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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慢慢變小, 李煦騎馬的速度快, 鐘華甄坐在他前邊,颠得厲害,只能提心吊膽側身抱住他。
一隊侍衛與他們撞上, 侍衛手裏提着油燈, 為首将領龔副将借着微弱的光亮見到李煦懷裏抱着人, 下馬行禮。
“太子殿下, 世子。”
濃黑的夜晚中不太看得清人影, 馬蹄踏着地上的水花,李煦攥住缰繩,把鐘華甄往懷裏護,沉聲道:“龔副将,前方有刺客,去檢查還有幾個是活着的,嚴刑逼供, 說不出所以然的, 每隔半刻鐘割掉一片肉。”
龔副将應是。
鐘華甄身體一抖, 李煦察覺到了,以為她冷,便沒再多說, 先一步帶她離開。
駿馬馳騁, 鐘華甄鬥笠遮雨水, 覺得他已經有了那麽些帝王風範, 說話做事皆狠, 但似乎并不怎麽讓她害怕。她靠他的胸膛,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整整一年多沒見過對方,可再見面時依舊自然,他性子一點好像變得沉穩,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方才兩人相見,他還有心思挖苦她。
一聲雷鳴又響起來,鐘華甄的手抱他緊一些,李煦也摟緊她,什麽也沒說。
他們到達驿站,南夫人撐着竹骨傘在屋檐下等候,侍衛有的還沒醒,已經被搬回屋子,這間驿站已經由李煦的人接管。
鐘華甄下馬後便被南夫人攙扶回去,李煦也沒攔,只是叫了個侍衛,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她身上的衣服幾乎貼在身上,如果沒有件披風遮擋,怕是要被人看出些奇怪。
地上踩出一堆濕泥腳印,滴答的雨珠從屋檐落下,她換了間大屋子,裏邊有間幹淨的寬石浴池子,用于沐浴,很寬敞,引地下溫泉水,清澈透明,已經是熱的。
鐘華甄凍得有些瑟瑟發抖,這邊晚上比白天要涼很多,她淋了一路的雨,單薄身子早就冷得不行。
南夫人心疼得不行,忙給她脫掉身上的濕衣服,放進一旁的木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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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疊的衣物藏好內飾衣服,南夫人扶她慢慢坐下去,同她說:“世子走後不久,太子殿下就到了。”
鐘華甄抱着膝蓋坐在池子中,乳白色的池水遮住她的身形,只勉強露出纖美的背脊,她呼出一口氣,讓身子放松,浸泡在熱水中,道:“是我運氣不好。”
慶王運氣也不怎麽樣,至少沒出什麽事。
南夫人早早在水裏放了暖身的藥,又配些讓水變乳白的藥粉倒進去,這樣就沒人能看清水裏的東西。
她們怕出意外,這段時日都是這麽過來的。
外邊有人在敲門,鐘華甄皺眉擡頭,南夫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開口朝外道:“誰?世子沐浴,不便見客。”
李煦道:“是我。”
鐘華甄心咯噔一下,她的手搭在石壁上,就要起身。
南夫人小聲道:“世子今天淋了那麽久的雨,得多泡泡,要不然明天就着涼,老奴出去應付。”
鐘華甄微微張口,最後慢慢把手縮了回去,她身子往裏邊挪了挪,靠住牆壁,讓水遮住自己胸口,心想就算是李煦,也沒可能專門跑來同她一行沐浴,他愛玩鬧,不代表這種時候也會玩。
南夫人顯然也是鐘華甄那麽想的,京城不盛行同浴,即便是玩情中趣事,被人知道也會視作不檢點,世家貴族都有那麽點心氣,還沒落魄到同人共用一浴。
她拿開門栓,開門就看見穿單衣披外袍的太子,手裏還端一個木盆,放着衣物。南夫人心道不好,忙要把門關上,被他擡手擋住。
李煦奇怪看她問:“你要幹什麽?”
