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假信息證件都丢進了垃圾桶,他端起床頭櫃上的那杯水混雜着藥片一起吞進了肚子裏,手機屏幕成為了沒有點燈還拉上窗簾的房間裏最明亮的光,他翻找到網絡留言的殺人者交流會的幾條信息,全部删除之後便把用假信息注冊的賬號全都注銷。

他拿起老舊的錄音機按下了關閉鍵,裏面轉着的磁帶也停了下來。随意的丢在哪裏後太宰治脫掉了身上的衣服爬進了柔軟的床鋪間,他想,被他殺死的那個人一定一定、一定是他最重要的人,否則他絕對不會選擇殺死他。

- ██ : ██

那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是騎在一輛機車上,他抱着懷裏人的腰,風馳電掣的行駛在無人也無車的高速公路前。遠處的跨海大橋屹立在視線的盡頭,那些風像是刀子一樣鋒利,一刀一刀的隔割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讓眉下的皮膚疼得睜不開眼睛。

外套被吹在後面像是不斷撕扯着想要飄走,耳邊只剩下風和機車引擎的聲音,兩個人都沒有佩戴頭盔,他在後面把臉埋進對方的脖頸裏,似乎這樣的話風就會被懷裏抱着的那個人全都擋掉。

他自私的窩在後面,甚至于無聊的扯着對方的外套,那人在前面似乎也不願意開口,畢竟風灌進嘴裏的感覺并不好受。

要去哪裏,想去哪裏,該去哪裏似乎都不怎麽重要,他只是就這麽靠在對方的後背上,應當是還有那種水果味兒沐浴露的清香,是他所喜歡的味道,也是他所喜歡的水果。

太宰治在後面扒拉着這個人的外套,把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在對方的後頸,呼出來的溫熱的氣體掃在對方的身上,這人似乎是受不了他的行為終于扯開嗓子轉過頭對着他喊你他媽的老實一點,可是太宰治根本就不在意這個,他趁着這個時間湊過去把自己的嘴唇吻在了那人的耳朵上,随後貼着柔軟的耳垂對着裏面說話。

他說,██,我們去跳海吧。

那個名字始終只在唇邊徘徊,卻始終沒能說出來,他看着對方漲紅的臉不知道是氣得還是羞得,高速行駛着的機車輪胎打了一下滑,他哎喲一聲叫出了口,随後咬着對方的耳朵收緊了自己的手臂,等到這人心驚膽戰的調整好車體後才重新對着他罵了出來。

——你能不能不要作死!

——哈哈哈哈哈哈哪有!我只不過是逗你玩而已。

——你這種逗人玩是會出人命的!

——那就一起死吧!這樣死掉的話說不定我們誰都不會記得對方嗎,但是這樣也無所謂了,畢竟死掉了啊!

風從他們的嘴裏灌進去,冰冷的海風帶着冷冽的溫度,如同帶着棱角的冰塊滑進胃裏,讓整個胸腔都透心涼。

他們就像是随便出門兜兜風,後視鏡裏空無一人只有不斷倒退的馬路,他扒拉着對方的領子,非要用手指勾住那條黑色的choker,然後從後座上半站起身,低頭在被布料覆蓋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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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将他黑色的碎發吹的上下亂飛,穿在身上沒有扣扣子的米駝色風衣在身後獵獵作響,他眯着眼睛迎着似刀般鋒利的風,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直通到視線之前地平線的跨海大橋和高架馬路似乎擁有沒有盡頭,那些望不到邊的海水泛着深沉的顏色。

一切的一切都在記憶裏褪了色,如同在回憶一張老舊泛白的相片,他在這種情況下吱哇亂叫着,嘴裏說着混亂的毫無章法的話,末了又重新坐了下去,然後趴在這個人的耳邊說。

——██,我要吃蝸牛。

- 12:00

太宰治從床上坐起來盯着那塊電子鐘,最後認命了一樣伸手将鬧鈴聲按下,然後掀開被子重新窩在了裏面。正午的時候窗外似乎聲音都大了不少,但是他依舊困頓着不想起床,可中途醒來之後再去睡覺着實是為難他這種過于清醒的大腦,于是一邊回想着出現在腦子裏的那種黏稠的透明的生物,一邊舔了舔嘴唇最終爬下了床。

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錢包裏的現金還算是充裕,正午時節的這個城市也依舊是有着一種泛白的色調,似乎看一眼都覺得提不起勁來。

