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倩倩的心願3
作為電臺員工的張月和張寧萱應聲出現在懸崖邊, 張月一頭漆黑長發暴漲,疾馳射向笑嘻嘻看着唐恬跌落斷崖的陳倩,寧萱突然被叫出來不知道什麽情況, 看一個厲鬼攻擊活人,還趕緊攔了下。
張月氣得一聲尖嘯, 血紅的眼珠惡狠狠瞪了眼寧萱,瘋狂攻擊小女孩。
“嘻嘻嘻”小女孩也不是省油的燈,蹦蹦跳跳躲閃着就像在玩游戲,游樂園本來就是她的主場, 再加上此地風水局的加成,跟張月兩人打的不可開交,寧萱見狀也回過神來, 趕緊加入戰場。
饒是如此, 張月、寧萱二人合力,才勉強跟小女孩打個平手!
同一時間。
“陳--”
喊出命令之後再向陳煦求救已經來不及,聲音沒來得及沖破喉嚨,唐恬就被洶湧而至的海水湮沒。
巨大的沖擊之下,唐恬整個人像是拍在案板上幾乎被砸暈, 身體霎時間失去了控制,仿佛沉甸甸的秤砣一般, 一個勁地往下沉。
漆黑的海水森冷幽暗,上方猛烈的光線逐漸遠離,海水倒灌入耳朵、鼻子、喉嚨,少女發白的臉, 嘴唇翕動冒出無數個泡泡,無言地呼喚着一個名字--
陳煦。
一道影子出現在海面上,他四肢僵硬展開, 随着浪濤起伏波動。青白的臉垂着,死氣沉沉的眼睛凝望着漸漸下沉的唐恬。
救命--
四肢百骸都變得好冷,唐恬掙紮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他伸出手,指尖用力到痙攣。
男人看着她,少女的黑發在海水中宛如海藻般散開,起起伏伏,她逐漸遠離視線的美麗臉孔脆弱又無助,綻開的白裙仿佛層層盛放的蓮花,這朵嬌弱的花便一直墜落、墜落,像是要墜入無邊無際的地獄深處。
它一動不動。
手指徹底失去了力氣,只因海水的浮力依舊維持朝上伸出的手勢。
這一幕,唐恬恍惚覺得熟悉,是了,第一次在夢中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靜默相視的場景。
那時候,她還是活人,而他已經溺水而死。
她如醍醐灌頂,驀然明白。
……它在等待,或者說期待這一天很久了。
就像小女孩日思夜想,等着媽媽來陪它一樣。
不是黑化,那就是身為厲鬼的本能。
意識在逐漸遠離,周圍的聲音陷入死寂,她無力地閉上眼,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幅幅畫面。
陳家宅院的書齋裏掠過耳畔的冰涼指尖、黃河十八彎撈屍的河灘前蓋住眼睛的寬大手掌、別墅裏千鈞一發之際的救援……
出門時的一句“我走了。”
歸家走到樓下,擡頭便會看到客廳亮起的昏黃的光。
吃飯時仿佛有人陪着一般絮絮叨叨說着一天的事。
……
長長的羽睫合上,眼尾含着的一顆水珠分不清是海水或是別的。
黑暗降臨,最後的一絲意識,比絕望更快襲來的是驚覺和難過,她自嘲的想,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居然對他動心了?