南夫人額上急出了熱汗,心就像跳到了嗓子眼一樣。李煦卻沒管她,直接進來了,還把她推了出去,把門重新闩上。
鐘華甄聽到南夫人在外面拍門叫打開,擡起頭便看到李煦走過來。燭光映照之下,他的面孔比以前要硬朗許多,幼稚的少年氣在慢慢蛻變,取而代之的是成長後的穩重。
她咽下口水,又往水深處坐下,問:“你屋裏應該也有人備水,來我這做什麽?”
“一個人在雷雨天跑到荒郊野外,你不怕我都替你怕,父皇讓你來你就來?我上次去東頃山怎麽就沒見你聽話過?”他絮絮叨叨,把木盆放在一旁,又直接脫下外袍,搭在花梨木架子上,解下褲帶,亵褲也搭在上面。
鐘華甄輕咬住唇,強迫自己把理智拉回來,她擡手揉了揉眉心,覺得眼睛髒了。
水波蕩漾,有人下了水,鐘華甄腦子急速轉着,越想卻越忘不了他剛才那番自然脫衣的模樣。
“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這水怎麽怪怪的。”李煦郁悶了,他屋裏已經備好水,要不是今天打雷又下雨,他也沒必要來她這邊。
鐘華甄避過他,悶聲道:“南夫人為我備的藥浴……我不習慣。”
李煦找了個合适的位置,雙手惬意搭在石沿邊,長腿伸直去碰她小腿,自己擺上兩壺小酒,問:“這次願意聽父皇的話來找我,是不是想我了?”
他性子總這樣,在她面前從不繞圈子,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簡單的東西,不需要太多修飾。
鐘華甄頓了頓,撇開頭實話實說道:“一年多沒見你,确實挺想看看你變成什麽樣了。”
李煦炫耀道:“是不是覺得我長高了,還特別帥氣。”
鐘華甄盯着他的臉,低頭垂眸應聲。後世如何評價他鐘華甄不知道,但他稱帝征戰那幾年,文人寫他的東西滿天飛,有人說他蠻橫強硬,有人稱他千古一帝,各種各樣,褒貶不一,卻少有人貶低他作戰的才幹,再多的,就算他這副俊朗的面孔。
她長發浮在圓潤的肩頭,柔順溫和,于鐘華甄來說稍深的池水,在李煦那裏不過是剛沒過胸膛。
李煦擡手撐頭,看她躲得遠遠的,也猜得到她在想什麽。軍中常有這樣的人,看着人高馬大,穿衣什麽都看不出來,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但缺憾就是缺憾,李煦也從不強迫別人随大衆一起做沐浴之類的事。
“我這半年幾乎都在這邊奔波,人都變黑了,以前就不及你白,現在更比不上你。”
鐘華甄抿唇,手往水下伸,按住他不安分的腳後,又是一頓,覺得他這人什麽都大,連腳掌也是寬大的。
她道:“我腿才剛受過傷,你不要和我玩。”
李煦那邊只覺她手又小又滑,這半年好像是長高了點,但也就那麽一點,在他眼裏,就像越長越回去了一樣。
“這時候學會怕了?”他抽回腿,盤坐起來,“都不看看現在什麽時候,還不如待在驿站跟那幫人走一趟,反正我肯定能救回你。”
鐘華甄睫毛像扇子樣,她嘆道:“若知道你在來的路上,我也不會跑出來給南夫人騰時間。”
“我知道你進交州時就往這邊趕,沒想到還是晚來一步,”他的手在揉剛才被鐘華甄碰過的地方,“我都快被吓死了,一路直沖過去,就怕你這嬌滴滴身子被誰給沖撞了……你離我近些不行嗎?說話都費勁。”
鐘華甄脖子都快浸入水下,沾水的眼眸一直望着他,可憐巴巴樣,讓他都想揣進懷裏揉。可他來到軍營裏和別人相處這麽久,也知道鐘華甄有自尊心,不會喜歡他那麽做。
李煦尋思麻煩,早知道就不去聽別人說這種類型的話題,難受極了,換做以前,他肯定得把她好好抱個遍,反正都是他的人。
鐘華甄問他:“你最近怎麽樣,慶王那邊是不是還不行?”
