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當此之時,單雄信已被逼入死角,再無騰挪的餘地,招式也是已經用老,一時半會更是回旋不開,此刻,別說是萬箭齊發,便只是一箭,也會要了他的性命。

最後一刻,單雄信心中只有不甘,因為,他連敵人是誰都不知曉。

風聲卻驟然止住,一個高遠的聲音,帶着笑意,激賞,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與不甘,徐徐道:“想不到這天下,還真有能接住我十三箭的人。”

言罷,一道白影一閃,便有個白衣公子落在了不遠處林間的空地上。

單雄信始才回過神來,躍回地上,握着手中的箭,一步步走了上去,“閣下若再發一箭,雄信命便休矣。”

那人極落寞的一笑,道:“若這世間有能避開我十四箭的人,伯當此生再不好說自己使弓箭了。”他說着呵呵一笑,抱拳一揖,“在下王伯當。”

單雄信細辨了辨王伯當相貌,面色極白,眉淡而眼細長,鼻挺唇薄,白絹挽發,玄帶束腰,秀氣有餘而陽剛欠足,正是那日謝柳小店中那個白衣公子,想起賭坊中黑袍客的叮囑,此刻對照起謝柳小店中的偶遇,單雄信心想,看來今日之事絕非偶然,倒是他們蓄謀已久的,心中了然,也抱了抱拳,“在下單雄信。”

王伯當一眼瞥見遠處樹下的白狐貍,略略一笑,“原來是他引的路,我還疑惑單公子是如何破解了師父在山中布下的五行之陣。”他看單雄信面帶困惑,便續道:“這白狐貍是住在山下的徐婆婆養的。”

單雄信才恍然不悟,“原來是那位婆婆。”

王伯當做了個請勢,“單公子,請吧,師父已經相侯多時了。”

單雄信道:“宇文姑娘,她可是在貴處?”

王伯當點了點頭,“正是。”他有意要與單雄信較一下腳力,身子騰空而起,腳在樹上一踏,身形便如離弦的羽箭般彈射出去。單雄信提步追了上去。

王伯當向來自負輕功暗器,弓箭上頭他自覺輸給了單雄信,這輕功上便想要勝了他去,他見單雄信緊随在他身後,總與他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離,無論他如何加力,總是撇不開他,又見單雄信氣定神閑,似乎未使盡全力,心中更是郁塞。

王伯當奔出一程,出了那片林子,在一塊巨石上站定,白袖一揚,道:“單公子,請看,那裏便是師父修身之所。”

單雄信放眼望去,但見遠處山坳裏好一片宅子,亭臺樓閣,雕梁畫棟,一側飛瀑之下,崖邊殘陽如血,雲出岫中,鳥鳴石上,果然是個絕佳的去處。不由贊道:“真仙境也!”

“單公子請吧。”

“多謝。”

單雄信随在王伯當身後,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得那片山坳,山中看着不遠的距離,往往因為道路不通,需要繞行,反而很遠。

夕陽最後一絲餘晖隐在了山崖下,已是暮色沉沉,王伯當忽然走的極快,前面石林影影綽綽,他幾個起落,便沒了蹤影。單雄信身處石林當中,夜色幽暗,竟不見一絲燈光,遂止住了腳步,忽聽見遠處一聲冷笑。

單雄信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憤,問道:“你是誰?”

但見那人執劍走來,哈哈大笑,“你口口聲聲說要找我報仇,難道還不知我是誰嗎?”

單雄信只看不清那人面龐,聽他的聲音卻是發滲,他一挑眉,诘問道:“你是李淵?”

那人提劍指着單雄信,道:“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汝父不識擡舉,負隅頑抗,我為隋主殺他,天經地義,連你父都不是我對手,你黃口小兒,有甚本事報仇?把你的本事都拿出來讓我瞧瞧,哈哈,哈哈……”

單雄信心中怒氣上沖,刷的一聲拔出了劍,蹬了塊石頭飛身而起,向李淵刺去,“匹夫,我就是要殺了你,就是要殺了你。”

那人功夫卻也不弱,舉劍格擋,兩把劍相撞,電石火花中,單雄信只覺得臂上一軟,身子便不聽使喚的委頓下去。

那人仰天一陣大笑,“哈哈,小兒,現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回去吧,速速回去吧。”

單雄信揮掌在地上重重一拍,身形便又騰起,咬牙喝道:“我偏不回去,偏要殺你。”他一聲長嘯,嘯聲充滿悲憤,似乎呼出了一腔的悒郁,揮劍又刺向李淵。

他這一劍使出了全力,劍氣如霜,嚴嚴的罩下,迫得那人竟然後退了一步,“單雄信,我不過是隋朝臣子,隋主有命,我不得不遵,我與乃父并無私怨,只是各為其主,你要報仇,該去找隋主報仇,他才是你真的仇人。”那人說着,便劇烈咳嗽起來。

單雄信的劍已抵到了他喉間,聽了他言,卻再也刺不下去,是啊,他為人臣子,聽從主上驅使,也是情非得已,我為什麽要殺他?我該去殺楊堅才是。單雄信心中一時極亂,他手腕不由垂了下去,廢然後退幾步,依着一塊巨石,腦中炸裂般的痛。

忽然一陣琴音響起,聲音中竟然充斥着無盡哀怨,單雄信腦中漸漸清明起來,循着琴音走去,見一個錦袍華服的少年盤膝坐在月下,撫着手中古琴。

單雄信定睛一看,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元慶,是你嗎?”