她喜歡他。
最初不得不結陰親保命的時候,她把他當做合作的同事,客客氣氣;想起兩人共同經歷的年少過往,她叫他哥,把他當鄰家哥哥。
爾後,那些朝夕相處如影随形的日子,他是陳煦,是田螺姑娘,是她可以把性命托付的人。
她清清楚楚他不是活人,是厲鬼,明明天人永隔。她還是喜歡上他了。
--她的鬼夫。
海藻般鋪散的長發之中,少女閉着眼,安靜孱弱的像個布娃娃,了無生氣。
嗡。
在靜谧幽深的海中,她挂在頸上跟着她一同墜往深淵的黑手機忽然瘋狂震動起來。
一條條短信洶湧而至。
【尊敬的用戶,您的生命時長剩餘7200時58分57秒】
【尊敬的用戶,您的生命時長剩餘7200時58分56秒】
【尊敬的用戶,您的生命時長剩餘7200時58分55秒】
……
突如其來的黑紅色不詳字跡在屏幕閃現,幽光遙遙映入男人的眼裏。
他慘白的瞳仁上遍布血絲,游動着如活物般拼命地想要侵入黑瞳,而黑漆漆的瞳孔頑強地抵抗着,兩股力量劇烈地抗争,如同理智和本能在掙紮。
終于,它眼中血絲褪盡,瞳孔一片死寂的黑暗。
一直如浮屍般飄在海面上的影子,胳膊朝着水面劃開,一根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展開,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分明。
它拂開海水,縱身潛入海底深處,朝着那朵飄搖的白蓮急掠而去。
片刻後,一聲濕淋淋西服的男人打橫抱着白裙少女,走上了岸。
裙子滴着水,男人腳步踩過的沙灘,顯出一個個濕潤的腳印。
它放下唐恬,一只手按在了少女毫無起伏的胸口,附下身去,用力吻上少女蒼白的沒有溫度的唇。
修長遒勁的手指宛如穿透薄薄的衣物,探入到被肋骨保護的胸腔之中,握着停止跳動的心髒,五指收緊、放開。
砰、砰。
如是反複幾次,鮮活的心髒猛然重新跳動起來,一下一下,铿锵有力。
少女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臉上慢慢恢複血色。
“咳”
肺和喉嚨火燒火燎,唐恬偏着腦袋,暈乎乎地又咳又吐了一會兒,意識逐漸回籠。
粗粝的沙子硌着皮膚,四肢灌水一樣沉重無力。
居然還活着麽……
唐恬睜着眼躺了會兒,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她不想看旁邊低着頭沉默的黑影一眼,休息了會兒積蓄了點力氣,撐着沙灘慢慢坐起來。
海水把她沖回了海洋樂園的灘塗地,背包和自己的手機都在一旁,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撿東西,
男人就像做錯了事一樣在她身後默默地跟着。
把東西撿回來,自己的手機已經徹底玩完,屏幕都不閃一下。
搖搖頭,她看向垂在胸前的黑色手機,點開發現完好無損。
午夜詭話APP還在後臺運行着。
頁面有好多條未讀短信。
點開一看,乍一看上去,是一模一樣的續命通知。
仔細看,時間有微小的差別。
唐恬握着手機,隐約記得自己在失去意識前,看到胸前的手機屏幕亮了。
“餘額還有這麽多,如果我的命就快沒了,時長怎麽會剩那麽多。”
唐恬忽然想到一句話,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
--手機不想讓她死。
心中湧起失望的情緒,她自嘲地搖搖頭,把背包甩在背上,準備去找那死小孩。
走了幾步,這邊是靠近斷崖的灘塗地,平素沒有游客前來,灘塗泥濘,她踩了一腳的泥,心中越想越氣,扭頭沖身後跟着她的家夥大吼,“走開!別跟着我!”
男人看着她,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一雙黑黝黝的眼卻透出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唐恬冷笑,“很失望吧,我還沒死。”
男人上前一步,薄唇翕動,欲言又止。
唐恬擡手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我告訴你陳煦,我不僅不會死,我還會一直活着。”
“我做任務賺生命點,想活多久活多久。做完這個任務,我回頭就想辦法跟你解除陰親,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唐恬越說越激動,心中一腔悲憤,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要我死。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
轉頭繼續離開這兒,走了幾步身後傳來沙沙聲,唐恬猛地把背包甩在他身上,“我叫你別跟了!你滾!”
她從來沒跟人說過重話。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背包帶子重重地甩在臉上,在他慘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烏青。男人抱着背包望着她,死氣沉沉的眼中好像湧動着什麽,微光閃爍。
他張開嘴,嘴唇無聲翕動着,喉頭滾動,一絲沙啞的氣音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糖……”
唐恬愣住。
他臉上浮現出痛苦,像是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的困難,還是堅持不懈地,重複着這一個單調含混的發音。
“糖……”
“糖、糖”
“你說什麽?”唐恬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她朝着他邁了一大步,一眨不眨注視着他。
月光灑下一片清輝,沐浴在銀霜之下的男人眉目英挺,泛青蒼白的皮膚上,僵硬的面皮劇烈地抖動着,涼薄的唇極力地想往兩邊拉起,徒勞了半天,最後只能是一邊的嘴角扯起道清淺弧度。
這是極其怪異的,能令小孩子看了吓哭的恐怖笑容,唐恬卻是仿佛看到什麽不可能的事情一樣,捂住了嘴。
“糖、糖!”他凝視着少女,固執地說着這一個字,是發自心底的久違呼喚。
“陳煦!”一聲嗚咽猝不及防從喉間溢出,唐恬連忙用手背死死堵住嘴,婆娑朦胧望着他。
每一個厲鬼身上都帶着強烈的生前印記。陳煦生前懷揣無數秘密,滿腹心事無人能言,他習慣于一個人默默承受。這樣的人,死了之後便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而現在他竟然能夠發聲了!