“慶王雖是個大老粗,但人确實厲害,陸戰不行,海上功夫厲害,父皇說他不容小觑,我也沒敢放寬心。”
他偷偷摸摸要往鐘華甄那邊挪,她突然道:“你背過身去,我想給你擦背。”
李煦愣了愣,他想看着她,可他想要出口拒絕時心裏又莫名不願意,就乖乖的轉了身,雙手相交,趴在池邊留個後背給她。
“今天怎麽了?一會兒心情好一會兒又不好,我可沒招惹……你。”他話停在一半,又強硬圓回去。
一只皙白的手從後慢慢伸出,從他木盆中拿走那塊擦澡布。
李煦還是李煦,縱使跟別人學了不少,骨子裏依舊還是想什麽便做什麽的性子。
他要她那只手安撫他。
但李煦要轉過身時,動作卻又被鐘華甄制止了,他頓在原地,問:“怎麽了?”
她的額頭輕抵住他寬厚後背,同他道:“謝謝。”
“華甄,不要跟我說這種空話,”他下巴靠着自己手臂,聲音低沉下來,“出什麽事就說,要是瞞着我被我發現,我定要你吃苦頭。”
鐘華甄嘆口氣,她幫他擦背,道:“我小時候總是做夢,夢見自己被突厥擄走,然後做了別人內應,事情曝光後逃不快,被人殺害在一個打雷的雨夜。”
“這種夢有什麽好信的?”李煦鄙夷道,“你以後做夢,把我加進去,讓我去救你,幫你把那個人殺了。”
鐘華甄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也真是霸道,我做個夢還得加你進去?”
“大概是長公主以前總在你面前說威平候怎麽怎麽威武,結果你膽子小,就被吓到了,”李煦說,“放心吧,我以後比你父親還要厲害,你想我就行了。”
鐘華甄有時候覺得他這個人自大到沒有底線,可前世的記憶又在告訴她,他所說所做的,都會成為事實,少有人能比得過他。
“你事情應該一直都很忙,今天趕來救我真的謝謝了,”鐘華甄輕輕捧水澆到他背上,“你睡會兒吧,我待會叫你。”
李煦沒有睡覺的打算,他待會還想趕回軍營。
可他們兩個似乎很懂對方,李煦最近真的累,他只是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已經眯過一覺。鐘華甄穿好幹淨的衣服,坐在池邊看他。
池子裏的水一直是熱的,李煦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問起鐘華甄時,卻只有半刻鐘。
李煦伸個懶腰,道:“看來我還是太信任你了,你要不然去軍營同我睡覺得了,這樣我休息時間就不用浪費那麽多。”
門已經打開,南夫人在外整理鐘華甄的東西,就差把耳朵塞進浴間,但她人老了,聽什麽都有點模糊。
鐘華甄給他拿來幹巾布,跪坐在池邊,遞給他,道:“你上來吧,也別想着拉我下去,我才剛淋過雨,不想再弄濕身體。”
“誰稀罕。”
李煦哼出一聲,自己上來。屋裏燈光昏暗,他接過鐘華甄手裏的東西,當她面随手擦完身體後,又把巾布丢到她手裏,去木架子旁穿上自己的衣服。
鐘華甄全程不敢看他,但李煦卻又走到她面前蹲下,讓她仰起頭。
“做什麽?”鐘華甄不解,但她還是照做了,南夫人幫她貼了細小喉結,李煦就算摸也摸不出奇怪。
他倒也沒關注過她的喉結,只是手撐着地,身體前傾,直接去咬她下巴。
鐘華甄嘶疼,身子往後退,“你幹什麽?”
南夫人連忙進來。
李煦卻伸手捏住鐘華甄下巴,低頭借着燈光看到一圈很細的牙印,知道明天就會消,道:“半年前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別以為我不記仇你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我可是半點力氣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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