太宰治找了一家法國餐廳,進門的時候手機屏幕亮起提醒他下午兩點有場見面,于是便在服務員小姐的帶領下找到了一處靠窗且無人的角落裏坐着。手中拿着的菜單厚重又精致,上面的印刷工藝很複雜,算是對得起這家餐廳的格調,但是太宰治看也沒看只是點了滿滿一大盤的蝸牛,随後将菜單還給了對方,說大概這樣就夠了。

森鷗外的電話打來的時候他正在聽着大廳裏真人演奏的小提琴曲等着上菜,接通之後毫不掩飾自己口吻裏的掃興和嫌棄,對方已經很習慣他的這種口氣,因此也沒有過多指責,甚至不曾提到這已經算作是冒犯的行為,只是問他人在哪裏。

“你擔心什麽,我又不可能遲到。”

“沒有一次準時的太宰君似乎并沒有任何資格說出這種話來。”

“那又能有什麽辦法,畢竟你也只能幹等着吧。”

“幹脆我請你吃午飯吧。”

“行,正好我在吃法國菜,你過來買單。”

森鷗外過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了滿滿一桌子的法式焗蝸牛,他頗為無語的坐下看着太宰治,而對方也并沒有關心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只是拿起了刀叉一副食指大動的樣子。

因為不管怎麽講森鷗外喜不喜歡都不是他所願意去關注的事情,銀色的叉子插進了一只蝸牛殼中柔軟的肉的時候,對方才開口說話。

“怎麽突然想吃這個?不點別的菜嗎?”

“并不想,如果森先生不想吃的話那就更好,我就不用一會兒再點一份了。”

“好歹是我出錢請客,稍微有點自覺好嗎,太宰君?”

“我們難道是那種相敬如賓的關系嗎?”

太宰治對着餐桌對面的森鷗外笑了出來,而兩個人之間是一盤一盤做法不一的蝸牛菜。穿着白大褂的那位醫生好像頗為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于這個問題并不作回答。也因此他沒有繼續再說什麽,只是低下頭吃他的蝸牛。

舌頭能卷過那柔軟的嫩滑的肉質,軟體動物本身就帶着一層分泌出來的粘液,所以那一層外皮幾乎等同于最光滑的果凍,咬下去的時候那種口感卻不同于人造食用的膏體,明顯的肉體纖維會被牙齒撕裂,從中擠出的湯汁落在舌頭上,吸吮着細長的那一塊肉,似乎光是含在嘴裏用唾液包裹着都覺得心曠神怡。

太宰治用自己的舌尖抵着,完整的一只被輕輕咬在牙間卻并不咬破,他含着這塊肉直到已經過了口感舒适區後,才一點一點的嚼碎。

他就像是用老舊的石磨磨碎放進去的所有東西一樣,等待着那塊軟體動物的肉都被磨成了碎渣,裏面的纖維中包含的肉汁都再也擠不出一點之後,才把嘴裏的東西都咽下肚子裏,開始品嘗下一只。

他與森鷗外認識挺久了,算得上是熟知但是關系并不算好的那一類,非要說是什麽關系的話,大概也就是——

“好歹我們之間是‘醫患’,想要好好看病下次麻煩提前說明情況,如果我不打這個電話我想你能一直面對這幾盤蝸牛到天黑。”

“是嗎,但好歹我是付過錢的,作為被雇傭方忍受我的任性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啊,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是有拒絕的權利——話說為什麽突然想吃蝸牛了?”

“大概是,因為沒有殼的話基本上就是蛞蝓了吧。”

吃完後與森鷗外一起坐在診所房間裏的太宰治頗為無趣的把玩着從後廚摸來的一塊空掉的蝸牛殼,看着對方在本子上面寫寫畫畫,上面的內容也大概就是他的記憶中某些重要的點,比如從死者唯一在回憶裏露出的深藍色的眼睛,粉紅色機車的車牌號,那把作為兇器的匕首的型號,和其他邊邊角角方方面面的東西。

這一次他跟對方說了新的記憶,大概是前些日子裏突然回憶起來的,裏面的他與死者走在路上,雨後的城市濕潤且充滿潮氣,瀝青馬路的顏色都因為被雨水打濕而變得深沉,邊緣長着不少的雜草,他當初指着上面一直看起來剛從泥土裏爬出來的蛞蝓,對着身邊的人說,你好像它啊。

是很沒品的垃圾話,沒品到對方聽了都不為所動,但最終似乎還是覺得這垃圾話過于糟糕,便雙手插兜擡起一條腿踢向了他的屁股。

——“所以說,如果對方像是蛞蝓的話那肯定是很糟糕的人吧,能被我用這種東西來形容的人應該是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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