雖然低啞,含糊不清,可是能夠打破死者的界限辦到不可能的事,他心中想要出口的意志該是何其強烈!
“糖、糖”他呼喚着她,一步步朝着她走近。這一次她沒有躲開,他站定在她面前,一只手牽着她衣角,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她含着淚,看入他黑的透不進一絲光亮的眼底,那抹癡纏濃烈的執念。
我對你最深沉的愛意是弄死你。
--也是遵循你的意願,讓你活着。
“陳煦!”再也忍不住,她撲向男人懷中死死地抱緊他,她放棄掙紮了,她承認,她就是喜歡陳煦,是活着的少年時候的他,也是死後陪伴在她身邊的死鬼。
對方是鬼又怎麽樣,她自己也有死去的一天。
而且,她還能選擇自己什麽時候死了,去陪他。
“糖糖”他說話越來越順溜,兩個字終于能連到一起,他抱着少女,哄孩子似的輕拍她的背脊,一遍遍喚着她的名字。
唐恬埋首在男人懷中,單薄的身軀抖動着,眼淚簌簌而落,浸潤了對方的衣領。
不是悲哀,或者難過的淚水,是情人心意相通的歡喜。
對方扭曲恐怖的、對常人來說難以理解的愛意,她能感受得到。
待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唐恬仰頭,用視線細細描摹着對方的臉,他眉目清隽,高挺的鼻梁到下颚勾勒出一抹英挺的輪廓,嘴唇薄而涼--
等等,她怎麽知道?
腦海中驀地閃過支離破碎的畫面,落在唇畔帶着濕潤水汽的呼吸,冰冷的唇舌在口腔裏肆意流連。
唐恬:“……”
不是,這救人的時候他還能一心多用呢。
深呼吸口氣,她一把按下男人的腦袋,攀附着對方的肩膀,自己墊起了腳。
雙唇輕觸間,是她輕若無聲的呢喃。
“再等等我,等我做完該做的事,就去陪你。”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男人石化一般凝固住了。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唐恬松開手,退後一步,臉頰微紅,而随着她一抹嘴,少女的羞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赴戰場的堅定。
“幹活了。”
打開冥道殊途,唐恬在地圖上看到三個紅點糾纏在一塊兒,在陸地樂園那邊。餘光掃過,地圖上還顯示着一個從未見過的紅色感嘆號,就在這片灘塗附近。
“這是什麽。”
點開感嘆號,系統提示【五星危險物品!靠近請謹慎!】
唐恬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木偶。
順着地圖前去,走到一塊靠近斷崖的凹地,那裏是禁止進入的危險區域,稍不注意就要陷進去。
她一手扶着陳煦,瞅準定位,開始挖土。
很快,一個熟悉的盒子露了出來。
打開一看,赫然是裹着浸血符紙的人偶!
“逆九重天陣只是困陣,讓女孩變得強大;而木偶所帶的陣法,才是核心,即把怨力轉化為生命力,輸送給那人。”
唐恬盯着掌心上的人偶,如果現在拔除鐵釘,釋放倩倩,那幕後之人便能知道,到底是誰在壞她好事,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
如果放着不管,多拖一天陳陽就更加危險,陳倩也不得解脫。
“該來的始終會來。”握住釘子,她用力把它從木偶身上拔起!
陸地樂園那邊驀地爆發出一聲痛苦凄厲的尖叫,唐恬匆匆收起這些東西,跑向三只厲鬼所在的地方。
到了摩天輪腳下,唐恬看到陳陽被五花大綁着壓在地上,張月陰沉沉地在旁邊,忍耐着殺人的欲望,眼中血氣翻湧;張寧萱在旁邊碎碎念,“綁的太緊了,血液不流通怎麽辦。”
聽見聲響,男孩倏地擡頭,直直望着跑來的唐恬,一邊的眼流着淚,滿是無助倉惶,是陳陽;一邊的臉滿是失望和怨念,稚氣的聲音說,“媽媽,你為什麽不肯來陪我。”
唐恬放慢腳步,“……抱歉,如果媽媽去陪你了,很多舍不得媽媽的人也會傷心的。”
男孩眨巴了下眼睛,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倏爾笑起來,“沒關系。叔叔說了還有一種辦法。”
“殺死這個樂園所有的人,我就能重新回到媽媽身邊了。”
聞言,唐恬額上青筋狠狠一跳,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提溜着男孩的衣領,把他按到自己的腿上,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
不聽話的熊孩子,打一頓就可以了!
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晚了抱歉。
謝謝小可愛們對我這個間歇性喪的作者的包容,比心。
--
謝謝紅糖糕的地雷~大半夜看到這個名字,想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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