少年略點了點頭,卻不看他。

單雄信凝神聽了會琴音,皺眉道:“元慶,我聽你琴音,莫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裴元慶道:“是啊。”

單雄信想了想,納悶道:“你不是随令尊去天馬關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裴元慶搖頭道:“此事不說也罷,不說也罷。”他仍舊低頭撥弄着琴弦,忽然長嘆口氣,道:“單兄,都是你害了我,你捉弄了那和尚,一走了之,那和尚神通廣大,仍舊不放過我們,反而變本加厲,又找人在天馬關滋擾,氣煞人也,氣煞人也。”

單雄信搶上一步,道:“元慶,你不需苦惱,難道這天底下還沒有王法了嗎?我這就去把那和尚告上公堂,還你一個公道。”

裴元慶喟然搖頭,“沒用的,沒用的。”

單雄信想了想,又道:“那我就提劍殺了那和尚。”

裴元慶忙道:“這可萬萬使不得,須知,殺人是要償命的。”

單雄信哼了一聲,道:“麻煩是我惹得,人是我殺的,左右不與元慶你相幹就是了。”說罷提步便要走。

忽然聽到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道:“雄信,你要去那裏?你不是來救我的嗎?怎麽又撇下了我?”

單雄信聽那聲音熟悉,緩緩轉過了身,已不見了裴元慶,但見一個女子身披薄紗,娉娉袅袅走來,薄紗随風浮動,更顯得腰兒纖纖,玲珑有致。面含桃花,嬌媚無限。他心中一蕩,忙定了定神,仔細瞧去,見那女子不是別人,卻是宇文寧。

只聽宇文寧又道:“雄信,你站在那裏作甚,為何不理我?難道我不美嗎?”言罷掩口吃吃笑了起來。

單雄信聽她聲音嬌媚,言語更是不似往常,心中猛地一凜,道:“你不是小宇文,你是誰?”

宇文寧緩步上前,“雄信,你說什麽呢?難道你不認得我了?”

單雄信心中一時很亂,呼吸急促,忙退後一步,“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拔劍了。”

宇文寧卻不聽,淚眼汪汪道:“你們男人,果然都是負心薄幸,答應了人家的話,全不作數,你說要幫我追回東西,還說要送我去武功縣,現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卻裝作不認得我。”說着抽抽泣泣的哭了起來,哭的好不傷心。

單雄信心中一軟,仔細回想,他确實答應過宇文寧這些話,這些話确實都是自己親口說的,他口氣軟了下來,“好了,我知道你是小宇文了,你不要哭了。”

宇文寧瞥了他一眼,哭的更是哀婉欲絕。

單雄信微微嘆了口氣,上前扶住了她,他一扶住她,便覺她整個身子都倚了過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弄得他心中煩亂起來。

“雄信,你總算想起我來了。”宇文寧嬌嗔,伸手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芊芊玉指緩緩在他面頰上滑下,最後搭在了他肩頭,她笑吟吟凝着他,忽然低頭附在他耳邊,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

單雄信心中一蕩,只覺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再不能動分毫,呆呆望着宇文寧月下絕美的容貌,漸漸化出一腔柔情來。

宇文寧凝了他一會,握住了他的手,緩緩放在了她盈盈一握的腰間,單雄信瘦硬的手掌挨着她肌膚,隔着層輕紗,更覺火辣辣的燙灼,他凝視着宇文寧的眸子,只見她眸子中充盈着一種媚惑,那是一種強烈的*,想要吞噬一切的*。

單雄信心頭猛然驚醒,他一把推開了宇文寧,倉惶退後幾步,腔中氣血翻騰,仍舊亂跳,他強自轉開臉不再看她,“你不是小宇文,你走開,快走開。”他定了定神,才想起曾經聽人說,太白一門,會一種惑心之術,方才那一切,應該都是幻象,絕非真實,他額上滲出層冷汗,長嘯一聲,道:“王伯當,你布下這些陰謀詭計,為何不出來與我真刀真槍的比拼?”

突然白影一閃,王伯當不知從那裏走了出來,他冷笑兩聲,道:“你說陰謀詭計?所謂一切法相皆由心生,這不過是你自己心中所想而已。”

單雄信思忖片刻,前面兩個倒也罷了,最後與小宇文……他心中不知是羞愧還是惱怒,斥道:“你胡說。”

王伯當便不再言語,他袍袖一揚,單雄信只覺得罩在眼前朦胧的煙霧漸漸散去了,遠處亭臺樓榭重現,當中有點點燈火,一派清明。“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單公子,今天時候不早了,師父已經歇息了,明日再見吧,我已着人收拾了間客房與你,這就引你去休息吧。”

單雄信仍舊在想方才種種,心中郁郁,略點了點頭,随着王伯當去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