他兒子結陰親。”

張嬸一拍巴掌,“對,就是這樣。”

老婆子一張嘴十分利索,唐恬聽的津津有味,“可我聽人家說,鬼魂若是不能往生,一定有某些執念未了。除了沒娶親,會不會是大少爺還有別的原因。”

唐恬見過陳煦的照片,還有噩夢裏那個浮屍。整個人都透着股性.冷淡風,她直覺對方特意找上她,才不是為了結冥婚這種鬼扯的事。

試探着套話,似乎正中張嬸下懷,老婆子眼中精光一閃,悄悄湊近,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都說大少爺酒駕,我聽陳管家提過,大少爺很少喝酒,便是喝了酒,也絕不會自己開車。這樣一個人怎麽會醉駕,還好巧不巧把車開進了江裏?其實也有傳言,說大少爺是被人害死的。不過,”雙手一攤,撇了撇嘴,“當爹的都不追根究底,外人還有什麽可說。”

唐恬想了想,“為什麽傳言說大少爺是被害死的,他有得罪什麽人嗎。”

張嬸一口否認,連連擺手,“怎麽可能。那陳家大少爺自小在我們這兒長大,脾氣頂好的一個人,一點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陳家有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兒子,你想想,便是沒錢的人家為了一畝三分地都能鬧起來。更何況陳家還是大戶人家。”

這一席話說的極秒。明裏暗裏都是說大少爺事出有鬼。

張嬸端起盛着碗筷的托盤,臨走了不放心似地回頭叮囑,“姑娘,你可別跟外人提這些。陳老不讓人在私下說。”

“你放心。”唐恬目送對方離開,張嬸剛才說的這些要是放在忠心陳家的一幹老人身上,是絕對說不出來的。而一個臨時招來的老婆子,嘴又碎憋的難受,唠嗑一樣跟她絮絮叨叨,便顯得合情合理了。

陳管家要真是規矩森嚴不讓人說,就不會特意安派她來送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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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勾心鬥角。”初入大院,老人家就顯示了什麽叫做姜還是老的辣。

用鬧鬼來試探她是否心懷叵測、用大少爺死亡疑雲警告她大戶人家水深得很,想淌進來也得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對付她這個将死之人,可謂戒心滿滿。

“可惜你們都是在浪費時間。”

唐恬搖着頭起身,餘光不經意掃過門口,地上有幾團水漬,從門檻處斷斷續續一路延伸到桌邊。

第一反應是張嬸鞋底帶了水,随即察覺不對--

這兩天沒下雨,院子裏地都是幹的,就算鞋底濕了從外院走過來,也不至于只在這一塊留下水印!

而且那水澤足有巴掌大,就像剛才談話間有人闖入進來,有進無出,現在還停留在房間裏,就站在她旁邊!

夏夜的涼風穿堂而過,偌大的院落空空蕩蕩,只有唐恬一個人,靜的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她再不敢一個人待在這兒,趕緊走出書房,看到一團團水漬是從書房外的大水缸裏延伸過來的。

足夠容納成年人大小的水缸盛滿水,水面荷葉碧綠,唐恬匆匆一瞥,水下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直到回到房間坐在榻上,心裏還砰砰直跳。

張嬸說的沒錯,這宅院真的鬧鬼。

她把房間裏所有燈都打開,抱着被子縮在床上。夢裏見鬼是一回事,現實中真的撞見這詭異場景,霎時間三觀都碎了,既驚且懼,惶惶不安。

“沒事的,別怕,肯定是陳煦……我也快死了,怕什麽。”

安慰自己多時,她努力撐着眼皮不讓自己睡過去,到底沒熬住一路上帶病之軀舟車勞頓,疲憊一股腦兒湧上,不知不覺深陷夢境。

床榻上鋪着厚厚的墊褥,蓋的被子是薄的棉被,唐恬原本還以為大夏天的蓋被子會熱,也不知老宅子是不是特別通風涼爽,就算沒有風扇空調,到了夜晚也十分涼快。

身體孱弱的她比一般人更怕冷,此刻蓋在身上軟軟的被子厚度正好合适,少女窩在榻上,大紅的錦鍛頭襯托一張小臉雪白怡麗。

頭頂的白熾燈斷電似的忽然閃了閃,變得暗了下來。

睡夢中的唐恬一個激靈。

她大睜着眼睛還躺在床上,還在這個房間內,室內冷的像冰庫,一陣陣的陰寒之氣襲來,灰蒙蒙的看不清屋內的擺設。

她想動,又發現跟在火車上遇到的情況一樣,控制不了。不僅如此,身體仿佛是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坐起來,下床,唐恬心如擂鼓,艱難地轉動眼珠子,看到自己雙腳腳尖點着地,一路朝外間移去。

腳尖摩擦着地面發出輕微的窸窣聲,路過高高的門檻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擡腳,像是一具空殼子般直接就這樣“飄”了過去。

這情形怎麽都比火車上更可怕,她胸口翻滾着尖叫,救命……救命!

然而叫不出聲,喉嚨仿佛被人緊緊扼住,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就這樣被提留着一直進入到早些時候去過的書房,進去的時候她眼角餘光瞟到曾坐着看書的椅子上,有個黑影正斜坐在紅木椅上,手搭着扶手,似乎望着她這邊的方向。

周圍的空氣灰蒙蒙的悄然湧動着,她沒看清對方模樣,身體不受控制地轉向書架,慢慢停在了其中一排書架前,唐恬咬緊瑟瑟發抖的牙關,全幅注意力都在身後那人-或者不是人的東西上。

對方陰冷的目光如芒在刺,有幾分該死的熟悉。

下一秒,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右手被牽引着,僵硬的緩緩擡起,逐漸舉平,中指指尖停留在第五排右二的一本書處。

那書不知被誰抽出來了點,和其他書籍不在一個水平面上。

唐恬記得自己很尊重原主的習慣,把詩集放回去的時候特意擺整齊了的。

而這書也不是詩集,本該有書名作者出版社的書籍處,卻是什麽都沒有寫,簡直像是被包了層黑色書皮。

之前唐恬選書的時候,書架那麽多書太過龐雜,她一眼掃過去完全沒注意到還有這本書。

“這是什麽書?”

唐恬分神,就在這時控制着她的力量忽然消失,腳尖落地,身體重新變得自由,她還保持着手擡起來的姿勢,下意識朝前,兩根手指便落在了那本黑皮書上,正要往外抽--

脊背驀地貼上堅硬寒冰,凍的人打了個寒顫,一只手臂擦着她垂落的發絲從肩頭掠出,覆在了她伸出去的那只手背上。

唐恬一顆心都卡到了嗓子眼,那手手掌寬大,五指修長有力,貼着她的手背冷的跟塊冰雕似的,慘白的肌膚上血管根根分明,泛着不正常的凍青色,隐隐發黑。

這是一雙死人的手!

唐恬立刻意識到,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她不小心見過去世的病人,那手也是這般顏色。

要死!她臉色瞬間變白,如燙手山芋一般想掙脫,那手卻覆得牢牢的不容她甩開,大掌蓋着她的小手,手指對着指縫幾乎是十指相扣的姿勢,從背後又堵住她的去路,抓着她的手卻不動,實在讓唐恬不知道對方是想讓她拿那本書,還是不準拿。

僵持了幾秒鐘,想着這一路的遭遇,唐恬怒從心起,“大哥,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能給句準話不?”

作者有話要說:  唐恬:我可不是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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